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绅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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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虽说不是架空文,但是还是习惯性地模糊了很多真实的地名和场景,包括后文中的很多真实事件,看官稍有留意,也都能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看文图个轻松,细节不必过于探究,明白即可,不必对号入座。
    
    第6章
    
    一道春光隔窗而入,刺得沉睡中的人抖了抖眼皮,十分不情愿地睁开了眼,避开那道春光,翻了个身,头上的痛感清晰地传来,陈欢咧了咧嘴,从梦境中悠悠地回转到现实中来。
    几个闪回,陈欢勉强自己坐了起来,抱着头,就这么喝多了,还吐了……
    这是一套两居室,靠着冯宇这几年的打拼,在江城买了套还算不错的小公寓,此时冯宇趿拉着鞋,托着一碗刚煮好的方便面,听着客房有动静,吸溜吸溜地晃进来,一见抱着脑袋的陈欢,忍不住笑了:“早啊,欢欢。”
    陈欢没心情跟谁道早安,哑哑地问:“几点了?”
    “叮——现在是北京时间,噢,江城时间10点整。”
    咕咕咕,陈欢皱着眉捂着软弱无力的胃,闻着满室的方面便的香味,两眼冒出贪婪的光芒。
    冯宇将汤喝得滋滋作响,自顾说道:“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我出去一趟。”
    抬起酸软无力的头,陈欢问:“哪儿去?”
    “小学同学聚会,知道我回来了,特意为我举办的。”冯宇有点小得意。
    “同、学、聚、会!有女的吧?”
    “废话,我又不是庙里毕业的,当然有女的,还不少呢。”
    “干嘛不带我去?重色轻友!”
    “你又不是我们的同学?”但凡有陈欢出没的地方,别的雄性掠夺雌性的概率降低了百分百,冯宇又不傻。
    陈欢也没真想去,看着冯宇将最后一口面汤都喝光,冷笑道:“什么同学聚会,就是一个奸情的摇篮,想当初有那心没那胆的,都借着同学聚会完成了那些年我们没干的事。”
    望着冯宇脸上一闪而过的愉悦,陈欢忽然想起冯宇上小学的时候还真有个拉过小手的小青梅,后来回北京上学,念念不忘了好几年,无奈那时年纪小,连信都不敢写,现在又都搭个上了,这年头,整个同学聚会也忒容易了,别管多少年,只要有个破网,全都能从地球上给你扒拉出来。
    “你丫那个谁谁谁也去吧?”陈欢的头渐渐不疼了,开启八卦功能。
    “蔡莎莎!去啊,怎么不去?”冯宇理所当然地说。
    陈欢斜眼笑了:“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冯宇不解:“准备什么?”
    “以前都是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现在全都是天鹅摔地上了,还是脸先着地的。”
    冯宇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刷刷几下翻出张照片,几天的功夫,全班同学的微信,已加了多一半,群也建了,这就是网络时代的好处啊。举到陈欢跟前,陈欢拿眼一瞄:“哦,凑合,至少没摔地上。”
    冯宇一副哀哀的口气:“是没摔地上,可惜,老大嫁作他人妇,结婚了。”
    陈欢点点头:“恭喜你!”
    冯宇悻悻道:“同桌的你,懂不?就算她的长发是别人盘起的,我永远都是她心里最初的那半块橡皮。”
    陈欢爬下床推开冯宇,冷冷道:“那怎么了?喜欢就睡啊,又没叫她离婚,哦,真能为你离了,算你这半块橡皮本事。”
    冯宇没吱声,因为大梁玉蝶当年那点风流韵事,婚外恋啊小三,离婚再婚等等,这些敏感字眼很少在陈欢面前提,可没想到曾经被母亲离异抛弃的陈欢,居然自己也会这么说。
    追到洗手间,一把推开门,冲着正在马桶前畅快的陈欢发表着初恋宣言:这是对美好爱情的亵渎!”
