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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八怪-连城雪-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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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煜就是个活在自己世里的小孩儿,可能他的所作所为太武断,大概也是有为你好的因素吧。”江皓已经听到沫沫描述原委,认真地说:“同事就是同事,朋友就是朋友,把这些搞在一起会活得很累,正好我也不愿意你做夜里的工作,不如换家白日营业的酒店,待到安定下来,再跟左煜好好沟通也不迟。”
  作为一个男人,周舟不想痛哭流涕地那么难看,所以非常用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揉揉眼睛抬起头来,望向江皓神色担忧的眼睛,完全讲不出话来。
  他这么好,可是他曾经有景照。
  那个情侣纹身所带来的无尽的想象,似乎让小厨子顷刻间学会了嫉妒,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心工作和朋友,五脏六腑都在灼烧发痛。
  书上不是写过,爱是美好的事情吗?
  可是他对江皓的爱,怎么会一瞬间变得丑陋呢?
  就算是当初蒋司的所作所为,都没有能使得周舟有如此的郁闷,大概直至此时此刻,小厨子才明白什么是真实的喜欢,这喜欢让他看清了江皓的许许多多,并不能再把他当成个高高在上的完美男人了。
  “对不起。”江皓见小厨子怔愣的样子,抬手摸住他的脸这样说道。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周舟反问。
  “没能给你带去快乐,反而让你这么难过。”江皓但凡思虑到在北京胡闹的景照,就心烦厌恨得要命。
  “不怪你,但是,我讨厌那个人。”周舟抹掉眼角的泪。
  江皓扶起他:“回家吧,这两天先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了。”
  ——
  人的身体是很精妙的机器,大脑就像控制它的程序,稍微有点不注意,就会导致所有的地方都不对劲儿起来。
  被迫“休息”的周舟不仅没有休息好,反而在次日早晨发起了高烧,倒在床上昏睡不醒。
  江皓中午从医院拿了药回家,将衣架搬过来给他输上液体,而后又在厨房磕磕绊绊的煮上蔬菜粥,等在床边的时候,满眼郁闷之色。
  “我没事儿……多睡会儿就好了。”周舟的嗓子非常沙哑,脸庞也没有血色,被阳光隐约地照着,好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江皓很怀念他从前圆滚滚,快快乐乐做菜的模样,因而对景照回归胡闹的厌恶,渐渐无限扩大。
  “你去上班,别耽误正事。”周舟没力气地跟他讲。
  “给你输完液,喂完粥,看着你睡着再说,工作已经调开了。”江皓似乎总是对整容医院的事不太上心,完全不符合他囊萤映雪、寒窗苦读的经历。
  “……又添麻烦了。”周舟病来如山倒,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江皓伸手抚摸过他的额头:“别乱说,赶紧好起来。”
  周舟有太多话想要讲,却架不住身体的疲劳,昏昏沉沉地便陷入了梦乡。
  ——
  该怎么处理景照的存在,是任江皓也无解的难题,如果当初能够应付自如,自己也不会等不及地跟小厨子在一起,之后真的够冷漠、够疏远了,可景照那种任性自私的性格,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如果之后像当初那样“坚持不懈”,恐怕就算自己能撑住,心地简单的周舟也会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在办公室送走一群来咨询削骨的富家女后,江医生又靠在座椅上陷入沉思。
  正在此时,他丢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
  又是陌生的号码,但语气倒是很熟悉:“至于找律师警告我吗?托你的福,我把凉川小筑也告了。”
  江皓对左煜家稍微有点了解,完全不担心他应付这种事的能力,况且那小子不分青红皂白把周舟赶走,活该受点教训。
  正准备删除拉黑时,景照又用这个号码传来张照片,竟然是周舟和左煜在街头相拥。
  左煜喜欢男人……喜欢周舟?还是仅仅属于朋友之间的亲密……
  江皓垂眸望着屏幕,心里泛起种陌生的烦躁。
  “为了这种人,值得?”景照从来不装天使,语气照常幸灾乐祸。
  “为了你这种人,我的青春才不值得。”江皓如此回复完,立刻將他拉黑。
  然而景照根本不醉心事业,有的是时间陪他耗,肯定还会搞出新的号码来捣乱。
