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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罩我去战斗-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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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麒麟当然并不担心那个尚且流着鼻涕的情敌山芋,她都不懂宠幸的事情,那个山芋肯定也不会懂的。

她担心的反倒是她的那位长宁堂姐。长宁堂姐是这么一个人,以往她想要的东西,总要想尽法子得了来。若她这回是想要的是一个人,想必也不会例外罢?

麒麟看着皇叔,便愈看愈爱,便觉得他是天底下唯一好的人,天底下的姑娘定然也都只喜欢这一种样子的夫婿,自己不过是运气好,夺了个先声罢了。

今日太后提醒得正是时候,宠幸皇叔那回事,拆吃入腹,事不宜迟了。

**

岳麒麟这人行动力极佳,通常想到什么,第一时刻便会去做。故而这日夜里,皇叔从她府上前脚刚告辞,她后脚便拉着隋喻出了府。

隋喻自打上回从鄂州回来,就没好好同麒麟说过一个整句,这日实在忍不住,幽幽问道:“殿下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摄政王么?”

岳麒麟想想这事说给隋喻也不大妥当,便摆手道:“也不是要瞒他了,同你说不清楚。唉,你不卖了我便是,走走走,我们跑一趟薛府。”

去书肆什么的,麒麟也怕人多眼杂。人人都说薛大人学识广博,又家藏万卷,总有那么几本奇书……可以借给她一观的罢?

薛大人的口风还是紧的,上回麒麟偷亲皇叔之事,不就不曾给她抖搂出去么?

到了薛府,敲了半天,刘头才来开的门。门庭清冷,这倒也还算正常,听闻薛云鹏不愿相亲不肯婚娶,直说什么“国事不平何以家为”,生生把薛老夫人又给气回昆郡老家去了。

怎料刘头一脸的沮丧,岳麒麟急问:“家中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了?”

刘头垂了脑袋,四下望望,见隋喻不曾近前,这才嘘了一声,小声道与麒麟:“太子万勿声张,我家大人……被人打了!”

80接风宴

岳麒麟挤进那扇门;大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被谁打了?堂堂大理寺的长官;居然有人敢当街袭官!真是反了。”

刘头拉她到一边:“嘘;是便服在外的时候被打的,并没有穿官服,当时就王头在场;王头也被打了。说是王头错抓了人家一个婢女……这也就是您;小的私下给您说一说,其实大人谁也不让告诉;只嘱咐小的回衙门拿了卷宗取回府来翻看;闭门谢客;等几日才去衙门的。我就说纸包不住火,大人白天挨的揍;您夜里就上了门……”

“吃了豹子胆的人是谁?”

刘头起先还嘴硬:“还能是谁!我们大人名声在外;人称笑面虎,就算是便服,他一个眼神,哪怕是个贼寇,见了少说也要抖三抖呢。您说什么样的人敢惹我们家大人生气?”

岳麒麟了然点头:“想来是个……女人罢。”

卓颂渊同薛云鹏也算是旧日同窗,二人私下无比熟稔,说话也无所顾忌,平常岳麒麟了解得多了,大致知道薛云鹏这人的女人缘相当不错,上至郡主闺门下至青楼楚馆,楚京稍稍有点名气和姿色的女人,大多都将薛大人引为座上之宾,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而这位薛大人真正的大龄不婚的缘由,自然绝非搪塞他老母亲的什么国事不平何以家为,他亲口对皇叔说的是:不娶不娶,臣娶谁合适?娶谁都得伤了一城闺秀的心。女人是用来伤心的么?女人是用来爱的。

薛大人舍不得伤女人的心,他待每一个女人都很好,年份久了,慢慢地他待女人好,已然不是出于喜好或者礼貌,早成了一种习惯了。

老天无眼,这么一位以热爱妇女为使命的好大人,却仿佛不大被眷顾,如今薛大人有没有伤成别人的心不知道,他终究是被人给打伤了。

刘头见燕太子如此通透,十分忧虑:“您看您都猜出来了,万一您明日闲来同皇上一说,皇上素不喜我家大人,再在宫里头一传,一京城的明白人很快都会知道的,回头我们薛青天的面子可就全毁了。”

岳麒麟忙道:“孤不会说与皇上听的,请他大可放心。”

