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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心窍_卡宴-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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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的声音都透着无法排遣的浓厚的压抑气息。
一瞬间,温劭什么都明白了。
他忽然转头把立晨从卧室拖了出去,接着愤恨的锁上卧室的门。
任凭屋外传来哭泣的敲门声。
陈烨难耐地转过脸去,皱着眉道,“我让你也出去!”
因为突然的打扰,他的手只是垂在一旁,陈烨难受地咬了咬唇。
“他给你下药了?”
温劭听到自己硬得发冷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
“他竟然给你下药?”
温劭眼里透着说不出的愤怒,整个人像是随时暴走的猛兽,他从未在陈烨面前有过这样的神情,忽然上前一把扯住他的肩膀逼向自己,“你就这么容忍他吗?他都给你下药了你还护着他?!”
“我护不护着他,和你有关系吗温劭?”陈烨冷眼看着他,“我问你,温劭,和你有关系吗?”
心口被人猛然戳了一刀,鲜血直流,而那人冷笑着推送刀子,直直戳进他的心窝处。
温劭忽然凑过身狠狠吻住他。
“我不准!”
触碰他温润的口腔那一刻,温劭头皮一阵发麻,像是久旱逢甘露,突如其来的满足感使他整个人被更加无限的空虚感包裹住,他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张开嘴,再一次不知餍足地吻了上去。
陈烨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是温劭,是无比熟悉他的温劭。
陈烨放弃了反抗,甚至在温劭按住他倒在床上时,嘴角竟然扯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温劭把他按在床上吻得嘴唇发红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他去吻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耳垂,用牙齿挑逗的摩擦。
陈烨低叹了一声,伸出手环住他。
他在温劭面前,永远是一副纯良且隐忍的模样,就好似无论温劭对他做多么过分的事,他都能够忍受,他都不会在意。
温劭想不到隔了这么长时间,他还能在陈烨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怔住。
他以为他也不要他了,他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要放弃了,可是并不是这样的。
他忽然意识到,原来陈烨一直都在等着他回头,原来陈烨从未放下过,他一直在等着他回头看他一眼。
意识到这个事实,温劭忽然不敢再动。
他要怎么办?谁来教教他,他该怎么办?
他忽然痛恨自己的意气用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强吻了陈烨?
他恨自己,再一次把彼此带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
温劭忽然起身退开,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钝痛和挫败。
陈烨蒙着情欲的双眼疑惑地望向了他,然后,慢慢醒悟过来。
“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艰涩得不像他自己的。
“对不起,”温劭痛苦地捂住眼睛,声音晦涩难明,“我冲动了,对不起。”
空气凝滞了几秒,陈烨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他看,接着忽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穿透空气传到温劭的耳朵,听得他心口发疼。
“温劭,你究竟要我怎样?”陈烨的声音是那样让人心碎,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这样的一面,即使在温劭面前也是一样。
他一直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嚼碎在牙齿和血吞下,但温劭,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他,欺骗他,他真的以为,他是不会伤心的吗?
“你凭什么一次次地出现在我面前又一次次地弃我而去?”
陈烨忽然朝他吼了出来,眼眶止不住的发红。
他一直在等着温劭的解释,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都希望能从温劭嘴里听到一句解释,可是没有,温劭一次次地让他失望,甚至于在此刻,温劭只会对他说一句对不起,而不是向他解释,两人之间,为什么忽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陈烨也是人,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他的真心,他的所有,都给了面前的这个人,但温劭,真的太让他失望了。
“我和你就不该动感情!”