  江医生抬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曾经他没有对景照的外在和虚构出的幸福打动,而是与小周舟在相遇后展开另一段缘分,那此刻的人生,肯定比现在好得多。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一步错,就好像步步都错了。
  ——
  躺了一天多的周舟在江皓的细心照料下恢复很多,待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时,也找到走路的力气。
  不知道最近几顿饭他吃的什么……
  小厨子这样琢磨着,无奈地在冰箱里发现了久违的泡面袋子,全都摇着头拿出来,耐心地炖上猪蹄汤,才开始勤奋地打扫卫生。
  维持个家庭不是容易的事,这点对于男人和女人都一样。
  周舟整理好书桌上有点散乱的书籍和文件,好奇向来整洁的江皓怎么会开始变邋遢,并想随手將夹子放进抽屉。
  谁知道拉开抽屉,又看到里面躺着本小说。
  “《我的名字叫红》……”周舟看书不多,好奇翻了翻,刚要将它插进书架,却在扉页看到行意外的字。
  “你是这黑白世界中最美的颜色。”
  有点矫情的话,加上景照的落款。
  清秀的楷体,也是一般人也不出的模样。
  周舟傻站在原地,刚想要振作起来处理好生活的决心,有随着从骨头里泛出的痛,而烟消云散了。
  ——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生活的烦乱。
  下班之后,江皓去附近的餐厅买好粥食和水果盒,怀着莫名期待的心情推开家门,想确认下周舟是不是已经恢复健康。
  谁知道打开客厅的灯,却看到小厨子在沙发上呆坐着,并没有好好养病。
  “还难受吗,嫌我煮的粥不好喝,给你买来了店里的。”江皓把食物放在茶几上,认真地去洗干净手,才走到沙发边伸手试探他的温度。
  暖暖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是多么美好的人啊,简直比广告画面还要赏心悦目。
  可惜这样的人,是很难属于自己的。
  周舟似乎大梦初醒,张大眼睛说:“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江皓坐在旁边:“怎么了,这么严肃?”
  “你是不是,还没有忘记景照?”周舟不想让这个致命的毒刺默默留在心里,索性径直讲了出来。
  江皓陷入沉默,最后反问:“忘记是什么意思,不记得世界上有他这么个人?”
  “就是不在意了,就是放下了。”周舟似是不安的系紧帽衫的拉链:“其实不管他多么趾高气昂,跟我讲多少难听的话,我都不在意,但……”
  放下了吗?
  这个答案江皓自己比谁都清楚。
  周舟望向他的眼睛:“也许是我胡思乱想,你跟我发誓,你已经忘记景照,我就再也不问了。”
  江皓很少被人咄咄相逼,更从未想到对自己咄咄相逼的竟然是他,故而沉默了两三秒才回答:“我认识景照,已经十多年了,几乎是小半辈子,我没办法把他当成和其他路人一样的存在,我恨他。”
  周舟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心还是猛地刺痛,而后就是快要窒息的郁闷。
  “我不会为了他,离开你。”江皓只能做出这个对他而言算是笃定的保证。
  “你当我是什么呀……”周舟用力抓着裤子,憋住情绪说:“我知道我配你在任何人看来都很勉强,但我也不是哀求你不抛弃我呀……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爱,不是因为别的,我以为你喜欢我,你会爱我才和你在一起的,我……因为我……喜欢你呀……”
  他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或许爱所触碰的,永远是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袒露这个部分,谁也不会铁石心肠。
  江皓进家门时还平静的心情,此时已经一塌糊涂,他忽然拉住小厨子的手腕,想到曾经答应他永远不撒谎的诺言,又缓缓松开:“但是已经存在过的东西,你要我怎么把它当做不存在?”
  “我没有要求你做任何事。”周舟从书包里把那本小说拿出来:“对不起,我气不过想偷走丢掉的,还给你……”
  江皓接过书,回想起这是他曾经过生日,从景照那里收到的礼物。
  因为讲好不准送奢侈品,只能送情话。
  结果所谓的情话,全是假话。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或许你没做错什么,是我跨不过这个心结,我不想看到你的脸,就总想起你爱着别人。”周舟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去储藏室拖出整理箱,想要把他为数不多行李打包。
  “我不爱他了,你别闹了!”江皓起身把他手里的箱子抢过来丢到一边,有点暴力的俯身吻住他苍白的唇。
  这个吻再也没法叫周舟觉得甜,只尝得到苦,他用力挣扎,推搡着江医生喊道:“你不爱他,怎么会觉得恨他?!我不是傻瓜,我不是什么都不明白!”
