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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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一刻，程晚清不觉得慧慈方丈看出了她身份，或是她字表达了她心境，或是她气质有些太过刚硬元素，总之或许慧慈方丈知道她心中有着很深执念，但绝不会知道那执念是什么。

思及此，程晚清心情才平静了些许，不禁静静思考慧慈方丈话，放下！是了，放下。

只有报了仇，她才能对得起自己良心，才能卸下肩上包袱，只有她背负东西真正卸下了，才有资格去谈放下，她才会获得生活，面对选择。

甩掉心中各种心思，程晚清走入内殿，用真诚，纯粹心佛前祈愿，周遭一切不觉远去，泪眼朦胧中，她一字一字念着那些经文，不知不觉，日头已到了天空正中。

长公主与郑氏也已经到了紫薇殿，正品论着程晚清刚挂上去那幅字，而一旁正是啧啧称奇郡主程晚玉。

“娘亲，我都不知道七妹字写这么好，重要是，七妹以前写字不是这样啊，一手簪花小楷，秀气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迈？”程晚玉尾音带了个弧音，显然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啪啪啪”不知是谁掌声响了起来，接着一个刚硬声音想了起来，带着微微盛气凌人，“本王也想知道，这承恩侯府七小姐，有着什么能耐，竟写了一手这样“豪迈”字。”

来人紫袍绣云纹，袖口镶嵌宝石，赫然是刚刚被封为蜀王四皇子。

“姑母。”四皇子抱拳一礼。

“表哥。”程晚玉也盈盈一礼，一旁看着倒像是两人对着行礼，颇有些奇怪。

正这时，程晚清祈愿结束，从内殿走了出来，只一眼，便看到了那伫立紫薇殿正中，一如既往紫袍加身，一如既往霸气绝伦。

心刺痛，指甲直刺掌心，也抵不住心中疼痛，而这痛不是因为他负了她，也不是她还对他存着哪怕一丝感情，那痛是属于她无数亲人，爱她，疼她，一心一意相信她后却落得身首异处亲人们。

顾彦羲，这一次，我要你血债血偿！

“七妹，你出来了，正好我一肚子问题等着问你呢。”程晚玉急忙跑到了程晚清身边挽起了她胳膊。说实话，程晚玉有些害怕顾彦羲，永远如鹰眸般凛冽目光，总是让人不寒而栗，自小，她便不亲近这个表哥。

程晚清淡淡一笑，以此掩盖自己心中滔天巨浪。

“三姐想问什么？”程晚清不去看顾彦羲，因她知道顾彦羲对自己不意人向来毫无兴趣，又何必强迫自己面对他。

她却不知道，如今顾彦羲心里，程晚清却不是随便可以忽略人。入林府，又写一手像极了林琬字。

她与林家到底有着怎样关系？早昨晚程晚清从出生到现所有事情都摆了四皇子府桌上，毫无可疑之处。

今儿被派去打探消息人回来告诉他程家七小姐随长公主到护国寺事情，他思索了一会儿，便也跟了过来，很多事情，他愿意亲自求证，尤其是关于林家事情。

“清儿，来见过四皇子，哦不现是蜀王了。”长公主对她招了招手。程晚清心中虽不愿，但长公主却是她现阶段唯一能够依靠人，便缓步向着她走了过去。

“见过蜀王殿下。”程晚清低头敛目，一身碧绿裳，黛眉雪肌，乌鬓樱唇，不笑时如苍山含翠，淡笑时如清莲出绽。

四皇子愣了愣，这与林琬相差太多，林琬非红不着，不笑时，一个眼神能让万人军队霎时禁声，绽放笑颜时，便会让人觉得身边一切景致全部转淡，眼中只有那双笑眼，和清湛容颜。

四皇子不知为何，有些怅然若失，只随意打量了她几眼，“你是承恩侯府七小姐程晚清。”

程晚清颔首答道：“正是。”

四皇子点了点头，如鹰目光再次扫描了程晚清全身，终究难免露出些许失望神色，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

