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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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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外一边,萧家小姐萧槿月正避开一众贵妇人,站在一株刚长出新叶的枫树下,身后站着从十一郎他们那里回转的红袖。

“茶,他可喝了?”萧槿月探手折下一枝薄绿的地片,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回小姐,十一少一直在照顾那残废的女子,还没抽出功夫喝茶。”红袖不太明白小姐既然不肯与十一少爷相见,为何又这样关心他喝不喝茶吃不吃点心。

“可惜了我那极品的碧螺春!”萧槿月低叹,手中枫叶被揉成了团,浸出的绿汁将她白嫩的手心染上了几点惹目的青色。

第三十二章 (1)

萧槿月出生城越萧氏,一个历经数朝不败的百年士族,自幼她就知道自己与普通女孩不同,她拥有着高贵的血统,非凡的出生,受着与大晋开放之风有别的传统贵女教育,与那些以张扬自己名声为荣的上层贵女不同,她秉承着家族低调却厚重的作风,将自己融于萧氏之名当中,即便她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容貌才能都是同一辈人中的出类拔萃者,也没在外流传出京城或者天下第一才女淑女之类的名号。

萧氏以血统为贵,不同与其它公候伯爵之类以女耀族,削尖了脑袋都想把自家女孩送进宫里去,否则也不会历经数代不衰。但是生为萧氏女儿,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必将为了自己正享受着的尊荣出力,既要享有便需付出,但凡明白点的人都清楚这个道理。萧槿月从开始记事起,这个规则便深烙进了她的骨血中。因此哪怕她也曾如同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那样春心萌动时做过望月幽思,对花垂泪的事,实则心里却早已做好随时承担起自己责任的准备。所嫁之人未必是心上之人,这是每一个萧氏女儿都心知肚明的事。萧槿月从来不认为自己会例外,即便她是姐妹中最受长辈宠爱的。

然而,那一年,她十七岁,正值家里为她物色婚嫁人选的时候,王十一郎出现在了她生命中。锦衣轻裘,眉目清润,轩昂劲拔,笑绽春阳,不过远远的一眼,却在她心里种下了颗芽,即便怎么压制,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还是会破土而出。

十一郎是梧阳问剑斋的少主,舅父为朝廷大员,这样的出生倒也与她相匹配,只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就算她心中千肯万肯,父母不提,对方不提,她也没脸去说。后来机缘巧合,在花湖边见过一面,隔着马车帘子说了几句,隐约觉得他对自己并非无动于衷,心里还为此窃喜了许久。红袖知她心事,帮着传过几句话,但她终究是名门贵女,做不出私下收授的事,他也始终谨守于礼,从不逾越,所以两人间终究隔着层薄纱,直到他离京亦未曾捅开。

后来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暗自后悔没能在他离去之前鼓起勇气透露自己的心意,以至于两人生生错过,但心里又隐隐期盼着,他回梧阳禀过父母后,会突然上门提亲。

也许是这样的懊悔与念想太过浓烈,以至于数月后去别庄避暑的她再次见到伤痕累累的十一郎时,竟连犹豫也没有,便救下了他,并将他藏在别庄里,亲自请医照看。

后来……萧槿月狠狠折断攀着的树枝,连手掌心被划伤了也不自觉,绝丽无双的脸被阴郁笼罩,把前来寻她的某夫人惊得又悄然转了回去。

后来那人竟以情不自禁为借口强占了她的清白,后又以甜言蜜语相哄,且甘愿入赘萧家,她虽追悔莫及,也亦无可奈何,只想着自己对这人终究是有情意的,若对方所言真心的话,自己还可以继续留在家中陪伴父母,而不用嫁到一个陌生人家,去受姑婆妯娌的气。

也是她在家中太过受宠,族中兄弟虽然不少,却无同胞兄弟可支撑门庭,所以对于招赘之事父母竟也不是如何反对,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少年俊杰。虽然红袖无数次在她耳边说十一少有些不对,眼神没以前温柔清透,笑得也没以前好看。

只是谁家逢巨变,会没一点变化呢?更何况,就算他真变得面目全非,她又能怎么办?那人藏了她的红帕,她便是再恨再怒,又能怎么办?那时她才十七岁,又是娇养着长大,后宅的阴私龌龊一点也没学到,这个闷亏只能自己咽了下去。如果是换成现在……

