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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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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欢又陷入了沉默。
“你还打算回去上班?”
“有些工作还是要交代清楚。”
“别回明华了,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回未来上班,罗可这人虽然算计了些,但对你可是一直都很欣赏。”
“不用了,我暂时没打算上什么班。”
冯宇迟疑着,沉沉开口:“以后……也别再理那个人了。”
默默吃着橘子的陈欢,动作一滞,又迅速将一瓣橘子塞进了嘴里,碰到伤口,疼得紧咬牙关。
冯宇有些忧虑的望着陈欢:“欢儿,别再叫人欺负了你……”
陈欢将目光瞟向窗外,良久,喃喃地问:“都秋天了?”
婚礼的地点并不在酒店,而是一所教堂,并要求来宾礼服出席,教堂外是一片草坪,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架上花门,铺上粉红色的地毯,一直铺到教堂的牧台前,身着礼服的来宾们坐在甬道两边一排排的木椅上,整个现场显得庄严、圣洁、温馨又愉悦。
望着西装革履的新郎,陈欢淤肿的嘴巴半天没合拢,怎么可能是这个二货?传说中的孕傻果然很可怕。
二货薛恒面带微笑地向刚刚踏进礼堂的陈欢抛了个媚眼,但很快,目光就落在了陈欢的脸上,这尼玛几天不见,陈欢什么时候变猪头了?急忙调转目光,看向另一端。
随着薛恒的目光,陈欢也看到了另一个人,脸色顿时苍白。
顾颜坐在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里,肃然地望着这边,深邃的目光似要将人再度深深地吸纳干净。
平静地移开视线,陈欢微笑地走向薛恒:“恭喜。”
望着满脸伤痕的陈欢,薛恒笑得有些复杂:“你能来,谢谢。”
“我是来参加宋晓的婚礼,没想到能碰上你。”
薛恒还是凌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熊孩子注定跟他命理相克吧?
“新娘呢?”
“在后边休息室,我带你过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
“陈欢……你……”
陈欢站定,看向欲言又止的薛恒,方恍然大悟似的:“哦,没事,碰上个疯子,被抢了,今个你结婚,别提不高兴的事,回见。”
“那个,顾颜在那边……”
陈欢笔挺的身影消失在教堂的天使柱后,瘦长、伶仃。
一身简约的婚纱,一束鲜花编织的头冠,宛若一尊希腊女神的宋晓骄傲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看着陈欢,嫣然一笑:“吓着你了吧?”再定睛一看,宋晓捂嘴:“omg!这是怎么了?”
陈欢淡淡地说:“没事,小意外,被抢了。”
“你没事吧?”
“有事还能穿的这么帅站在你面前吗?”
“你可真行,我说这几天都联系不到你,还怕你会错过我的婚礼。”
“解释解释呗?”
宋晓眨眨眼:“解释什么?”
“不是说养猫吗,怎么突然改养你了?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宋晓只是笑笑,抻了抻陈欢的领结:“真是奇怪的问题,还能为什么?喜欢他啊!”
“薛恒?呵呵,你喜欢他什么?”
“说不上来。”宋晓干脆地说。
陈欢笑道:“那我可要宣布取消婚礼了。”
宋晓淡淡地白了陈欢一眼:“也许喜欢他的简单、快乐?跟他在一起,总觉得连周边的空气都想笑,就这么简单。”
“可你对他并不了解,你们闪的也太快了,闪着我的腰了。”
“了解什么?在一起开心就行了呗,不生活在一起怎么了解?再说,需要多长时间才算真的了解一个人呢?一辈子够不够?”
“宋晓,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就一定适合自己?万一他有些你不知道的,是你根本无法忍受的,或者,他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到时候再说,至少现在我很快乐,陈欢,你怎么了?”
望着神情有些凝重的陈欢,宋晓温柔的手指抚上他眼角唇边的伤痕:“今天,我只想听你说一声祝福就够了。”
陈欢勉强一笑,将宋晓轻轻搂入怀中:“祝你幸福。”
“他在跟我的天使说什么?”站在教堂台阶上的薛恒大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相拥的两个人,有些不安地问。
“他在策反你的天使不要嫁给你。”顾颜淡淡地说,然后一把拽住就要冲过去的薛恒:“你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薛恒咽了下口水:“你不知道这熊孩子被你惯的没样吗?”
