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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罐子和她的医生小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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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想策马同游遍赏春日花?”
  至秀盯着酒杯半晌没言语,春承无意回眸,见她乖乖巧巧的仍保留着半刻钟前的动作,莫名觉得大小姐可爱。她俯下身来,冲着她耳畔吹了口气:“想什么呢?”
  酥酥麻麻的感觉惊醒了酒醉的大小姐,至秀反应慢了半拍,面色瞧不出丝毫异样:“怎么了?”
  春承勾了勾唇:“秀秀这是……醉了?”
  至秀摇摇头,脑子晕乎乎的,还不忘回答她的话:“没有。”
  没有?春承抱着小药罐将信将疑:“真没醉?”
  “没醉。”
  听她对答如流,春承哦了一声,望着门外春景,笑道:“没醉那咱们就去玩啊,想你也没有正经地逛过凛都,去京藤前我带你好好逛一逛。”
  “好呀。”至秀笑着起身:“那就走吧。”
  丫鬟书墨看直了眼,小姐从未饮过酒,乍然尝了烈酒,竟然没醉?
  走出三步,听着身后没了动静,春承讶然转身,就见至大小姐怔怔地立在原地,眼睛含了水气,雾濛濛的,我见犹怜。
  “书墨。”至秀红唇轻抿:“你退下。”
  书墨不放心地嗯了声,看了看文弱俊秀的春少爷,听出小姐话语里的果决,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出了正堂。
  见她似有话说,春承使了眼色,阿喻领着下人退出去。
  四围静谧,至秀委委屈屈地伸出手:“你骗我喝烈酒,故意害我骑虎难下。”
  春承自然地捉了她的手,笑:“那你这是醉了?”
  至秀收了委屈神色,四平八稳道:“我没醉。”
  “醉了的人一般都不承认自己醉了。”
  “我没醉,不信我走给你看。”至秀不服气地迈开步子,下一刻身子踉跄被春承捞了腰肢:“都走不稳了,还说没醉?”
  她身子软绵绵的,眼神不复清亮,春承笑她:“大小姐一杯就倒,好本事。”
  至秀倔强看她:“我没醉。”
  “行,你没醉,是我醉了。”
  “你放开我。”
  “放开你,你就倒下去了。不放。”
  至秀咬唇,怯怯地仰头看她:“你欺负我。”
  泪湿睫毛,摇摇欲坠,看得春承一怔,好在很快清醒过来:“哦,秀秀醉了还会冤枉人啊。”
  “我没冤枉你,你欺负我。”
  她说的笃定,春承一头雾水:“我怎么欺负你了?你醉了差点跌倒,我揽住了你,没使你磕的头破血流,怎么就成欺负你了?”
  “你…你不懂……”至秀揪着她衣襟,眼泪掉下来:“酒好难喝……”
  “难喝你还喝?”
  “你不懂……”
  春承没好气地轻点她额头:“好,我不懂,至大小姐学富五车是当世难得的才女,比我懂得多。你是歇在这儿,还是要我送你回家?”
  “回家。”
  春少爷啧了一声:“醉了的人口齿不清,怎么你醉了和平日无异?”她顿了顿,纠正道:“也不对,你醉了走不动道儿,还爱哭,爱冤枉人。你说是与不是?”
  怀里的人安静乖巧地闭了眼,女儿家清淡的体香混合着酒香蔓延开来,春承失笑:“就是不会喝酒,拒了也无妨,怎么就一鼓作气喝了呢?”