萧槿月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而后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将脸上表情全部收敛,代以得体温婉的笑。她转过身,一边招人拿来湿帕,将手上的血迹与绿汁缓缓拭去,一边走回众夫人的聚集处。她是主人,可不能待慢了贵客。

虽然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她越来越怀疑自己当初怎会瞎了眼看上那样一个人,什么温润如玉,朗月清风,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奸险小人伪君子罢了。但是当红袖真正跑过来告诉她又出现了一个十一郎,而那个与她同枕共眠了十多年的男人有可能是冒牌货的时候,她心中最先升起的竟不是被欺骗的愤怒,而是恐惧,恐惧这一切被其他人知晓,恐惧她和她的孩子将成为世人的笑柄。

所以——萧槿月面带微笑地倾听着定北候夫人与安宁伯夫人谈论京城里哪家男人纳了个花娘作妾,惹得不少人看笑话,手上却借抚发不着痕迹地拔下一枚金簪,以袖遮挡着在自己面前的酒杯里搅了一搅,之后并没将簪子再插上去,而是悄然收入了袖中。

“将这杯酒端去给十一少爷,不管你怎么说,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喝下去。”她侧头对一直跟随在旁的红袖,低声道。

红袖自是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部看在眼中,此时闻言,俏脸瞬间失去血色,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她唇角绝然的微笑时,所有劝说的话全部吞回了肚里。

看着红袖离去的背影,萧槿月无声地叹口气,也不知是松口气,还是为亲手撕碎年少时那份最真最纯的美好而觉得悲哀,她只知道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她的丈夫必须是真正的也是唯一的梧阳问剑斋王十一,而这个突然冒出的十一郎,绝不能让在场任何一个女人看到。

******

十一郎端起红袖送来的酒,正要递至唇边,红袖却忍不住抬手一下子将酒打翻了。他扬眼看向她,漆黑如墨的双眸中没有惊愕,只有洞悉一切的了然。

“十一少,奴婢……奴婢……”红袖哆嗦着手,脸上一片惶然,有背叛小姐的不安,更多的是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慌乱。

“怎么?”十一郎定定看着她,明知故问。

红袖被他冷静的目光看得越加心神不宁,最终良知又或者是心中对他无法言说的爱慕胜过了一切,她向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这里,不由扑通一声跪下,压低声音带着泣声催促道:“十一少,你别等姑爷了……你走吧……带着这位姑娘走吧……越快越好!”

第三十二章 (2)

“你去对你家小姐说,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至于她嫁予何人,与我无干。若再相害,尔等休想生离此地。”十一郎垂眼看着几乎哭倒在地的女子,语气冷淡如初,并没有因为萧家小姐的行为生怒,也没有因对方的维护而感动。

红袖泪眼朦胧地看向他,在触到他冰冷的眼神时不由打了个哆嗦,直觉他不是虚言恫吓,慌忙拭着泪去了。她不知之前的茶中亦曾被下过药,故不明他为何会说“再”相害,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回转后将原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了萧槿月,引得萧槿月失去镇静,心神恍惚下频频失手打翻茶盏,然缓过神后眼中杀意反而更为坚决,只是暂时间倒也没再有更多动作。

“你倒底是走还是不走?你若不想送我便不送,何需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拖延!”梅六被这一出出闹得心惊肉跳,见他仍不肯走,不由恼了,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别动。”十一郎环着她肩的手收紧,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腰,以防她伤着自己。“走吧。”他想了想,说,然后小心地把梅六驮上背。

没想到他这次会如此轻易妥协,梅六有些意外,心里却悄然松了口气。她却不知他是认定了那人如今有家有室,要找并不困难,所以才会松口。

“你不必担心,这些人奈何不了我。”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吁气的声音,十一郎突然道。

梅六呼吸一窒,随即反驳道:“谁担心你了!我才懒得管你的事,我是怕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半年内好不了。要不是为了小汤圆,我宁可一生这样瘫着,也不稀罕你送……”她似想证明自己确实不是在担心他,却不知越描越黑,越扯越远,到后来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十一郎没有接话,往外走去。梅六却开始心虚,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暗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于是将之前的话反复地琢磨了几遍,确定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于是又磨磨叽叽地道:“那个……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没有关系。”十一郎淡淡道。

梅六被噎住,没好气地撇撇唇,沉默下来,又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明知无论说好听的不好听的,这个人都不会在意,还急着解释什么。

