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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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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漪本想着陶夫人会替她说两句情,不想胡氏只是望着她笑。笑微微的样子里,竟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静漪见婆婆都是如此,陶骧又是不会帮腔的,看了那碗酒一会儿,拿起来凑到唇边。
是很浓烈的酒香。她闻到过,但是上回没有敢喝。她今天倒真有点儿想喝酒的冲动……她小口的啜着,喝下去的酒若流火舔着喉咙,一路暖着。一会儿,这碗酒就喝光了。
她把酒碗放下,连陶骧都在看她。
她笑笑,说:“挺好喝的。”
离她最近的陶夫人忍不住拿帕子给她擦了嘴角,笑着摇头。
“看着傻乎乎的,还挺会喝酒。这可不是好喝么,这酒没有百年也有八十年,可是上两辈子留下来的东西了。”陶因泽让人给她再斟一碗。
静漪也喝了。
她有点奇怪,今天晚上的酒,只觉得香,并不会让她马上犯晕。
陶夫人还惦着麒麟儿,说睡前还要去看看那边,就先走了。
静漪还送她出去,陶夫人嘱咐她别喝多了。说等会儿出门记得披上衣服,喝了酒发汗,回头再着凉了。静漪陪着她走了一段路,陶夫人问她:“老七和你说了么?你得陪他去一趟南京。老爷最近身体不太好,长途奔波恐怕劳累,更不好。”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一)
正在东方翊惊奇之时,霍!一道光线闪过,眨眼间,丹凤已经站在他面前:“东方翊!快用盘古斧去砍断缚龙索。舒虺璩丣”
“是!”东方翊见是丹凤来到,眸光璀璨,飞快地应了一声,跨上昆仑镜,随着一道光线消失在皇城地牢之外。
黑黝黝的地牢之中,只见青龙身上缚龙索闪亮,玄麟与白虎各自的眼睛放射出四道光芒,照见了极其痛苦的青龙。
“主人!”青龙双眼血红,四肢被缚龙索绑在玄铁架上,浑身上下鲜血淋淋的,没有一处好地方。
丹凤紧皱着眉头,那双绝世眸子中,风暴狂涌。她快步走到青龙身边,纤细的玉指抚摸他那血肉模糊的手臂,长长的睫毛眨动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她迅速拿出一颗药丸,塞进青龙的嘴里,让他吞下。
青龙吞了药丸之后,精神大振,双臂一震,意欲挣脱缚龙索,哪知这缚龙索是越挣扎,绑得越紧。
嗷!
痛得他一声嚎叫,显出了原形。
众人大惊!
丹凤看了东方翊一眼,只见他浑身神经紧绷,俊美的脸庞极其难看,一双泛着冷光的优美手掌举起了盘古斧,朝着缚龙索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啷!”
一声巨响,缚龙索砸成了两截,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玄麟白虎立即扶住了青龙,上了昆仑镜。丹凤迅速捡起两截缚龙索,放进了神戒,心想,这材料以后兴许用得上。
“快走!”东方翊话音刚落,一抬头,便见丹凤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心中诧异,急忙喊道,“丹凤!你上哪儿去?”
他下了昆仑镜,急匆匆地赶去,已不见丹凤的人影,却见一扇半掩着的房门,迅速走了进去,边走边喊:“丹凤,你在哪里?”
“我在找母亲!”
丹凤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哪敢怠慢,飞快地冲进去。七弯八拐地,怎么也看不见丹凤,东方翊开始用腹语喊叫:“丹凤!丹凤!你在哪里?”
毫无音讯。
他急了,是不是丹凤出事了?曾听丹凤说过,皇宫下面是个地宫,难道自己走进地宫了?心下一急,脚步也慌乱了,不知闯进了什么房间,只见纱幔之中,朦朦胧胧地看见丹凤没穿衣服的身子,身边还有一个光溜溜的男子……
刹那间,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俊脸仿若凝雪聚霜般的冰冷!
“咚!”