“本王问你，你如实回答。”

“是。”程晚清头愈低，怕敛不住心中恨意。

“你字是跟谁学？刚听郡主说，你曾经字不是这样。”四皇子注视着她，眸色愈加凛冽如刀。

第二十一章　对峙

前世林琬便是少数能够四皇子那样目光下依旧谈笑自若人，而今天对于程晚清来说，这个能力显然没有消失。

“不过是几个字罢了，竟让王爷心中如此疑惑，倒是晚清罪过了。”程晚清不着痕迹退后一步，却突然发现一直站那里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郑氏和程晚玉注意力明显自己身上，竟然都没有发现，程晚清按下心中疑惑，转而对上四皇子目光，“字体上变化，不过是因为民女心境变了，没什么特别。”

四皇子冷哼一声，眼眸中冷光分明说他一万个不相信。

他心向来如铁如刚，从不轻易信人。

程晚清双眉一蹙，迎着他目光也冷冷看了回去。“王爷今日好没道理，我字写怎么样，那都是我自己事情，何须王爷如此咄咄相逼，晚清无礼，倒想问问王爷到底想要个什么答案？”

程晚清怒目相视，面对刚刚被封为亲王四皇子，毫不客气。要她仇人面前卑躬屈膝，现时，她做不到。

程晚玉眼皮子一抖，她可知道自己这个表哥刚硬脾气，真惹到了他，那真是几个脑袋都不够用，急忙将程晚清往后拉了一拉，映着头皮说道：“表哥，七妹她近发生了些不顺心事情，又改变不了，很多地方变化都很大，不仅仅是字。”

“哦？很多地方变化都很大。”程晚清心中一跳，默默无语，我三姐啊，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啊

还嫌四皇子怀疑不够么，又添一把火。

果然，四皇子眼神再次扫射了过来，却是对程晚玉说道：“表妹，倒不是我这个做哥哥难为她，只是这挂墙上字，像极了琬儿所书，我心急之下才有此一问。”

称呼已从郡主改为表妹，至少第一感觉亲近了许多，程晚玉眼睛又是一跳，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这种变化。

程晚清眼中厉光闪烁，只低了头，借着程晚玉身子挡了去，那双手掌被她尖锐指甲扎鲜血淋漓。

冷冷声音自她口中传出，电石火花之间，她想到了唯一解决办法。

“哦！原来王爷是想到了林姐姐，那就奇怪了，林姐姐现哪里，王爷您比我们都清楚吧，没错，大半年前，林姐姐受伤之际曾经到过通州程府住过大半个月，那段日子里，也教了我不少本领，字承自她，琴亦如此。”

可她现早就不这个人世了，王爷巴巴赶来，又希望看到什么呢？

不是轻慢声音，程晚清声如其人，一般无二冷漠。四皇子停顿了半晌，心中却惊奇为何他调查中没有此事，若真如此，这一切倒也说得通了。

只是……大半年前，应该是林琬入狱之前，那眼前这个小姑娘应该对那件事毫无所知……

可是为何她每句话都如此暗藏玄机，是她知道什么，还是只是巧合？

“姑娘心中好大怨气。”四皇子再张口，声音却已如斯平缓，好似春风抚湖，不会让人有丝毫不适。程晚清身子不着痕迹抖了抖，她太清楚了，冷漠高傲四皇子并不可怕，可怕便是他如眼前这个样子，笑着，取尔性命。

程晚清银牙一咬，今天事情实是出乎她意料，不过是一场平凡祈福，却将四皇子引来了这里，她初入京城便被四皇子注意到了，可以说是极大失败。

看来她控制情绪火候依然差太远了，当日不该去林府，今日不该书旧字，早该想到，心思纤细如毫他怎会错过哪怕是一个细枝末节。

“呵，王爷说笑，林姐姐事情通州本是个秘密，晚清小小庶女，此事今日公之于众，明日晚清将要面对母亲无数责难，倒也是，王爷好奇心高于一切，即便是要命，民女也不敢不给。”