温劭忽然冲着他吼了出来,眼眶已然泛红。
“你说什么?”陈烨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
“我说,我们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他的声音透着无法掩饰的疲倦,他看着陈烨,感受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明明知道对方有多痛,他还是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我们不会有结果的,陈烨,你又何必苦苦执着?我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你以为这样的感情又能持续多久?玩玩而已,是你自己当真了。”
“是吗?”半响,陈烨才像是恢复了听觉,看着眼前的人愣愣反问了一句。
最后一次,他放下自尊,为温劭开起了最深屋里所有的灯,可温劭走进去,一一熄灭了它们。
卧室里仍旧是熟悉的样子,所有的物品都如之前一样摆放在各自的位置,明明一切都没有变,可陈烨却忽然意识到,所有的都变了。
他个人的天地忽然从房间里抽离出来,宛如被隔绝人世的幽鬼,从此以后,再不能感受到来自温劭给予的,任何光亮。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全部的话吗?”陈烨嘴角费力地扯出一抹笑,那笑却是无光的,像是山河破碎后的绝望惨淡,眼里只剩下白骨累累。
“是。”温劭直视他的眼睛,不闪躲。
“好,”陈烨笑里带了泪,他起身去浴室,却绊在床角差点跌倒,咬着牙朝浴室的方向一步步走去,他的声音坚硬如流水,“那从今以后,你是生是死,便与我陈烨,再无任何的关系了。”
“最好不过。”温劭冷笑着闭上眼睛。
莫倚偎我,我习于冷,志于成冰,莫倚偎我。
别走近我,我正升焰,万木俱焚,别走近我。
温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间的,他甚至看不到任何人,过了一会儿,他才愣愣低头去看手心,不知何时,那里已然被他生生抠出一滩血迹。
第四十三章
那天之后,温劭知道,他和陈烨,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过了几天,宋威拖着善未养好的身体,带着温劭和阿口,一起去了缅甸。
下榻仰光酒店的当天晚上,温劭就在当地的娱乐城里见到了全缅甸有名的毒枭。
宋威只带了他和阿口进去,两层楼的娱乐城,上上下下全被荷枪实弹保卫着,每一个角落都不留空隙。
有人看到宋威进来,立马恭敬地迎了上去,用缅语问了一声好,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枪械,宋威摆手说不用,转头问身后的两人,“你俩要的话自己去拿。”
温劭没想到这里用枪竟是这样随便,只要是内部人都可以去拿上一支显示威风。
他侧脸扫了一眼,多半是77式,有几支冲锋步枪,一一陈列在那里。
他和阿口对视了一眼,为了宋威的安全,还是走上去一人挑了一支别在身上。
那人朝宋威做了个请的姿势,宋威和他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坐着的,都是缅甸一手遮天的大毒枭,也是宋威多年来的合作伙伴,此刻每人手里捏着一杆烟枪,满楼遮不住的烟味。
温劭听那些人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和宋威寒暄,有人递了一杆给宋威,宋威接过来让阿口点了火,眯起眼抽了一口,享受得舒眉。
温劭垂目,等宋威坐下便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有人看出他的生面孔,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宋威一句,宋威只是点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明白的。”
说完便让温劭上前一一敬酒,做足了礼数。
宋威这次并没有在缅甸待很久,一是身体不允许,这边的就医条件相比于春城就差上很多,二是他似乎也不愿多待,一个星期的时间谈完了事,就匆匆离开了缅甸。
温劭虽然得到了宋威的信任,但不可能就完全没了防备,他只是带着温劭走了个过场,至于和几位谈买卖时,是完全避开温劭的,甚至于他对阿口,都不是完全的信任。
回去之后,陈烨仍旧没有离开,倒是不见了立晨的身影。
小五八卦,却也不知道内幕,只知道陈烨因为某件事被立晨触了逆鳞,给了他一笔钱之后赶走了他。
当时立晨在陈烨门前跪了三天三夜陈烨都没心软,直到他因为严重的脱水被送入医院,醒来时身边只有一张银行卡,陈烨却连他一面都不想再见了。
小五独自嘀咕,“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惹怒了烨少,不过也算烨少仁至义尽,给了他一笔钱,又让人把他送回老家,他老板那边也就找不回他了。”
温劭喝着水听他一句句说完,然后径自回了房间。