  真正将人拦腰抱在怀里,春承才晓得这人身骨轻盈,若非如此,很可能她还抱不动。小醉鬼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直到被送进车里,手指还牢牢揪着春承衣袖。
  司机一路开得很慢。
  春少爷任劳任怨地担当临时软枕,醉酒的大小姐风仪极好,没了平日秀美温婉,反而多了分少女独有的娇弱。
  如一朵花开在枝头,春承就是那枝。
  她努力放松身子,有些担心会不会太瘦了骨头将人硌到。
  柔软的小毯子盖在两人身上,至秀凭着本能朝着人靠近,春承轻缓地托着她的肩膀将人抱在怀里,清浅的呼吸缭绕在锁骨,春承慢慢闭了眼。
  汽车停在至家门前,至夫人迎了出来。见到女儿被准女婿抱着,一时有些傻眼:“这是怎么了?阿秀她……”
  “是我不好。我哄着秀秀饮了酒。”春承歉疚一笑:“还请岳母担待。”
  本来至夫人生出两分不满,此时听到春家少爷做足了虔诚姿态喊声‘岳母’,那些不满登时散了:“阿秀到底是女儿家,哪有哄她吃酒的道理?”
  “岳母所言极是。”春承作势要将人送到仆妇手里,动作一滞,小心地看了眼秀秀揪着她衣袖的手,先一步改口:“无需旁人了,小婿……”
  至夫人眼睛不瞎,哪能看不见女儿死死抓着人的袖口,好在这位春少爷自觉递出台阶,她假意推辞一二,春承言辞越发恳切。
  一句句都说在了人心坎,落在众人耳里,就成了春少爷爱极了未婚妻的铁证。
  至夫人心满意足地松了口:“好在婚事已定,也不算违礼,就由你吧。”
  “多谢岳母。”春承抱着人如愿踏进至家大门,跟在书墨身后,兜兜转转来到大小姐闺房。
  清雅至极的摆设,书香气十足的房间,春承不好多看:“你先出去吧。”
  书墨小脸微红,不放心地提醒道:“奴婢就守在门口,夫人还在正堂等着少爷呢。”
  这点小心思,春承懒得去戳破,她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子,难得地掀唇一笑:“去吧,我不会对秀秀做什么。”
  书墨讪讪走开,走前看的最后一眼,恰是春少爷俯身将人放在床榻,她心头一跳,不敢多想,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好好睡吧,以后不坑你喝酒了。”锦被盖在娇躯,春承见她毫无反应,顾自笑了笑走出房门。
  殊不知梦境之中,至秀正与人喝着合卺酒,她眉眼含笑,以从容掩饰过忐忑,问道:“春承,若无那些阴差阳错,你会真心喜欢我吗?”
  梦境之人一身喜服,俊雅出尘:“秀秀,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至秀冷不防睁开眼,汗湿内衫,眼尾匆匆掠过一抹惊惶。她捏着被角,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堂,春承三言两语同至夫人说明前往京藤求学一事。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藤,全国最好的学府,至夫人本意不想让女儿跑那么远,但春少爷要前往京藤完成学业,未婚夫妻分隔两地难免生分,可若同去,血气方刚的年纪,至夫人又免不了担忧。
  春承通透,隐晦道:“岳母还请放心,京藤教学严谨,哪怕是未婚夫妻,也得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况且我身子骨弱,秀秀与我同去,一来能增长学识,二来,也是家父之意。”
  “亲家公也同意?”
  “对。”春承含笑:“秀秀的入学推荐书,正是从爹爹那里拿的。”
  话说到这,似乎没了可拒绝的理由。
  至夫人最担心的就是女儿年纪轻轻被人占了便宜最后落得无名无份还受人指摘的下场。
  她看着斯文病弱的春家少爷,干脆将话挑明了说:“我就一个女儿,至家家风清正,绝不能容忍未婚生子,春少爷可能做到?”
  春承目光清澈明亮:“能。我对秀秀,断无一丝不敬,便是在外求学也只有护着她的份,岳母当信我。”
  至夫人盯了她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这才一字一句道:“陵京遥远,秀秀从未出过远门,就有劳春少爷照顾了。我至家最好的女儿跟了春少爷,出了这道门,婚事就绝无更改的可能,此去三年两载,春少爷莫要负了秀秀才是!”
  抱着药罐子的春少爷微微沉吟,而后起身敛袍跪地:“多谢岳母成全,春承此生,绝不负至秀!”