她死咬后民女二字，瞥向四皇子那一眼却充满了不屑。前世林琬叱咤京城南疆，有父亲疼着，四皇子宠着，还有皇帝纵容着，她从未需要有隐藏情绪时候，而今生，于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成为她大短板。

亡羊补牢，为时晚否？

四皇子走了，程晚清所说之事，他还需要去查证，今日来此目已经达到，便没有丝毫停留，离开护国寺，直奔蜀王府。

而这一边，程晚清脸色却已经变得苍白，四皇子临走前那一眼，她并未错过，这件事远不会就这么结束，她还并未着手报复，便已经惊险涟涟，只是这一世所有危险，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来抗了。

紫薇殿后，是一座高可如云观星楼，其地基与紫薇殿相连，是护国寺夜观天象之地，而又因将要入冬，天黑出奇早，四皇子离去时，天已擦黑，郑氏带着晚清晚玉用了斋饭，一边等着长公主归来。

摘星楼上，慧慈方丈那包含着天下苍生眼仰望着这整片星空，长公主静立一旁，其面色焦虑，却又不敢出声打扰。

半晌，慧慈方丈才道：“紫微星暗，却又有起死回生之相，帝星闪烁，皇位之争出现了很大变数，一切因果，皆入轮回，都是天道……都是天道……”

长公主怔原地，紫微星早诸多年前便闪烁不定，而近日是黯淡无光，抚远将军林安之死后，天象一度大变，帝星四起，呈中原逐鹿之象，本是死局，却今日突然有了活路。

长公主悬着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因等了长公主许久，一行人回到承恩侯府时候已经很晚了，长公主让程晚清留了聆音阁，并承诺她明日便会去向高氏说明她将留京城事情。

而有关四皇子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夜半时分，程晚玉抱着枕头跑来找她，语重心长教育她她今天作法是多么不明智，并将四皇子个性添油加醋说了一遍，一遍遍叮嘱她下次见到定要谦卑一些。

“他和寿王舅可是不一样。”程晚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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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留在京城

翌日清晨，程晚清随高氏前往老夫人处请安。因今儿一早，程晚清是踩着点回，所以高氏没时间来教训她，程晚盈没时间找她麻烦，暂时相安无事去请安。

“七妹，这里座。”早就到了程晚玉给程晚清留了个座位，直接无视了程晚盈去。程晚清想到昨晚闲聊时，程晚玉提到林琬时双眼闪亮如同暗夜中星星，全是向往之态，而今儿再细瞧之下，程晚玉性格，确实和前世她很像，可前世她什么下场呢？

程晚清黯然。

“母亲。”长公主突然说话，程老夫人抬了头，长公主身份放那里，程老夫人向来不敢摆什么架子。长公主看了一眼程晚清说道：“晚玉这孩子您也知道，自小孤独很，难得她和七姑娘合得来，不如就让七姑娘住下可好？这侯府大很，两个孩子一块玩闹，倒也热闹。”

程老夫人心中翻了个白眼，自家姑娘又不是没有，偏得这个傲娇郡主瞧都懒得瞧上一眼，倒去和一个庶房庶女交好，真是个怪脾气。

心中如是想，嘴上却非如此说，“这自然是好，就这么定了吧。”程老夫人这一答话也不过就是个过场，轻轻巧巧就这么说定了。

程晚玉冲着程晚清眨了眨眼睛，二人相视一笑。

“老夫人，晚盈也留下陪你好不好。”程晚盈早长公主开口时候就已经扭曲了脸色，看了长公主好几眼，偏偏人家收不到她信号，情急下只好去求这个没说过几次话老夫人。

高氏脸上尴尬，可又不愿意去拉，承恩侯府地位岂是她们家能比，别说现远通州，即便以后来了京城，一个小官家小姐，又怎么能和承恩侯府小姐比呢！

高氏巴不得老夫人能够答应呢，眼珠子转了一圈，道：“远盛他说正托人京城谋了个差事，想必过不了多久，我们便也举家搬到京城了，这都入了冬，姑娘们身子弱，来回走也不方便，要不就让她们先住侯府，等我们安顿好了，便接回去。”