刘头愁眉仍不展:“您说您让他如何放心?哦,我家大人被一个女人打了,还是被一位穿黑衣裳、冷艳、漂亮……今年不过二十来岁的小娘子一手提起来……非说大人强抢民女。那位小娘子身手不凡不说,还狠辣,大人浑身十八处伤,光脸上就有十三处,太子啊,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您说这些事情若是被您传将出去,大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岳麒麟擦擦汗,微咳一声:“本来这些事情你若是不告诉孤,孤是一桩都不知道的。”

刘头皱眉思索,点头道:“这倒是的。所以您就体恤体恤小的们,不要进府去堵大人的心了,这就打道回府,装作没来过,也给我们大人留个面子罢。”

岳麒麟奇道:“薛大人的样子很不能见人么?”,

刘头紧了紧眉头:“见是能见的,就是和他本人……不大像,也不怎么好看了,您知道大人最爱美的。”

岳麒麟对薛云鹏好看不好看的事兴趣不大,依她平常的性子,并不是不肯体谅刘头,打道回府大不了明日再来嘛。可今日不同,她是为天大的事情而来,上次就是她拖拉给耽误的,这会儿她一天都不打算耽搁了。故而她摆手不以为意道:“孤又不是来看美人的,孤来找薛大人借几本书,借完便走。至于他怎么挨打的……您传给他听,孤是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连王爷都不告诉便是。”

孤有自己的的美人要宠幸,哪来工夫看他?

刘头拗不过岳麒麟,只好入府通传,不多会儿回来领她入内,说薛大人在书房里等她。

虽然薛大人躲在案卷后头死不肯露脸,岳麒麟内心究竟好奇,终还是举了灯盏近前,薛大人掩饰得是不错,殊不知灯火之下,一侧的墙上映出了一个肿胀的人头。岳麒麟约莫算算尺寸,薛大人现在大概就像一个在水里泡过的大头鬼,不禁为薛孔雀哀叹了好几声。

幸而这几日春宴,朝中忙着大宴宾客,免了朝会,不然薛大头鬼明日必成了满朝文武的笑柄。重臣近臣爱臣挨了这般毒打,只恐怕皇叔也会很没面子的。麒麟顾念皇叔的脸面,咬唇忍笑,答应回头给他送一种褚神医新制的消肿神药来,保管药到病除。

薛大人心中亦很委屈,这个嫂嫂真是的,你还不如笑出来算了,本官若不是为了排查你府内府外那些个奸细,能吃那么大亏?随即一想,又有些说不出口,毕竟那个婢女是王头他们抓错了人。该死的王头,便服在外,扮什么不好,生生把他往一个强抢民女的提笼纨绔里塑造,正巧今日他早上出门出得急,穿得又很是花哨……

这事说到底他是没脸之极,故而他并不好多言,只以案卷遮面:“嫂嫂您就是来看小弟笑话的么?快别近前了,您肯定做梦做到了此事,故而前来,而后打算告诉王爷,与他同乐的是不是?”

岳麒麟摇摇头:“没有没有,孤哪里知道这些,孤是来找你借书的。刘头说大人早上方才挨的打,孤难道做的白日梦不成?”

薛云鹏暗骂一声刘头,想想麒麟说得也是,便道:“可惜我不便跑去藏书楼替您寻书,嫂嫂欲借什么书自取便是,不用知会我。”

“真的可以么?”岳麒麟本来就没打算让他带自己去找。

薛云鹏捧高了手中案卷,想都未想:“有何不可?几册书值什么,送给嫂嫂也是无妨。只是小弟不明白,上书房的藏书难道不小弟府上广博?嫂嫂如何不在那里头找寻?”