如今他和陈烨,算是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不过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陈烨的事,他也不想再知道半分。
陈烨等宋威回来后又陪着他多待了两天,宋威自从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身体都不如从前,体力下降了很多不算,就是多走几步路,也要休息好一阵才会恢复过来。
陈烨心里很担心。
劝他到北方好好养一阵,那里的医疗环境不论什么都比这里要先进得多,但还是被宋威拒绝了,都说年纪越大脾气越犟,这句话对于每一个老人,都是一样的真理。
陈烨只得每隔月末飞过来陪他几天,实在被事务缠得脱不开身了,便让童辉代替自己。
这样来来回回,春去秋来,又是大半年过去了。
这大半年来,宋威交给温劭的事儿越来越多,温劭尽量都做得让他满意,偶尔出些小差错,他也就不会深究。
温劭只顾埋头替宋威走大大小小的货,用尽各种方式替他把东西运送出去,每时每刻想的都是如何算计,如何运筹帷幄,他把自己忙得像个机器,也许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想起其他的事儿来,只有忙得忘记了自己是谁,才能够忘记,自己辜负了谁。
而宋威,眼看涌进来的钱源源不断,也就越来越看重他的才能,甚至于有时候,他会给予温劭比阿口更多的信任。
霜降之后,转眼又是一年的冬季。
这一年的秋雨却来得异常猛烈,连着几月下得望不通头,哪怕四季如春的城市,也可以连月里见不到一次太阳。
每时每刻,不是阴霾的天气,萧瑟渗人,就是淋漓的大雨,澎湃而至。
秋气肃杀,乃一气之余烈。
也只有宋威是不信命的,他们这样的人,从不信报应一说,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如若说真要报应,他也不会这么多年,过的那样安稳。
所以这一年哪怕秋雨连月,哪怕秋气肃杀,在宋威眼里,也不过是气象,而不是天象。
眼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干脆谢绝了所有医生的建议,开始自己在别墅调养。
而这调养,其实也只有一种行为,抽大烟。
如若说他以前抽大烟只是玩票性质的,不会上瘾,但现在身体不行了,宋威便每日烟不离手,经过一段日子的调养,身体倒真是慢慢好了起来。
陈烨虽然担心他,却也知道说不动,但最近一段时间看他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好,也就愈发不会开口劝什么了。
冬至那天,陈烨刚下飞机扑面一股冷意。
明明以为南方的冬天相较于北方简直小巫见大巫,但奈何南方是没有暖气的,所以哪怕进了别墅大门,也是从头到脚一股凉意,更何况今年雪下得尤为之大,也是多年之最。
大衣肩膀上落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陈烨进门后本习惯去解围巾和脱大衣,却被小五提醒了句,“烨少,这不是在北方。”
陈烨这才反应过来,只得拍拍肩上未化的雪花,解了围巾递给管家。
“威叔呢?”陈烨一面上楼一面问着。
“呃,在地下室。”小五顿了一下,才答着。
陈烨上楼的脚步停住,他当然知道宋威在地下室干什么,皱眉问了一句,“怎么,又有谁犯事了?”
小五抬眼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下也就照实说了,“是温劭。”
陈烨闻言也就轻轻地哦了一声,开口道,“那我先去睡一会儿,等威叔好了再叫我。”
小五想不到陈烨会这么镇定,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是如此,男人之间本就图个新鲜,哪里会来什么真心?
更何况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那段感情早被陈烨翻篇了,也只有旁人还时不时拿出来津津乐道。
小五想起之前有人趁温劭不在拣了他和陈烨的事儿说乐,那人仗着酒醉便有些口无遮拦,话说的有些难听。
温劭回来后不知怎么就听到了这件事,逮住人就往死里打,后面还是阿口拦住他,那人才被连夜送往急救室,温劭打人时,没人敢上去劝。
整个人散发出的那种戾气,让周围人莫名忌惮。
后来陈烨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屋外传来的响动,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交叠起伏,哪怕他们尽量压低了声音,陈烨却还是一闻便醒。
他睡眠在这半年来,越来越浅。
睁着眼看了几分钟的天花板,忽然有人来敲他的门。
“烨少?”
是小五的声音。
陈烨只得皱着眉去开门,无来由的,有些怒气。
“什么事?”
陈烨站在门口看他,对面房间仍旧开着门,送温劭的人估计已经走了,此时寂静得都能听见穿堂风的声音。
“威叔在二楼,”小五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眼身后,说着,“劭哥这次惹了不小的麻烦,威叔这气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了,要不,您去劝劝?”