他的后脑勺突然被什么重物猛击一下,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当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竟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猛然翻身坐起,锦緞彩被滑落腰间,露出魅惑而光滑的结实胸膛。伸手往下一撩,下面竟然是光光的身子……
伸手在被子下一摸,下面竟然又湿又粘……
“该死!”他双手握拳,猛地砸向自己的脑袋,心烦意乱间,紧紧地闭上双眼,“丹凤!对不起!我不知干了什么?”
一种被人陷害的感觉让他非常痛苦,他该如何向丹凤解释呢?他的心,很沉重,仿佛陷在沼泽泥潭中,不能动弹,也爬不出来的束缚感使他喘不过气来。
“靖王殿下!你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袭白衣飘然而至,“香香公主!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是你自己死死地拽着我。”香香说着,飘了出去。
丹凤翊迅速穿衣下床,离开了房间,七弯八拐地出了地牢。
就在东方翊朝着房间走去的时候,丹凤一惊,追了上去。忽然晕了过去,等她睁开双眼,却见自己躺在大床上,身边还躺着东方翊。
他真够贪婪的,一边吻着她的樱唇,一边猛地进入她的身体里,勇猛地驰骋,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她都有些累了,腰酸酸的。
“丹凤!我还要么!”
见他眸子瞬间迷醉,她没有说不。
不知怎么的,她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却见身边躺着的是萧晟。
吓得她猛地坐起,见两人都光溜溜地黏在一起,狠狠地一拳打去:“该死!怎么是你?”
“本来就是我啊,不是你自己硬拉住我的么,我的皇后!”这妖孽,说话时眸中闪过邪魅的笑意。
可恶!可恶!
丹凤心中狠狠地骂着,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
“别抓!别抓!”萧晟一把抓住她的纤手,放在唇间吻着。
“混蛋!快滚开!”她怒火万丈,猛地推开了他。
眨眼间,不见了他的身影。
她立即穿衣下床,寻找出路,不多时,她走出了皇宫。
“主人!你上哪去了,我们都找晕了。”一大群圣兽迎了上来。
丹凤心中十分沉重,不知该怎么面对东方翊,望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恰在这时,靖王府的四大护卫也刚找到了靖王,拥着他走出了皇宫,在这碰到了丹凤。
“丹凤!”东方翊极其尴尬地叫了一声,一张俊脸冷如冰霜。
这妖孽!难道他知道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丹凤心慌意乱地抬起头,盯着东方翊看了一眼,急忙低下头去,轻轻地说了句:“你来了。”
东方翊本来十分惭愧,见丹凤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即难过又担忧,丹凤知道这事了,否则她怎么会这样不高兴?
唉!该怎么面对她呢?还是先分开一段时间再说吧。丹凤翊打定主意,便说:“丹凤!师傅在唤我,我先走了。”他撒了个谎,急匆匆地离去。
“好!你去吧。”丹凤见他那副逃离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就差眼泪没有滚落下来。
回到东郊雅园,丹凤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不吃也不喝。忽然想到青龙的伤没有处理,乞儿处理这种重伤还不行,不得已起床给青龙处理伤口。
东方翊回去后交代四卫重建靖王府,自己去找师傅了。
就在东方翊与丹凤两人尴尬的不知如何面对时,南岳皇宫地下宫殿之中,萧晟却在哈哈大笑。他的两个儿子:萧锐与萧樊站在一边,有些莫名其妙。
“你俩傻了吧?这事你们不用知道,马上出去,南岳还是我们的。”萧晟说着,与两个儿子一起出了地下宫殿,上朝理政了。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呢? 只有萧晟知道,他用地狱魔盒使丹凤与东方翊产生幻觉,其实,在一起行房的始终是他们自己。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二)
“去看看麟儿,休息。”陶骏示意福顺。
符黎贞看着他被福顺推出了门。她扶住额头。
“小姐。”小柏扶着她。
符黎贞进去看麒麟儿。
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熟睡的儿子……渐渐地竟然眼里起了雾。
她擦了下眼角,看到一旁叠放着的两本相片簿子,怔了下,问道:“这个怎么会在这儿?媲”
“是小少爷拿着看的。不知道他怎么翻出来的。大少爷和他分解了半天呢。”奶妈忙回答。
符黎贞将相片簿子拿在手里。
“小少爷还拿着给七少奶奶看过。”奶妈小声说。
符黎贞转眼看向熟睡的儿子。麒麟儿瘦瘦的小脸儿上有恬静的笑容。显然他睡前是很开心的……她摸了摸相片簿子,叹了口气。
……
“小姐,多带几套礼服?”秋薇问静漪。
静漪回来之后,就在给白狮梳毛。
她拿了一柄宽齿的牛角梳子,集中精神地梳着,说:“嗯。”
“小姐?”秋薇见她仍是懒懒的,小声叫她,“是不是犯晕了?热的?”
