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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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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又讯问高士奇,高士奇尽言其状。
“为何无人揭发?”
“皇上,明相贵为朝臣之首,只手遮天,谁不怕死!”
“有朕在,难道明珠一人势力甚于四辅臣不成?朕若是想要明珠的人头,他绝活不过明日!有什么可怕的!”
结果搜集明珠与其党羽罪证的事情交给了“一痕沙”。探子的回报沈宛扣在手中十日之久,可是最终还是递了上去。纸包不住火,规劝明珠无济,就算她扣押住消息,康熙迟早还是会查出来的。她承诺保全明珠,却没有承诺助他妄为。
康熙二十七年正月,承袭了去年的寒冷,隆冬未过,天气格外寒冷。北方大地银装素裹,天地一片苍茫。
原本只是在北京逗留,却不想此刻竟走不了了。她拒绝了孝庄的好意,执意要完全走出他的生命。如今,为了丈夫的父亲,她却必须去见他一面。
暗中联络上了李德全,沈宛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入了宫。被宫人引致御花园边上的暖阁,沈宛一直在心里思量着该怎么与康熙说。
暖阁被温暖的炉火烘得格外温暖,与外头的天寒地冻完全是两个世界。
沈宛原本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候,但是她的思绪却被“咿咿呀呀”的一阵呢喃声打断。她站起,环视这个屋子,赫然发现软榻上躺着一个婴孩,襁褓松散了开。没有多想,她立刻上前整理了婴孩的襁褓。暖阁虽暖和,但是毕竟还是隆冬,孩子怎受得住一丝一毫的寒。
婴儿温软得触感竟让沈宛舍不得将他放下。“小阿哥,何人如此粗心将你落在了此处?冻坏了?还是饿了?”
孩子睁着大眼睛,看着沈宛咧了咧嘴,露出了可爱饱满的牙肉。
“你可是在对我笑?”春意染上了沈宛的眉眼。
“你是谁?怎么抱着我们小阿哥!”一位状似乳娘模样的女子一进门便发出尖锐的呼声。
“我……”沈宛刚想辩解,外头便传来了李德全的声音。
“皇上,您慢些走。”确定沈姑娘到了宫中他才敢告诉皇上,生怕让主子空欢喜一场。果然,主子一听沈宛进了宫而且想见他,便连饭都不吃,更是立刻抛下了一屋子的大臣赶了来。
乳娘惶恐地跪下。她偷偷离开上个茅厕,小阿哥便被一个陌生女子抱在怀里,如今还被皇上撞个正着……越想越害怕,乳娘吓得浑身发抖。
一进门,康熙便看见如此场景——沈宛站在屋子中央等着他,手中抱着……孩子……这种感觉……他的心瞬间被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涨得满满的,很多年后有若惜承欢膝下时他才明白此刻的感觉,那是幸福。
孩子……
康熙皱了皱眉,犀利的目光射向跪在一旁的乳娘身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李德全立刻领会了主子的心思,厉声质问乳娘。
“回皇上。”如娘发抖着磕头。“太后说这阵子皇上心情不好,所以让奴婢抱小阿哥来让皇上看看,希望皇上能……”
康熙挥挥手,制止她再说下去。“下去,这里没你的事情了。小阿哥……先留下。”他喜欢看沈宛抱着孩子的样子,这是多少个夜晚只有在梦里才能勾勒出的场景。
“是。”乳娘忙磕头,连滚带爬地出了暖阁。
李德全亲自伺候了茶点,也跟着退了下去。
沈宛手中抱着孩子,放下也不是,抱着也不是,怎么都不是。但是她并没有将慌张表现出来。“孩子……”她将孩子递出去一些,但是这孩子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
“胤祯好像很喜欢你,能再多抱他一会儿吗?”康熙眼中缓缓堆起了笑意。他并不在乎她来见他的动机,至少他见到她了。如果明珠的危急能将她逼到他面前,那他并不介意公私不分。
胤祯……“国之将兴,必有祯祥。这是十四阿哥。”
“只有宛儿能不加提点就明白我的心思。”康熙站在门口,直至自己浑身被烤得热烘烘的才靠近他们。“这小萝卜头还未足月,可是皮得很。”
为什么一切隔阂此刻在他面前好似从未有过一般?他此刻的表现,就如多年前他们分离了数月再见一般,自然地好似不曾分开过。
分开过吗?心未离过,是否就是从未分开?
