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槿色如画-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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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岩笑着摇头:“槿儿,我冰雪聪明的槿儿,其实你比我更了解他的用意,对吗?”季岩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说出了地动山摇的七个字,“流云姑姑没有死。”
苏槿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季岩,许久才说:“太后的忧伤不会有假。”
季岩惨烈地一笑:“十九年了,我好像看看流云姑姑变成了什么样子。”
几乎叹息的口气,却是无比笃定。
苏槿若的心几乎窒息,她闭上眼睛直摇头:“不会,不会是这样的,三师兄不会是金线。”说完,瘫倒在季岩的怀中。
“槿儿,原来你也知道了这样的一个存在啊。”季岩淡淡地说道。
线人,直接向帝君负责的组织,为帝君收集一切消息。而线人中以金线为尊,仅一人,替帝君执掌线人组织。其以下,分为两个分支,一为银铜铁锡四类线人,进入军队;二为木水火土四类线人,进入王侯将相及百官府中。
这是与英王谋反密函一道,由婉娘亲自写的密信中提到的。
“原来无双也只比芙蓉阁提前三天得知消息而已啊。”季岩叹息着,三天前,夜无双的密函提到了这样的一个所在,让季岩震惊到无以复加,而英王谋反的消息让他难以回神。
“如若真是如此,那么岭南王府也绝不能幸免。”苏槿若强自平复心神,此刻容不得她自怨自艾。
季岩点头:“定是不能幸免的,而这里的一举一动也必然上达天听。”
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竟然是在人家的注视下进行,季岩的脊背直冒冷汗,好在自己一贯谨慎,月轩应当还是无虞的。
“其实,要想知道谁是线人,应当不难。”苏槿若的眼中透出了狠色。
季岩摆手:“不必了,就让他继续将王府里的事原原本本上达天听吧。”
“二皇子季伟,为臣不忠,为子不孝,为兄不友,生性残忍,暴行无德,着即贬为庶人,不经传召永不得入皇都。”一纸明旨昭告天下,英王谋反就此告一段落。在明旨的背后,皇后韦氏受到训诫,虽不曾废去后位,但其自请教子无方,入皇家国清寺修行清修,而参与谋反的韦氏一族和后党相关人等或革职、或发配,更多的则是在谋反中诛杀殆尽。
血淋淋的事实,让苏槿若想来心有余悸,不得不庆幸自己远在岭南,图的个清净。
季岩出入各房愈发地平凡,甚至常常流连于秦楼楚馆之中,逍遥王爷的名声是愈发地不好了。
苏槿若依然是不闻不问,只是和芸儿的谈话更加地隐秘,与其他夫人的来往更加地少了。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3)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这话倒是一点不假。英王谋反最大的罪状就在于拘禁天和帝,逼迫他禅位,而另一个则是诛杀安王季恒,只是奸计不曾得逞,安王也只是负了点轻伤罢了。
可这轻伤让安王因祸得福,让他在天和帝面前更受重用,在朝堂上更是一枝独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季岩问苏槿若看法的时候,苏槿若是这样的回答的。如果天和帝有着线人这样一个组织帮助他收集消息,那么暗夜和芙蓉阁能够得到的消息,他必然也是能够掌握的,这一切不过是天和帝有意为之的了。
七彩楼的四位夫人病了。
何总管来如此说的时候,苏槿若了然地一笑:“不知四位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大夫说有可能是瘟疫,四位夫人身边近前时候的丫鬟有好几个也染上了。”何总管回答。
“既然如此,怎还能留在府中呢,我禀明了王爷,速速送出府去吧。”苏槿若说道。
瘟疫。传染。苏槿若冷冷一笑:“芸儿,我们去看看吧。”
“小姐,不可。”一直少言寡语的何俊衍阻止道,“那都是会传染的病。”
“不碍事的。”苏槿若淡淡地说着。
看着亦步亦趋的何俊衍,芸儿调皮地戳了他胳膊一下:“你不是怕传染吗?”