顾颜目光闪动,嘴角不易觉察地抖了抖。
随着婚礼进行曲悠扬的响起,新娘手捧花球缓缓走进礼堂,来宾起身相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美好的笑容。
薛恒站在那里,擦擦手心里的汗,忽然转身问一旁的牧师:“上帝,我不是在做梦吧?”
牧师温和地笑着,悄悄掰开薛恒抓着自己圣袍的手,低声道:“你不是在做梦孩子,上帝祝福你。”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ido、ido、ido!”
默默地起身离席,难溢胸口翻滚而来的热气,几乎令人窒息,在别人最幸福的时刻落下难过的眼泪,那样真不吉利。
静静的祈祷室空无一人,正中的墙壁悬挂一枚十字架,散发着慈悲而又温和的光芒。陈欢抬头仰望,凝眸不语,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投下来,温暖着一切,这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好日子。
一个人悄然无息地走进来,望着十字架下的男孩,肩头笼上一层难以名状的悲伤。
微微起伏的呼吸还是震动了浮动的尘埃,陈欢似有所察,猛然转过身,盯着身后的男人,双眸一灰,拳头握得太用力而指节发白。
顾颜刚要向前一步,因着陈欢下意识地向后一退,顾颜停住了脚步,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却犹如一擦即亮的花火,瞬间点燃所有崩溃的情绪,顾颜,扶着祷告室的跪椅缓慢地滑了下去,整个身躯委顿在教堂色彩斑斓的浮光里……
第71章
“对不起,陈欢。”
顾颜的头埋在胸前,看不清他的表情,沉痛的声音发自肺腑,震得人浑身都痛。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顾颜似乎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陈欢垂眸望着半跪在木椅上的男人,良久,克制着一丝颤抖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陈欢,我就是个混蛋,是个该下地狱的混蛋,根本不配你。”顾颜的头始终垂着,真的就像一个忏悔的罪人。
静静地看着,陈欢扯了下嘴角,掀起疼痛,面对这个男人,所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倍加的疼痛,怒火在哀伤的水里燃烧,不知是先淹没,还是先干涸?交织在心里,撕扯着本就柔软的心,因着这样的疼痛,陈欢扶住了身旁的祷告椅,附身寻着顾颜低垂的脸,似乎要找到什么。
“你爱过我吗?”陈欢平静的声音里暗潮汹涌。
顾颜终于抬起头来,神情僵在那里,那双曾经亮得人心里发慌的黑眸盛满了痛苦,却烈烈地望着陈欢,泪水从坚强的眼角无声滑落,声音暗哑低沉:“我想,一直都想……”顾颜忽然闭紧了眼睛,似乎努力要摆脱什么:“可我却不能,我没资格爱你……”
陈欢几乎是扑过来的,狠狠地抓住这个貌似被痛苦正在侵吞的男人:“凭什么这么说?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活里来?为什么要如此的对待我?为什么……”
说好再也不会为这个人心动一分,波澜一秒,可周身的血液都在为这个人而沸腾、咆哮:“就因为我是大梁玉蝶的儿子?而你,恰恰是被遗弃的小华?就因为我妈当年隐瞒了你妈那封求助的信,没能使你们父子及时相认,你在江城跟松哥过着流浪的生活,所以,你恨我妈,也恨我……”陈欢的声哑了,心如刀绞,不都是为自己,也为眼前这个脸色渐渐灰白,被悲痛扭曲了面部的男人。
“够了。”顾颜的声音急促而凛然,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目光深处燃烧着痛楚却隔着一层惯有的冰冷,隐动在黯哑的喉间:“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想知道,你那么想了解干什么?一个随着背叛自己丈夫的女人嫁给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过着寄人篱下食不果腹的,从天堂跌入地狱里的生活?像老鼠一样偷东西,像饿狼一样围剿、打杀,弄得自己遍体鳞伤,还要努力抢回最后一块睡觉的水泥管,担惊受怕第二天还会有人再来夺走它……”
“顾颜,别再说了。”
“若没有松哥,我早死在江城的臭水沟里了。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字的吗?从垃圾站里捡来别人丢掉的一本字典,一个字一个字背下来的。知道为什么吗?顾颜咧了咧嘴,嘲弄地直视陈欢:“因为我是顾思明的儿子,我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命。”
陈欢张了张嘴,心被什么一直拖着往下坠,忘记了疼痛,傻傻地看着顾颜。
江城的水总是那么浑浊不堪,刚刚打完一架的少年和松哥靠在江边的铁栏边上,擦着身上的血迹,喝着啤酒,吃着不知从哪里顺手牵羊弄来的一只鸭子,俩人意气风发,调侃着将来跺一跺脚也要叫江城颤三颤的豪言壮语。
望着少年再度翻开的字典,松哥失笑:“我说你这本破书都特么翻了好几年了,还没看够?”
