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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楼之石榴红-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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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你一起,你自便。”说完这话,她就地坐下,铁了心要等他先离开。

相较于她激动难抑的情绪,十一郎显得平静而无动于衷。

“我要将你平安送出去。”他说,语气不容反驳。

梅六扶额,真想像一个泼妇一样对他大叫大嚷,说自己不需要,让他快滚蛋,但她最终只是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妥协:“随便你吧。”

一前一后走在野花争艳,绿树葱荣的山野中,没有人说话,曾经的亲密无间在这时看来就像是一种讽刺。梅六手缩在低垂的袖中,指甲扎进柔嫩的手心,才能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再动心思,不要留恋,也不要怨恨。

一人倾尽心思,一人却事不关己,这样的感情在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她只是不信,总想着争取一下,如今在遗憾与心伤之间,她也已辨不清究竟选择哪个会更好。

石冷苔滑,草木掩茎,两人无声地走了很久,直到日头西落亦没看到一户人家,而白日温煦宜人的温度却在短时之内迅速下降,风透过林隙吹在人身上,寒得沁人。梅六即使有内力护体,也渐渐感到有些吃不消。

“那边有很多山石,我们去找处地方避风。”十一郎看着走在前面,无意识缩着肩膀微微佝偻身体的女人,提议。

梅六当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何况在这深山老林中,黑夜赶路并不明智。她没有说话,脚步却往男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嶙峋的山石与灌木荆棘矮树交杂,极为难行,两人只在外围找了处两石相夹勉强可以挡住肆横冷风的地方便停了下来。除掉无处不入的刺藤,清出一块空地来,十一郎主动担当起了找柴生火的任务。当火堆生起,暖融融的温度悄然弥漫进夜色的时候,梅六因寒冷而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了许多,肠胃的空乏便明显起来。

“找不到可食之物。”十一郎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梅六抿了抿唇,蜷缩起腿,双手抱住膝默默地看着跳动的火焰。她想起那段与神智昏懵的他在山野间逃亡的日子,什么事都是她一手张罗,连吃食都要亲手喂到他嘴里,那时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有一日也会被他这样照顾着。如今愿望达成,却不是她想要的。若当初会知是这样的情况,她宁可照顾他一辈子。

没有得到回应,十一郎也不以为意,只是加了几根柴枝进火,便开始盘腿打坐。耳中传来风盘旋过上空如鬼神哭嚎的声音,树叶草木被刮得沙沙直响,柴木燃烧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梅六突然觉得太安静了,静得让人心里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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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2)

她突然站起身,引得对面人睁开眼看过来。

“我去打点野物。”她说,知道如果不解释,男人一定会亦步亦趋地跟着。

“无可食之物,我已经找过了。”十一郎面容无波地重申。

“这样的林子,总该有只鸟吧?”梅六不耐烦地道,懒得多说,就要离开。她没有他那么好的定力,实在不能把他当成不存在,所以宁可去找点事来分分神。

“林中无鸟,水中无鱼。”十一郎仿佛看不见她几欲爆发的脾气,仍然平静地道。“水中既然无鱼,那水你也最好别去碰。这地区古怪,别乱跑。”

“你当然巴不得我饿死渴死!我去拉屎拉尿总可以吧!”梅六气得口不择言起来,再不理他,几步便走了出去。

十一郎虽然镇定从容,此时也不免被她粗鲁的话噎了一下,片刻后还是站起来,跟了出去。这里除了长势葳蕤的植物以外,看不见一样生物,连只小虫子也没有。如此怪异,实在由不得他不小心。

梅六其实把十一郎的话听了进去,尽管口再渴,也没去碰不远处溪中的水,所以她出来实实在在是为了方便。也因此当她解决完腹中积存物之后,转出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十一郎时,只觉一口怒血堵在胸口,差点没厥过去,其中倒有大半部分是因为恼羞成怒。任谁也不会喜欢自己在这样情况下旁边守着一个人,何况还是心里无比在意的那个人,只是想想怕都会窘得发慌。

“你是怕我跑了还是怎么的?我又不是囚犯,有你这样紧迫盯人……”她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声音大得更像是在掩饰尴尬,然而还没走近,脚下却蓦然一空,人连反应都来不及,剩下的话全噎在了喉咙里。