何俊衍脸一红:“我是怕传染你们。”
苏槿若听在耳里,浅浅一笑,身形一动,跃进了七彩楼。芸儿看了一眼何俊衍,何俊衍将她拦腰抱住,循着苏槿若的路线也进了去。
七彩楼甚是安静,四位夫人各自躺在房中,苏槿若点燃了幽息香。
“主子,他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芸儿一探脉搏便知四位夫人身体无恙,却生生让大夫说出得了瘟疫的话,而所谓感染的丫鬟也不错是中了毒而已。
“树倒猢狲散,不过为求自保罢了。”苏槿若浅浅一笑,“都是些心思玲珑的女子啊。”
红翠橙紫四位夫人被送走了,一起走的还有七彩楼里所有的仆妇丫鬟,说是送到了岭南一个幽静的山谷去静养,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让这些去自生自灭罢了。
“槿儿就不怕放虎归山吗?”季岩问道。
“我愿意相信他们从此为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苏槿若说道,脸上却挂着自信的笑容。
“百花谷消失于无形,他们会跟着一起消失吗?”季岩问。
苏槿若摇头:“百花谷不会消失于无形,凤舞蝶不过是回到了她原来的地方,我相信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必定而已找到百花谷的所在。而四位夫人,对于百花谷而言,本就是棋子,如今早已成了弃子,何况那山谷虽然幽静,却依然是王府的属地,没有你王爷的令牌,如何有人进去呢?”
重兵防守,不是为了怕里面的人逃跑,而是为了外面人不要进去打搅。
季岩笑,温柔而宠溺,苏槿若终究是佛门中走出的,心少了些许狠厉。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4)
季杰受封平王。
这对季岩来说应当算是个好消息,对皇都中的权臣来说,似乎格局又有所变化。
“杰,终于独当一面了。”季岩欣慰地说道。
“我们是否也该送些贺礼呢?”苏槿若问道,据说平王一跃成为皇都新贵,平王府的门槛被送礼和提亲的人都踏断了三根了。
“不必了,我的心意杰自然是懂的。”季岩笑道。
苏槿若沉思片刻,点头。
看看窗外,炎热的岭南都有了秋色,苏槿若叹息道:“快十一月了,眼瞅着又是一年了。”
“槿儿年少,何来这种伤春悲秋的情绪啊。”季岩笑道。
苏槿若也笑:“只是感慨一番,太后她老人家又捎来了信呢。”
季岩的笑一敛,温和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槿儿该知道,今年的皇都是个多事之地。”
苏槿若明白他的心思,他在此刻决不愿再蹚浑水:“人不去,礼总是要到的。”
季岩点点头:“那就烦请槿儿操心了。”
这样的话让苏槿若觉得难受,有礼到近乎生分,但她又无从反驳,只能静默。
季岩也感觉到了,语气更加温和了几分:“槿儿可有想到送什么礼物过去吗?”