岳麒麟又不好说,孤估摸着上书房无有那样的书,你薛大人才有,只连声客气:“孤方才挑灯夜读,正好有些大惑不明之事,欲往书中求些答案,这时候如何去得宫中?若为皇叔知道了,少不得还要亲自费神教导于我……呃,他近日疲累不堪,孤实不想为此等小事扰他。”

麒麟说得无比诚恳,薛云鹏一听,也没往歪处想,还琢磨着嫂嫂这小孩如今真是愈发长进懂事了,王爷近来忙得没工夫过问她的学业,她竟然就自己背地用起功来,真是好生替颂渊欣慰。便应道:“那好,嫂嫂自便就是,我也不会同王爷多嘴的。”

岳麒麟由刘头领着上了薛府的藏书楼,举灯寻了小半时辰,可算找到了那个令人感为观止的架子。麒麟随便翻了两册,眼珠都瞪圆了,好生详尽的读物!这些便是了。

《养生方》、《十问》、《合阴阳》、《容成经》、《彭祖经》、《j□j》、《洞玄子》、《玉房秘诀》……难怪薛大人什么女人都不肯辜负,原来坐拥此等学识。

其实薛云鹏冤枉得要命,家中这些藏书,薛云鹏也不定就都读全了,特别是关于这些花鸟鱼虫、奇情异趣、浮生之乐之类的藏书,全是薛国老致仕之前攒下的,说是一旦得了闲要好好读。结果又舍不得老家宅子,这老顽童又住回老家钓鱼养鸟去了,却将这一屋子的书丢在了京城。他薛云鹏日理万机,如今何来工夫读这闲书!

麒麟暗叹自己找对了地方,若是去那书肆,何得如此全面而通古博今丰盛指导?她看看这本也好,那本也是必须一阅,结果足足取了七八册,以包袱皮包了一兜……觉得待自己学完这些,必能让皇叔对她刮目相看。至于薛大人那游戏花丛的本事,还是不要学的好……看看他如今的后果便知道了。

岳麒麟走的时候,肩头扛着老大一个布包,去同薛云鹏告辞:“薛大人孤去也,阅完孤再来亲自送还!”难为薛大头鬼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这时还有心分神管别人,高声唤:“刘头,如何让太子亲自扛着包袱?还不快过来帮忙!”

麒麟担怕同旁人换了手,反而散了书册。宠幸皇叔是极私密的风雅之事,这些书名她只要想起来就觉面烫耳热,如何怎么好让旁人知道?见刘头木愣愣打算近了前,她忙逃窜而走:“不用不用,孤运到门前就好,门前有车。大人告辞!”

**

岳麒麟只道得了书,就拥有了通往那扇门的的钥匙,摩拳擦掌,心头一高兴,神头看夜空里云是软的,夜风也是软的,连这车上的座椅,也恍恍惚惚是软的。车动了不久,她便蹭去了车门口与隋喻闲聊:“喂,隋将军,我说你几时娶妻?”孤都要娶了,你还长孤三岁呢,打算蹉跎些什么?

隋喻被她问得一怔:“殿下何以问臣这个?”

“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如今仕途坦荡,难道竟无娶妻的打算?”

隋喻默然一瞬,淡淡问:“殿下想让我娶谁?”

岳麒麟记起上回宋福气透露之事,又想起隋喻从小不愿提及的母亲,忽而有些了然,那头父母之命都没有,让隋喻娶谁去!只因心情实在甚佳,迟疑一瞬,又劝慰道:“一切还要看机缘,你忘了我们小时候跑去明觉寺求的签了?我们求问的是逃学会不会被祁先生发现,你小子却求了支‘五月桃花晚更红’,嘿嘿”

隋喻瞥她一眼:“祥瑞,你记性有时不好,有时却又甚好。”

岳麒麟极不服:“什么啊!我的记性一向是极好的!”

夜春风吹拂的路上,麒麟挨着车门继而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隋喻频频而答,二人仿佛回了无邪少时。

要不是后脑后忽而听见一阵破空风声,白光一凛的话,一切真如时光倒流。

岳麒麟悄然侧头一望,赫然是一支刺入车窗的短剑。此时屏息而听,果然是有人趁他们相谈甚欢大意之际,神鬼不知地伏在了车顶之上,身手直如鬼魅。

她大意不知,此人竟连隋喻都骗了去,必是位高手了。只是自从去岁刺客团破获,燕太子有隐疾、燕太子是断袖……之类丑闻又频频而出之后,她只管安心出门游逛,已然许久不曾遇见刺客了。亚父明日便要抵京,此人究竟是何来路?