十一郎完全不在意扑面而来的怒气,只是全神贯注地留意着四周情况,因此在发现她身体下陷的时候,反应比她本人更快,迅速扑前抓住了她的头发。然而刚刚还能让人随意走动的地面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沙粉,竟是承不住一点力道,纷纷塌陷下去。

没有可立足的地方,便是十一郎武功再高,也无力可施,最终只能将梅六的脸按在自己怀里,以免被沙泥灌入口鼻。

在头埋进熟悉的怀抱那一刹那,梅六心魂稍定,便后悔了,为自己的幼稚与任性。如果不是她沉不住气,不听他劝告,又何至于陷于此等险境,还带累了他。他几次三番救她,连犹豫也不曾,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故意视而不见,以为那样便能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仍欠着她。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感觉到身体被一寸寸湮没,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每一次吸入的空气都带着他的味道,她不由伸手紧紧抱住了十一郎的腰,唇角扬起似哭又似笑的弧度。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再跟他堵气,不会再用自己的感情造成他的困扰。

******

“做梦了?”

十一郎一如既往清冷的声音响起,听在梅六耳中却恍若天籁。她抬起头,发现火堆熊熊燃烧着,有效地抵御着夜的寒凉,一身白衣的十一郎盘膝坐在对面,澄澈黝黑的眸子正望过来,没有任何情绪浮动。然而正是这种平静,让她急剧的心跳慢慢平稳了下来。

原来她不知怎么睡过去了,还做了一个如此可怕的梦。深呼吸了下,她拍拍自己有些僵硬的脸,目光不自然地避开了他。她想起梦中自己的决定,一时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我去找点吃的。”她站起身,既然是梦,那么或许他们还有可能找到点东西填肚子。

十一郎目光中掠过一丝诧异,但仍道:“无可食之物,我已经找过了。”

梅六正在拍去裙上草尘的手哆嗦了下,默默地看向十一郎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思索了下,最终还是坐了回去。究竟何为梦,何为现实,她突然有些分不清了,但是却不敢用两人的性命去验证。

“我刚刚做了个梦。”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说,等到十一郎的目光投过来,才继续。“梦见我去……找吃的,你跟在后面,结果脚下的地突然松软下陷,我们被埋在了里面。”她觉得自己憋着很难受,忍不住想找个人分担那种沉重而可怕的感觉。

十一郎目光微凝,长长的睫毛垂下,淡淡道:“只是梦而已,不需担心。”他没说,他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不是去找食物,而是去如厕。梦里,她不禁固执得要命,还愤怒地对他暴了粗话。

如果他没料错的话,她和他做的应该是同一个梦。而且,也许……并不仅仅是梦。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并没有睡着,所以,梦境从何而来?但是他没打算告诉她自己的猜测,那样不仅于事无补,反倒让她惶惶不安,实在没有必要。

不过一句话,怎能抚平心里的不安,梅六抓了根木棍在火中点燃,看着上面跳动的微小火焰,顿了下,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这林子里好像没鸟啊?”

“嗯。”十一郎微一迟疑,还是决定据实以告。“白日我注意过,不止没有鸟,除了我们两人以外,任何活的东西都没有,包括蜂虫花蝶。”这时节正是百花盛开的时候,却连逐花而生的蜂蝶都没有,怎会不古怪。

梅六沉默了片刻,终于放开心里对他的那份怨怼,以探讨地语气问:“那依你看,我们现在究竟出没出秘境?”自从那梦境脱离出来以后,她看清了许多平时刻意忽略的事,心态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虽然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但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自己跟自己较劲了。

“没有。”十一郎回答得斩钉截铁。如果说刚落到这个地区的时候他有过迷惑,那在一整个白天的细心观察之后,他已经能够完全肯定这又是一个境中境。

虽然是意料之中,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梅六仍不由一阵颓丧。

第二十九章 (3)

“但是这里有白天有黑夜,还有太阳。”过了半晌,她不死心地又道。秘境中只是一片昏蒙,虽有光线,但明显不是天光。

十一郎沉默不语,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要怎么回答。

梅六见他这样,知趣的不再说话,往后靠在石壁上,手中木棍上的火熄了,便又放进火堆里点燃,如此不停地重复,就是不肯再合上眼休息。

她真的怕了。在陷入金流沙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极美的梦,梦里他宠她如宝,两人恩爱不渝,直到白发苍苍。梦里她找到了小汤圆,小汤圆有夫有子,亦幸福美满。梦里小十与她误会冰释,女儿楼众姐妹都有美好的归宿,大家每隔个几年便聚会一次……梦太美了,她沉浸于中,白云苍狗数十年,林花秋谢匆匆,如果不是头脑倒灌充血截断了这一切,她或许会幸福地老死其中。