高氏一张脸笑都僵了，老夫人才笑着点了点头，“也好，都留下，也热闹些。”

长公主压根没管，程晚盈留下不留下，她是无所谓，不过是府里多了个人，只要免了她请安，还不是眼不见心不烦，再者说，不过是个十三岁不太懂事丫头，就算见几次，又能烦到哪去。

倒是程晚玉冷哼了一声，瞥了程晚盈一眼，后者脸顿时涨得通红。心中却愈加嫉恨起程晚清来，一张脸怎么看怎么像是狐狸精，如果有机会，一定划花她脸！

程老夫人不过是想恶心一下长公主，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她熬夜熬了，也成了婆婆了，偏媳妇地位之高，让她一点长辈架子都不敢端，心里怎么能不积着一股子气，但可怜程老夫人，也只能这种小事上撒撒气了。

“老夫人，晚盈自己一个人不敢住，您让七妹回去陪我好不好，这几日她天天宿三姐那里……”话未讲完，便被一声冷哼吓得打了个哆嗦。

程晚玉十指相扣，面上没有一丝儿笑容，下颌微抬，嘴角勾起一边，冷声道：“我娘刚刚是没说清楚吗，七妹是留下来陪我，你什么东西，敢和我抢人？”

一句话说得那叫一个霸气绝伦，程晚盈怔了好久，随即眼眶一红，一边抽搭抽搭哭了。

高氏心疼，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程晚清一眼，程晚玉堂堂郡主，就算打了程晚盈，她也只有干忍着份，何况只是逞了几句口舌之利。

不过是一个给老头子做妾丫头，能得意到几时，高氏心中也怨毒起来。

程晚清揉了揉太阳穴，这就又开始鸡飞狗跳了，以她现状况，哪有时间应付程晚盈啊，只希望她别逼自己太狠，否则叶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这日除了一清早跳闹，倒是这几日来安静一天，程晚清得了空子，倒是奉长公主话，终日赖聆音阁不走了，程晚玉做冬日衣裳时，连带给她也做了八件，说起这件事，程晚玉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

她兴冲冲拉着程晚清去看料子，结果后程晚清选不是天青色，就是碧绿色，后一排清一色儿，不过那量身裁缝倒也赞叹了句：“七小姐适合便是这青碧色，是衬她。”

程晚玉随她去了，自己挑却也差不多清一色红，程晚清暗暗皱眉，真和前世自己太像了，爱着红之人，终究是低调不得。

午后，程晚清院子里叮叮咚咚弹琴，想着四皇子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自己对于他来讲，绝对是一根刺，却又无关紧要，按照他性子，定然一击必杀，可这一击怎么出，程晚清一种一种猜测他可能采取手段。

而傍晚十分，出公差到通州程熙乾终于回来了，第一站便是聆音阁，说是看妹妹，实际上是来把赖这听琴郑氏抓了回去。

郑氏和程晚玉姑嫂关系极好，这里又是长公主当家，程熙乾不，她这个媳妇做比姑娘还轻松，倒成了聆音阁常客。

至于二人甜蜜小日子，就不是程晚清和程晚玉这两个小姑娘所了解了。

夜晚月光清冷冷，随气温愈来愈低，程晚清也院子里坐不住了，回了屋，燃了暖炉。

子衿做了芙蓉糕，程晚清吃了几块，便想拿去给程晚盈，橙儿外屋昏昏欲睡，小脑袋不住摇来晃去，程晚清便没惊了她，蹑手蹑脚进了里屋。

鹅黄色床帏，旁边有一张黄梨木书桌儿，程晚玉正立于桌前，玉手握着一支毛笔，正描画着什么。

月光透过菱格窗纸面上将她侧脸映出阴影，但微笑嘴角却灯光和月光交融下愈加清晰。

程晚清向纸面上看去，登时怔住了。

第二十三章　四皇子的动作

纸面上赫然是安西王韩锋，程晚清心中乱成一片，程晚玉太多地方像极了曾经自己，而上一世，她便葬送了四皇子温柔陷阱中，而现程晚玉……

虽然她心中清楚，韩锋不是顾彦羲，他若承诺，必将一世，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不是程晚玉归宿。