“皇上,我此次来……”沈宛欲说明来意。
“太后说,他像极了我小时候。见着他便像是见到当年的我一般。”康熙没有让沈宛说下去。“你看看他,一点都不像未足月的孩子那般稚嫩不是。”他伸出食指逗逗胤祯的下巴,小家伙十分配合地咧大了嘴巴。“如果皇祖母能看他一眼,让她可以回忆一下儿时的我,该有多好……”
顺着康熙的视线,沈宛也低头看着孩子。有一瞬间,她的心柔软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如果……”她抿紧了嘴,似乎有话想说,可是却懊恼地半闭上了眼睛。
她看着孩子,他看着她。“如果我们的恨离还在,如今该有六岁了。”她的如果,是他在梦里设想了千万遍的梦。
孩子是无辜的,所以她无法厌恶此时怀中的婴孩。即使这是别的女人为他生的孩子,可是此刻她却被着温软坚韧的生命弄得满心柔情。
“你喜欢他。”康熙用的是肯定句。是的,他能看出来,她的欢喜是那样的明显。
还未来得及回答,胤祯便大声哭了起来,洪亮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吓得沈宛差点抱不稳。
“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康熙不解。
沈宛不知所措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
“李德全!”康熙转身大喊,嘴角带着笑。其实他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失态而已——他从未见过沈宛如此孩子气的表情。
“奴才在。”李德全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个康熙御用的瓷碗。“乳娘说十四阿哥是到了喂奶的时间了,想必是饿了。”李德全抬头察言观色,“奴才斗胆,让人取了乳汁,想让皇上享受一下哺乳孩子的天伦之乐。”
闻言,康熙立刻眉开眼笑。无声地取过瓷碗,康熙转身。“你得帮我。”
屈儿虽不是她亲自手把手带大的,但她还是因此积累了不少经验。所以相对康熙的手忙脚乱,沈宛显得从容不迫多了。
都是这么多孩子的父亲了,他居然连基本抱孩子的姿势都不太正确。沈宛无声地摆正了康熙的手,然后继续喂食,并不时地替孩子擦拭溢出的食物。
“你很熟练。”没有由来的一阵心疼。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当年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阻止她入京!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
“屈儿小的时候,我时常亲自照顾他。”沈宛没有停止喂食的动作。
“对不起……”
沈宛摇头。“不必与我说这样的话,是我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的孩子。”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还有屈儿,我很满足了。”
“……”回答沈宛的是一阵沉默。
一碗乳汁尽数进了胤祯的小肚皮,沈宛放下瓷碗,从康熙手中接过孩子。她轻轻地排着孩子的背,直至小家伙舒服地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像是算准了时机一般,门再次被人推开,李德全轻手轻脚地带着一大队宫女太监进来。“皇上,您这些日子一直食欲不振,正巧沈姑娘正午时分来,也未进食。奴才命人准备了一些吃的,让沈姑娘陪着您用一些如何?”
所以,康熙如此信任李德全不是没有理由的。沈宛迎视康熙询问的眼神,点头。
许久没有坐在一起进食,更因为康熙身上那一身刺眼的明黄龙袍,沈宛显得拘禁了很多。十四阿哥吃饱睡下,便被奶娘抱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有些尴尬。
看着康熙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这些山珍海味,沈宛皱起了眉头。“不吃吗?”
“没胃口。”康熙索性放下银筷。
“我去给你做些素菜粥?”沈宛脱口而出,又可能觉得自己如此说不太合此刻两人的身份,又尴尬地解释起来。“我的意思是,你多日来饮食都不正常,清单一些的东西可能……”
“好。”未等沈宛说完,康熙便点头。“我有很多年没有吃过宛儿亲手做的东西了。”
在这片恼人的沉默未结束前,沈宛匆匆站起离开。
若是御膳房突然多了个妃子,御厨们定是会争相巴解;若是突然多了个陌生的民间女子,又会是何反应?
若是那女子来了没多久,从未来过御膳房的皇帝也来了呢?
李德全遣退了厨房里所有的人,只剩下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太监给沈宛打下手。
灶台上“扑腾扑腾”地熬着素菜粥,锅里蒸着水晶饺。“宛儿准备的都是些素菜。”
沈宛一愣。她很多年前便开始吃素,而苍月傲风也吃素,所以不知不觉就全做了素菜。“我自己吃素,所以忘了……”是太久没有给他做东西吃了。
“吃素好。”康熙如此说。早年他吃常陪着孝庄太后吃素,所以并不会不习惯。
没一会儿,康熙最爱吃的几样小吃便上了桌。
沈宛安静地看着康熙缓缓将一桌子的东西扫进腹中。
餍足,康熙放下碗筷。“说吧。”
“……”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她错愕了一下,但是她随即适应过来。原本来找他,就是为了明珠的事情不是吗?“是关于明相。”
“你可知,你已经失去了超然的立场?”她不再能冷眼观看朝臣玩弄权术了。
沈宛点头。“我没有办法,那是容若的父亲,所以也是我的父亲。”
“果真只是如此认为?”