苏槿若抬头:“无非和去年相似,只是雅韵长公主和平王那里得花点心思想想。”
“不必多想,于杰,槿儿不如给他送个女人过去。至于长公主,按着她的喜好,多送点就是了。”季岩说道。
“长公主月月去寺中求子,至今无果。”苏槿若说道,当初这事和季岩也提过,但当时并未细究。
“槿儿,在皇都时候你也提起过,长公主若有子嗣,该是与槿儿一般大小,可是你真的发现了什么?”季岩认真地问道。
苏槿若点头:“我偷偷给长公主把脉过,长公主长期服用极少量的红花,此对女子美容养颜颇为有效却能致不孕,即使受孕,也必定会小产。”
“小产?”季岩重复道,“长公主十五成婚,十六岁曾小产,此后再未有孕。”彼时,舒贵妃还是舒妃,与月妃交好,曾来月妃的宫中哭诉过。
“若真是如此,那么长公主服用红花已达十余年了。”苏槿若说着,语调尾音处透着可惜。
“其实没有子嗣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良久,季岩说道,声音清凉得没有一丝温度,让苏槿若心不由得一悸。
其他的礼物倒也好办,岭南物产本就丰富,加之岭南王府的特殊地位和何总管的操办,也已准备得七七八八了。送给长公主的礼物也备好了,无非是些透着吉利的小物件。只是要送给季杰的女人,这倒让苏槿若犯了难,也不知道该找一个怎样的女子才好。
“芸儿吧,平王一定会喜欢的。”莫小语看了一眼芸儿,贼贼地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守在门口的何俊衍身子不由得一僵,苏槿若尽收眼底,眸中泛起了笑意:“芸儿,我舍不得。”
浅浅淡淡的一句话,瞬间安抚了两颗心。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5)
季岩看着信,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苏槿若好奇地望着他。
“你也看看吧,我让你办的事情还得抓紧呢。”苏槿若拿过信,脸上还有着“什么稀奇事让你如此开心”的表情。
信是季杰的亲笔,先问候了季岩和苏槿若,然后又说了皇都里的一些近况,最重要的是提高天和帝要为他赐婚,只是女方的人选未定,现在天天有人托各种各样的美女画像让他过目,以期取得他的信赖,他不甚其烦。
看完,苏槿若也笑了起来:“平王爷是一个连侍妾都不要的人,这也确实难为了他。”
“杰也是个男人,自然也需要一个女人,只是他向来不愿受束缚,更不愿受姻亲之累罢了。”季岩说着,目光却颇有深意地看着苏槿若。
“如此要找一个合平王心意的女子,想来也是难的。”苏槿若避开他的目光,浅笑着说道。
“前些日子,琼贵妃接了自己的几个侄女进宫,说是陪她解闷,只怕是为杰选妃作准备吧。”琼贵妃是季杰的母妃,也是天和帝身边几位荣宠不衰的妃子之一。
“亲上加亲自是好的。”苏槿若浅浅的笑着,语气淡淡的。
季岩闻之,笑意更甚了些:“槿儿是没看完杰的信吧,他可有说请六哥六嫂帮忙的话呢。”
苏槿若的脸色一赧,季杰写在末尾处的话她自然是看见的,但似乎对六嫂这个词,她本能地选择回避。
“若是槿儿有妹妹就好了。”季岩幽幽地说道。
苏槿若的脸上闪过狡黠的笑容:“敏儿如何?”
季岩一惊:“那不过是个八岁的小丫头,槿儿竟胡说。”
“敏儿姓姬。”苏槿若不懂神色地吐出四个字,原本靠坐着的季岩坐直了身子。
“敏儿姓姬?”这个讯息紊乱了季岩的一贯温和淡定,姬姓,古老而尊贵的姓氏,如今她属于皇朝以西的小国殷国的国姓。殷国虽小,但地位却是极为特殊,一脉相承的尊贵血统,让再强大的帝国也不敢轻易挑衅她的权威,超然的处世态度,也为她的子孙保全了一份安定。只是,有着这样尊贵姓氏的女娃怎又会落得与人为婢的结果呢。
“我和芸儿确实过,证实是殷国皇裔的一个支脉。”苏槿若敛起了笑意,平和的脸上是不容亵渎的认真。
“这是什么?”刚进悠然居,苏槿若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味。
“是玲珑阁的冰晶夫人送来的梅花酒。”尘落说道,深深地嗅了嗅空气中的酒香,一脸的陶醉。
“酒鬼。”苏槿若笑着嗔骂道;“若喜欢,就先煮一点,晚膳的时候喝吧。”
“主子真想把敏儿送走?”芸儿拉着苏槿若进了房间,着急地问道,若说舍不得敏儿,那第一个必定是她。
“芸儿,以敏儿的身份,你真想将她困在岭南王府当一辈子的婢女吗?”苏槿若淡淡地问着,“这便是你当初收留她的初衷吗?”