“秋薇快去收拾行李。给少奶奶多带几件好看的衣裳。”张妈也小声说。她们都是见静漪如此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自觉地就要低下声音来。
“够穿也就可以了。”静漪拍拍白狮让它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她起身,发现张妈正在擦着小方几上的电话机,却好像出了神。
“张妈?”静漪叫她,不动声色地说:“抹布都掉地上了。”
张妈低头,果然抹布落在地上、她空着手在擦电话机。她顿时觉得尴尬,脸上微红。
“张妈你这几天是有什么心事吗?”静漪坐下来,离张妈近一些。
“没有。”张妈捡起抹布来。抹布极干净,雪白雪白的。她看看静漪。这位少主子,越是轻声细语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时候,越让人觉得不容小觑。她摇头道:“昨儿晚上没睡好呢,有点恍惚。”
静漪就说:“那你去歇会儿。晚饭时候再来。七少爷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
张妈说:“不用了,少奶奶。怎么能这样呢。”
“那要不你陪我说会儿话。”静漪说。她倒了杯清水,见张妈有点儿犹豫的神色,笑笑,“你放心。我明白的,不该知道的不问。”
她这么说,张妈倒觉得更不好意思。虽然静漪让她坐下,她也不会真的在静漪面前坐下来。
“这阵子我们不在,你别太拘束月儿。隔两天去看看草珠。谁要问,就说我吩咐的。我同老太太和太太都说过了的。”静漪轻声说。
张妈答应着。隔一会儿,她好像下了什么决心,说:“少奶奶,那天晚上跟少奶奶去谭园看小少爷,我捡到点儿东西……”
静漪看着她从衣襟下方摸出了一样东西,怔了下,才接过来。
张妈有点忐忑,说:“这事藏在心里好几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还是跟少奶奶说一说。万一……”
静漪眉头一皱,将那小物件收了,说:“这事儿……等我从南京回来,再细细访问。”
“少奶奶,这若是真的,恐怕少奶奶也不得不防备。”张妈说。
静漪点头。
张妈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若不是想要维护她、确切地说是维护她的七少爷,恐怕也不会下决心说出来。
“我有分寸。”静漪说。
张妈松口气。
很奇怪,七少奶奶很年轻,年轻的仿佛柔弱而不堪一击。但她说有分寸三个字的时候,却让她觉得她一定是有把握的。
?
?