幸而夜黑,刺客未曾摸清麒麟方位,麒麟冷汗骤然而出,冒险凑出车帘与隋喻低声耳语:“车顶有刺客,你将车赶往西边赶,孤窜到拐角处的小灌木林里藏身。”

隋喻了然稍稍阖了阖首,一声未应,却已是依言照做,岳麒麟趁车行至拐角,借势轻身破开车帘往灌木丛中一跃。

麒麟隐约可以知觉,那刺客闻风而动,亦往她的方向扑来。

往常她活得浑噩的之日,总觉得人命天定,就算怕也是白怕的,能多活一天自然是好,活不过也就算了。遇见这种事情,她多半出于玩心,也是要凝神预备殊死一搏的。如今有了皇叔,心中却似有了无穷牵挂,心中竟是前所未有地,为贪生之念所填满。故而她只团身躲在了一棵稍稍粗壮的树后,打算伺机而动。

那刺客却迟迟不曾跟来,她正担心这人身手鬼魅,潜入林中也不可知,却闻前方一记细微轻软的闷哼,有身体直直跌入路面的撞击声。那刺客显见得是被隋喻使计给绊住了,而后便更有厮杀过招之声,隋喻一贯总是默然不语的,而那刺客喉间频有低低喝斥之声,仿佛既难招架,又对隋喻有些忿恨,那声音……俨然是个女人。

岳麒麟自问没有多少义气,直至隋喻出声唤她,她才缓缓从灌木林冲踱出去,那名女刺客……已然离了此间多时了。

她本想问一声隋喻:“你就没有什么要同孤解释的么?”

孰料隋喻伏于地上,月光之下他一抬头,额上满是汗珠,神情痛楚,赫然就是受了伤。

岳麒麟连问数声,想知道这家伙伤在何处,可他照旧一言不发,连哼都未哼一声。

**

次日燕皇抵京,身为燕国储君的燕太子,必得去赴其亚父的接风宴。

少时在燕宫之中,亚父也曾手把手教导过自己习字,岳麒麟当日并未料到,再见亚父之日,他竟已成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望着上首那与皇叔把酒言欢之人,心中真是涌起千种滋味。

并不是冲动到这刻就要手刃此人才得解恨,然而皇叔教给她的那些场面话,此刻句句就在唇边,却也一句说不出口。皇叔高看了自己,她的演技还不曾好到这个地步。

幸亏卓颂渊向他招招手:“麒麟过来,来本王身边坐。”皇叔人前从不这样待她,亲昵之态竟是毫不避人。

燕皇至此,亲侄儿却挨着人家的叔叔坐,这也并不是很合常理。

岳麒麟闻言依礼见过亚父,还是顺着皇叔指的座位去了。

卓颂渊替她斟酒布菜,笑她迟到须得罚酒,又无所旁忌地低声问她:“今日护驾之人,如何不是隋将军?”

麒麟忙答:“镇南将军昨日归京,孤让隋小将军回家省亲去了。”

81岳长宁

大公主岳骐骥身为女眷;本不便出席楚国摄政王招待的接风宴;她又因有事缠身须得晚到京城几日;故而这日岳麒麟并未见着她唯一思念的姐姐。而那位同为女眷的堂姐长宁公主,却是着了男装赫然在列,坐于老狐狸的下首。

想见的人见不着;面上还得绷着没心没肺的假笑陪坐;这餐筵席;麒麟吃得食不知味本在卓皇叔意料中。以他看来,麒麟做得已然比他期待的要好上许多。

而二人时不时窃窃低语,落在燕皇那只老狐狸眼中,自是怎么看怎么惶恐。

这位摄政王年纪虽说不大,当年却是躲过了他叔父魏王的一场夺命追杀,方才活到的今天。那场追杀老狐狸自己再清楚不过,当年他本人与楚国的魏王暗中勾结,私定盟约,故而当日在燕京以喂了毒的刀刺伤卓颂渊之人,正是老狐狸亲派的杀手。

造化弄人,后生可畏。这位摄政王当年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断肠草毒都未能要了他的性命,他死里逃生,领精兵、卷故土,一举平了楚国的三王之乱。而老狐狸的昔日盟友楚魏王殿下,却在五年多前就已成了这位摄政王的刀下亡魂。

如今老狐狸不曾入京却已风闻,这位楚国的摄政王为讨侄儿岳麒麟欢心,近日于楚京西缙云山中大兴土木建造行邸,传言是有带着岳麒麟归隐之意。昔日那么个人人闻之色变的角色,难道竟是颗风流种子,栽倒在他那吃货侄儿的温柔乡中,不肯自拔了?