“到底怎么了?”陈烨问他。
小五低声叹了气,说着,“劭哥这次走货,对方还没来拿货就被发现了……威叔损失得不少,对方似乎来头不小,只说限威叔两月之内把他的损失给补回来,不然双方都要撕破脸。”
陈烨闻言也就明白宋威为什么这么愤怒了,他这辈子最恨就是吃哑巴亏,从来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现在却因为温劭的失误被人逼到家门口来,这口气他怎么会咽得下?
陈烨一点头,说着,“行吧,我下去看看。”
宋威确实是动怒得不行,陈烨劝了他几句也没听进去,一个劲儿的琢磨究竟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仓库一直都很安全,温劭用它来装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货,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但偏偏就是这一回,竟然被人发现了。
宋威越往深里想越觉得玄乎,但目前最棘手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损失的这笔单子,得在两个月内重新交到对方手中。
宋威多年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信”字。
货是在他手里没了的,按道上的规矩该由他一人承担,所以哪怕数额巨大,他也只得闷头认栽。
陈烨看他一时气也消不下去,便陪着他拣了些别的话题聊,分散他的注意力,宋威问了他在北方的近况,知道发展得还不错,毕竟底子在那儿摆着,再靠着陈瞿和他多年的经营,很多事情只要上手了便会做的越来越好,他相信陈烨。
两人一面聊天一面吃了饺子,宋威气则气,但也知道今天是冬至,按北方的惯例是要吃饺子的,他自己在南方待的时间长,但一些习惯却仍旧是北方人的习惯。
吃饭时宋威又问了陈棣的情况,知道他这学期结束也就毕业了,问陈烨是否打算让他回国。
陈烨只是低眉道,再说吧,看他自己的意愿。
宋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小五从楼上下来,走到宋威面前低着头问,“威叔,温劭那边?”
宋威闻言厌烦地皱了下眉,把筷子一扔冷声说着,“死不了。”
小五知道宋威还没消气,也就不敢再问,只得低着头重新上楼,却听到宋威接着又说了句,“要是明天还没死,再把他送医院。”
小五愣了一下才连忙应了,知道这算是宋威开恩了,这件事办砸了无非就是打宋威的脸,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是要往死里弄的。
第四十四章
上半夜陈烨睡得不是很踏实,南方的冬夜实在很冷,睡惯了有暖气的房间,再回到之前原本的环境,陈烨就浑身不舒服。
他原本是不怕冷的。
但此时寒意侵袭,如同冰冷的蛇在周身游窜,所到之处皆是刺骨的寒意,好不容易睡熟了,却被噩梦惊醒过来。
陈烨猛地睁开眼睛。
枕头上是微湿的汗水,他一动不动注视着天花板,隔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渐渐清晰,知道是自己做梦了。
被噩梦惊醒的人很难再有睡意,有时候甚至是有了睡意也要强撑着意识,似乎要过了那个劲儿,才能拾起重新入睡的勇气。
陈烨也不例外,他翻身下床,开了灯之后准备去酒柜喝杯烈酒暖暖身子。
摆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陈烨皱眉,却在看到来电显示时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按下接听键时竟是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
“陈烨……”
电话那旁空白了几秒,一声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传过来,如同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陈烨忽然扔了电话朝门口走去。
温劭躺在床上,突然而至的光亮刺得他反射性地闭上眼睛,手上握着拨出去的电话。
陈烨走近他之后,才发现他伤的有多重。
全身上下都是伤,因为宋威下令,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给他找医生治疗,陈烨看他满身的血,呼吸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温劭贪婪地感受对方指尖的温度,睁着眼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却是极其疲惫的,他像是强撑着意识等他过来再见他一面,“我好像又做梦了……”
他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不相干的话。
陈烨俯身看着他,脸色在灯光下忽然显出一种不寻常的苍白,明明失血过多的人不是他。
他说,“你撑住,我去想办法。”
光明正大的喊医生,那无非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宋威的脸,他还没资格这样做,但温劭如若今晚退不下烧,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撑得到明天。
半个小时后,小五的手机在震动。
小五带着医生敲开陈烨的门时,陈烨头昏得像被人从脑袋后面重重砸了一下,小五看他脸色潮红,一个喷嚏接连一个喷嚏打个不停,又奇怪又担心地问,“烨少,你怎么突然感冒发烧了?”