这两日程晚玉表现，让她忘记了她那些日子纠结，原来韩锋从未真正离开过她心里。

三姐，我到底该不该劝你？

程晚清静静立那里，手中捧着芙蓉糕散发着阵阵香气，可一心一意程晚玉丝毫未觉。

夜，静谧。如同一张网，张牙舞爪收住，狞笑着，看着网里人，一个都逃不掉……

第二日，终于到了送走程远盛和高氏日子，程晚清这日起得特别早，颇有一种神清气爽感觉，当然要是程晚盈跟着走，那一切就圆满了。

不过没有高氏庇佑程晚盈还真翻不出什么波浪，再说自己还有程晚玉这个大靠山呢，就算是坐吃山空，也够程晚盈受了。

程远盛昨日回来晚了，听说两个女儿都留了京城，着实高兴了许久，程晚清就算了，若是程晚盈攀上好亲事，那他以后仕途定然会一帆风顺。他心中，只要是有用，他都是赞成。

程远盛觉得近顺极了，卢大人为他筹谋差事已经有了着落，相信过了这个年，他就可以真正京城立足了。

这日一早，回通州马车便准备好了，各种物件自有下人打点，因程晚清程晚盈都不跟着回去，她们丫头也就都留下了，这样回去人加一起也没有几个。

程远盛骑马，高氏和她贴身丫头坐马车中。倒也算是轻装上路。

程远盛对程晚清招了招手，程晚清极力想无视，却无法光天化日之下选择性眼盲，只好磨磨蹭蹭走了过去。

“清儿啊，你还记得为父跟你说过话吧。”程晚清应声颔首。程远盛继续说道：“卢大人年纪不小了，等不到你及笄了，等过了年你十三岁生辰，为父便会将你送到卢大人府，记得一定要想办法讨得卢大人喜欢，这样才算是帮到了父亲，知道么？”

前面话还算是轻声细语，到后却已经变得严肃冷漠，程晚清笑着应是，强忍着自己没一拳照着这个便宜爹脸上招呼过去。

程远盛满意走了，可他因为心里着实高兴，刚刚话声音可不小，一旁程晚玉听了个满贯儿，不屑望着马车离去方向，哼了一声道：“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种人……。”

说罢看了看程晚清，又把剩下话吞了回去，毕竟是程晚清父亲，她也怕说多了姐妹间生嫌隙。只不过晚玉郡主心中，这个算是她近亲人被她重重画了个叉！

程晚盈见人走了七七八八，仰着下巴对程晚清说道：“承恩侯府不比通州，做事时候先想一想，把你那些龌龊小心思收起来，要是冲撞了贵人，或是叫人瞧了笑话，别怪我代替娘亲收拾你。”说罢仰着鼻孔回去了。

程晚玉张了张嘴，又合上了，扭头看了一眼程晚清说道：“七妹，你那个姐脑袋有问题吧。都这么严重了，不能放弃治疗啊！”

程晚清被程晚玉那震惊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诚然，如晚玉郡主，每天被各种礼节匡死死，周遭各种各样小姐也都如她一般无二，如同木偶，只是握线人不同罢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艳羡如林琬那般无拘无束人，而骤然见到一个程晚盈这样自以为是，但脑袋不太好使人，震惊到难以接受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小半个月就这样平静过去了，程晚盈倒是没放弃找她麻烦，但被程晚玉一次发火，震她老实了好多天。

程晚清这些日子过得倒也自，每日弹弹琴，聊聊天，和程晚玉聊天，和郑氏聊天，抓到机会便会和程熙乾聊天，这么聊着聊着，京城现如今状况，她也大致掌握了。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大地洒满了一片雪白，冬日里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程晚清招呼子衿子佩，早早便起了，推开屋子，空气中凉爽扑面而至，只觉天广地宽，整个人都清醒了，一呼一吸之间，便有白色哈气充斥眼前，院中树上梅花开了，枝丫上挂满了雪，白雪红梅，自有一种别样景致。