正因为梦境太美,才会在回到现实中后异常痛苦。无论是那样的美梦,还是之前的恶梦,她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能够迷住人心的只有人自己的欲望。”十一郎突然冒出一句。

梅六不解地看向他,想不明白他说这话有什么用意。

“所以只要时时刻刻谨记那是出自于自己的心念,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负她所望,十一郎继续说了下去。“睡吧,养足精神,明天我们想办法出去。”

闹了半天,原来只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做铺垫而已。梅六恍然大悟,好笑中却又隐隐有些感动,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还会想到劝解别人,这实在是一件极稀罕的事。

细细将他的话翻来覆去想了数遍,她若有所悟。金流沙中的幸福梦境固然是出于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之前那与他同归于尽的恶梦也不过是源于她对他求之不得的怨恨,一切不过唯心而已。若她不再有所求,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想通此点,她沉甸甸的心脏终于轻松起来,扔掉手中的木棍,不再抗拒睡觉。

******

一夜无话,次日太阳照常升起,照得草叶上的露珠莹然生辉,林间薄雾如纱。那时梅六才发现就在他们所选的两块山石旁边竟长着一株老枝盘虬的桃树,此时满树花发璀璨,英落如雨,竟是外间罕有的绝美景致。

她无端想起那个美梦中,自己和他皆是青丝夹雪,挽手走于桃花林中的景象,一时不由痴了。

“走吧。”十一郎伸手牵起她的手,黑眸柔似春水。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让人感到安全而想要依赖,梅六心中怦然,忍不住反握紧了他的手,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但是片刻之后,她还是恋恋不舍地松了开来。

她的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十一郎或许会因为需要而背负她,甚至拉住她的手,但是绝不会用那样像是对待珍爱之人的目光看她。所以,在看到那株老桃的时候,她又不自觉陷入了幻觉中。

果然,当她平复心情之后扬起眼,发现十一郎正站在前方不远处看着她,目光清冷,带着一丝疑惑,想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继续走了。

“走吧。”她笑了笑,突然觉得人有的时候真该认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不会因为付出多少就一定会有回报。或者不是没有回报,只是那回报不是人想要的。

林间虽然荆棘重生,对于他们来说却并不难行,景不重复,花无二样,如果不是没有食物和水的话,倒是一处避世的绝佳去处。只是二月的桃花三月的红杏,五月的刺枚六月的青莲,八月的金桂九月的菊同时聚在一起争奇斗艳,也实在不可谓不是一种奇景了。

花无千日红,人无百日好。梅六脑子里莫名飘过这么一句话,突然觉得也许这个地方便是打破这个常规的逆世之所。

“阿郎……十一郎!”她开口,却发现自己习惯使然喊错了称呼,虽然改得快,仍不免一阵尴尬。

十一郎回过头,脸上看不出因为这个称呼有什么异样,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梅六压下心中的黯然,语气极力保持平静地道:“这里四季花卉聚集,不受地域季节差异的影响,全部保持在最美的状态。”顿了一下,她才有些不确定地继续:“不知……这对我们离开这里有没有帮助?”虽然直觉告诉她这样不合常理的现象可能是离开的关键,但她对这种异境终究没什么应付的经验,故此语气不免显得有些踌躇。

十一郎听罢,并没立即说这个发现有没有用,只是道:“此地以世间没有的奇境以及无所不入的美梦让人沉迷不舍离去,只要我们不生贪恋之心,必能找到出去的办法。”

见他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梅六没来由地一阵不忿,暗忖难道只有自己受影响,他心中就没有求而不得之事吗?思及此,便怎么也按捺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你就没做什么奇怪的梦?”