尔宜毕业式这天早晨,陶骧从外面回来接她去参加仪式。静漪和尔宜还在陶老夫人那里,没有准备好出门。陶骧便同祖母在院子里散散步。
时候还早,天气并不热,陶老夫人闲适地慢慢踱着步子。
萱瑞堂前院阔大,此时树荫浓密,清早的空气又洁净,陶骧都觉得心旷神怡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这是昨晚又没回来?”陶老夫人问。
陶骧说:“太晚了,回来还要兴师动众的。在七号方便些。”他说的倒坦然。面对祖母的询问,更得坦然些。虽然老祖母站在梅树下,正左右活动着她的老腰,只是随口一问的样子……老祖母身子不灵便了,眼光头脑却是锐利的。
“太晚了就睡司令部,这是你父亲开始的规矩。他如今倒是轻闲些。我看他在家的时候多了。”陶老夫人说着,看看陶骧,“养外宅、宿外宅,亏你干的出来。别说你的两个哥哥没敢,就是你父亲也没明着来。”
陶骧沉默。
“静漪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有些要远着她的意思。”陶老夫人问。
屋子里笑声响起来,是尔宜。
陶骧就看到房门口人影一闪,是尔宜穿着黑袍子。
“你那些花花肠子,收着些。有静漪在,旁人休想。”陶老夫人说。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不见一丝的严厉。
陶骧就知道,这不啻为严重的警告。
他却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尔宜蹦跳着从屋里出来,叫着奶奶、七哥,手中拿着方帽子,高高兴兴地跑来……跟着尔宜出来的是静漪。浅的近乎白的淡绿色洋装,让身材她显得比平时要丰润,戴着一顶同色的帽子,手中拿着两把洋伞,看到他在,脚步顿了顿才下台阶来。
尔宜挽着祖母和哥哥的胳膊,说:“我说什么来着?你们看七嫂,今天岂不是要成全场焦点?真可恨这身僧袍!”
陶老夫人微笑着瞪她一眼,也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静漪,说:“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今儿你们都不在,我这里正缺人陪我说话呢。”
静漪听到尔宜说的话,微笑道:“八妹只管拿我作伐子。”她说着将帽子上的网眼薄纱放下来,面孔便被遮住了大半。
尔宜吸了口气,说:“七嫂难道不知道,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让人想一探究竟么?”
静漪叹气道:“你这样,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尔宜扑哧一乐,看了陶骧一眼,说:“我同你开玩笑的。”
“走。”陶骧看了下表,说。
“奶奶,我们走了。”尔宜跟着陶骧先走。
静漪走在最后,回头看看陶老夫人。
陶老夫人笑道:“怎么,还有话说?”
静漪摇头。尔宜在前面催她,她忙应了一声,说:“奶奶,我们很快回来的。”
“难得出门,你们几个逛逛再回来也好。别惦着我。”陶老夫人微笑着说。知道静漪的心思。早起过来,她先说是来告罪的。因为送给符家二小姐的寿礼弄错了,竟将她给的见面礼拿了去……她当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告诉静漪,不如就把东西送了符二小姐。这样的小物件儿,以后她若是喜欢,自己这里的,尽着她挑了拿去顽的……她看着静漪走了。跟在老七和老八身后,清清爽爽的一个让人眼眸都要莫名舒服起来的影子。
“大嫂,大清早儿的又自鸣得意了?”
陶老夫人看着大门口那几个影子换成陶因泽姐妹,说话的是陶因润,忍不住笑道:“我说呢,刚刚还是月宫嫦娥,怎么就眨眼功夫儿,成了蜘蛛精……快来快来,他们今儿都不在家,我正想让人请你们来。三妹身子都好了?”
陶因润笑道:“让大嫂惦记,死罪死罪。大嫂嘴上惦记不算,到底给我点儿好处才是。我可是冒死救了陶家的独苗苗呢!大嫂就问两句算了?”
她说着人已经来到近前,陶老夫人笑着说:“好呢,随你说,要什么好处?”
这话说出来,陶因润先笑了。
“看来你也知道,平素的好处得了不少,难开口了?”陶老夫人开着小姑子的玩笑,边说边走。
进了屋子都坐下,陶因润说:“大嫂,我想去什川住段时间。”
陶老夫人没想到她竟然提这个要求。
“往下天气也热了,去那边过夏,清净些。”陶因润说。
陶老夫人看看陶因泽。
跟大姑不一样,三姑四姑回来多半是因为看着老姐姐的缘故,惦着她年老寂寞。在大姑和她面前,这两个小姑子其实更像是女儿。就是比起她自己的女儿盛春来,倒也是她们日日在跟前。她们吵架拌嘴、惹是生非是有的,但是到底自家姐妹,不起外心。
“怎么突然想去什川了?”陶老夫人问。金萱给她装了水烟,她拿过来,让了让陶因泽。
“今年去赏花的那阵子,她就有这心思了。”陶因泽说,摆手表示不抽烟,“我倒觉得这主意不错的。就让她去住段时间,老四也去。这两个都是闹腾的性子,你想想,在那兔子不拉屎、连梨花都没有的地儿,她们能呆多久?怕是等不到结梨子就要回来的。”
陶因泽说着话,陶因清在一旁帮腔。
陶老夫人只是不语,陶因润见她这样,便问:“大嫂?”