见到两人要走,那些守在外面的护卫都有些拿不准要不要拦,只是犹豫的当儿,十一郎已经走出了临时扎营地,准备往上游与船家约好的地方而去。就在这时,马蹄踏地夹杂着车轮碾过枯枝石块的声音自下游方向传来,十一郎顿住身形,回头看去。

河边树稀石多,蔓荆丛生,自然挡不住匆匆往这边赶来的一行车马。梅六跟着看了半会儿,竟看到几条熟悉的人影,尤其是为首骑马之人,让她惊诧莫名。

“你还有孪生兄弟?”白马锦裘,俊眉朗目,竟是与十一郎长得一模一样,难怪她有此一问。

“无。”十一郎回,冷冷地看了那人半晌,等到对方有所感应望过来时,他蓦然转身大步迎了上去。

“喂,你想做什么?”梅六大感不妙,低喝道。对方人多势众,他却带着自己一个拖累,如果是想寻仇的话,就算武功再高,只怕也难讨得好。

“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十一郎道,静如深水的眸中闪过一丝暴戾。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曾经令他无数次从恶梦中惊醒过来的疼痛仿佛再次重临,让那张罕有表情的脸隐隐变得扭曲起来。

“什么东西?”即便看不到他的脸,梅六也能从手下突然间变得紧绷的肌肉察觉出他的异样,本想用言语逼迫他离开的想法不觉打消,轻声问了句。实在是因为太清楚身中帝皇蛊后的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脾性,所以更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他情绪波动至此。

“脸。”十一郎依然有问必答,【wWw。WRsHu。cOm】哪怕答案总是让人一头雾水。

“脸?”梅六果然没听懂,看了看越来越近的男人,又自觉明白了似的哦了声,“你是说他易容成你的样子?”

十一郎沉默了一下,没有否认,也没承认,仍旧吐出同样的一个字,“脸。”别人易不易容跟他有什么相干,别说易容成相同的样子,哪怕是真变成他,又有什么要紧。

梅六窒了下,脑子里灵光乍现,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然而后背却因为这个可能而起了层白毛汗。她甩了甩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不等她再问,那一行人在前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除了为首与十一郎容貌相同的那人外,还有两个眼熟的是年前在蔚城酒楼曾有一面之缘的罗青以及当时与他同行的另一个年青男人。

见到拦在路上的十一郎,为首的男人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惊恐,如果不是梅六一直盯着他看,只怕还不能察觉到。其余之人皆面露讶色,尤以罗青为最。

“十一郎,如果我不是知道你没有兄弟姐妹的话,恐怕要以为这位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手足了。”见拦路之人虽然面色冷淡,却不带杀意,故而罗青还能轻松地跟那为首之人开玩笑。语罢,转向十一郎,拱了拱手,笑问:“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话音未落,他俊眸蓦然一眯,看向十一郎背上的梅六:“这位姑娘,咱们可真是有缘哪!”

梅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目光再次回到那也被称作十一郎的人身上,到了这个时候,她如果还不明白眼前之人冒充十一郎,就算在江湖白混这好几年了。

对于罗青的话,那人同样没有回应,只是目光警惕地看着十一郎,脸上浮起一个极为僵硬的笑,“这位兄台想必是去蔚城吧,请!”说着,他一扯缰绳,让到了一旁,就仿佛两方人马真是无意撞见一般。

其他人显然都有些错愕,且不论是否真是偶然路遇,便是要让道,也该是对方两人让自己这一队车马才是。但不管他们怎么想,还是顺着男人的意思,略略表示地往旁边让了让。

第三十二章 (3)

十一郎没有动,目光冷冷地看着那人,而后突然笑了起来。他自清醒后表情便极贫乏,就算偶尔微笑也是浅淡的,此时这样一笑,竟似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哪怕笑中带着无尽的戾气。

“周巽,果然是你。”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笑容未敛人已暴起,直接向对面男人的脸抓去。

他如今武功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当年周巽便不是他对手,此时自更不堪一击。好在他并无意取对方性命,连报复也不曾想过,只是一意要取回自己的东西,否则便是有十个周巽也不够瞧的。