    陈欢急忙结束,不胜懊恼:“干什么你,出去!爱你个头,全都是狗男女。”
    “你才狗,越老越德性了,咱俩谁没见过谁的啊?”
    “还有没有点隐私了?我又不是蔡莎莎,看特么什么看!”
    不一刻,陈欢挤着牙膏出来,见冯宇埋首衣柜翻找着出门的衣服,便打趣道:“诶,我给你算了一卦,你今天要走桃花运了,宜近女色。”
    冯宇冷哼一声:“我也给你算了一卦,你今天要破财了。”
    “为什么破财?”
    冯宇笑得很有内容:“你吐了人家一身,光是那件风衣就得五位数,别说,那人还算有点风度,一直扶着你吐,最后还叫他朋友开车送我们回来的。”
    陈欢:呃……
    冯宇:呵……
    时间也不早了,临近中午,给陈欢煮了最后一袋方便面,冯宇喷了喷陈欢新买的香水,准备赶赴同学聚会,望着沙发上翻看手机的陈欢,丢下最后一句:“与其偷看人家朋友圈,不如想想怎么赔那件风衣吧。”
    一个靠枕风一样打在迅速关闭的门上,陈欢重重地倒在沙发上。
    喝多了不要紧,只要别干令自己后悔的事,陈欢喝多过很多回,也有后悔的时候,譬如对着橱窗里某明星的海报小便,幸好没人拍照上传到网上,自己也后怕了几天。
    但这次,陈欢不止是后悔,更觉得丢人,心烦意乱地翻着那家伙的微信,不多,每个月就那么一两条,可这一两条让陈欢暗暗惊讶,那人居然也算是自己半个同行,同在建筑领域,看顾颜发的东西和通身的气派,不单单是一般设计师那么简单,最近的一条是关于今年国内最具规模的建筑设计大赛的信息,都是和工作有关的,其他的……没了。
    望着微信上那个新添置的头像,一个色彩斑斓又模糊的影子——我通过了你的好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聊啥?
    吐人一身,总得赔礼道歉吧?那我多没面子啊?
    如果他不主动联系我,说明他压根也无所谓昨天的事,萍水相逢的……
    陈欢如是想!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逛逛武汉大学吗?都中午了,既然加了微信,对方也没提,估计给吐恶心了,也不想再搭理了,自己何必主动站出来丢人现眼呢?
    陈欢又如是想!
    当太阳公公站到正午的位置时,当冯宇看到儿时的小青梅妩媚一笑发愣时,当大梁玉蝶坐在自己的别墅里望着儿子照片发呆时,当许多人都在忙着找饭馆填饱肚子的时候,陈欢给顾颜发了第一条微信: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见谅!
    几分钟后,顾颜的回复来了:“我买了鸭脖子,过来一起吃?”
    多么友好的开端,对方只字没提昨天的事。
    “哪见?”
    “武汉大学啊!”
    “OK!”
    约好了下午1点在武汉大学门口见,陈欢麻利地冲进卫生间,沐浴更衣,没来由地喜欢此时此刻飘荡在狭小空间里沐浴液特有的茉莉花香。
    江城多山,珞珈独秀,山上有黉,武汉大学。
    冯宇家离学校很近,步行十几分钟宽阔的校门遥遥在目,青瓦白砖的牌楼巍峨耸立,牌上六个俊逸大字自左而右:国立武汉大学。
    牌楼下不少游客三一堆五一伙的举着相机咔咔咔。咔,陈欢自拍一张,欣赏地看了看,眉清目秀的,这两天在江城没少吃,回京后要约上健身教练狠狠地练几天。
    “真够自恋的。”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传过来,陈欢放下了手机。
    一身休闲打扮的顾颜微笑地沐浴在春风里,大V字领的白色针织衫衬得均匀有型的身材恰到好处,手里拎着一个食品袋。
    “你管我!”陈欢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继而问道:“精武鸭?”