“我保全他,不让他有性命之虞,但并没有要助他扩张权势的意思。”
“如果我说,饶明珠不死,可是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呢?”康熙细细地注意着沈宛每一个面部细微的变化。
“其实,明珠的贪渎和跋扈,从某种程度言之是你放任的结果。你允许他结党,本是出于牵制索额图党的考量,只是他太过任意妄为了。明珠会错意,你从来没有默许任其势力不加约束地发展,当弊大于利时,你一定会着手整顿。不论是明珠还是索额图。”沈宛没有正面回答康熙。“明珠不会死,因为索额图还没死。”
康熙面无表情地听沈宛说完,脸上随即换上苦笑。“所以我说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你。”她说地没错,他并没有要明珠的命。“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来。”
是啊,既然知道明珠不会丧命,为何还要来?沈宛自问。“我只是不想他受太多的苦。”她如此说,也如此告诉自己。
“一切都是因为容若?”风暴逐渐在康熙眼中凝聚。
沈宛点头。
急促的呼吸声,康熙强迫自己转头看着窗户,只希望外面的天寒地冻能稍稍平息一下心底突然窜起的火焰。许久,他才再次开口。“容若没死?”
“不,纳兰性德已经死了。”
“死的是纳兰性德的人,还是这个身份?”康熙站起身,“知道我听说有人在苏州见到纳兰性德时的心情吗?那种被嫉妒焚烧的感觉,你懂吗?”
“他已经死了。”沈宛回答。
“他……得到你了?”康熙咬牙。
沈宛抬头看着康熙。她在他眼里就仅仅只是朝秦暮楚的女子?沈宛硬是压下心中的怒火,摇头。
“好,我答应你不会为难明珠。”
两人至此不欢而散。
沈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他、离开皇宫的。待神智恢复过来时,便是冰凉的手被苍月傲风温暖的手包裹在手心。
“你怎么来了?”他真是大胆!这些时日关于纳兰性德未死的流言泛滥,他居然还敢顶着这张与容若相似的脸走进京城。
“等不到你回来便来了。”苍月傲风无所谓地笑笑。“事情解决了?”见沈宛点头,他长长舒了一口气。“那我们回家吧。”
康熙二十七年二月,高士奇与徐乾学密谋起草参劾疏稿。先呈皇帝改定,后交由佥都御史郭琇参劾明珠八大罪状:凡内阁票拟,俱由明珠指使,轻重任意;任意附会,市恩立威,挟取货贿;广结党羽,妄图把持朝政;贪渎无妄,收刮民脂,以奉私门之所用;买卖官职;糜费河银,大半分肥,所题用河官,多出指授,是以极力庇护;科道官有内升或出差的,明珠、余国柱都居功要索,至于考选科道,即与之订约,凡有本章,必须先送阅览,因此言官多受其牵制;明珠自知罪戾,见人则用柔然甘语,百般款曲,而阴行鸷害,意毒谋险。
郭琇所列明珠八大罪状,直欲将明珠置于死地。
但康熙最终因“不忍遽行加罪大臣,且用兵之时,有效劳绩者”而采取宽容的处理方式,革去明珠大学士职务,授为内大臣。明珠同党余国柱、科尔坤、佛伦等革职。
前传大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繁花落》正文和前传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
后面会陆续推出一些番外,苍月傲风的、若惜的。。。。
为娘的要去准备新文,等一下吧~~HOHO~~康熙二十七年四月,康熙帝躬送太皇太后灵柩奉安暂安奉殿。其后起陵,称昭陵。
九月喀尔喀部为准噶尔部噶尔丹攻破,迁徙近边。这一突发事件延缓了康熙原本南下的行程。
噶尔丹很早便昭示了自己的野心,这匹草原苍狼,终于按耐不住了!虽对噶尔丹早有戒心,但此刻他还未与朝廷起任何冲突,所以朝廷还有时间准备一切。
十月,上大行太皇太后尊谥号为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升祔太庙,颁诏中外。“昔奉我皇祖太宗文皇帝赞宣内政,诞我皇考世祖章皇帝,顾复劬劳,受无疆休,大一统业。暨朕践祚在冲龄,仰荷我圣祖母训诲恩勤,以至成立”,“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不能敦有今日成立”。
十二月,康熙下令建福陵、昭陵圣德神功碑,御制碑文。
康熙二十八年正月,康熙帝第二次南巡,临阅河工。愈近苏州,康熙心中愈是百转千回,距上回相见,竟已过一年有余。
再见面会是怎样的光景?