罗青等人见他突然发难,纷纷出手拦截,奈何对方速度实在太快,等到他们刀剑拳掌击出时,十一郎人已退回原处,只有那曾在酒楼出手救回少女的青年堪堪扫到了他的衣角。

十一郎手中抓着一块脸皮,不再看措手不及下现出真容面色惨白难看的周巽,反而冲那差点击中他的男子微微点头,赞了句:“不错。”语罢,不再理这些神色各异的人,转身便往上游赶去,对于闻讯出来的一行女眷视若无睹。事情很顺利,所耗费的时间没有超过预计,对于这个结果他很满意。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那些人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马蹄声乍然响起,竟是追了上来。

十一郎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对于后面的追兵完全不放在心上。梅六大约也看开了,此时竟还有心思趴在十一郎耳边说:“我看到你的那个小姐了,长得果真风华绝代,秀色天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知不该,仍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事实上在听到红袖喊他姑爷的时候,她就上了心,到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让她更加确定他与那什么小姐关系不一般,因此在经过那一群女眷的时候,注意到红袖站在一女后面,而十一郎刚好与其擦身而过,她一时手痒顺手将那女子戴着的帷帽拔了开来,看到了下面的真容。

女子二十七八的年纪,五官精致如同雕刻,正如她所形容的那样美貌中透着贵气,端庄中有着妩媚,因为突发的状况而脸色苍白,却又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扪心自问,梅六虽然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在姿色还是气质上都逊了对方一筹,毕竟有的东西是由优越的环境濡养而成,慢慢渗进骨子里,并不是靠单纯的努力便能形成。

“她姓萧,不是我的,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十一郎将面皮揣入怀中,对于她的评论不置可否,只是很认真地分辨。

听到他这样说,梅六莫名就高兴起来,不过没等她再说什么,马蹄声已至身后,同时夹杂着那个叫罗青的男人的喊声。

“十一……两位请留步!”一阵疾风刮过,高大的骏马已擦过两人身侧,挡在了前面。

“什么事?”十一郎抬头看向坐在马上的罗青,脸上又恢复了一惯的冷淡,就仿佛对方是一个陌生人般。

罗青跳下马,两步走近,毫不掩饰自己探究的目光,而后眼中露出一丝不确定,有些迟疑地问:“你是王十一?”十一郎与他年纪相若,已近而立,便是保养得再好,也不该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除非又是一层假皮。

“是。”面对昔日的好友,十一郎并没表现出更多的热情。

“如何证明?”罗青紧接着质问。显然在发现身边的竟是一个假货之后,他不由得也杯弓蛇影起来。

“何须证明?”十一郎疑惑,而后懒得再理他,绕过挡路的人马就要继续往前走。

“喂,王十一,你不认识我了吗?”罗青也顾不得牵马,又追了上去。

“罗子矜。”十一郎淡淡吐出对方的名字,“你还有事?”

罗青微窒,乍然得知相伴多年的好友不过是人假冒而生起的满腔愤怒,疑惑,迷茫等情绪被这一问砸得零零碎碎,看着十一郎冷漠的脸,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而后是更大的愧疚,愧疚自己认贼作友多年竟无所觉,难怪好友不愿理他。他这却是自作多情,不知十一郎对谁都这样。

“十一郎,你要去哪儿?你武功这般好,既知周巽假冒你,为何不早点来戳穿他?”只是片刻的愣神,他便又亦步亦趋。

“我今日方始得知他未死。”十一郎只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当年他死里逃生,等在末世地里将养得能够下地动弹之时,出来最先找的就是“至友”周巽,却只找到一座孤坟,以及里面腐烂得看不清容貌的尸骨。

周巽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孤客,无父母亲友,住在与问剑斋相隔一座山梁的冷枫谷,有一侍童相伴。十一郎幼时与他相识,因两人年纪相差十多岁,加之对方谈吐不俗,见闻广博,又不吝在武学上相指导,故一直敬他如兄如师,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会被他在背后狠狠地插上一刀。

“那你这些年在哪里,为何不曾来找我?”周巽与十一郎交好,当年罗青自然见过,周巽的死讯他也是知道的,还曾随十一郎去拜祭过,谁知那时十一郎已被人李代桃僵。

“我在越者渡。”十一郎说了一个罕为人知的地名,然后别无它话。为什么不去找罗青?有了周巽的前车之鉴,他还怎敢重蹈覆辙,在他以为大仇得报之后,他便回了越者渡,欲将所有前尘皆抛却,包括曾经的朋友亲人。

罗青还待再问越者渡在哪里,一直安静听着他们说话的梅六突然开口:“去年你见到他,不是未曾认出?”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讥讽。