第19章 【1 9】
  逛遍了凛都春日风光,游赏过十里平湖,看过凛山最美的朝霞与黄昏,和春承在一起的时光飞速如流水,前去陵京的日子,眨眼到了。
  大清早,至秀坐在梳妆台梳妆,白露跳进她怀里,似乎预感到主人的离去,圆润的猫眼滚动着不舍。
  不远千里去求学,带只猫不像样子。
  至秀温柔地抚摸着猫头,身后的书墨笑道:“连京藤的入学推荐书都能拿到手,不愧是春家!大小姐此去京藤可得拿出真本事来,做药膳不算什么,但能通过京藤的特殊考核,那就是大能耐了。”
  看着明镜里的那张清纯无害的脸,至秀笑意微晃:“京藤,我是一定要进去的。”
  不是为了证明有什么大能耐,是为了和春承做同窗。这样的事,赶在前世,她想都不敢想。眼下有机会,错过就太遗憾了。
  用过早饭,被至夫人叫去书房好生叮嘱,至秀坐在椅子双手交叠,一副名门淑女的姿态,再看那张秀丽的脸蛋儿,那对弯弯的眉眼,至夫人心肠软了又软,眼眶微热:
  “阿秀,去了陵京,想娘了记得稍封信回来,想吃什么也告诉娘,钱带够了没有?出门在外一应花销别教春少爷一个人担着,你爹辛苦一生攒下这副家业,该花了要舍得花,省得被春家看轻了。
  娘不求你学问多好,守着清白身子莫要被春少爷占了便宜娘就要谢天谢地了,他和娘许下承诺,说这一生都不会负你。
  你记着了,未过门前不能和他太过亲密,需知道,这年头被始乱终弃的女子还少吗?”
  前面那些话听得至秀心起波澜,后面那些嘱咐她只有哭笑不得的份。拉过至夫人的手,她温温软软地安抚:“春承乃君子,不是娘想的那种轻浮之人。”
  “走都要走了,娘的话你还想驳了吗?”
  “不敢。”至秀无奈道:“我听娘的。”
  “哎!这才是娘的好女儿。”
  这一去就是千里之遥,至夫人舍不得女儿,母女俩在书房说了好些体己话。左不过是至夫人一味的说,至秀无言的听。
  从书房出来,至秀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大小姐。”书墨眼里藏着跃跃欲试的欢喜。要不是跟着大小姐,她还没机会去看看千里之外的陵京。陵京六朝古都,人文胜景,都是旁处比不得的。
  至秀点点头,望向窗外,耐心等待春承来接。
  汽车的鸣笛声响起,车门打开,春承抱着药罐子从里面走出来。
  日光洒在她齐耳的短发,金丝镜框架在挺立的鼻梁,湛蓝色的长袍裹着如玉的身姿,无端多了分儒雅沉敛。
  她从口袋里掏出纯金怀表,分针恰好指在了八点一刻。
  距离火车出发还有四十分钟。
  春老爷和至夫人寒暄一二,至秀被丫鬟搀扶着从闺房走出,一身素净,看得春承没忍住冲她眨了眨眼。
  大小姐腼腆地低了头。
  “春承,阿秀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待她。”离别难免酸楚,至夫人挥挥手,别过脸:“走吧,再晚就赶不上早一班的火车了。”
  火车……至秀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小期待。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春老爷感慨地握着自家孩子的手:“去了陵京,记得带阿秀见过你师祖,陵京不比凛都,没爹在你身边,你得好生孝顺你师祖才行。”
  “爹请放心,孩儿晓得。”
  “去吧。”春老爷松了手。
  春承一手捧着小玉罐,一手牵过至秀细白的手腕,身边跟着一身黑的桂娘,还有春花、杏花、书墨,主仆六人依次上了火车。
  春老爷愣在原地看了好久,直到再也看不到火车尾,这才缓缓转身。
  春大少爷带着未婚妻远赴陵京求学,消息传遍大街小巷,一时之间,沉寂的凛都再次热闹起来。
  只是再热闹,也与至秀无关了。
  人生头一回乘坐火车,她掩饰着惊叹坐在春承身边,车厢人不算多,她坐在靠窗位置,透过窗子看着风景呼啸而过,内心的欢喜和满足一点点爬上来。
  “好玩吗?”春承歪头看她。
  “很新奇。”
  两人相视一笑。
  坐火车这事,对于名门闺秀而言,初时新奇,久了也会无趣。
  好在她身边有春承,前世今生,春承见识都比大部分人多。无论是年少游学的春大小姐,还是幼年时远赴留学的春少爷,春承能讲的趣事很多,各地见闻捡着新鲜的说给至秀听。