苏州仍是印象中的那般繁华。街道两旁的小贩不遗余力地叫卖着,路上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计奔波。若是在其他地方看见这般生机的场面,他会很高兴,可这里是苏州。
越是接近“一痕沙”他就越是却步。当“一痕沙”映入他眼帘时,他的脚竟不能移动半分。
“主子……”李德全不解地看着主子的侧脸。他不是一路都在期待这一刻吗?
“……”康熙楞楞地站着,完全无视来往百姓好奇的目光。“先去……”
康熙先去了恨离的坟墓。这个小小的坟墓,也许就埋葬着他和沈宛 一生一世的缘分不是?失去孩子,宛儿究竟是有多痛!而他,竟是连伤心凭吊的时间都没有给自己。
恨离,你恨阿玛吗?恨阿玛无力保护不了你?恨阿玛那样伤害了额娘?恨阿玛吗……
那一瞬间,他惊觉他在恨自己!
身后轻缓的脚步声拉回了康熙的思绪。转头他便对上了一个男人俏笑倩兮的眼。纳兰性德?不!那个人不是纳兰性德!可是他又是谁?为何与容若张得如此相似?微微上扬的唇角,他眼中饱含柔情,上扬的眼角,媚如春夜。
这个人不是纳兰性德!
他手中拿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风车。在冬日灰蒙的天地中,风车好似变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色彩。
苍月傲风越过康熙,拾起坟头的波浪鼓。那鼓看着有些旧,沾染了些许尘灰却也丝毫没有破败的样子。“刚才经过市集的时候看见的风车,下次叔叔做个弹弓给你。”
“你是谁?”康熙问。
“上官傲。”苍月傲风转身。
自称上官傲的男子的笑容无端让他想起了多年前和沈宛间的一段对话。那时他悄悄潜入沈家,只为了见沈宛一面。不想却看见了散落了一地的画纸上,画纸上洋洋散散地画着同一个人。他时而朗笑,时而皱眉……画中人大都笑得如身后桃花一般绚烂。
他当时问沈宛:“他是谁?”
“故人。”
“姓名。”
“无名小卒罢了。”
“姓名!”
“上官傲。”
“与你的关系。”
“青梅竹马。”
“今何在?”
“他说……幻化成风了……”
“……”
“如皇上所见,生死两端了。”
“你忘不了他?”
“皇上为何不自问?”
这是一个曾经让他感到不舒服过的人,不过也幸亏这是一个已逝之人。“上官傲……你不是已经死了?”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误会。”苍月傲风挺直了身躯,直视眼前这个手掌天下人生死的男人。“我只是很后悔,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那么迟才回来,她原本不该吃那些苦。”
康熙瞬间握紧了拳头。他一向自制,天大难题压在头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这个上官傲,却可以短短几句话就惹恼他。
“如果你此次来是为了挽回什么,那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早在失去恨离的时候,就已经度覆水难收了。”苍月傲风的目光投向山上的佛寺。“我该去接她了。”
康熙即使生气,但却还是冷静地站在一旁。他看着他们从佛寺里出来,看着苍月傲风隔绝掉沈宛的视线,看着他为她披上披风,看着他动作轻缓地牵引着她……
“如何?要不要随我去?”苍月傲风伸手掸去沈宛发间随风而入的雪花,动作轻柔。
“不要。我怕冷。”沈宛知道他说什么。他再次提议她跟他回他的家乡。那个他孩提时代的、如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不要紧,我一直抱着你便是。”苍月傲风咧嘴灿笑。
“还是冷。”沈宛边说边拉紧身上的披风。目光流转,在看见远处站着的身影时,笑容凝固在了沈宛的眼角。
仍是没有由来的一阵心疼。“他来了。”她低声呢喃着。
苍月傲风转头,目光对上了康熙犀利的眼。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康熙举步向前,缓缓走近他们。天知道,泰山崩于前仍能面不改色的他此刻有多紧张!他在害怕心中的某一个念头,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
“他便是你不肯回到我身边的理由?”话一出口,康熙便懊悔地想杀了自己。此刻的他就像个没有风度的嫉夫。
苍月傲风他转身拉拢沈宛的披风,两个人都没有回应康熙犀利的责问。
“我在前面。”苍月傲风最终决定先回避。
目送苍月傲风离开,沈宛终于对上了康熙的眼。两人久久没有开口。如此便是相顾无言?