  江皓被打得生疼,情绪更加崩溃。
  “要么你答应我,你要开始试着忘掉这个人,忘掉他,以后再见他也波澜不惊,不再那么失态激动,我还是愿意试着相信你!”周舟终于一把挣脱开,退后了几步。
  “如果你非要跟我纠结这么虚无缥缈的问题,那你走吧。”江皓抚平自己的衬衫:“你的东西我会收拾好还给你。”
  周舟呆在原地。
  “不要分开一段时间了,我们还是彻底恢复自由的好。”江皓侧过头,无法去细看他的表情:“你不是想要诚实吗,那我就坦诚告诉你,和你在一起,就是因为景照回北京让我心烦,我想活得简单点、快乐点,如果你非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搞得那么复杂,对我而言,就没什么挽留的意义了。”
  大滴的眼泪从周舟的眼睛里掉落下来,他哽咽地咬牙切齿:“那你不应该找一个爱人,你应该养条狗!”
  说完,他就胡乱抹了抹眼睛,摔门离去了。
  
  ☆、第40章
  
  就在周舟陷入大起大落的感情纠葛之时,沫沫却与她暗恋的老师终成眷属,还从小筑搬了出去,住在了人家的出租房里,两个年轻人的日子过得平淡又幸福。
  这天傍晚她正在小厨房笨手笨脚的煮面,忽然被周舟敲开了门,不禁惊喜道:“哇,你来的正好,我快把男朋友毒死了!”
  周舟没什么精神,进到客厅里问:“要我帮你做菜吗?”
  “……你怎么啦?”沫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还在因为被开除郁闷?小老板就是任性,等他平静下去会跟你道歉的,再说趁机换个时间正常的工作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江医生每天后半夜去接你,多辛苦呀。”
  “我们分手了。”周舟淡声说。
  “啊?”沫沫傻眼:“因为景照?”
  “……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太别扭吧,没有几个人能得到故事里十全十美的感情,我却还不知足。”周舟黯然神伤。
  沫沫听出事态复杂,赶忙跑回厨房把火关掉,又端着果汁跑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周舟这才把事情跟她坦诚讲明。
  沫沫认真地听完,然后道:“我觉得你做的没错,喜欢人干嘛要屈就?他老想着别人,又何必跟他在一起?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的人。”
  周舟的病本就没有好彻底,从江医生家跑出去后,难免显得更加萎靡不振,其实他没那么倔强,只是不想活得太自欺欺人,所以苦笑:“暂时,不想谈恋爱了,谈恋爱好难……努力做菜,厨艺就会变好,可是努力爱别人,却什么回报都得不到。”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住在哪儿呢?小老板知道吗?”沫沫追问:“我有好闺蜜在大酒店工作,听说招厨师呢,你去试试吧!包吃包住!”
  “这些跟左煜没关系,别跟他说了。”周舟回答:“我租了个短租房,最近想去趟日本,把师父的骨灰送回家乡之后再考虑工作,今天来找你,就想想让你帮我把骨灰盒跟灵位从小筑拿出来,护照我早就办好了,正在等签证,如果过了的话就可以去了。”
  “日本啊……有人接你吗,你的日语怎么样?”沫沫生怕他在异国他乡又受委屈。
  “有的,师父的朋友是个好人,已经联系好了。”周舟点头:“日语最近又捡起来再学了,普通的日常,应该可以应付吧。”
  这下沫沫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只是不高兴地拧巴着眉头。
  “怎么,不会我还没哭,你就要哭了吧?”周舟弯起嘴角拍了下她的头:“当初是我自己鬼迷心窍,被美色蒙蔽了眼睛,其实在不了解彼此的情况下,鲁莽地跟江皓在一起,错不止在他。”
  “你就是太好了,他才利用你,小老板说的也没错,就是想拿你疗伤嘛,谁让你这么暖?”沫沫忽然伸手捏他的脸:“好啦,也不算吃亏,就当免费睡了个大美男!别再为难自己。”
  周舟被逗得失笑,靠在沙发上,又忍不住想起江皓的平日的温柔耐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作、太残忍。
  毕竟有过最亲密的关系,想要丢下彼此,是很艰难的事。
  几个月尚且如此,更何况几年青春呢?