  一个讲的认真,另外一个听的更加认真,白日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春花杏花提着食盒跑过来,书墨紧紧跟在后面,侍候着主子用过饭,最先觉得困的竟是身子骨不大好的春承。
  至秀声音压得很低:“你们自去休息吧,她有我来照顾。”
  书墨欲言又止,被春花率先扯走。
  人走后,门被掩好,至秀却没动弹。她望着春承修长如玉的指节,感受到指尖的冰凉,这才陡然从沉溺里惊醒。
  春承倚在她肩膀睡得正香,饶是至秀想安安静静地享受不多得的亲密时光,也成了奢望。
  卧铺不算宽敞,有些窄,将人放平后,至秀从铁皮箱子里取出从家里带来的棉被,细心为昏睡的人盖好。
  坐回自己的小床,她托着下巴看着春承,出门求学的真实感一波一波地从心尖荡起。
  那些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春承替她做到了。
  她笑了笑,待意识到自己盯着春承有好一会后,脸颊浮起羞涩的红晕,老老实实地躺好,侧身望着春承,抬手将中间的一道厚实的车帘遮好,慢悠悠进入梦乡。
  这次的梦,是甜的。
  火车不停歇地朝着目的地进发,中途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也没吵醒两人。
  秀秀一觉醒来,整敛过衣裳,看着那道不曾被掀开过的帘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和春承这样子,也算是共处一室了。
  “秀秀醒了吗?”
  “嗯,醒了。”
  中间那道帘子被拉来,春承穿着齐整的长衫,手里握着水果刀正在削苹果:“要吃吗?我喂你。”
  至秀刚要拒绝,听到后半句,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来,眉眼弯弯:“好呀。”
  春承微微挑眉,出趟远门,大小姐的胆子似乎大了不少。细长的竹签串着小块果肉,她坐在桌前手臂递了过去:“张嘴。”
  至秀害羞地张开樱桃小嘴,矜持而可爱。
  苹果的清脆酸甜一瞬取悦了她,慢条斯理地咀嚼后,看了眼放在果盘的小块苹果,她促狭地笑了笑:“我也来喂你?”
  “那就多谢秀秀了。”
  “礼尚往来,不客气。”
  经历了一天一夜,从凛都出发的火车终于在早晨八点抵达陵京。
  从火车下来,春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抱着她的药罐子露出来到陵京的第一个灿笑:“秀秀,喜欢这地方吗?”
  七分秀丽,三分雄伟的陵京,人文气息最为浓郁的求学之地,至秀扬起笑脸:“喜欢。”
  车站人来人往,提前三天来到陵京安排一应事宜的阿喻,眼尖地从人群里看到了自家少爷,急忙挥动着手里的牌子:“少爷!这里!我们在这儿!”
  “秀秀。”春承二话不说地牵了她的手:“跟我走。”
  至秀那颗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眸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掌心,索性由了她去。
  春伯指挥着人接过丫鬟手里的行李,恭敬道:“少爷,少奶奶,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二进的独立院落,整饬的幽静清雅。踏进院门,春承至秀两人来不及多言,各自去沐浴。
  小院种满了杜鹃花,花色繁茂艳丽,放眼望去,淡红、杏红,雪青色,春风拂过花枝,花香四溢。
  院角葡萄树旁搭着秋千架,远处有一座莲花池,池水清澈,足可预见夏日来临时荷叶漫天的好景象。
  洗去一身疲惫,从浴室出来,换好干净衣裳,至秀沉吟着往西院走。
  走到半路,恰好碰见一身白衫温润如玉的春承,看着她的眼睛,至秀不受控制地开始失神,脚下不稳,跌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春少爷单手揽着她的腰肢,眉眼溢出淡淡的风流:“秀秀呀,你又在投怀送抱。”
  至秀羞赧地抵着她的肩膀退开两步,漂亮的眼睛闪过疑惑:“又?”