少年将书丢给松哥。啃着鸭腿,含笑喝了口啤酒。
“干嘛?我又不看这东西,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够了。”
“早就不用了,上边的字,我认得差不多了。”
“我说你怎么现在喜欢偷书店了,一本一本的往家顺,还想将来考个状元光宗耀祖是怎么着?”
“状元?”少年忽然干笑两声:“我爸是建筑师,我将来也要做建筑师,状元算个屁。”
“哈哈,吹吧,继续吹,我看你能把长江水吹干了吗?”
少年斜睨夜晚灯火斑斓的江城,冷哼一声:“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我会把这座城市拆了重建。”
松哥摇摇头,抓起剩下的半只鸭子递给少年:“你还是先把它拆了填肚吧。”
有风吹过,吹得包裹着鸭子的报纸簌簌作响,少年拿起报纸准备擦净手上的油,忽然,目光就不动了,定睛在报纸的头版头条。
著名建筑大师顾思明回国参加学术研讨会……顾思明三个字刺目入心,少年忽然坐直了身体,看向一旁的松哥:“哥,帮我筹点钱,我要去帝都了。”
少年偷了这辈子最后一个钱包,陪松哥打完最后一场架,终于离开了好不容易有个安稳睡觉的江城,回到了原本就该属于他的城市,去找那个叫顾思明的人,这世上唯一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
到了帝都,再度茫然,这个他出生过的地方却全然陌生。拿着那张油报纸,凭着一个坚定的信念,四处打听,四处游走,像蝼蚁一样蹲伏在建筑大师可能出没的每一个地方,很快花光了所有的钱,可他没再偷,若真的再也见不到了,那就和他妈一样,去死。
少年一边绝望一边等待一个奇迹。也许上帝真的存在,当最后一分钱都花光时,站立在建筑部门口的花坛边,少年木然地望着高大巍峨的建筑,看着每一个来往体面的人,丢开了手中那张油报纸……
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花坛前,停在了离少年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个人走了下来,一身颀长的风衣,戴着个呢子礼帽,温文尔雅地走到花坛边,不知在瞧什么,瞧得有些出神。
说出来没人能相信,少年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阔别十年的父亲,样子并没有怎么变,而一个从他5岁就再也没见到过的孩子,对于父亲来说,早已是个陌生人。
花坛里的花开得正好,上边飞舞着几只漂亮的蝴蝶,他只是想看看蝴蝶……
冥冥中,难道真的有双悲天悯人的眼睛吗?审度着一切,怜悯着众生?难以想象,父子重逢竟然是这样一个意外。
一个脏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十几岁孩子,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瞪着一双黑白分明格外引人怜惜的眼睛盯着自己,顾思明的目光从蝴蝶不由自主地转向这个有些古怪的孩子,这是谁家的孩子?父母看到了,一定会心疼不已。
顾思明弯下腰,和蔼地笑笑,柔声问:“你家在哪儿啊?怎么待在这里呢?”
少年死死盯着已经颇有盛名的建筑大师,呼吸急促,声音却异常的清晰:“爸,我是小华,还记得我吗?”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静然无风。顾思明原本含笑的脸陡然僵固了,谁的童年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父子相认,却没有带来多少温馨的画面,自始至终顾思明都没怎么跟这个孩子说话,即便他苦苦找了很多年。
洗了澡,理了头发,换了身干净得体的衣服,当少年一派严肃表情站在自己父亲面前时,顾思明的面容激烈地抖动了几下,其实不用做任何检验,他就知道孩子没有撒谎,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体里流淌着是自己的血液,眉眼中的酷似,神情间的冷淡,即便瘦得跟麻杆似的,却依然站立得笔挺、倔强。
在等检查结果出来的几天,顾思明哪里都没有去,待在孩子身边,听到了一些他永远都不想再听第二遍的故事,更加暗自惊讶,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可以用如此冲淡的口吻讲出它来,连一滴眼泪都没流。
“那个男人总是打她,也打我,我们没有钱,我妈就靠在少年宫教戏赚点钱。后来那个男的打的她浑身是伤,没法出门见人,她还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我妈连少年宫也不去了,每天出去有时候能带点吃的回来,有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饿个一两天再出去找吃的。那个男人还总不回家,不过也好,至少我们不用再挨打了,我妈总抱着我一起哭,我想回来找你,可她死活都不肯,后来有一天,我妈再也受不了跳了楼,我也跑出来了,一直在外边混,如果我妈……”
“好了,别说了!你听清楚,从今以后,不许你再讲这些,她不是你妈,你妈现在在英国,等你回去。记住了吗?如果你再敢提这些,你从哪儿来的,还回哪里去,我顾思明没有这样的儿子。”
少年静静地望着威严的父亲,良久,忽然笑了,点了点头,也提出了自己的一点小要求:“爸,给我起个新名字吧,我再也不是小华了。”
望着失而复得的儿子,顾思明不知为何却没有预想中那般喜极而泣,儿子的眉眼中带着再令人熟悉不过的一种风情和叛逆,一个男孩子,却漂亮的过了头。
顾思明略一沉吟:“就叫顾颜吧。”
“好,我喜欢。”顾颜的眼中真的冒出一丝欢喜。
罪人得救,病人得愈,身心都安宁,
转悲为喜,惊慌得安,荣耀归主名!