“我去年什么时候见过十一郎?”罗青有些呆,一时竟没将那曾被他讥嘲过的丑脸男人与面前玉面秀容的十一郎联想在一起。他想不起,并不代表别人也想不起。

“你是那个折断宛儿手腕的人?”直到那人出声,其他人才发现刚才那个曾被十一郎赞过一句的沉稳男子竟也跟随在后。待十一郎和梅六同时转头向他看来时,他抱拳行了一礼,自我介绍道:“在下邓直。”

第三十二章 (4)

经他一提醒,罗青也想了起来,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指着十一郎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脸……”

十一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变得光滑的脸,面无表情地道:“真的。”无论是中蛊前还是中蛊后,他都不屑于用东西掩盖自己的缺陷。如果不是怕吓到人,连斗笠都会省了。

“那上次……”难道上次在酒楼他刻意扮成那个丑样子?罗青有些想不通。

“也是真的。”十一郎还是回答得干脆简略,又不愿多言解释,于是让听的人不得不全速运转想像力,以便猜出他要表达的事实真相。

罗青被郁闷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恨不得揪住他逼他多说几个字,这让梅六不由得不生出一股优越感来,毕竟当初在归藏崖对面那高高的凌云柱顶,他还是愿意将自己成为帝皇蛊的原尾老老实实解释给她听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个字几个字地吐。

“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想替他报仇?”十一郎话锋一转,问。

“报什么仇啊?我跟他又没交情,我识得的可是你十一郎,何况你也没怎么他。”罗青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我就觉得奇怪嘛,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一直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只道你那什么冷月泣花魂的剑法有驻颜之功呢,原来竟是戴着人皮面具。不过,啊喂,十一郎,你们不是朋友吗,他为什么要扮成你的样子?对了,你的脸怎么回事?上次怎么会变得那样丑怪,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你是怎么治好的,怎么看着还跟个少年崽似的,难道冷月泣花魂真能驻颜……”

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问话,梅六终于确定这个外表看似风流倜傥且喜欢招蜂引蝶的男人其实就是个呆货,难怪连身边朋友换了人都看不出来。

大概是他的问题太多太杂,十一郎虽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却也不知该从何回起,故而沉默不言。

罗青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仍旧自顾自地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两杯吧。”

“去塞外。没空。”十一郎很干脆地拒绝。

“你去塞外做什么?反正我没事,跟你一起去好了。”罗青陪笑道。

因着这句话,十一郎终于正眼瞧他了,似乎有些诧异他什么时候变得像狗皮膏药一样,而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道:“你不必觉得愧疚,我不曾怪你。”

罗青确实是因为自己不带眼识人,竟将匪人作好友多年而愧疚不安,故而这样厚脸厚皮地贴上来,希望能补偿些什么,再不济也让自己心里好过些。如今被十一郎说破,他索性豁了开来,大大方方地拍板定了下来,“就这样说好了,我跟你们一起去。”说着,他转头看向悄然无声跟在旁边的邓直,“弯子,你去不去?”

“去。”邓直正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十一郎无比好奇,加上敬服他的身手,所以毫不犹豫地应下。

梅六听着他们的话却有些焦躁,她行动不变,事事皆由十一郎照料已够她羞耻懊恼,如今还要多两个男人看到她的狼狈,这无论如何也是不行的,故而不等十一郎说话,她已开口拒绝:“不行,你们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罗青正如梅六所想骨子里是个呆货,打定了主意便不会去管别人高不高兴,愿不愿意,对于她的拒绝自然当成耳边风,但却也因此终于注意到她一直被十一郎背着这个事实,不由吃惊地对十一郎嚷道:“十一郎,这是你女人吗?怎么要你背着?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可不能这么宠……”

没想到会引来这么一番话,梅六只觉一股热气腾地直冲上头,恨不得掐死这个比女人还罗嗦还爱管闲事的男人。罗青却浑然不觉,尤在传授十一郎要怎么让女人服服帖帖的经验。

“咳咳!”对于他的没眼色连邓直都看不下去了,忙咳嗽打断,打圆场道:“王兄,不知这位姑娘身患何疾,我和子矜倒也认识几位小有名气的大夫,或可为两位引荐一二。”

罗青似乎永无休止的说话声嘎然而止,一双俊目又仔细地看了看梅六,这时才发现梅六的双腿以及腰部皆是绑在十一郎身上的,这明显就是怕身后人攀附不住而不得不添加的举措。他老脸一红,突然觉得自己的嘴真欠,忙补救地连声附和邓直,“是啊是啊,如果想找太医,我也能想办法。”