    举起袋子,顾颜很自然地说:“为了给你买这个,排了半天队。”
    “哦……”听顾颜如此说,陈欢笑了一下。
    “不是所有店铺都是老字号,这家是客户推荐的,江城最好的。”
    “哦,那谢谢了。”
    “你真逗!”
    正待陈欢暗自琢磨着“逗”是个什么概念时,顾颜仰望武汉大学校门高耸的牌楼自左而右念道:“学大汉武立国”。
    …… 陈欢顿时暴雨梨花汗的分割线 ……
    杯具了!谁说没文化才可怕?有文化还出错更可怕!顾颜,您怎么说也是个设计师吧?能小点声吗?旁边还两未成年呢,看,这不马上跟着一起童声合唱:“学大汉武立国”。
    “学—大—汉—武—立—国”,陈欢随口念了几遍,忽然觉出点意思了。
    顾颜点点头:“还可以‘学大汉,武立国’”。
    心里臊得慌,佯装神马都是浮云,陈欢很庆幸刚才没有脱口更正顾颜所谓的没文化,自己看的只是个校名,人家看到的却是一种精神。
    “尚未踏进学校半步,气势已然夺人,走吧,陈欢同学,既然是学景观设计的,这所学校应该不会令你失望”。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学景观的?”陈欢无比惊讶,从来不发朋友圈,已成为一种习惯,他不记得跟顾颜提过有关自己半点的个人情况。
    施施然向学校走去,顾颜丢下一句话:“你不知道你有个很爱聊天的朋友吗?”
    冯宇!你丫嘴真勤快,陈欢想起那天喝多了,冯宇好像提到顾颜的朋友开车送他俩回来的。
    “你也是……建筑师?”
    顾颜淡淡道:“就算是吧。”
    “我们俩个真是有缘。”为某些巧合,陈欢由衷地叹道。
    深深地看了眼陈欢,顾颜率先踏进了武汉大学。
    顾颜说的没错,武汉大学是陈欢跟着老爸在泡过清华、混过北大之后所见过的最美的学校,这哪里是学校,分明就是一座衔山抱水的园林,古木参天,繁花似锦,延绵悠长的山路,满眼的青翠欲滴,偶飞的雀鸟扑愣愣地从头顶掠过,掠过组组巍峨的古建筑群,掠过幢幢现代化教学楼,掠过无边的森林清寂。
    “这应该是栀子……这是枫香,粉白的是海桐……那片倒垂的是紫藤……”陈欢凭着记忆叫出了它们的名字。
    四年大学成绩一般,并不代表着对感兴趣的学科没有用心,景观设计对观赏植物基本的掌握也是必须的,看到顾颜飞速投来的目光,陈欢微微兴奋,却也不再继续报花名,顾颜毕竟也是此道中人,何必班门弄斧?
    顾颜指着尚在含苞中的一簇绿,反倒问起陈欢来:“这叫什么?”
    陈欢举起手机,边按快门边道:“夜合欢,现在还没到花期,过段时间你再来,它们就开出伞状的花,夜间的时候叶子会叠合,所以叫夜合欢。”
    “你见过它们叠合的样子吗?”顾颜低声问着,两根细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那簇绿。
    “没有,我只在网上见过,有些东西可遇不可求。”陈欢话落,顾颜的眼里射来那种熟悉的光芒,四目相对,又都飞快地移开了。
    离开了那簇夜合欢,顾颜独步向前行去:“看来你在学校偏科的厉害。”
    “何以见得?”自己的卖弄引来顾颜这样的推测,而且测得还挺准。
    “瞎猜的!”