听到这个问题,十一郎眼中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轻浅得让人几疑是自己的错觉。他想了想,坦然道:“有。但影响不大。”

“你梦见了什么?”梅六几乎是立即接道,心里实在好奇得不得了,究竟是什么能让他如此在意,只是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期待里面包括自己。

十一郎没有再回答,而是继续往前走去。他是人,自然有人的欲望,他梦到了父母亲朋皆在,问剑斋一如幼时那样兴荣,也梦到了与她相守越者渡,石榴林里她笑靥如花,他甚至梦到了他们生了一堆调皮捣蛋的孩子,她跟孩子一样爱娇。然而梦到这一切的时候,体内的蛊性却让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清楚地知道那些全不存在,心冷如石,不起波澜。他俱蛊性,噬杀噬血,梦到强蛊诱惑,挑动最本能的欲望,但是人性却抗拒成为一个只知杀戮掠夺的禽兽。所以,虽然有梦,他却毫不留恋。

第二十九章 (4)

十一郎跟着梅六状似毫无目的地又走了两天,直到梅六开始觉得饥渴难以忍受却又找不到离开的办法想要尝试溪水的时候,他才确定了目的地。

在这两天内,两人总是在无意间便陷入了幻境,又或者说是梦境,几度难以抽离。以至于时不时将其与现实混淆,难以区辨。当然,这是对梅六而言,十一郎倒是越来越冷漠,两人偶尔对视,他的目光都是冰寒的。

“无论看见什么,你且记死了的不可活过来,美食琼浆解不了饥渴,而我,永不可能对你生情。”他说得斩钉截铁,且冷酷残忍,显然很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

梅六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难堪,明知事实如此,明知素不多言的他说这一番话是要让她认清现实,不要沉入幻梦,她仍觉得难受之极。

“我知道。”她背转过身,努力控制住情绪,冷冷回应。

之后,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梅六也当真不再被梦境所迷,而那些缤纷绚丽的各季花色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让人欢喜留恋。然后,十一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一株老槐,位于异境正中的位置。没错,此境并不是无限大的,当十一郎发现走到一定程度后,景色开始重复起来,他便留了心思。最开始只怕是巧合,所以他没有提醒梅六,而是跟着她一直走下去,只在经过的地区留了标记。他无法揣知异境是如何首尾相连的,但是标记确实出现了,在过了三个时辰之后。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他们一直不换方向地走,最终仍会走到之前走过的地区。在经历了数次重复后,他终于确定了异境的大小,以及中心点。

即是独立于外界的幻境,那么自然需要支撑它存在的力量,只要这力量被破坏掉,异境自消。就如之前在轮回幻阵中,他让其它人闭住耳鼻,因为他发现造成幻象的是人在通道里行走时发出的脚步声,以及进来时的花香,只要隔绝了这两者的影响,那些幻象便会失去威力。而他由走过的距离和方向,推算出大门所在,一举将大门毁掉,破除了封闭空间形成幻象的有力条件,幻阵不攻自破。

不负他所望,在异境正中心的位置,他们找到了一株看起来跟旁边其它树木没什么区别的老刺槐。两人合抱那么粗,褐皮尖刺,雪白的花朵一串串地掉在绿叶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槐花是可以吃的。见到这棵树的刹那出现在梅六脑子里的竟是这个念头。她咽了下口水,暗恨自己没用。看向十一郎,发现他丝毫不受诱惑,而是弯腰在树干树根上查找着什么,甚至还扒开了靠近树干的一层泥土。

“就是它了。”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喃喃自语。

就在树根被青苔盖住的地方,满满地刻着一堆奇怪的符文,即便过了这么久的岁月依然清晰之极。在穿透叶枝间缝的阳光照射下,依稀闪烁着点点金光。梅六走近看到,虽然隐约猜到他的意思,但却并不太相信一棵树刻上些鬼画符就能造出这么一个奇妙的空间来。不过她只是心里想想,自然不会说出来。

十一郎没想过毁掉整棵树,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他只是在试图抹去符文无效后,尝试着调动全身内力推了一把树干。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另外一个异境内,遍寻他和梅六不获的子万也正拿出自己在外面得到的金色光弩射击一块刻着同样符文的石头。

于是,在他意料之外,槐树轰地一下化成了齑粉,同一时间,天塌地陷,日光消失,丛林尽逝,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当中。脚下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猝不及防的他往下落去,即便他身负绝世武功,在此时也毫无用处。就在光线消失的刹那,他看到脸色剧变的梅六向自己扑了过来。