  或许江皓那天的话,已经足够诚实了,那都是最真实的回答。
  正在这时,防盗门锁传来了与钥匙碰撞的声音。
  周舟见沫沫男朋友回归,赶忙识趣地站起身:“那我走啦,我拜托你的事,千万别忘记。”
  “知道啦,师父就是你的命!去日本散散心也好,要是钱不够的话,千万要记得告诉我。”沫沫嘱咐道。
  “嗯。”周舟点点头,跟他们两个小夫妻挥手告别后,才黯然地走下楼去。
  在大家面前装坚强好难,做个坚强的人好难。
  走到夜风阵阵的街上,周舟掏出死寂的手机看了看,暗想:大概这段本就不合适的感情,就像一双不合脚的鞋,是时候该丢掉,继续往前走了。
  ——
  周舟和江皓的分裂,自然让作为监视者的景照当然很得意。
  可奇怪的是,此后江皓就请了年假,关了手机、不知所踪。
  起初景照还有些担心,待过几天后按耐不住,便主动按照地址来到他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都得不到回应。
  ……难道心情差,离开北京去旅行了?
  不可能,出远门这么大的动作,派去尾随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景照终而放弃形象,狠踢了下防盗门:“江皓,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走廊里死气沉沉。
  走就走吧——现在江皓当然会这样想。
  当初被当成宝的机会、不能受一点委屈的机会,已经被景照自己放弃掉了。
  人总是贪心的,没有得到的,永远会骚动。
  他再度拍了拍门:“对不起,江皓。”
  “闹什么呢,你这是扰民知不知道,再弄门我报警了!”走廊对门忽然探头出来个美女,气急败坏地骂道,满脸没睡醒的模样。
  景照跟她纠缠不清,就只好转身离去了。
  ——
  其实江皓哪儿也没去,就躺在家里的沙发上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被小厨子传染到病毒,周舟一走他就病倒了,头晕恶心,没心力去上班,请了年假在家吃着药垂死,既不想当真给周舟收拾东西,更不想搭理旧情人的骚扰。
  说不清为什么,当江皓头晕目眩地躺在沙发上,听着景照在外面作天作地时,竟然变得一点儿也不生气了,只是觉得自己活得像场笑话。
  大概,年轻时太渴望温暖了、太不愿被抛弃了吧,才会对所谓人性有那么肤浅的期待。
  现在呢?
  该明白的道理他早已明白,怎么还像周舟所愤怒的那样,就是无法完完全全的放下过去,踏实的过好眼前的日子?
  待到外面终于安静下来,江皓才咳嗽着坐起身,走到厨房去试图找点食物和水。
  结果猛地打开冰箱,却看到好些个发霉的蔬果。
  想想从周舟生病到离开的这段日子,家里始终没人打理。
  江皓转身吃了点药,扯过垃圾桶开始丢弃。
  “打果汁放点胡萝卜和枸杞,你每天看书太费眼睛啦。”
  “周舟秘制汤料包!冷冻室有冻馄饨,用水煮在一起就能当宵夜!”
  “这个是做甜点的纯巧克力,超苦的,不要误食!”
  ……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贴了这么多便利贴,从前周舟在的时候,江皓连仔细端详冰箱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看来,又难免感觉心酸。
  他是个孤儿,他害怕被抛弃。
  可是他却又像很多没良心的混蛋一样,践踏了周舟的感情,然后丢开了那颗真诚的心。
  江皓拿了片黑巧克,默默地放在嘴里后,果然尝到了酸苦酸苦的味道。
  大概任何东西纯粹了,都不会有想象中的幸福美好吧?
  食物和人心,都是同样的道理。
  ——
  桐岛师父在日本的朋友似乎很靠得住,有他们家的帮忙,赴日的签证和行程很快就确定好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腾,周舟整个人又瘦又憔悴,跟一年前简直判若两人。
  当他终于拿着机票和护照,坐上全是日本空姐的国际航班时,有种特别不真实的忐忑感觉。
  “先生,请系好安全带。”空姐的中文还算地道,笑容特别甜美。
  头次坐飞机的周舟很慌张,赶忙点头,看着身边的乘客动作,照猫画虎地扣好。
  此刻要去东京的紧张感,冲淡了他因为失恋而经历的痛苦。
  想到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们,小厨子就止不住地担忧到心跳,虽然做了那么多年日料,他仍旧是个彻彻底底的中国人,以至于还没离开,就想着快点回北京了。
  没出息的人,怎么样都没出息啊。
  ——周舟忍不住暗自嘲笑自己,不禁琢磨着江皓当初独自一人去东京大学深造是什么心情,他没有亲人,看起来朋友也很少,应该没谁关心他的冷热温饱吧?所以凡事都考虑自己的本能,在他的世界里,本来就是正确的抉择。
  飞机缓缓升空,窗外云层密布,像是软软的棉花糖。
  小厨子又呆望了会儿,猛地收回思绪。
  他在试着教自己,不准再想身后事。
  ——
  羽田机场里熙熙攘攘的全是各种肤色的游客,终于成功抵达的小厨子拖着行李箱,抱着骨灰盒,有点六神无主地跟着人群走了出来,踮着脚左右看了好几圈,终于看到个年轻男人举着自己的姓名牌,赶快跑过去说:“您好,我是周舟,您是伊藤先生的……”
  “别这么客气,我是他孙子,我叫伊藤健一。”男人笑着跟他握手:“叫我健一就好。”
  “你中文……讲得真不错……”周舟惊讶。
  “那是,我在北京大学留过学。”健一笑容很开朗。
  听闻这个日本人在中国待过,周舟松了口气,赶忙再度表明来意:“是伊藤先生在信里说,想和我一起把桐岛师父送回家乡……所以……”
  “这些事我都听爷爷讲过了,桐岛山是爷爷很重要的朋友。”健一点头:“不过爷爷身体不太好,要靠轮椅才能移动,所以没能来接你。”
  “不用,不用麻烦老人家。”周舟赶紧摆手。
  健一又笑了下:“走,我先送你回家休息,返乡的事安排在后天。”
  周舟屁颠颠地跟着他问:“你也是厨师吗?”