    ……
    转过密林,又是一片耳目一新的区域,这里应该是老校区,融合了中西方的特色,古朴、典雅,又不失恢弘大气,承载着一个多世纪以来中国近代史的背景更叫人肃然神往。
    陈欢不停地咔嚓咔嚓,镜头中的色彩时而朴素,时而绚丽,在当下的光影里回眸百年的沧桑与荣耀,只是……刻意捕捉中,另一个身影总是悄然地偏离。
    “站着别动,这面墙很有感觉。”长长的一堵灰砖墙,配上顾颜蓦然回首的白色身影,说不出的韵味悠长,人与历史就这么忽然间地融合了。
    快门还未按下,顾颜再次移出了镜头:“别让我在历史的厚重里显得过于单薄。”
    很多时候,我们将对方的样子留在自己的相册里,存了很久,懒得去删,混迹在几百上千的画面里,无数次的划过我们的掌心,不管将来如何,都将是一个无声的见证,见证只属于你和我的历史;也有的,手指轻轻一按,这个人就真的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了……
    陈欢举起手机,咔嗒,顾颜偶然一个怔忪的眼神留在了陈欢的相册里。
    站在具有百年历史的老图书馆前的长长石阶上,顾颜迈上几节台阶,回身俯视陈欢,四目相对,彼此的身后都是青玉色的石阶,层层叠叠,穿越一重又一重的拱门,陈欢一阵眩晕,顾颜黑亮的眼眸定定地望过来:“我们合个影吧?”
    
    第7章
    
    两个身影很有礼地靠拢在一起,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香水味,陈欢没笑,顾颜也没笑,都板着脸孔,微微调整着适宜的姿势,很认真地拍了一张合影,这一刻似乎离奇的漫长。
    拍完照,继续拾阶而上,一时都没说话。陡直的石阶尽头是个大平台,廓然开朗,一座大殿雄踞而上,雀蓝色的琉璃瓦,玉白的石柱,浑厚挺拔,正中一块旧色竖匾:“图书馆”。
    “好像玉皇大帝的灵霄殿,弄这么气派。”站在平台上,可以俯瞰武汉大学的全貌,山林葱郁,湖水粼粼,重重飞檐,古朴肃然。
    “你是孙猴子吗?”顾颜点起了一根香烟。
    嗅着黄鹤楼的味道,望着顾颜唇边泛起的弧度,陈欢笑道:“不,我是佛祖。”陈欢摊开手掌,眯起细长眼,在顾颜面前虚晃一抓,好像顾颜才是那只孙猴,被攥进了佛祖的掌心里。
    顾颜漠然地将视线拉向远方,抽着烟,似有似无的沉郁迅速涂染眼前的山翠叠峦,陈欢的玩笑被打入冷宫。
    小时候跟着老爸去溪里抓鱼,被一种叫泥鳅的家伙弄得脸红脖子粗,它们就在指缝中钻来钻去,并不跑远,可当合拢手指想把它们占为己有时,它们瞬间溜走,速度永远比你想的要快,甚至可以感到它们粘滑的皮肤留在掌心里的冰凉。
    陈欢后来放声大哭,用尽全身力气去踩那些邪恶的小家伙们,爸爸笑呵呵地赶紧端来一个小盆,拢着儿子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清澈见底的水里,等待着,直到它们再次聚拢,猛地一抄,盆中的泥鳅终于成陈欢的了。
    顾颜的笑容就像溜走的泥鳅,现在,陈欢很想手里有个盆,就放在顾颜笑容隐没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顾颜掐灭了香烟。
    “我想……上个厕所……”
    ……
    古老的图书馆一派清凉,拱形的西式屋顶高高隆起,中式的门窗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四下里静悄悄的,隔着老式玻璃窗一看,阅览室里乌压压坐满了学生。
    没有学生证不得擅自进入,看门的老大爷看陈欢捂着肚子,很友好地放行,图书馆很大很深,许多地方是封闭的,好久没人去了,厕所在地下室,原路去原路返,乱闯容易迷路哟,老大爷别有用心地嘱咐着。
    这是图书馆还是太平间?楼梯到底,静无人声,地下室总共没几盏照明灯,冰凉的水泥地泛着青光,蜿蜒的走廊不知通向何处,两边一道道紧闭的木门,一点人气都没有。
    嚓,嚓,嚓,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不紧不慢,陈欢走,它也走,陈欢停,它也停,百年历史就有资格闹鬼吗?大白天的我怕你啊,猛然转过身,幽暗中只见顾颜一张憋笑的脸。
    “差点……”陈欢把“吓死我”生吞活咽到肚里。
    顾颜余笑未尽,举起陈欢压死人的双肩包:“你怎么就不问问我需不需要释放一下呢?”