虽然宇宙世界万物逐渐都改变,
唯有耶稣永不改变,荣耀归主名!
……
随着管风琴庄严、圣洁的曲声宛若空谷中的回音唤醒了沉默中的两个人,光线不知何时渐渐暗淡下去,祷告室内一片昏黄。
带着莫名的凄惶,陈欢缓缓地站起身来,顾颜也随之站起来,望着陈欢浮肿的双眼,猛然地抱住了他,微干的嘴唇轻轻地吻着那些伤痕,顾颜痛苦地说:“陈欢,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做那样的事,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别恨我。”
陈欢没有推开这原本不该再有的拥抱,任凭顾颜抱着,轻轻吻着,混合着泪水的自责瓦解了内心好不容易垒砌的砖墙,伤疤还没好,怎么会就忘了痛?他真是中了顾颜的毒,无法不恨,也做不到不再爱。
“你爱我吗?顾颜?”陈欢再一次轻声地问。
顾颜定定地望向陈欢,眼中的斗争和复杂叫人无端生出许多的恨意来。
想了想,陈欢自顾点点头,同样的问题,顾颜不喜欢回答第二遍。
放开这个渐冷的怀抱,陈欢向外走去,踩着那些彩色玻璃窗投下来的斑驳里。
“陈欢!”顾颜猛然叫住了欲要离去的身影。
陈欢站住了脚,该死,为什么每次都因为对方的一声唤而走不出他的阴影。
“你叫我怎么爱?你能忍受一个再也不会跟你做爱的人而在一起吗?”
陈欢转过身,声音有力而清晰:“我能!”
顾颜张着嘴,呆立着,片刻,又迅速摇摇头,不知是在否定着陈欢,还是否定着自己:“太天真了,太可笑了……”忽然有些激动地蹿到陈欢面前,抓起陈欢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身下,带着嘲弄和痛楚:“摸摸看,看它还有什么反应?陈欢,我病了,永远也不可能治好了,你还能怎样?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有柏拉图吗?你知道你每次那样看着我,我有多紧张吗?你知道你的欲望可以彻底摧毁掉我吗?你知道你在用你的身体羞辱我吗?你以为你是谁?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不,陈欢,你可以欺骗我,但不能欺骗自己。你叫我怎么爱?每天给你唱着摇篮曲睡觉吗?”
奋力地抽出手,陈欢气血翻涌,绝望地看着顾颜的绝望,想说点什么,却如鲠在喉,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时完全沮丧、否决着一切可能的顾颜。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顾颜怪叫了一声,摊开双臂,向后退去,望着陈欢,一直在摇头。
“可以去治疗,你不是身体上的,你这是心理上的……”
顾颜苍白着一张脸,就像一只被围困住的野兽,如临大敌地盯着步步紧逼的猎人,喉间发出低低地呜咽:“不,我没病,你以为你是谁?来拯救我的?你走,你什么都不懂,离开我,别来惹我,走开。”说罢,顾颜越过陈欢向门外跑去,仓皇、决然。
陈欢矗立在一片无声的昏暗里,耳边的风琴声犹如谁在悲鸣。
祷告室一隅一个不起眼的角门忽然开了,陈欢惊觉望去,一个矮小的身影走了出来,站在落日的余晖里,老人的眼里含着悲悯与慈光,声音低沉柔和,恍若来自天际:“你拯救不了他,也无法拯救自己,你们谁也救了不了谁。”
陈欢楞楞地,半晌,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地走出了老人的视野。
婚礼一片混乱,陈欢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混乱,薛恒冲过来抓住了陈欢:“快点开车去,宋晓要生了,快点!”