陈烨朝他摆摆手,捂着鼻子说道,“没事,估计是着凉了,让医生留下就行,你回屋吧。”
小五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陈烨眼含警告的目光,他平日看上去不拘小节,实则心思缜密,所以只要陈烨稍微暗示他一下,他也就明白了,嘱咐了医生两句之后就默然下楼。
陈烨把医生带到温劭的房间,温劭却不知何时已经昏睡过去。
“拜托了,医生。”陈烨声音恳切。
“那你呢?”医生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是发烧了。
“我没关系,”陈烨用手心敲了几下额头减缓痛意,他说,“我在门口守着,有什么需要的,您叫我。”
第二天早晨宋威在吃早餐时便喊了小五来问话,“昨夜你这么晚出去,干嘛了?”
小五愣住,想不到宋威会知道自己出门的事儿,但仍旧照实回答着,“烨少生病了,他让我给他找个医生。”
宋威抬眸看向他,“什么病这么严重?”
小五刚要开口,就听到陈烨下楼的声音,两人的目光寻着声源望过去,只看见陈烨脸色潮红地朝他们方向走来,整个人有气无力,透露出病中的虚弱。
“怎么了这是?”宋威关心地看向他,原本藏在心里的疑虑都在看到陈烨后完全打消了,“怎么忽然不舒服?”
“没事,估计是冷到了。”陈烨声音已然完全变调,拖着浓厚的鼻音。
他只要重病都会变声,宋威在陈家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陈烨历来不容易生病,但只要病了是非常难好的,特别是感冒发烧,简直是病来如山倒的典例。
宋威不得不重视起来,“昨晚医生来看了怎么说?”
陈烨知道宋威是关心他,只得回答道,“他说就是受寒了,给我打了小针又开了退烧药。”
“我看你现在烧也没退下来,”宋威言语里有长辈责怪的意味,说着,“你吃完早饭让小五开车带你去医院看看,感冒发烧拖不得,知道不知道?”
“嗯,好的。”陈烨点头答应。
“顺便,”宋威转头看了眼小五,小五立刻会意,走近他低下头说着,“威叔吩咐。”
“去三楼看看温劭死了没,要没死顺便一起送医院吧。”
“是。”
小五低声应下。
陈烨这场病一直拖到月末才慢慢好起来,温劭都已经康复出院了,他却仍在别墅里咳得面红耳赤。
感冒发烧虽说是小病,但对于不容易生病的人来说,简直有摧枯拉朽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陈烨就是这样。
原本计划月中旬就要回北方,但宋威不放心,知道他一个人到那边更是不注意自己身体,便让他等病好了再回去。
温劭出院之后也就待在别墅哪里也不去,他知道宋威是杀鸡儆猴,借这个机会不但给自己长教训,同时也是让所有人明白,谁犯错了,惩罚都是一样的。
陈烨因为生病了,也是哪里也去不了,只得每天待在房间,定时的打针吃药。
有时候他咳得厉害,温劭在卧室都能听到对面房门传来的咳嗽声。
反复犹豫后,温劭敲开了对面的门。
陈烨面色通红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眼底有明显的疲惫。
他似乎想不到会是温劭,愣了一下才道,“怎么是你?”
温劭看着他,面对面的距离,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是不是又没按时吃药?”