“等过了这阵子,你们若还是想去,再去。住多久都无妨。”陶老夫人说。
“我说什么来着?”陶因泽微笑,“我们当真是足不出户的。”
“这个时候,还是在家。”陶老夫人轻声说,“再说了,咱们在一处,打打牌、听听戏……叫戏班子来家里唱戏。”
“盛川该皱眉头了。”陶因润被驳了提议,虽在意料之中,还是有点惆怅。“他最见不得家里开戏。”
“你是他三姑,我是他亲娘。我们做什么还要他同意?不但要开戏,他还得来陪着听呢。”陶老夫人笑道,“想把挑子甩给儿子,他享清闲?哪儿那么便宜的事儿!”
几个老太太笑起来。
陶因泽笑道:“下面来了老七的苦日子了。听说最近回家都少了。”
“他的苦日子何止这个哦!”陶因清拿了碗茶,笑道。
……
陶骧打了个喷嚏,掏了手帕擦一擦鼻子。
“七少昨晚着凉了?”岑高英小声问马行健。
马行健没吭声,图虎翼却说:“看连着打喷嚏,指不定谁背后骂七少呢……哎呀,你戳我干嘛?”
他瞪着马行健。
岑高英有点儿无奈地说:“你留神点儿成不成?跟着七少出来,不能添彩就算了,别丢份儿啊。你看你这身儿。”
图虎翼看看岑高英和马行健,还有另外几位侍从,衣着甚是考究,一色的浅色亚麻三件套西服加上三接头皮鞋更戴着礼帽,不像他,随随便便的就穿着衬衫西裤就来了,便说:“你也会说;跟七少出来……跟七少出来是执行任务的,打扮这么漂亮,跟新郎官儿似的做什么啊……我没你们那点儿小心思。你们是那日看了八小姐的同学,知道这儿漂亮小姐多,专门来相看的?我同你们讲,你们绕这么大的圈子,都不如去跟七少讨个情儿,就说你们看上谁了……”
马行健只是笑,岑高英却恨的将图虎翼连瞪了几眼。
他戴着眼镜,仿佛嫌这样隔着镜片瞪眼睛是有些不够气势,于是摘下眼镜来,特地又瞪了一眼。
图虎翼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便大笑起来,笑的捂着肚子,简直要倒地了……马行健忙把他拉住,小声说:“刚才提醒你要留神,在这样七少要生气了。”
“七少才不会为了这个生气呢。”图虎翼虽这么说着,还是看了看前面走着的陶骧。陶骧似完全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但是他身旁的静漪却转回头来看看他们几个——比起他们几个平时戎装的英武,这样便装打扮更潇洒,都是风度翩翩的青年……只有那图虎翼,嬉皮笑脸的,不太把这个场合当回事儿的样子,倒也挺可爱。她微笑了下,说:“不知道八妹的同学是不是喜欢跳舞的?我记得岑参谋舞跳的很好。”
她这么说着,陶骧便看了她一眼。
帽上垂下的面纱遮着她的脸,朦朦胧胧间只能看到她脸上大体的轮廓,露出白皙娇嫩的下巴……他觉得她这会儿是在笑着的,而且笑的有点……贼兮兮的。
他也回头看看那几个侍从,见他们被他看的拘谨,也不敢东张西望,这齐整整的样子,倒也很看的过去。
刚被静漪这样回头一望的图虎翼等人早安静下来。陶骧一看他们,他们却觉得紧张。等前面校方的接待员请他们入内,他们便更无暇说笑了。因为早收到报告,接待员通知了里面,有位副校长便亲自出来接待陶骧一行。
岑高英见陶骧夫妇在和副校长交谈,才把眼镜戴上。瞬间又回复了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微笑着跟在后头走。图虎翼轻声说:“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瞪眼也瞪的和人不一样。”这回是马行健实在忍不住了。他平时是极内敛的人,本来憋笑憋的已经很辛苦,图虎翼板着面孔说这两句话,不知为何更让人想笑。图虎翼怕他笑的厉害招来陶骧注意,忙拉着他往一边去,边走还边说:“反正你既不是相看人、也不是被人相看的,跟我去茅房把。”