梅六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对他死心,却在看到他有危险时仍下意识地冲了过去,甚至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他。当感觉到某样坚硬而沉重的物体砸在她腰上时,骨碎肉裂的疼痛没有让她一下子昏迷过去,脑海中反而浮起了无数的画面,樱花林中骑着白马的青衫少年,石榴林中戴着斗笠笑赠石榴灯光下为她细细挑去掌中草刺的温润男子,还有痴痴傻傻只知跟在身后护她却也强要她的呆子……

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她不无感慨地想,突然觉得喜欢上这么一个人,哪怕再也没机会得到他的回应,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只是,若有来生,她不想再喜欢得这么辛苦了。

无边的黑暗袭来,就在身体感应到实地的刹那,梅六终于熬不住疼痛,昏厥了过去。

半压在自己怀里的身体温热而带着浅浅的起伏,在确定人还活着的时候,十一郎转开了注意,抬手往上摸了摸,手还没伸直就碰到了坚硬而冰冷的岩石,旁边也是。很明显,他们被困在了一个狭窄而无法挪动的石块间隙内。也许,他们是幸运的,没被石头直接砸中,但是如今想要出去,似乎也很不容易。

尝试着运劲推了推头顶的石头,却反引得大石往下落了两分,石屑沙沙而落。他连忙收手,心知以自己之力,想要击碎一块石头并不难,但前提是石头上面没有其它东西,且两旁石块不会因此倾轧过来,否则两人仍然逃不过一死之途。

他思索半天无果,却突然发现怀中人半天没有动静,愣了一下,才将手伸到她鼻下,感到呼吸仍在,只是有些微弱,不由皱了下眉,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唤道:“梅六?梅六……”

也许是他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腰上一阵强过一阵的疼痛刺激,梅六很快醒了过来,她动了动身体,却发现腰以下用不上力,心中不由苦笑。无论如何,她是不想当一个废人的。

第二十九章 (5)

“阿郎。”虽然尽量强忍疼痛,她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颤抖。重见后,除了之前的那次口误,这算是她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

十一郎没有回应,见她醒来,便只以为是受惊晕厥而已,于是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怎么出去上面。

“阿郎,我在梦里也梦到过我们被大地吞噬,不过那时是你护着我。”所以也让我护你一回。不介意他的冷淡,梅六轻轻道,手慢慢地摸上了他的脸。

十一郎被她的碰触拉回神,大约是在黑暗中,所以感觉分外敏锐。她的气息,她爱怜的抚摸,那一瞬间身体的记忆仿佛突然间复苏,脑海中浮起一幅幅两人抵死缠绵的画面。那些事他从不曾忘记,但偶尔想起时却只如隔雾看花,永远缺少一种真实感。但是这一刻,当她的手再次摸上他的脸时,他才明白,那一切早已烙印在了他的身体上,无论隔多久都不可能忘记。

他的手仿佛有自我意识般抓住她的手,不曾放开,然而心里却微澜不起,总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阿郎,你说如果这次也是梦该多好。”梅六轻轻将脸贴在他胸口,微微喘息着说,黑暗里,她的眼中被绝望深深地笼罩,可惜无人看见。那么美好的梦,如此残酷的现实,她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落得这样的结局。

窄小的空间里空气有限,只是这片刻的时间,两人便感觉到了呼吸有些困难,十一郎不得不开口阻止她会大量消耗空气的说话行为。

“别说话,闭上眼睡觉,我一定会带你出去。”说罢,他首先闭住了呼吸,只靠着身体毛孔的呼吸维持身体机能的运转,近似于龟息,只除了大脑仍在高速运转,思索着脱身之法。

“好,我不说话了。”梅六苦笑,当真蜷于他怀里,安静下来。腰间的疼痛已经麻木,手脚一阵阵的发冷,她知道也许这一次闭上眼自己就再也不能醒过来,但是却没打算让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知道又能如何呢?以他现如今的性格,他会有的反应不过是让她的心更冷罢了,还不如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睡下,谁也不打扰。

******

昏蒙蒙的通道里,一条金色的小蛇在坍塌的乱石堆上迅速地游走着,不时钻入石缝里,好一会儿才出来。约摸过了一炷香功夫,它似乎终于找到了目标物,开始对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团团转,奈何体小力弱,奈何不了那块与它身体相比堪称巨物的石头,只能着急地咝咝吐着信子,最终不得不放弃地掉头而去。