“奴婢只想让她快乐地成长,主子不是苛责的人,想必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芸儿低着头,沉声道。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6)
“王府终究人多眼杂,还是将敏儿送回清心居教养吧。”苏槿若淡淡地说着。
芸儿虽然不舍,但也不敢提出异议,只能按着苏槿若说的去做了。
十一月初二,宜远行。
装载着岭南王府送往皇都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随行的还有季岩精心选出的十二位岭南绝色女子。
“小姐,敏儿舍不得你。”敏儿紧紧地抱着苏槿若,带着哭腔说道。
苏槿若摸摸她的头,涩涩地笑着:“敏儿乖,回了湖心岛,跟着婉娘姑姑好好学本事,等你长大,我和芸儿姐姐再来接你,好吗?”
敏儿忽闪这一双眼睛,盯着苏槿若看了很久,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芸儿将兔笼递给敏儿,小兔子已经长大了不少,敏儿只能将笼子抱在怀里。
离开,苏槿若觉得不停地有人在离开岭南王府,越来越空荡荡的王府似乎与她初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了,不知道自己何时会离开。
苏槿若甩了甩头,自己又如何能离开呢,这里有她的夫君,是她的家啊。
“尘落又煮酒了呢?”冰晶送来的梅花酒,苏槿若无心喝,芸儿因着学了读心术最忌酒也不能喝,倒是尘落喝了个痛快。尘落又素来大方,不光是满足了自己,还不忘给悠然居里的丫鬟仆妇也分上一小杯,弄得悠然居里处处酒香四溢了。
尘落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不能浪费了。”
“那不如我和冰夫人说说,将你调去玲珑阁做事得了。”苏槿若笑笑说道。
尘落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是小姐体贴奴婢们,才给我们喝酒的,在玲珑阁下人是从不被允许喝酒的。”
“哦,是吗?”苏槿若问道,“那冰清玉洁四位夫人酿了酒都是自己喝吗?”
尘落摇头:“夫人说他们酿的酒是只能给主子们喝的,下人要好好当差,不能喝酒误事。”
苏槿若浅浅一笑:“说得也是,尘落可不能光顾着喝酒,误了事啊。”
尘落将头点得跟啄米的小鸡似的:“奴婢记住了。”
悠然居里少了敏儿,安静了不少,苏槿若的心一下子没了着落的地方,顺手拿了本书翻看,但又觉得心浮气躁,没翻看几页,便又放下了。
“主子,这为送往皇都打的金银馃子还剩了一些。”芸儿端着在金银器进来。
苏槿若拿在手中看了看,都是按着些吉利物做成的小件金银饰:“先收了吧,等过年的时候赏给府里的丫头仆妇好了。”
芸儿应了声是,便将东西收了。
“这天也渐渐地凉了,主子也别尽顾着贪凉,老开着窗吹风。”说着,芸儿顺手将窗户关了起来,屋子里一下子暗了许多。
苏槿若看看她:“芸儿可是有话要和我说?”