“你不该来。”
“可是我来了。”
“玄烨,何苦在为难大家。”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是谁?”
“他是……”沈宛看了紧闭的门一眼,直到他就在门外。“他是上官傲,记得他吗?”
他就是该死的记得他!
那个画中的少年!是他心中最介意的一根刺!那个,宛儿说生死两端,相思苦也漫长,生死两端,相思痛也断肠的少年!那个宛儿说他已然幻化成风了的少年!
康熙的心一阵紧缩。她曾经说过,他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在午夜梦回时心生柔情的人,只是他已逝。可是如今他却真真实实的站在他面前!
“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不想再问了。”沈宛淡淡地别开眼。“假如有一天我能放下现在的一切,我想我会跟他走。”去他口中那个远离世俗纷争的桃花源。“玄烨,我把同心环弄丢了。”
康熙的右手不自觉地贴住胸前最靠近心脏的地方——那是,六年前她亲手挂在他胸前的同心环!
“从京中回来,我弄丢了恨离,也弄丢了同心环。一直不敢告诉你,只是……”沈宛停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
“你还是不肯回头看一下?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康熙仍旧不肯死心。他不相信曾经的海誓山盟如今会如同秋日的枯叶一般消逝。海誓山盟……他好像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而她也聪明的不想他讨要任何承诺……
“我回头了。”沈宛的目光望向前方背对着他们而立的苍月傲风。“我看见了他。”
“……”回应沈宛的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其实我现在已经弄不清你之于我究竟是何种意义了。恨一个人是一件很耗损心力的事情,我从来都是一个狭隘的人,我放不下很多事情,同样也想不通很多事情。”不似他,她这辈子学会最多的仅仅是庸人自扰。
“你恨我?”
“我恨爱新觉罗家的所有人。”沈宛说。其实放不下的不是仇恨,而是心中难以忘却的遗憾。“玄烨,何不放了我,放了你自己,放了所有人?”
康熙沉默许久,然后伸出一只手将沈宛半勾进怀里,另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不可能,永远不可能。我原以为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有了共识了。宛儿,没有理由把我一个人留在地狱不是?”
如果沈宛此时正视他,她也许会看见他眼中的气愤与卑微。卑微,这原本不该在他眼中出现的情绪。他在求她!用他的方式在求她!只是,她好像根本不懂。
她懂他的!她应该懂他的不是吗?可是他此刻在她眼中只看见了无奈。曾经相爱相知的美妙感觉,如今又在何处?难道就真如皇祖母所说的那样,所有的拥有都只是在加速一种失去。
不!他不甘心!他并没有失去她!并没有!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一痕沙”的,只是恢复意识起,就看见两个男人坐在她身侧敌视着彼此。
“姑姑,吃这个。”欧阳屈将沈宛爱吃的素菜夹进沈宛的碗里。其实他很高兴皇上来了,这样姑姑就会不辛苦一些。可是隐隐的,他却有不好的预感。
饭桌上的气氛沉寂地几乎让人窒息。
“主子!”疾步进入饭厅的索额图看是有要事要说,但是当他看到苍月傲风的脸时,一朝重臣竟楞在原地无法说出话来。但很快,他有立刻恢复了神色,“主子,派去各地的探子都有消息了。”
沈宛先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康熙,随后又想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淡淡地别过脸继续吃饭。真的到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连最后以个可以留在他身边的理由都没有了。
是夜。江南的隆冬较之北方,真是只能用温暖二字形容了。
康熙遣退了李德全,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中。
“这种事情一直都是有陈廷敬做的,皇上现在交给索额图,难免有失公平,他的门生遍布朝野。”沈宛无声无息出现在夜色中。
康熙叹息似地呼了一口气。她总是能了无声息地猜中他心中所想的事情。积压在心中许久的难事,康熙净是无奈。“你又不是不知,去年他的亲戚因贪赃被劾罢,他身受连累,之后,他便借口父年八十一岁,盼望相守为由,要求解任回乡。朕答应他了,只是他扔下的烂摊子,朕要再找人收拾,着实困难。”
“陈廷敬可以回来。皇上虽免却了他在朝中的职务,但仍让他继续担任修书总裁官一职,不是就在为他回朝铺路。”
康熙一愣。“还不是时候。”
“朝中并无公平可言,天下事亦是如此,所以皇上处理起来才会如此难以抉择,因为内心仍是偏颇。内心没有分别心,就是真正的苦行。”
“每回与宛儿谈过,即使寥寥数语,也总能令人茅塞顿开。”康熙笑着回头。
沈宛但笑不语。她走上前,伸手握住康熙的手,将龙型玉佩郑重地放在他手心。
康熙隆起眉心。“何意?”这玉佩是调动他所有暗部的信物,也是“一痕沙”的重要信物,现在还给他是何意?