  春承笑笑不语。
  聪明的大小姐联想到那次醉酒,也跟着不再吱声。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也能从对方脸上看出花来。
  “秀秀累吗?”
  至秀摇摇头:“你要带我去徐府吗?”
  “嗯,还有两天报名,得先带你见过师祖,见了他老人家,以后这陵京,咱们就谁也不怕了。”
  德高望重,一封亲笔推荐书能让京藤破格开出一条路的徐老先生,竟是春家老爷的授业恩师。因了这道关系,不难解释那封推荐书是怎么来的。
  至秀眸光温暖,想到通过考核后就能顺利进入京藤,她笑得天真烂漫,带着少女的娇羞:“春承,你就不怕我手持推荐书也没法子通过考核吗?万一不能和你共同进学,你会不会扭头买了车票把我赶回凛都?”
  春承抬起下巴,带着世家公子的倨傲:“我的未婚妻,会是那么笨的小笨蛋吗?”
  大小姐捏着掌心矜持浅笑,心里却是浪海翻腾:不会,你的未婚妻,很聪明,才没有那么笨。
  她执意要问个答案,春承抱着小药罐绕着她走了两圈,最后启唇:“温婉秀气的女同学,别想那么多了,来都来了,这会想跑,不觉得迟了吗?”
  至秀笑吟吟地凝望她:“没有想跑。”
  “那跟不跟我走?”
  “跟!”
  春和景明,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第20章 【2 0】
  陵京城的美是流动的,景是流动的,人也是流动的。
  春风徐缓,轻飘飘地拂过柳梢,寂静的京河水沉默流淌,古往今来,不知孕育了多少风流人物。
  长桥横江,站在桥头看桥尾,一眼望不见尽头。站在桥上俯瞰陵京,沉淀了岁月古韵的画卷渐次打开,中西文化的汹涌冲撞,正如美人邂逅烈酒,不醉不休。
  打扮时髦的女郎踩着高跟鞋扭动水蛇腰,拎着皮包从长街匆匆走过。衣冠楚楚的男子不耐烦地停留路旁,等待皮鞋匠慇勤地擦皮鞋。
  路旁开满了这时节饱含芬芳的鲜花,路过的人们惦记着心事,早过了为一朵花欢喜的纯真年岁。
  置身此地,不一样的风土人情,若说凛都是繁华烟云里寂静盛开的百合,那么陵京就是妖艳绝色的牡丹。坐在洋车,耳闻目睹,便觉一股奢靡之气扑面而来。
  街道很宽,至秀侧头看向一旁的春承。
  两辆洋车并驾齐驱,留意到她些许的不安,见过世面的春少爷哪怕没来过陵京,也不影响她对未婚妻简单地介绍这座六朝古都。
  听着她一声声澄净好听的嗓音,至秀慢慢放宽心。不在乎春承说了些什么,就是想听春承说话而已。
  她用了两个多月适应了凛都的生活,因为那人一句话,义无反顾地乘坐火车不远千里来到陌生的陵京,若非陪在身边的人是春承,她不会答应。
  走出门来看一看外面的天地,大半的勇气是春承给的,剩下的小半,来自至秀内心深处的呼喊。
  洋车停在徐府门口,阿喻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尾随在春承身后。
  “别紧张。”春承笑着去看至秀,极为绅士地递出手,修长白皙的指节,温暖的手掌,日光洒在清晰分明的纹络,像是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太阳。
  “来呀。”春少爷勾唇浅笑,笑得至秀心神一晃,鬼使神差地伸手搭了过去。十指相触,从手心,再到手背,被她握了个彻彻底底。
  她直觉春承握得紧了些,想收回来,却担心此举做出来有失礼之嫌。至大小姐讶异地抬起眼,好似在问“你又在玩什么?”