程晚清寻了处没有风地方，闲坐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满院子人都找她。还是橙儿眼尖，看到她后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跑。

“好橙儿，到底出什么事了。”程晚清双眉蹙了起来，橙儿向来稳重，若无大事，不会如此慌乱。

“七小姐，郡主找你，很急很急，聆音阁所有丫头都被派出来找你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回到聆音阁主屋，程晚玉果真一脸严肃坐那里，茶杯被她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

“七妹，你去哪了？”

程晚玉看到她，急忙站了起来，咔嚓，茶杯落地上，碎了。

一种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三姐，有事慢慢说。”橙儿急忙招呼人将地上碎片收了，带人退了出去。

“三姐，说吧。”

程晚玉拉着她坐了，问道：“七妹，那日护国寺，你是第一次见到四表哥吗？你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对不对？”

程晚清点头，心中了然，到底是四皇子有了动作。等了这么久，此时此刻，她心反倒平静了。

程晚玉兀自自言自语，“都怪我，一定是你打听梁亦博时出府被我四哥看到了，一定是这样，否则他不会这么做。”

程晚清握住她手，“三姐，别急，慢慢说。”程晚清声音娟秀清澈如溪流，带着平缓人心力量。

程晚玉心平静下来，轻叹了一口气。

第二十四章　四皇子的必杀技

“四表哥他……要纳你为侧妃。”王爷侧妃不同于妾，是有编制，只有两个名额，程晚清身份为侧妃高了些，若为妾还说得过去。

程晚清思索过四皇子无数一击必杀，却也没有想到这一茬，曾经她帮他对付大都为男性，即便有些难缠女人，他也都处置十分狠辣。

可她毕竟是不同，第一，她现住承恩侯府，不明不白死了，长公主定然彻查到底，天子脚下，四皇子还没那个只手遮天能力。第二便是程晚清身份，王爷正妃侧妃，是可以让皇上赐婚，谁都没有抗旨权力，可是妾……

难道让皇上大雄宝殿上指着某位大臣说：“爱卿，你让你家女儿给我家儿子做小妾吧！”

一般情况，大无可能。

很明显，四皇子大人事多，也不想费神，与后者相比，明显是前者去请一道圣旨来得容易。

何况，现很多人都知道卢大人属意程府七姑娘，若他堂而皇之抢，他那日久以来竖立起来形象不就轰然坍塌了么。

重要一环，若程晚清为妾，程府可随意弃之，若为侧妃，那程远盛定然会死抱住他这颗大树，以承恩侯性子，又不会弃程远盛于不顾，那程家，就变成四皇子党了。

一石三鸟，真是好一招一击必杀呢！

程晚清思考，可程晚玉看来完全就是吓傻了，她急着一旁解释，“七妹，我四表哥他……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心思不……你要是真嫁过去，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程晚玉一急，也找不到好语言来解释，说实话她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到底有哪里很严重，但她清楚是，长公主知晓这件事后，脸色很不好。

毕竟程晚清姓程，打断骨头连着筋，通州程府若真出事，承恩侯府必将受到连累。

“三姐，借纸笔一用。”程晚清决定亲自找长公主谈判。

结果，却被挡了回来。长公主昨晚进宫，一直到四天才回府，心情便一直不大好。

“七小姐先请回吧，公主还休息。”长公主贴身丫头客气说着，但身子挡程晚清面前，分毫不让。

程晚清无奈离开，绕过长长回廊，脚踩雪上发出吱呀吱呀响声，后花园中静谧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视野里只有一望无际白雪，敛浮华。

程晚清举起手中纸笺，眸中划过一道光辉。

“三姐，帮我个忙，找个可靠人，将这两个八字拿去测一测，记住，一定不能被别人发现，好让大堂嫂帮忙。”