奥迪小跑风驰电掣在像蛇一样舞动的路面上,身后传来宋晓熬忍不住的痛喊,薛恒紧紧抓住自己新娘的手,不断地催促着:“快点,她出了好多汗,她疼的受不了了,快点啊陈欢……”突然一声惊呼:“啊,天那,告诉我那不是孩子的头,那只是你的菠萝盖!”
“闭嘴!”陈欢和宋晓同时狮吼。
电话催命似的不停地响着,陈欢无奈接通,听了一会便缓缓地放下了电话。
车子仍在飞驰,陈欢的泪水悄然滴落,瑞森,死了。
第72章
凯文有着一张任何人看着都会很舒服的脸,谈不上多么漂亮,或许这样的男人谈吐、气质、风度才是他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双温润的略带琥珀色的眼睛,透出一股安静的气息,偶有情绪,一掠而过,淡如轻风,却也能窥出几分此人运筹帷幄、持重自高的本质。
当陈欢把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放在凯文的面前时,凯文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回桌面,端起咖啡呷了一口,淡淡地问:“哦,他还好吗?”
“他死了。”陈欢沉沉地说。
举着咖啡杯的手停在了唇边,凯文定定地看着桌上那枚戒指,咖啡厅里往来的身影流动成一道背景,唯有凯文是凝然静止的。
缓缓地放下杯子,即便很轻,深棕色液体还是泼洒出来,一只微微颤抖的手再次捡起桌上的戒指,五指弯曲,拢入掌心,指节渐渐泛白。
陈欢将头撇向窗外,正值多伦多一年中最美的季节,落地窗前的枫树满眼的金黄火红,美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他怎么死的?”凯文的声带也在微微颤抖。
听到那几个字,凯文又僵了僵,紧紧地闭了下眼,继而也将头扭向了窗外,抿着唇,不知在想着什么。
陈欢讨厌此时此刻不知该说点什么的自己。
凯文没有过多地问关于瑞森的一些事,听到陈欢提出要拿走瑞森的那枚戒指,凯文沉默了许久,最终点点头,同意了陈欢的请求。
陈欢暗暗讶异,想不到凯文居然还留着那枚戒指,既然如此深情难忘,又何必从此天涯各一方?
从咖啡馆到回家的路上,凯文几乎是沉默寡言,望着多伦多的街景,陈欢偶尔问几句关于移民的话,凯文很客气地有问有答,俩人谁也没再提瑞森这个名字。
瑞森或许说得对,凯文跟顾颜有点像,他们都属于将自己的心事和感情深埋于心的人,他们为自己筑起高高的壁垒,谨慎而又小心地与这个世界暗暗的周旋。
凯文的房子坐落在湖边,高大又漂亮,隐在树木葱郁间,前院开满了鲜花。这样的房子即便在多伦多也是相当富有的人才住得起的。
“我是不是就不进去了?免得你家里人……”
看了眼陈欢,凯文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没关系,常有国内的朋友来看我,你等在外边倒说不过去。”
门刚一打开,就听见咚咚地奔跑的脚步声,伴随着还有孩子们欢快的高分贝:“爹地……”
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大的才8岁,望着和孩子们一一亲吻的凯文,陈欢恍惚,爱情是不是真的可以和生活割裂开来,爱一个人是一回事,生活又是另一码事?