芸儿看了苏槿若一眼:“婉娘姑姑来信了,皇都不久恐生变数,请主子保重自己。”
苏槿若点了点头:“这岭南离皇都可远着呢,叫婉娘放心吧。”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7)
“爷,长公主派人送来了些年货,说是给爷和小姐过年用的。”何总管来报到。
“人呢?”这自己送往皇都的礼物尚未到,长公主却已经派人送来东西来,不得不说长公主有心了。
“在大厅候着呢。”何总管回答。
“去见见吧。”季岩对着苏槿若说道,苏槿若点点头便跟着他出去了。
“殿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公主的长史岳牧。
“岳长史,请坐。”季岩道。
岳牧行过礼道谢后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王府的下人早已奉上了香茗。
“皇姐进来可好?”季岩问道,一声称呼无形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谢殿下挂心,长公主一切安心,只是挂念殿下和苏小姐。”岳牧回答。
“劳皇姐挂心了。”季岩客套道。
“长公主令卑职送来些小东西,说是让苏槿若解解闷。”整整齐齐的六个大箱子,果然是长公主的手笔。
“长公主错爱,槿若受宠若惊。”苏槿若道,“岳长史难得到岭南,多住些日子,好好领略一番岭南的风土人情。”送往皇都里的礼物包含了送给长公主的东西,可如今长公主又送了东西来,原本的那些自然是远远不够的,需要另外准备些特色的,苏槿若想借着这段时间感觉筹备。
“卑职谢过苏小姐。”岳牧说道。
“岳长史舟车劳顿,何总管已经安排了厢房,请岳长史先休息吧。”苏槿若应对地有礼有节。
岳牧又向季岩和苏槿若行了礼,便跟着何总管离开了。
“槿儿想说什么?”看着苏槿若欲言又止的样子,季岩问道。
“若只是送礼,长公主何须派出最为倚重的长史,若是有其他,岳长史为何没有任何表示。”苏槿若道。
“槿儿的性子何时变得如此着急了,你不也说了吗,人家已是舟车劳顿,来日方长,不急不急。”季岩拖着长音说道。
“主子,想必长公主送东西来的事,陛下已经知道了。”张雷说道,声音里不无紧张,虽说皇家骨肉间也有亲情,只是长公主的此举实在令人费解,张雷担心会引起天和帝的不悦。
季岩冷冷一笑:“何止啊,既然岭南王府会有线人,长公主又怎会没有呢?”
“既如此,主子想如何应对?”张雷道。
“皇祖母不是说过,天家也是有骨肉亲情的,长姐送些东西给我这个远在外地的弟弟也无不可啊。”季岩说道,“从明天起,你陪岳牧到四处转转,如果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应对就是。”
张雷欣然领命,线人职责所在,必定是注意季岩多些,自己在外倒反而自在。
一连三日,张雷带着岳牧纵情山水。此二人,虽然之前并没有相处,但都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没想到,短短几天的相处竟也是相知相惜,只是岳牧只是和张雷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从未提起其他事情。
“明日,岳兄将回皇都,雷无以为送,仅以此水酒一杯聊表敬意,先干为敬。”说着,张雷便仰头喝下了酒。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8)
“贤弟客气,愚兄此次来岭南能结识贤弟,乃是人之大幸。”说完,岳牧同样干了杯中酒。
如此你来我往,频频交盏,酒已微醺。
“岳兄,此去路途遥远,且喝至此吧。”张雷的酒量自己知道,到这个程度即可,再多,便是要醉了。
“无妨,到了皇都,只怕愚兄再无这样酣畅痛饮的机会了。”说着,岳牧的目光不由得飘远。
张雷的心一凛,环顾四周,王府的家兵守卫森严,但纵是如此,酒楼亦非畅谈之地。
“若是如此,岳兄不如到寒舍一醉方休。”张雷建议道。
岳牧看了张雷一眼,转瞬即逝的了然,勾上张雷的肩:“好,一醉方休!”
“这是醒酒汤,快喝了。”莫小语扶起醉倒在地的张雷,喂他喝药。
“无事。”张雷艰难地笑着,“小语如何会熬醒酒汤呢?”
说来,莫小语真真给了他不少惊喜,成亲以来才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即使是最普通的食材,到了她的手里也能变成珍羞美味,这一晚说岳牧是醉倒在美酒之中,那莫小语的美味也自然是居功至伟。
“托我便宜师父的福,每次对着师娘的墓碑都能喝得烂醉,还让我给他熬什么醒酒汤。”看着莫小语一脸愤愤的模样,张雷的心里有些暖意,伸手拂过她的脸,带着酒意亲了她。
莫小语不知一直正直到木讷的张雷竟然会来这一手,羞红了脸。
“小语,明日你去王府,将这个交给小姐。”紧紧抱着莫小语柔软的身子,张雷将一封信塞入莫小语的怀中。
莫小语一愣,但没等她回神,在张雷的抚摸下,早已颤栗不止。
虽是冬日,房内却是春意盎然。
这是一封长公主写给岭南王的信,大意是皇都以及皇宫一年来所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长公主还据此做出了推测。
无论是月轩还是芙蓉阁,在皇都都有着众多的密探,但对于长公主的此举,季岩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
“槿儿以为,长公主所说的事可信度如何?”季岩浅浅地笑着,笑意里包含着太多的东西,让苏槿若一时看不清。
“长公主所说,句句属实,推测合理,难怪先帝曾赞叹长公主‘若是男儿,江山有幸’呢。”苏槿若说道。
“若是男儿,江山有幸,那我又能带给长公主什么呢?”季岩自问,无奈地笑,“舒贵妃的出身并不高贵,却是父皇的第一个妃子,多年荣宠不衰。长公主虽是女儿身,但得父皇万千宠爱于一身,今时今日,却给我写这样一封信,难道她就不怕落个私通外臣的罪名吗?”