此刻长宁公主亦在冷眼观望对面二人,父皇可是认真的,要她嫁给那位楚国的皇叔?断袖之事她懒得置评,可难道要她横插在那眼波递来递去的卓皇叔与小堂弟中间,只为了替这位一表人才的皇叔生儿育女么?呵呵,这真像是一个笑话。

**

岳麒麟很不高兴。

要她同仇人虚与委蛇,但须想着报仇十年不晚,他日必当教他血溅四处,这些都还尚可隐忍;皇叔特意在老狐狸面前,展现同自己亲密无间的样子,想必也是谋之所需……可他听着他一声一夸自己的那位长宁堂姐,麒麟便很有些不自在了。

岳麒麟是个很需要夸赞的人,皇叔一句夸,真真比喝了鸡血还管用,卓颂渊知道这个妙用,对她的夸赞反变得十分吝惜,说是夸多了她会不稀罕。嘁,这算什么荒诞理论。

今夜麒麟眼看这皇叔对着岳长宁,竟是赞美言辞滔滔而发。卓颂渊不过就去岁燕南干旱之事,引这位锋芒毕露的公主殿下随口道了几句寻常政见,这下不光是他,连一旁陪席吃酒的朝臣们,亦是一哄而起,纷纷猛夸起这位长宁公主来。直将她夸得聪睿过人、明达无双,简直是上天为燕国度身而造的真命天女。

别人如何夸岳长宁她可以不在乎,这话从皇叔口中说出来,她心里简直打翻了醋缸子,她岳麒麟耳濡目染日久,那种平庸政见,她岳麒麟随口一说的不知比之高明多少!为了掩饰不快闷头而吃,却是吃什么自然都是酸的,乃至散席归去的车厢里,都弥漫着一股酸味。

岳麒麟近来数日才得见皇叔一面,朝思暮想,见着了都不得一抱,忍耐至今,心中好不幽怨,借机发难道:“都说摄政王智计过人,今日在亚父跟前做戏做得有些过了罢?平日人前,你何曾肯为孤斟酒布菜?”

卓颂渊宽慰她:“你亚父来楚,头一桩意欲求证的,便是你我关系,与其掩掩藏藏,不若让他看一个安心,他心中那颗石头反倒落了地。”

“他看了就会信?”

“套用一句云鹏的话:他信不信,取决于接下来还让他看到些什么。”

“薛大人的话……”岳麒麟想起薛云鹏肿胀的脑袋,不禁更忧心了,那个不靠谱的薛大头。她答应了为他保守秘密,故而噤了声不曾再提。

皇叔多日未见薛云鹏,却是不明所以,只抚着她温声劝:“东西,沉住气就好。”

岳麒麟终得此发泄之机:“哼,孤是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惯了的人,自然是沉不住气的。长宁比孤沉得住气多了,况且她在你心中这般好,你不若娶了她,岂不圆满?想来这样太皇太后与亚父都会高兴的。”

卓颂渊听惯了麒麟强凶霸道的言论,此刻见她难得作此小女儿态,竟是知道撒娇吃醋的,心中倒别有一种欢喜,好笑道:“小东西又来胡言乱语,场面上的话也作得真么?你如今的长进,何用我炫耀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长宁的用处,你却是知道的……说多了你却怨我满腹阴谋,我只愿娶谁,你不知道?”

岳麒麟也没工夫计较谁娶谁的问题,毕竟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有些过意不去,心中稍定,却实在没好意思腆着脸笑出来:“呃,都说堂姐脸盘眉眼全生得同孤几乎一模一样,今日她作男儿打扮,你觉得她究竟像不像孤?哎,孤看她英姿飒飒,想必是完胜了孤的。”

卓颂渊闻闻这缸子醋的酸劲甚足,捧起她的脑袋左看右看,爱怜地抚她眉眼,笑曰:“哪里像了?我看就没有一分一毫像的地方。”

岳长宁眉眼之间戾气十足,一望便知此女城府深沉,所欲颇多,怎奈只有那么一号徒有狠辣心肠的爹,年岁尚小,终究欠缺许多教导历练;麒麟眸子晶亮狡黠,头回见时就知道这家伙不折不扣是个让人头疼的小捣蛋,二人何来可比之处?