昏暗的通道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光线从来没有变过,没有日夜,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且会持续到世界终止。也不知过了多久,咝咝之声再响,如暗涌的潮,不时夹杂着一两声石块滚落的清响,片刻后,铺天盖地的蛇群出现在坍塌的通道里。小至手指粗,大至水桶粗,有毒无毒,漆黑鲜红翠绿,两头鸡冠……真是各色种类皆有。因为太多,很多游着游着便绞缠在一起,引来一阵小小的混乱。

就在众蛇游走小金蛇之前寻到的巨石前时,都停了下来。小金蛇从一株巨蟒的头上滑下来,迅速地攀上巨石,然后昂起上半身,冲着蛇群一边左右扭动身子,一边咝咝直吐信子。片刻后,它从巨石上下来,其它蛇却游了上去,缠着巨石就往一旁推。确切地说,其实是那条最大的巨蟒用尾巴缠住了石头,而其它较小的蛇更像它身上的点缀,在石块被扔出去的时候一同被抛了出去,在碰地一声巨响落地的同时还有无数啪啪啪的细响。

石块的下面还有无数细小的石头和泥土,在群蛇同心协力的努力下,昏迷不醒的纪十露了出来。大约是对人类有一定的防备,拖出她之后蛇群瞬间散开,在小金蛇的示意下转眼消失在通道里。

小金蛇在纪十身上爬来爬去,游过她的鼻唇,确定人还活着之后,竟扬起尾巴啪地下打在她脸上。

也不知是有了充足的空气,纪十确实该醒了,还是它那一招真有用,在打到第三下的时候,就听得一声呻吟,灰头土脸的人睁开了眼睛。

片刻的茫然之后,她突然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在脸上作怪的小金蛇,沙哑着声音恨恨地道:“你这小家伙刚刚在做什么?”别说她没醒就不知道,现在脸上还火辣辣地疼呢。

小金蛇扭了扭身体,发现挣脱不了,于是谄媚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指,以示自己的无辜。

噗地一声,纪十笑了起来。将它拿到唇边亲了亲,语含感激地道:“多谢你了,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里面呢。”尽管不知道它是怎么做到的,也没办法拷问出来,但是她还记得自己被埋在了石头下面,虽然没受什么伤,却也出不来,直到后来因为窒息而昏迷。如果没有小金,她必然是要死在里面的。这一点她无比肯定,因此疼它的心又更多了几分。

“还有其它人,你帮我找找他们在哪里。”歇了一会儿,感觉舒服许多,她才赫然想起子万和奚言豫来。她倒不会认为他们扔下自己走了,奚言豫不好说,但子万虽然不喜欢她,但绝不会见死不救,否则当初也不会带着昏迷不醒的她两个月了。所以唯一的解释的是,他们也被埋在了石头下面。

像到这一场无妄之灾,她就想诅咒建这个鬼地方的人,还有那个罗刹夫人。但现在不是时候,子万多在下面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她不得不收拾起暴躁的情绪,让小金帮着找人。

毫不意外,小金最先找到的是子万。它跟他之间有着一股神秘的联系,找起人来丝毫不费力气。子万离得不远,只是被好几块石头压着,纪十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将人弄出来。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他运气好,竟是被夹在两块石头之间,除了些许擦伤外竟是一点事也没有。纪十搬石头的时候,他还在下面出了不少力。

在得知小金出了大力后,子万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以示表扬,乐得小金差点缠上他的手臂不肯下来。纪十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再也没有以前的嫉妒。无论小金多么喜欢子万,它最先救的还是她,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第三十章 (1)

子万已经救出来了,剩下一个奚言豫,纪十虽然不是太着急,但是毕竟是一同来的,能救自然还是要救。何况又多了一个子万做助力,也不需要她费什么力气。

只是出乎两人意外的是,这一次救起来的不是奚言豫,而是他们遍寻不着的十一郎和梅六。乍然看到两人相拥在一起,都还以梅六终于如愿以偿了呢,想到还有一个奚言豫,便也不多做耽搁,继续跟着小金找下去。

只有十一郎发现了梅六的异常。他本想叫醒她,却在看到她惨白发青的脸色时感觉到了不对,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和腿,确定并无骨折,然而当他将内力输入她体内察看是否有内脏受损时,所得到的结果却让素来从容不迫的他变了脸色。他收回内力,小心地碰了碰她的后腰。

区别于脊柱应有的坚韧,触手所及仿是一片软泥,让人不敢用力。收回手,上面一片粘腻,显然血液已浸透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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