马行健的确没这心思,就跟图虎翼往后走,边笑边走。因为今天这场合,不止陶骧来,还有很多毕业生家长也是本地头面人物,因此里外的警戒是早布置好了的。他们几个是近身侍从,按说是该不离左右的。马行健见岑高英和几个侍从都在,恰好岑高英回了下头,他便指了指茅厕的方向。岑高英点了下头。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非说出来。”马行健低声笑着。
图虎翼翻了个白眼,说:“老岑那样的酸秀才,只会冒酸,扭扭捏捏。要我说,看上哪个,绑了回来……”
马行健笑着说:“绑了来,你说的容易。逄敦煌看上谁,也不是说绑了去就绑了去。”
“那是他。早前他那几个把兄弟,哪个不是这样。”图虎翼急着往茅厕跑,马行健走的慢些。身旁有人经过,撞了他一下,那人说了声对不住就急匆匆地走开了。马行健走了两步,发觉不对,一回身,那人却不见了。他顿时眉头一皱。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三)
图虎翼出来见马行健还在门口站着,便问:“不去?你看什么呢?”
“你刚进去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看见什么人没有?”马行健问着,目光远远近近地搜索着。舒殢殩獍此处是女一中的操场一角,远处才是仪式举行地,这里人也不多。
“有。陆少爷在。”图虎翼说。图虎翼看出马行健神色不对,他刚要细问,陆岐从茅厕出来。
陆岐是同他们厮混惯了的,看到他俩,指着图虎翼说:“你这个混球,竟然敢在茅厕里耍弄长官!”
图虎翼笑着躲开他的老拳嫘。
陆岐到底揍了他两拳才行。
图虎翼看马行健也没有要进茅厕去的意思,和他们一起离开,但是陆岐在,马行健也没有问刚刚的那个问题,只是和他交换了个眼神。图虎翼心下明白,和陆岐说笑着,一路走,一路留神四周。不一会儿,马行健悄悄地离开了。
陆岐是因为小妹妹陆峥也在这一届,陪着父亲和母亲来的。看到陶骧夫妇是坐在了普通来宾席上,不禁笑道:“七少爷这么低调,我父亲还要坐到台上去,多不好意思。我得快点去跟父亲说……檗”
图虎翼微笑道:“七少不是低调,是台上真坐不下了。刚刚副校长请七少上主席台,不知怎么弄的,竟然还要加位子。七少就说不必,他今天毕竟不是主角。”
陆岐哈哈一笑,说:“得,我过去看看……七少奶奶来了?”
图虎翼走在后头,陆岐走着走着,回过头来问:“七哥左手边那位不是七嫂吧?啊……那不是?”陆岐压低了声音,“那不是马家大少奶奶?”
图虎翼眼尖,认出来坐在陶骧左手边的,还真是符弥贞。他立即看看陶骧右手边,那位子竟是空着的。岑高英他们几个坐的比较分散,前后两排的位子各占几处。
“这有意思了。”陆岐微笑。
图虎翼见他笑的颇有些玩味,顿时觉得心里不舒服。碍于陆岐的身份,他沉默。
陆岐似没发觉图虎翼的不快,叹口气,道:“世事也真难说……那日飞行员授旗之后庆功,我还同七哥说过,也不知他记不记得当年,在欧洲第一次见到战机时候?那时年纪小,看到战机和飞行员制服,想的竟然是有一天自己若是能穿上制服、开上飞机,一定要带着最心爱的姑娘在天上飞一次……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哦,飞机也有了制服也换了好几身了……七嫂!”