岳麒麟满意点头:“父皇也说不像,他说长宁太厉害了,将来要寻个降得住她的人,却是不太容易。”

“你往日同这位堂姐走得可近?”

麒麟摇头:“不算近,少时长宁去了西麓拜师,长年不在燕京,后来年岁渐长,亚父又窃居了皇位……自然再也近不起来了。当然了,哼,岳长宁也不屑同我这纨绔霸王走得近,以孤后来听到的议论,她对孤的观感十分够呛……”

“怎么?”

麒麟嘿嘿笑:“今夜席面上你不曾发现么?长宁看我的眼神里净是鄙夷,‘隐疾、断袖……大燕国的颜面都让你这娘娘腔的吃货给丢尽了’,‘让你这种家伙白白占了男儿躯壳,还不如本宫来占’……”

“你不是一向不大在乎这些么?”

麒麟气呼呼摇头:“旁的是可以不在乎的,你教我的么,至刚易折,上善若水,在乎了得不到还不是白搭!孤只要对一样东西势在必得就好啦,万一长宁欲与孤争夺此物怎办?孤在乎的要命呢。”

“何物?”

麒麟朱唇微启:“你说呢?”

卓颂渊无暇去猜,已然亲了过去:“别说话,我也是一夜未吃什么,竟是饿了。”

**

与此同时,燕皇亦在同贴身守卫自己的心腹张福等四人谈论今日夜宴之事。

张福很是不解:“这位摄政王难道不曾怀疑过太子便是当年害他之人?当年杀手所用之凶器,分明就是太子满世界赏人的金麒麟刀啊。”

李禄横他一眼:“太子彼时不过十岁,如何加害于他?是个人都知道是栽赃的了。如今人家看对了眼,自是越看越欢喜,怎还会记恨当年之事。”

张福又问:“这样一来,左夫人那里行刺太子之事,还是照旧依计而行么?”

赵喜骂他:“你又犯的什么浑,陛下去年秋天就命左夫人回撤,你难道不曾听见?摄政王如今是明着宠爱太子,万一惹恼了这位厉害角色怒极反扑,只怕我们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子不过是个娘娘腔的小白脸,如今陛下稳坐銮椅,废储君立太女的呼声又极高,何必落得个赶尽杀绝的名声?”

王寿脑子稍稍好用些,若有所思:“只不知太子与那摄政王断袖,是不是真的破罐破摔,会否不过是掩人耳目,暗中卧薪尝胆呢?”

其余三人便很有些不以为然:卧薪尝胆……那个吃货?莫不是龙肝凤胆罢。

燕皇听他们吵吵了半天,忽幽幽问:“左夫人迟迟不肯归燕,近来可曾有信传给你们?”

王寿回:“去岁末曾发出过一封密信来,那时她身在鄂州,说是此番定不辱陛下使命,臣欲再次劝其回燕,可那封来信并无详址,投送无门,此后……左夫人却是再无音信了。”其余三人皆称不曾获知左夫人音信。

燕皇捻着大胡子忆起那个执拗倔强的女人,神情颇是无奈。

**

正式的樱花宴五日之后设在西郊猎场。

各国的公主郡主乃至皇亲国戚达官命妇皆以盛装赴宴,男女分席而坐,两席之间隔了一面窄湖,隔了湖畔樱树上的如雨落英,对岸欲见之人顾盼可见,极富意境。

据说此乃太皇太后的意思,为了小儿子能值此春宴之际怦然情动,她是特意命人为他装点了这场粉白落英的盛宴。老人家知情懂趣,纵然有些工夫白费的意思,不过很久以后,麒麟听致仕家中的的丞相提起此宴,知道当日没去成的人个个皆是心驰神往,大赞此乃楚国办过的最大胆开放的筵席,没有之一。

麒麟自从上回癸水事件之后,还是头一回去那个猎场,当日惊悚可笑之疏漏,放在今日回想,竟只剩下甜蜜。她不用与情郎分席而坐,还可于席间悄悄探了手去桌底,勾住他的手来不放,心中觉得无比踏实。