一个瘦小的中国女人走了出来,在凯文的介绍中,略略打量了一下陈欢,露出友善、亲切的笑容。
原本拿走戒指就离开,可凯文的太太邀请陈欢留下来一起用晚餐,陈欢刚要拒绝,凯文也挽留着:“我太太很喜欢有国内来的朋友做客,我们很少回去,也算是慰藉乡愁的一种方式吧。”
晚餐很丰盛,基本都是中国菜,凯文的太太看来很是持家有道,人也文静、恬淡,言语柔和,即便孩子们围着吵闹,她一声叮咛,孩子们都会乖觉地收敛一些,倒是凯文,对孩子们宠溺了许多。对于大多数普通男人来说,这样的家,这样的太太和孩子,应该是最幸福不过的。
凯文的脸上依旧是温和浅笑,席间闲谈几句,聊了聊国内外的一些话题,间或和孩子们逗笑一番,瑞森的噩耗在杯光盘影中仿佛被冲淡的无影无踪。
陈欢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加拿大的冰酒冷冽、酸苦,一直蹿到鼻腔、眼眶。
吃过饭,又用了些甜品,陈欢起身告辞,凯文的太太给了陈欢一个拥抱,嘱咐凯文路上开车小心。
酒店离生活区有点远,路上两个人再度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车子忽然减速,凯文将车停在了路边,清冷的街道闪烁着寥若繁星的灯光,车内充斥着一个男人突然而至的哭声。从隐忍的抽泣到痛然失声,眼泪砸了下来,砸在衣襟上,砸在方向盘,砸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某个角落里。也许,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可以在没人打扰的夜晚的街头,好好哭一场,哭一个终将无可挽回的爱人。
陈欢默默地听着身边这个男人迟来的悲鸣。
两枚戒指悬挂在一条链子上,一枚凯文,一枚瑞森。
陈欢说:瑞森只说拿回属于他自己的那一枚。
凯文说:一对总比一个强。
凯文捂着脸,声音闷在手掌里,可每一句都重如鼓锤,敲打着陈欢的心。
“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继续执着下去,毁掉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我的家人,整个家族几代人的心血和期望,我会在所有人的失望中过一辈子……”
“也许,我没有你们敢爱敢恨的勇气,像我这样的人,爱不起,有太多的责任和使命要担当,我不能只为了一个人活着。瑞森对于我来说,他只是我真心爱过的一个人,爱过了,人就得知足。”说到这里,凯文再度哽咽,迅速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陈欢忽然问:“凯文,你现在幸福吗?”
凯文微垂着头,摩挲着手中那两枚戒指,没有回应,好半天,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最难过的,莫过于当你爱上一个人,却从第一天开始就明白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或早或晚,不得不放弃,成为生命最深处的那根刺,永远都拔不出来。”
车子再次发动,滑行在空旷无人的繁华中,在即将到达酒店的某个转角,凯文一个失神,差点与对面疾驰而来的车相撞,猛打方向盘,车子撞向了路边的一棵树,幸亏车速不算太快,但是凯文的手却被戳伤了。
还好陈欢无碍,按着凯文的指引,直奔附近的一家医院。
“对不起,陈欢,我今晚太失控了。”
陈欢微微一震,看了眼脸色泛白的凯文,轻声道:“有时失控未必是件坏事,还有,别跟我说对不起。”
伤的不算重,可医生还是很仔细地处理了一下,显然这家医院是像凯文这样的有钱人才会光顾的地方,凯文和医生很熟悉,要求不用包扎了,医生跟凯文轻声开着玩笑,怕是他太太看见了会担心。
陈欢提议还是由他来开车,将凯文送回家去,凯文却坚持先送陈欢回酒店,这么晚了,这里不比帝都,打辆车都困难。
正说着,一直都很安静的诊室外传来一阵嘈杂,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医生,医生……”一名护士匆忙进来,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医生冲凯文一点头,急忙跟着护士走了。
凯文苦笑了一下,对陈欢道:“看来有人比我伤的更严重,我们走吧。”
医院的走廊里灯火通明,原本就没几个人,走出诊室就看见有个男人怀里抱着另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满脸仓皇和焦虑地冲着医生和护士跑过来。
医生一边安抚那人,一边有条不紊指挥几名护士将一台推床推过来,大家齐上手,将那个昏迷的男人小心地放在了推床上。
凯文闪到了一边,给推床让出通道来,见陈欢站着不动,又一把拉过陈欢,却见陈欢犹如被人隔空点了穴,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惊愕地看着刚刚从医院门口闯进来的人。
那人将患者放到推床上,腾出手掏出一块帕子,一边急匆匆跟着医生往里走,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抬眼,脚步突然定住了,更加惊愕地瞪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陈欢。
两个人都如同见了鬼似的定格在医院的走廊里。
陈欢简直难以置信,当自己从东半球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穿越到西半球时,居然在多伦多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更深露重的夜半时分,会在一家私人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了半个月前从教堂逃跑的顾颜!
一旁的凯文也随着陈欢的脚步停下来,顺着目光,望向顾颜,看情形,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久久凝视的目光里,愕然中也满是复杂,忽然,顾颜急忙转身向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陡然止步,再次转向陈欢,脸上远比刚才更加惨白,虽然只隔着几米远,陈欢依然能看清顾颜眼内瞳孔因着这样的偶遇骇人地扩张,两个眼球快要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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