皇朝律例,皇都中无论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不得私自与驻守外地的官员私相授受,而季岩,虽是皇子之尊,但终究是一个驻守岭南的分封王。
“良禽折木而栖,你怎不说长公主只不过是给自己留个后路呢?”苏槿若说道,舒贵妃并无子嗣,长公主虽然荣宠,但天和帝驾鹤西去之后,终究不过是个公主,在夫家无所出,恐长久无所依吧。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9)
“可惜岭南王府不是那梧桐木,栖不得凤凰。”季岩笑着,冷淡地说着。
苏槿若不语,将信靠近火焰,上好宣纸顷刻化为灰烬。
过了冬月,转眼便是腊月。
腊八日一早,芸儿捧了一大碗香香的腊八粥进来。
“好香的腊八粥。”腊八粥源于佛门,苏槿若自是知道的,而如今腊八粥的习俗,已非佛门所有,民间也在农腊八八日吃腊八粥,用以庆祝丰收。记得芸儿前些日子曾叨叨着说,待到腊八日要熬一大锅腊八粥让府里的人尝尝,也好让年味重些。
“红枣、桂圆、核桃仁、葡萄干、瓜子仁、青红丝,芸儿倒是下了大工夫呢。”苏槿若笑着说道。
“既如此,那主子可得多吃点呢,最近您没什么胃口,都瘦了许多。”芸儿盛了满满一碗给苏槿若。
苏槿若笑笑接过,也不知为何,最近确实鲜有胃口,对任何事情都兴趣缺缺,只当是冬天里人也犯懒,不曾多加理会,没曾想倒成了芸儿的理由。
“好香啊,果然还是这里有好吃的东西呢。”人未到,声音先至,倒真真是莫小语的风格。
“小语似乎也带来了好东西呢。”苏槿若说道。
“那自然是。”莫小语一挑眉毛说道,“今日腊八节,我当然要找好姐妹来好好过个节呢。”
芸儿打开莫小语带来的食盒,笑嗔着:“什么东西,竟敢到岭南王府冒充好东西。”
一打开食盒,扑鼻的酒香迎面而来,让芸儿眩晕。
“这是上好的女儿红,配上刚出屉的绒螯蟹,可是天下绝美的滋味呢。”莫小语将酒和蟹从食盒中取出,一边说着。
“果真是美味。”这香味也让苏槿若食指大动,“只是这上好的女儿红芸儿是无缘得尝了。”
“为何芸儿不能喝酒?”莫小语已将三个杯子摆好,不解地问。
“芸儿体质特殊,一滴酒便可让她醉上三天,我可是不敢让她喝的。”苏槿若笑着说,打趣意味十足,说的倒是句句实话。
“那我们喝,馋死她。”莫小语坏坏地说着。芸儿可不饶人,和她抱成了一团打闹着。
苏槿若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你们且等着分胜负,我可要开吃了。”
莫小语和芸儿听了齐齐住手,不忘将战火殃及池鱼。
如此嬉戏打闹,竟是过了晌午。
“张雷随着王爷去了附近几个州县巡视,小语不如这几天就住在王府吧。”苏槿若邀请道。
“好啊,晚上我给你们弄几道小菜。”莫小语答应着,芸儿愁得皱了皱眉头,又笑开和她闹了起来。
点上烛火,曳动的光芒下三张明丽的容颜笑靥如花,正喝酒行着酒令,芸儿不能喝酒,则以茶代酒。
“输了输了,芸儿你输了。”莫小语抓着芸儿的错误,不依不饶地要她认罚。
苏槿若笑着,目光无意间瞟向窗外,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芸儿和莫小语瞬间没了声音。
“主子,怎么了?”芸儿轻声问道。
第二四章 风*流新称东君意(10)
“府里还有什么懂武功吗?”苏槿若问道。