皇叔便由得她去,而燕皇侧目以望,缓缓也发现了。

张福李禄守在角落里窃窃低语:“啧啧啧,真是一刻也等不得,连人耳目都不肯避上一避了。”“就是的,简直破罐破摔啊。”过会儿赵喜也凑来说:“长宁公主若是真的嫁与这位王爷,便实在委屈死了。”

若非王寿喝令他们住嘴,他们还得继而编排下去。

薛云鹏自然当在应邀之列。然而这天麒麟张望了一周,发现薛大人的座位始终是空着的,她有些揪心地想,薛大人的脑袋,想必还是肿着的。

薛大脑袋不能出席这样的美女云集的筵席,这才是老天爷赐给他的最大酷刑罢。

**

此前听闻岳骐骥事务耽搁须得晚到几日,故而迟迟未能得见。这天麒麟举杯隔湖而望,总算寻见了一身素衣的姐姐。这世上唯一至亲正满怀爱怜地凝望自己,麒麟却仍只能如岳骐骥一年前新婚丧夫那日一般,与姐姐远远相望,强忍热泪。姐姐眉眼皆柔和如水,一派泪中带笑的样子,抹了好几回眼睛。

岳麒麟思亲之情无人倾吐,侧头望向皇叔,想询他自己何时才得与姐姐面对面一见,孰料皇叔眉头微蹙,隔湖正与什么人打着眼色。她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却见岳长宁今日一身绯衣,面目出奇温柔,也在朝这厢比划着什么!

她再欲开口之时,皇叔已然松开她的手,低声告诉她:“我去去就来。”麒麟都不及应一声,这家伙已然踱步离了席。再抬头望,岳长宁在座位亦是空空如也,人早就不在原处了!

岳长宁,又是岳长宁,岳麒麟恨得抓耳挠腮,几乎认定这个坏叔叔已然红杏出墙了。

她正琢磨着,是先灌下三杯壮壮胆,再去抓人好呢,还是抓了人,再回来坐下来借酒浇愁。

一只小肉手悄悄搭上了她的:“岳哥哥过来,朕领你去个地方。”

82师兄妹

岳麒麟本来恹恹的;卓成义的力气却是不小;拖着她便往他所说方向而去。

卓成义领着她穿过花厅和长廊;奔行至那间看起来久无人迹的小暖阁,这才小喘着停了下来,低声告诉她:“他们说的就是这儿了;岳哥哥;我们且去柱子后头躲好等着。”

事到如今岳麒麟惟有依言藏好;心却怦怦直跳,方才虽说是气得都快炸了,可当真要她偷听皇叔同堂姐私下的对话……不会有什么教她气昏过去的言论罢?卓颂渊你一会儿说话可要凭良心,你可是孤下了定的夫君啊,孤爱你信你!

二人屏息凝神而待,却见岳长宁粉色裙摆的一角已然入了暖阁,小肉包忍不住探出去肉脑袋去扫了一眼,速速又撤回来,在岳麒麟耳畔“啧”了声:“岳哥哥这堂姐很有问题,朕这几日见他数回,她回回身着黑衣,更以男装示人,不伦不类,几时穿得这般温柔过?乍一看眉眼都柔和起来了,女为悦己者容啊。”

悦己者!岳麒麟一颗心揪得死紧,哪里肯看一眼,只靠着柱子阖目静听。

暖阁内很快出现了第二人的声音:“久违了,长宁。”

“来了,岳哥哥,那人来了!”小肉包猛攥她手,死命压低声音道。

听到那人的一声唤,岳麒麟本来闭着的眼蹭地瞪了开来,皇叔的声音比此人低回多了,这声音温文儒雅,却是毫不熟悉……她也略微探出些脑袋,偷眼一窥:那人竟是戎皇!

岳麒麟擦擦一头的冷汗,错怪皇叔了啊。

事不关己,麒麟彻底好了奇,眼睛反倒是撤不回来了。却见岳长宁低了脑袋,竟是乖乖巧巧唤了声:“遥师兄。”声音低柔得几能掐出水来。

师兄?难道这位戎皇早年亦在燕西麓拜过师?生得如此风雅,学那种硬拳硬脚的功夫,真是太有想法了。当然戎皇他爹娘更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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