“你明白的。”沈宛缩回手,退了一步,让康熙连拉住她都来不及。
“你在为今天的事情生气?”未经过她调动暗部,那是因为所要调查的事情紧急,来不及交由她,再通过她回报。“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是如何都不要紧了。之前一直放不下‘一痕沙’,放不下很多事情,如今想想,其实只是我在为难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她再也没有那样的气魄。曾经渴望过飞翔,因为她有征服整片蓝天的野心。如今,跌倒了那么多次,羽翼折断了,也懂了,曾经向往的蓝天从来不是她能征服的。
“玄烨。”沈宛开口截住康熙任何解释挽留的话。她害怕,害怕听到他说一句“不要走”,自己就会丢盔弃甲什么都忘记了。“我累了,想离开这个战场了。”
也许永远不会忘记那日要求苍月傲风带她离开那日的情景。
“不要我了吗?”沈宛问。
苍月傲风看着她,神色复杂。“你明知道答案。”
“我想要个孩子,可是御医说我今生难再有孕。”
苍月傲风没有回答她,只是心疼地看着她,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那这里怎么办?你能放下?”
“屈儿能行的。”
她连一丝可以反悔的余地都不曾留给自己。她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去向,除了欧阳屈。
或是她仍在挣扎什么?仍在期待什么?
“你真的确定了?”苍月傲风给沈宛最后一个可以反悔的机会。
“我只是舍不得恨离,得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了。”沈宛低下头,眼中有薄薄的一层水雾。
“他呢?”
“……”早就覆水难收了。“舍得。”
苍月傲风拉进了沈宛的披风,缓缓放下马车的布帘。
晨间的雾气,“一痕沙”门口的红灯笼是这个尘世给她最后的温情印象。这一次,确定就是要这样离开了吧……
康熙番外:等到白头,未染尘
雪过的清晨,如我的心一般寒冷。
我不知道那一刻我为何突然愿意放她离开。昨夜她告诉我,说她累了,想离开这个战场了,那时我思绪着诉说一些属于我们的过往,却心慌地发现我和她之间,除了乌程满园的桃夭外,只有剩下哀伤的过往。
那日清晨,她看似漫不在乎的转身回眸,我看见的是风干的泪眼后萧瑟的影子,我看着她远去的步伐遮住了告别是哀伤的眼神,不敢再束缚了她。
我只看清她口中轻吐出的“恨离”二字,我知道她在不舍,只是这不舍的人中,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我。
曾经不明白为何她情愿让风尘刻画她的样子也不愿留在我身边。汗湿惊醒才发现自己手中空无一物,曾经拥有的她的声音,如悲歌一般总在梦回时清醒。
再次重逢,她的身边已不再有他陪伴,问她为何,她亦是笑而不语,只是轻抚着隆起的腹部淡淡地流露出一缕情思。
她不愿提到他,只是悠远的相思。
“玄烨,你知道这片胜景埋葬了多少人的心吗?”她看着北京城繁华的街头问。
我将同心环交给她,曾经悬挂在我们心口,后来她说丢了的同心环,可是她却摇头。“玄烨,别再为难你我了。这里累了我一世,也埋葬了我的一生。”
“还爱我吗?”我问她。
“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些人,他们注定得不到幸福。”她避而不答。
是啊,这便是我们的世界,没有未来,没有希望。我们的结局早就已经清晰地摆在我们眼前了。
“可是,他告诉我,昨天的才会越来越遥远,明天什么都有可能。”宛儿缓缓站起身子。
“为何回来了?”我伸手扶住她孱弱的身子。
“他说他爱我,所以成全我。可是他忘了问我是否也爱他。”她别开眼,泪眼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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