  春承不以为意,勾在唇角的笑扬起,音色喑哑低沉,从她靠近的那刻,至秀清晰地听到心脏不安分的跳动声,唯恐泄露了情思,她颤声抢先道:“别玩了!”
  带着细微的乞求。
  春承挑眉:“好,听你的。”
  与此同时,那只手瞬间规矩许多。
  望着大小姐姣好的侧脸,她不明白秀秀的反应为何这么大。牵手而已,她们前世还曾同床共枕历经生死……
  想不明白的事她干脆丢在角落,虚握着那两根纤纤玉指,不敢握多了,也不好握少了。
  调整好拜见长辈的心态,春承沉肃正经地稳了稳架在高鼻梁的金丝眼镜,举手投足,矜贵优雅。带着若有若无的禁欲气息。
  至秀呼吸一滞,这样的春承,俊俏冷然,像裹在寒潭的水,吸引着人和她交融,看她染上尘世温度。
  思绪跑马,直到春承漠然回眸,眼底的冰冷隔着一层薄薄的镜片化开:“秀秀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正经起来,那股晕在骨子里的书香气就会自然而然地飘出来,像一碗清淡的白茶。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人,就在上一刻还明目张胆地摸小姑娘温软细嫩的玉手。
  摸完手心,连手背都没放过。
  到底是谁起了别的心思呢?至秀一阵汗颜。
  她长相清雅,唇角扬起轻微的弧度,世家女子的风范从她眉眼细细漾开,红唇轻抿,温声道:“无事。”
  嗓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春承指腹轻轻在她手背点了两下:“没事就好。”
  徐家作为陵京的望族,有徐老先生这块享誉文坛的金字招牌,已经成了无人敢招惹的存在。
  徐府每日贵客盈门,守门的仆人谦恭有礼,不卑不亢,在春承自报家门后,面含笑意地将人迎进去。
  如归堂。
  洋洋洒洒的大字写得极好,当世很少有人能将狂草写出如斯味道。
  春承立在那,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写写画画,她的眼睛明亮,若说来之前还对这位传说中的师祖不甚了解,在看过‘如归’二字后,她敢确信,徐老先生定是个豁达不羁身怀傲骨的文士。
  以书法来论,至秀更擅长的是簪花小楷以及瘦金体,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那一笔龙飞凤舞肆意疏朗的狂草。
  从踏进这道门,再到抬头望见堂上的匾额,两人看了足足半刻钟,而后默契地同时收回视线。
  “看了许久,看出什么了?”身穿儒袍的老人顶着一头苍茫白发闯入眼帘,他笑容和蔼,一双眼睛带着历经世事的睿智,腰杆挺直,当得起老当益壮的评价。
  “看出了一个狂字。”春承如实答道。
  “轻狂?”
  “疏狂。”
  徐捻手抚长须,容色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他盯着一身长袍的春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春家小子?”
  眸光移开,落在她身旁秀气貌美的小姑娘身上,慢三拍地找回了当世高人的深沉,徐老先生敛容问道:“是她?”
  “不错。春承今日来京,特携未婚妻见过师祖。”
  至秀随着她一同见礼,颇有种夫唱妇随的意味。
  徐老先生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好孩子,莫丢了师祖的脸,京藤,你有把握吗?”
  “有。”
  “几分?”
  至秀微微一顿:“十分。”
  徐老先生眼睛眯着,反问:“十分?”