  健一恍然大悟,掏出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他:“请多指教。”
  周舟接过来一看,才知道他是家连锁酒店的执行管理,不禁脸红:“啊,失敬。”
  “我跟爷爷学习过料理,但或许这份工作更适合我。”健一的性格很外向:“有机会请你去我们的酒店体验一下,刚好最近请了北京的大厨做中华料理,中国菜在日本很流行。”
  “嗯。”周舟认真地听着,渐渐从新接触到的新的人和事中,开始远离了往日生活的种种烦恼。
  沫沫说的是对的,现在出国散散心也好,否则他独自憋在小出租房里,满心满眼都是江皓的温柔与薄情,非得搞出病来不可。
  
  ☆、第41章
  
  实话实说,以周舟的厨艺在凉川小筑工作是有些委屈,这个店平日里除了醉酒解酒的客人,大部分为吃而来的都会特意找他,所以左煜一怒之下把小厨子赶走后,生意难免日渐萧条,但生意再萧条,也比不上他萧条的情绪。
  大晚上店里就一个醉鬼在吃烤生蚝,临近毕业的小老板也既不好好去找工作,也不回家干正经事,就知道窝在角落里喝酒发呆。
  沫沫靠在食台旁边跟男朋友发着短信,笑得一脸甜蜜蜜。
  左煜看不顺眼,忽然骂道:“上班呢还是搞对象呢,我付你工钱就是让你偷懒的?!”
  “那没客人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去街上拉客人不成吗?”沫沫跟他太熟了,翻了个白眼就不高兴地去收拾酒水柜了。
  左煜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忽然勾勾手指:“姐,过来,我有话问你。”
  沫沫不情不愿地靠近:“干吗?”
  “周舟去哪儿工作了?”左煜皱眉问道。
  “怎么,知道后悔啦,当初赶他走不是很决绝吗?”沫沫拉过凳子坐在小老板对面,挤眉弄眼的嘲笑这家伙。
  “废话,我不逼他,他能离开那个渣男吗?结果还不是重色轻友?”左煜气哼哼地骂道:“狗屎,江皓根本就不是真喜欢他,简直浪费人生。”
  “你怎么知道不是真喜欢?我觉得他对周舟挺好的啊。”沫沫眨眼。
  “老子我谈过多少女朋友了,哪段是真心的?渣男什么样儿我不知道?我本人就是啊。”左煜翻白眼。
  沫沫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然后说;“小老板,我发现在这方面你还真是料事如神。”
  左煜咬着筷子问:“什么?”
  “他俩早分了。”沫沫打了个哈欠。
  “啊?那周舟现在住哪儿?”左煜急了。
  “他离开北京了。”沫沫实话实说。
  “啊?”左煜彻底懵逼,感觉事情完全脱离掌控。
  “周舟不是一直在找他师父的家人吗,现在终于联系好了,所以去日本了。”沫沫托着下巴说:“要我看呐,就在那里多待待,找份工作、学点东西,远离你们这些祸害。”
  “江皓的确是祸害,我怎么了我?”左煜不高兴。
  “你别生气啊,我觉得用友情去威胁人家爱情的行为挺幼稚的,三岁小孩儿才干得出来。”沫沫直言不讳。
  左煜这下子陷入沉默,闷不吭声。
  沫沫又道:“还是说,你对周舟不止是友情了,小老板你肯定是喜欢女人的,对吧?”