“府里的侍卫、家兵皆是习武之人。”芸儿不解苏槿若的话,然依然据实回答。
苏槿若摇了摇头:“女子。”
“女子?”芸儿思索良久,“奴婢也不知道。”
“刚刚有个人从悠然居上掠身而过,看身形当是女子无疑。”苏槿若说道。
是何人,苏槿若不得而知,是何种身份,苏槿若倒已是心下了然。金线一下,木水火土四线中,只水线一脉俱为女子。
“轻功如何?”莫小语也敛了笑意。
“甚是高明。”苏槿若道。
“你们说,她这几日还会出现吗?”莫小语的脸上又露出了招牌似的小狐狸般狡黠的神情。
“不可知,但我能认定这人一定蛰伏在王府内。”苏槿若说道。
“好啊,不如召了府上上上下下的人,说今日腊八节,小姐要赏大家。”莫小语说道。
“已经过了戌时,怕是不合适了。”苏槿若说道,她尚不想打草惊蛇,既是女子,那么所处的地方实在是有限了。
莫小语在王府里住了下来,经常弄出些新奇玩意到各房去串门,不经意间总用她明亮的眸子打量着府里的女人。
“这都过去三天,还一无所获吧?”芸儿存心气莫小语,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只怪敌人太狡猾。”莫小语说道。
“好了,总会水落石出的,明日王爷和张雷也该回来了,小语倒是该准备准备回去了。”苏槿若说道。
“不回。”莫小语断然回绝道,“我莫小语不成功誓不罢休。”
苏槿若取笑道:“是怕到时候回不回可由不得你呢。”
话音刚落,芸儿拉了拉苏槿若的衣角,一个白色身影消失在朝南方向。
苏槿若还没有反应,莫小语的身子早已飞了出去。
“主子。”芸儿不无担心地叫了一声。
“无碍的,小语自保绰绰有余,而且这是在王府,对方绝不敢轻举妄动。”苏槿若说道。
远远地,听到了“抓刺客”的声音,王府的侍卫和家兵都忙碌了起来。
“芸儿,让府里所有的人都要大厅,一个也不能少。”苏槿若神色凛然,毫不犹豫地命令着。
芸儿忙去照办。
“小姐。”香软和尘落也闻声进来。
“你们也和芸儿一起去吧。”苏槿若的声音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不温不火。
“小姐,这大冬天的把人叫起来,可真有点冷呢。”春迎发着娇嗔说道。
“春夫人见谅,无奈这府里发现了刺客,我担心会藏匿在各房内,才将大家集合起来,方便侍卫们搜查。”苏槿若说着,春迎也不敢再有异议。
“何总管,这府里的下人都造了册的吧。”苏槿若问道。
“回小姐,确实都记录在册。”这些册子苏槿若原本就看过的,此一问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那就烦劳何总管好好核查一下,可有什么人没到场吗?”苏槿若说道,这才是她此刻集合所有人的目的,水线在莫小语的追踪下,必定没法出现在现场。
第二五章 天涯万一见温柔(1)
罗带鸳鸯尘黯淡,
更须整顿风流。
天涯万一见温柔。
瘦应缘此瘦,
羞亦为郎羞。
——(宋·史达祖)
“可还有没到场的人?”在何总管清点了一刻钟后,苏槿若喝完了一盏茶,问道。
“少一个人。”何总管答道。
苏槿若心里暗喜,果然如此,不由得扬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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