程晚玉愣了愣，指着一个生辰八字说道：“七妹这不是你八字么，那这个？”程晚玉恍然又转为惊奇。程晚清捂住她嘴，对她摇了摇头，程晚玉想到母亲回来时阴沉脸色，便没有多问，郑重答应了。

程晚清自然是记得四皇子八字，而且根据她初步演算，这两个八字刚好大吉和大凶边缘，具体如何，便不是她所能知道，但二分之一机会，可以让她什么都不用做。

若是八字相克，成大凶之象，皇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女子进门，若说这世界上对气运二字看重，非皇家莫属。

程晚玉是未出阁小姐，不方便出面，但郑氏手中却有着可信又进出府比较自由人，郑氏毕竟是郑国公家大小姐，对这里面弯弯绕绕还是很清楚，几乎只是瞬间，她便想到若是程晚清嫁到蜀王府，那承恩侯府众人眼里，便是四皇子一线了，而这时郑国公府不能接受结果。

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吩咐下去，想必过了午后便能有答复。

这个时候长公主其实并未歇下，今儿正是承恩侯沐修，二人关了门严肃讨论这件事。

承恩侯是一个极重情意人，长公主爱他这点也恨他这点，若说这种时候，承恩侯府若是发狠和通州程府划清界限，那程晚清是死是活，给谁当妾，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偏偏他放不下手足之情，而且这手足不仅不是一母同胞，还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蠢货。

长公主只觉得脑仁生疼，扶额暗叹，谁叫她当初选了这么个人呢！

“公主，世子夫人派汤婆子出去了。应该是郡主拜托。”另一个贴身丫头沫儿回道。

长公主长眉一挑，倒有些诧异，早些时候程晚清过来她自是知道，但那时候正和承恩侯商议，便让她先回去，没想到她动作倒是如此之。

“去大门口等着，等汤婆子回来，让她先到正屋回话。”

沫儿领命离开。

因得程熙乾一大早便出去了，郑氏闲来无事，便窝了聆音阁，嫌外面冷，就不来回跑了。

程晚玉担忧要命，不断房间里踱来踱去，一会儿打翻了茶杯，一会儿撞碎了花瓶，倒是程晚清自己不疾不徐和郑氏聊着天，捧着热乎乎暖炉，不知道人看了，还以为是哪个小姐有闲情逸致赏雪景儿呢！

“你……你你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程晚玉纤纤葱指点着程晚清额头，训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自己个儿干生气。

郑氏带着紫色凤尾宝石手轻轻搅着棋碗里棋子儿，发出叮铃铃脆响，垂着眸问道：“七堂妹，若是你二人八字相和，承恩侯府又不准备插手，你当如何是好。”

过了这么许久，郑氏已经想明白了大概，这种时候，承恩侯府好作法就是撇清自己，坚定立场，那么程晚清就是这棋碗里废棋，只有被舍弃命运。

程晚清只是笑笑，她感觉到郑氏口中有关切之意，心中微暖，毕竟郑氏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之前又一直是郑国公府掌上明珠，终究没有经历过太多大事洗礼，很容易付出真心，就像是前世她，还保留着一份单纯。

第二十五章　大凶之兆

“郡主，夫人，七小姐，长公主请你们过去。”沫儿敲了敲聆音阁门，门口轻声说道。

郑氏看了一眼时辰，不知不觉中早就过了晌午，汤婆子那边也早该有动静了，现长公主又来传话，想必汤婆子应该正屋了吧。

程晚玉担忧看了一眼程晚清，程晚清倒是坦然，长公主不会怪她，以她立场应该巴不得程晚清自己将这事解决了，只不过就是关于四皇子生辰八字这等私密东西难解释了些。

程晚玉怕冷，里里外外穿了好多件，也怕程晚清冷，坚持让橙儿将她包成了粽子，即便如此紧张时刻，郑氏看到程晚清那一脸无奈样子，也禁不住扑哧乐了出来。

“七堂妹体质真好。”郑氏艳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