  “我没跟男人上过床。”左煜答非所问。
  沫沫没再多言,只是笑了笑,便起身去给那唯一的客人收盘子去了。
  ——
  这次在日本接待周舟的伊藤信老人,说是半个世纪前与桐岛山一起学厨艺的老朋友,同是也是东京一位很有名的怀石料理师父,只是现在他年事已高,身子骨支撑不住在厨房的忙碌,便退居二线,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
  周舟被热情的健一一路拉到城市之外的古老宅院,进门时自然有点紧张,特别是两位和服少女把他带到内室后,更是如坐针毡,唯能从怀中的师父骨灰盒上找到勇气。
  坐了不到十分钟,坐着轮椅的伊藤信就被推了进来。
  健一立刻起身迎接道:“爷爷,这就是周舟。”
  “您好。”周舟并没有模仿日本人的殷勤动作,只是像平时那般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伊藤先生白发苍苍,干净而文雅,看起来特别慈祥:“你就是阿山的徒弟?”
  “啊,是的。”周舟紧张地说:“我的日语不太好。”
  伊藤先生换成了半生不熟中文:“我的中文也不太好。”
  他异国腔调的汉语把周舟逗笑了。
  伊藤先生被扶着坐到桌旁,认真地表达:“感谢你能够为了阿山如此费心思,我还以为永远都得不到他的消息。”
  “师父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能为他做着点事,是应该的。”周舟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你的厨艺,是阿山教的?”伊藤先生问道。
  “嗯。”周舟点头。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吃到你的手艺?”伊藤先生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爷爷,周舟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让他休息……”健一阻拦。
  “没、没关系……不过我的手艺比师父差远了,您可别嫌弃。”周舟知道这位老爷爷厨艺了得,立刻脸红。
  “是我太冒昧,怎么说得上嫌弃?”伊藤先生微微地笑起来。
  ——
  在周舟的记忆里,桐岛师父是个很萌的老头,为人特别和蔼可亲,常在做菜的时候跟他讲,不仅要放调料,还要放感情,关心吃饭的人,才会让他觉出盘中食物的美味。
  虽然他师父已经离开人世间好几年了,但这些刻骨的教导,小厨子始终铭记在心。
  所以虽然品尝这份晚餐的是见多识广的伊藤先生,周舟如此思考完往事,便也渐渐冷静下来,在光洁如新的厨房里认认真真地剁起菜来。
  平日不怎么碰厨具的健一跟来帮忙,不愧出身厨师世家,虽然已经不做料理了,但手法仍旧是一等一的专业。
  “这个院子看起来很有历史,厨房里怎么这么现代呀?”周舟把洋白菜放到沸水里去煮,用秒表精确计时。
  “这个不是爷爷用的厨房,他年纪太大了做不动菜,是平时给他做饭的厨师们用的。”健一笑嘻嘻地回答。
  “厨师们”几个字吓到了周舟,不晓得有几个人伺候老爷子,他此刻准备的都是师父从前很喜欢的家常菜,所以不安道:“会不会我的菜谱太随意了?”
  “没关系的,爷爷对谁都挑剔,我就没听他说过好话,一会儿他要是说难听的评价,你别生气就成。”健一还是笑嘻嘻:“他从前还骂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吃我煮的东西。”
  周舟依然觉得健一的中国话实在是太溜了,好奇地打量两眼:“你想吃什么,我也试着做做。”
  “不用不用,我跟我爷爷坐一起吃不下饭,一会儿回家和老婆吃火锅。”健一眨眨眼睛,解释道:“我老婆是北京姑娘。”
  周舟恍然大悟,点点头继续飞快地切菜。
  来到日本后他总是坐立不安,直到此时此刻摸到熟悉的厨具,心里才踏实下来。
  ——
  考虑到老人家的牙齿状况和消化能力,周舟准备的都是比较清淡软烂的食物,鲜蒸萝卜糕、虾肉蛋卷、五彩菜粥、空气炸秋葵,唯一肥腻而坚硬的雪蟹也被将蟹肉全部夹出来,只将壳放在盘子旁边做装饰,吃起来毫不费力。
  等待到月上梢头的伊藤先生被搀扶着在餐桌边坐好,安静地打量了这些美丽的食物半天,才颤颤巍巍地用双手端起饭碗。
  “已经温了,如果您喜欢更热的粥,我再盛一份。”周舟在旁边探头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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