图虎翼有些发怔。听陆岐叫了声“七嫂”才回过神来,他一看身后,静漪正走过来。静漪对陆岐点点头。隔着面纱,他们都能感觉到她在对他们微笑的。
陆岐叹口气,这位七嫂,还真是让人每每见到,必有如沐春风之感……他当下收了那幅有点吊儿郎当的劲儿,同她一起来到坐席处。果然陶骧身旁坐着的正是符弥贞。陆岐只同陶骧打了个招呼。待静漪坐下,他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陆家亲属的坐席在西侧,陆大同则上了主席台。
陶骧看到陆大同在主席台上正向他望过来,略一倾身。随后转脸示意静漪。静漪见陆大同也朝这里点头微笑,便也微笑回礼。虽然只是个毕业式,她随陶骧进了场便没少遇到熟人。她转头寻找了下西侧坐席里,陆岐是刚刚回去坐下,他身边就是陆夫人和陆嵘,说:“陆将军家人今天到了好几位。”
“陆峥和老八一样是小女儿,很得宠爱。何况陆峥成绩好,这次是一级荣誉毕业,获得了三份奖学金。”陶骧低声说。
静漪点头。
她听尔宜悄悄地说过,陆峥成绩好极了。这次不但获得了政府留英奖学金,学校的奖学金,连父亲以祖父母名义设立的安荣奖学金也有她一个。更让人气结的是,人家陆峥还说自己只需要荣誉证书、要弃领奖学金以帮助更多需要的同学呢……可怜她这个成绩中等的,都不好意思回家来说这事儿……于是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公婆不来。低调固然是一方面,公公陶盛川也是爱面子的人,虽嘴上说自己是一介武夫,骨子里却是极为看重读书人的。像尔宜今日若取得陆峥这样的成绩,他也未必不来的。
静漪倒不觉得什么。尔宜的聪明伶俐也许没体现在成绩优异上,可也不能说她就是个失败的学生。
“二小姐,文娟小姐成绩也很好吧?”静漪隔了陶骧问符弥贞道。
甫一入席便遇到符弥贞,她因被尔宜拉走,没能同她说几句话。这会儿见她独坐,主动同她说话。
符弥贞微笑道:“只是勉强说的过去而已。”
静漪心知她是谦虚。此时她们之间隔着陶骧,虽然只是短短的距离,偏要弯了身凑过去,到底不便、也觉得不好看。她想想,示意陶骧换一下位子。陶骧看她。她就等着。他起身来,让她坐过去。
符弥贞没想到静漪的举动会是这样,怔了片刻。
坐席上方是遮着白色的帆布篷的,且是上午,并不觉得很晒。静漪坐到符弥贞身旁来,便将帽子摘了下来,放在膝上。那帽子上的鸵鸟毛毛茸茸的,有一丝风动,鸵鸟毛便随着动起来,让人看着心里痒痒的。
符弥贞见她粉白的面孔露出来,一对大眼黑白分明,瞅着她,当真是明若秋水,不禁?看着一时也没有开腔,隔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道:“这样近些说话才方便。”
“嗯。”静漪戴着蕾丝手套,拨弄着帽上的鸵鸟毛。见她坐过来,符弥贞也是没什么话题可以主动开口的样子,微笑着说:“二小姐别怪我做事不圆满、事后还黏腻才好。原是我一个人琢磨着办的,出了点纰漏,只好来和你当面道歉。”
符弥贞见她并不笑,望着自己,言语极认真,说:“七少奶奶也太过客气了。我没有往心里去呢……好些年前在老太太那里看她画画写字,倒是见过几次。我这个人,旁的没有什么,只是记性有些太好。凡过目的,必过心,也就认得了。从这一样,看得出来老太太对七少奶奶真好。那也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轻易不会给人的了。”
静漪说:“这么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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