十一郎垂眼沉吟,似乎在考虑他们的建议,梅六生怕他会答应,抢先道:“不用,他们治不了我。”说着,她凑到十一郎耳边,带着些许乞求的味道说:“咱们别在其它地方耽误时间了,到时骨肉长合,也许便是姐夫和明昭先生联手也会束手无策呢。”若是只有他们俩,她是绝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但是眼看着他就要被两个陌生男人拐走,可就顾不得什么面子里子的了。

大约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十一郎也就没有反对,对于打定主意要跟着的两人倒没像她那样坚决排斥。

“明昭先生是个什么东西,能跟御医比吗?”在罗青的观念中,皇帝是天下最有权势身份最尊贵的人,那么给他看病的人自然也是天下医术最好的,至于梅六口中提到的那两个默默无闻的人怎么能相比,故而出口颇不客气。

且不论明昭在草原上隆盛的威望,便是他对于黑宇殿的诸多帮助,就足以让女儿楼诸女对他敬重有加,此时听到罗青无礼的话语,梅六不由怒盈于胸,怒道:“你嘴真贱,不懂得尊重人的吗!御医算什么?你孤陋寡闻没听过明昭先生的名号,白隐总该知道吧?”

中原人喜欢给人取外号,像卿洵的孤煞,像十一郎的冷月葬花魂,像什么血手霸刀孤峰客等等,多由其成名招式江湖地位性格喜好等等而来,明昭成加初来中原,虽行事低调,但终究医术出神入化,又顶着一副世所罕见的绝世容貌,想要不惹人注意也难。只是他真名罕为人知,故而遵循中原武林的习惯,糊里糊涂就有了一个白隐的尊称。

听到白隐两字,罗青和邓直眼神都变了,隐隐流露出激动和期待的光芒,更加坚定了他们跟着去塞外的决心。毕竟白隐这名字他们早已听闻,且极为仰慕,只是始终缘悭一面,如今有机会,怎肯错过。

梅六如果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怕后悔死了提到明昭的名字,但是她此时还在气愤中,自然没注意到他们的神色。倒是十一郎回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叮咛道:“别恼,伤口会疼。”

又是这句话。梅六纵有满腔怒火,也不免被他平静中透着关切的话语给浇灭了,她哼了声,果真不再发脾气,但也别开了脸去,不再看那个让她讨厌的罗青。

罗青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原本还为被一个女人骂而感到大失面子,随即便被白隐的名字给勾去了注意力,沉浸在要见到传说中人物的兴奋中,转眼便忘了之前的不快,转到十一郎另一面逮着梅六直问明昭的事,烦得梅六没了脾气。

【第三十三章 (1)】

船,逆流而上。

罗青发现十一郎竟是全手包办了给梅六煎药擦身,如厕换洗等一应事情,连衣服都是亲自浆洗,这比发现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是个假货还让他吃惊。

“买两个丫环婆子不就行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去给女人做这些事?”他靠在船舷上,看着正用桶从河中打水的十一郎,完全无法理解。“我说你比那个妻奴周巽都不如,该不会又是假冒的吧?”他记忆中的十一郎虽脾性温和纯善,但绝不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程度。

“你真聒噪。”耳边总有一个人在叽叽呱呱的,而且说的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十一郎体内本来就性情暴戾的帝皇蛊被勾得烦躁不堪,如果不是他极力压制,眼前之人只怕早就被拍得去躺下了。

简单几个字,终于成功让一刻不说话便憋得难受的罗青闭上了嘴,只是那满脸的憋屈郁闷让站在甲板上赏江景的邓直看得发嚎。对于十一郎为梅六所做的这些事,邓直倒不像罗青那样嫌弃,反而心生敬佩。他犹记得当日在酒楼初见这两人时,女子娇美如花,而男人却丑陋痴傻,那时女子轻哄暖笑,端得将男子护在了心尖上,如今女子行动不便,男人亲手照料又有何不该?若换作他,遇到这样一个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不离不弃的女子,也愿如此倾心相待。

安静了一会儿,罗青又熬不住了,磨磨叽叽地走到十一郎身边蹲下,问:“十一呀,你怎么对这个女人这么好呢?我看她的发式还是姑娘呢,你们没成亲吧。”

“没有。她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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