  “面对师祖,至秀不敢妄言。”说这番话时的至大小姐有属于她的温雅和骄傲。
  十分就是十分,少说一分是虚伪,多说一分,是不知天高地厚。至秀通达人情,但在很多事上,她有自己的坚持,甘愿耿直。
  就是这份耿直,哄得徐老先生眉开眼笑:“不错。”
  当世能令徐捻说声不错的,唯有三人,随便揪出来一位都是文坛响当当的人物,其中正巧还有京藤受人尊崇的一校之长。
  在徐家用过中饭,春承被喊去书房考教学问,足足待了一个小时,徐老先生才舍得将人放出来。
  看那心花怒放的样子,想来对春承的表现相当满意。
  初来陵京,许多事还要当少爷的亲自安排,春承不好久留,牵着未婚妻的手很快离开。
  人前脚走,徐家最受宠爱的孙小姐便从学校归来,上衣下裙小皮靴,蓝色的衣裳胸前绣着京藤闪闪发光的校徽,见了长吁短叹的祖父,她俏皮地笑了笑,撒娇地抱着祖父问道:“祖父愁什么呢?”
  “愁你没人要啊。”想到刚从家门离开的一对小年轻,徐捻惆怅地望着明媚含笑的孙女:“早知道,合该同意给你订娃娃亲的。名草有主,你呀,没希望了。”
  “娃娃亲?”徐浣天生爱笑,面对祖父的埋汰也不恼,身子站直了沉声问管家:“今儿个哪家名门公子来见祖父了?”
  管家躬身道:“是春家公子。凛都春家。”
  “凛都春家……”徐浣想了好一会,良好的记忆使她脑海快速闪过一个人名。她问:“春承?”
  “对,等他入了学,就是你学弟了。在学校记得多照应着点。”徐捻忽然笑了起来,冲孙女挤眉弄眼:“我家孙女也不差呀,万一有希望呢?”
  “那春家公子就那么好?”徐浣上了心,坐在祖父身旁。她可极少听祖父这般夸奖一人,为了捧春承,连自家孙女都舍得踩。
  “文采风流,相貌一等一的好,配你,绰绰有余了。不过……就是身子骨不大结实。”
  徐浣咋舌:“他一人来的?”
  徐老先生意味深长地瞥她:“带着未婚妻呢。”
  “未婚妻?!”徐浣蹭的从座位站起:“他都有未婚妻了,祖父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春心萌动的年纪,正是对异性好奇的时候。不得不说,若春承没有未婚妻,就凭祖父今日这番赞赏,她也得好好看看,看这人到底有多好,才能让德高望重实则内心毒舌眼高于顶的祖父青睐有加。
  “如今这天下,不是都讲究自由恋爱嘛。包办婚姻要不得。”徐老先生慢悠悠品茶:“浣浣呀,别忘了祖父常叮嘱你的话,万事万物都能让……”
  “唯独心头所爱不能让!哎呀,这话您都说了多少遍了?”徐浣头疼地坐回座位:“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哪会拱手让人?再说了,我连他现在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谈喜欢,太早了。”
  她愣在那理清头绪,托着下巴幽幽道:“祖父,您教唆孙女去当第三者,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您怕是要晚节不保!”
  徐老先生听得乐呵呵的,笑得像个老小孩:“名声,浮云也!哪比得上我家浣浣一生幸福重要。成则欢喜,不成退一步做朋友,年轻人行事要有满腔热血,不试试怎么知道?瞻前顾后,那是狗熊作派!”
  “好好好,我不当狗熊。”徐浣急着从学校回来拿东西,喝了半杯茶想起还有要事:“行,我就不陪您了,收起您那狂士姿态吧,我得走了。”
  ……
  出了徐家门,舍了洋车,春承带着至秀游览陵京美景,中途遇见一家照相馆,春少爷心思暗动:“秀秀想进去看看吗?”
  至秀唇边噙着浅笑,眸光隐了淡淡的宠溺:“要照相吗?”
  照相?春承倒退一步打量她,没防备她乍然温柔细致的视线,至秀被看得生出两分局促,好在她情绪藏得深,面上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
  “秀秀。”
  “嗯?”
  “我们走吧。”春承扯着她衣袖往相反的方向走。
  至秀失笑,温温柔柔道:“不照了吗?”
  “不照了。”春承买了一支糖人递到她手心:“我想了想,等秀秀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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