之前陈烨病了他还陪在他身边,那个时候他就发现陈烨是不怎么吃药的,哪怕病得浑身不舒服,他都宁愿撑着也不吃药,这次估计也一样,时间拖长了,就怎么也好不了了。
陈烨想不到温劭敲开自己的房门就为了问这个,一时语塞,只是盯着他看。
温劭问完之后也发觉自己的唐突,在面对陈烨的问题上,他永远是冲动大于理智,只是听着他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声,只要想起他不好,他就没办法不分心。
陈烨顿了一下,才开口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语气莫名的有些冷淡。
温劭当然明白他的避而不谈,也就顺着他换了个话题,“我是来,谢谢你的。”
“不客气。”
当初他说过,从此以后,温劭的生死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但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做不到,陈烨恨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恨自己在面对眼前这个人时,永远都狠不下心来。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陈烨看了他一眼,示意要关门了。
温劭只得退后一步,哑着声说,“没事了。”
陈烨冷淡的关上房门,阻拦了温劭永远堵在喉咙说不出的话。
那一幕,很多年以后依然会时时出现在温劭的脑海里,午夜梦回,他总能一次次回到这个房间,回到这个地点,日复一日地受着煎熬与折磨,每一次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每一次他想要开口挽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哪怕用尽了全身力气也迈不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烨永远地关上房门,永远的,他失去了最后开口的机会。
宋威打算亲自走货。
温劭办砸了这件事,再交给其他的人便会显得没有诚意,对方是个大买家,宋威非常重视,所以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亲自走货,尽管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露面了。
他先带着阿口去了一趟缅甸,一切办妥之后才联系了买家,确定好交货的时间和地点。
出货时间定在了月底,温劭自然是跟着宋威一起去的,之前已经领过教训,宋威也不会多加为难他,不过是让他长个记性的同时杀鸡儆猴,所以出院之后,宋威就让他好好准备准备,跟在自己身边。
出发前一晚大伙如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了晚饭,陈烨似乎没什么食欲,只随便扒了几口就搁了筷子要上楼,宋威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明早几点的飞机?”
陈烨脚步顿住,回答着,“十一点。”
宋威略微点了下头,说着,“路上小心些,别忘了时间。”
“知道了,威叔。”
两人简短的对话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温劭自顾皱着眉,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饭。
直到陈烨的脚步声消失在屋外,他才敢抬起头望向那个地方,目光似眷恋又似企盼。
“待会儿吃了饭到我书房来。”
宋威两指并拢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温劭这才回过神来,也不在乎刚才的一幕有没有被宋威看到,只是淡然地点了下头,说着,“好的。”
第二天一早,温劭就陪着宋威一起出门了。
关上房门,温劭阻止不了自己望向对面的房间,那房门依然是关着的,时间还早,连天都没亮,他知道此时陈烨肯定还在熟睡的。
他想起他睡着了的样子依旧是眉目英朗,有无数次,温劭被噩梦惊醒,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人还在自己身边,只有在那个时刻,身上的冷汗才会渐渐退却。
可他仍然是心有余悸,梦中的场景太过清晰,他梦了无数次,无数次怎么也醒不过来,眼睁睁看着陈烨被自己乱枪打死,每一次醒过来,他都恨不得马上提枪杀了自己。
所以只有把他紧紧抱在怀里,陈烨中说他睡觉喜欢挤人,其实是因为害怕,把额头抵在他的背上,用手牢牢环住他,只有这样,才能收紧心口的空隙,才能放缓呼吸,告诉自己,没事,他还在,还在自己身边。
可陈烨都不会知道,温劭想,自己永远都不会让他知道,他有多害怕失去他。
第四十五章
车子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宋威感觉到身边始终挺直的腰杆,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说着,“怎么,紧张?”
温劭摇头,说着,“不是。”
宋威当然知道他是什么原因,淡笑了一声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车子里只有他们两人以及司机,静谧的环境下,空调的温度冷得让人有些不安。
隔了一会儿,阿口来了电话,温劭听到他的声音在电话那旁低沉的响起,“威叔,一切正常。”
宋威眉心跳了一下,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车子仍旧行驶在葱郁的山路上,一切发生在刹那间,宋威忽然喊了句停车,司机下意识地踩了急刹车,还没反应过来,忽然看到宋威掏出了腰上的枪朝自己一枪崩了过来。
血肉模糊。
温劭足足愣了好几秒,再反应过来时宋威已经拽过他的电话和枪朝悬崖下扔了出去,随即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去开车。”
温劭镇定了情绪,迟疑地看向宋威,“威叔?”
“别废话,去开车。”宋威的声音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焦虑。
温劭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全都变了样,司机被宋威一枪打死,而他从刚才的沉着冷静忽然变得惶恐不安,指着自己的枪口却是步步紧逼,“别问为什么,去开车,我说往哪走就往哪走。”
“是,威叔。”温劭调整了呼吸,尽量稳定宋威的情绪。
温劭打开车门把驾驶座上的人拖了出来,然后发动车子继续往前走,自始至终,宋威的枪口都稳稳对准了他。
“前面岔路口,右转。”
“往前。”
“左转。”
温劭一面机械地听着指挥,一面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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