    厕所里空无一人,陈欢说自己其实不怕鬼啊怪的,只是很怕小强,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真搞不懂大学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那可是培育小强的温床啊。”顾颜开始放水,站姿颇豪迈。
    陈欢微微别过脸,望着屋顶上银灰色的水管,努力回忆着,似乎还真没怎么和小强君谋面过:“冯宇胆小,什么都怕,尤其怕鬼……诶,对了,”陈欢忽然想起什么:“你最近去过陵园没有?”
    “什么?”
    “陵园。”
    “你继续编,我从来不信什么鬼神。”
    “不是,冯宇真的说那天有在陵园见到你。”
    “你们去那儿干嘛去了?”
    “还能干嘛,扫墓啊。”
    “给谁扫墓?”
    “噢,小梁玉蝶,听说过没有?
    “唱昆曲的。”
    陈欢扭过脸来:“哟,这你都知道?”
    顾颜提上拉链,瞟了眼陈欢:“你尿完没有?”
    “尿……尿完了。”陈欢的脸皮一热,赶紧弄好自己。
    洗手池前,顾颜一面洗手,一面从破镜子里望着身后低头不语的陈欢,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脸怎么红了?”镜中的顾颜直视陈欢,陈欢撇嘴:“精神焕发,不行吗?”
    顾颜甩着手上的水向外走去:“你慢慢焕发着,我先出去,这地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关上水龙头,除了几滴水流声,一切静得人发慌,陈欢对望镜中的自己,果然,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原来自己才是那只真正的孙猴子。
    五分钟之后,陈欢面上头上闪着水珠神清气爽地走出图书馆,平台上的顾颜已经抽尽了两根烟。
    搂过闻一多,抱过孔圣人,林中校舍,樱花道上,湖光山色,俩人也不着急,溜达到一个角门,对这所已经走到尽头的大学仿佛意犹未尽。
    小卖部里买了瓶冰可乐,拎出精武鸭,找了块绿油油的草坪,盘膝而坐,对着啃起鸭脖子来,越辣越馋,停不下来地吃,辣得俩人一个劲吸溜口水,擦鼻涕,大呼过瘾,不一刻功夫,一袋精武鸭都变成了鸭骨头,可乐也见了底,打着饱嗝,吹着暖风,陈欢倒在草地上,长舒一口气:“真想就这么一直躺下去。”
    顾颜擦净手上的鸭油,忽然问:“ 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
    沉默了片刻,陈欢道:“刚辞了,无业游民。”
    顾颜哦了一声,陈欢一个骨碌翻到顾颜身边,两条瘦长腿,细窄的腰身,压弯了一片青绿,挽起的裤脚,露出一段光滑的白。
    “这是我第一次跨过长江呢,很想去江边看看。”陈欢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顾颜。
    “行,我陪你。”顾颜痛快地响应着。
    陈欢笑了,眼前的草坪嫩得格外鲜亮,嫩得能滴出水来。
    真实的长江远没有诗化中哺育中华民族的那种了不起的感觉,黄吞吞的一汪混浊,陈欢错以为见到了黄河,几只残旧的过江船承载不住这悠悠五千年文明似的缓慢前行。
    并肩坐在江边,谁都没有讲话,声声汽笛伴随着滔滔江水悠远、苍凉,仿佛一切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自有永有,亘古未变。就连那片混浊也只是沧桑的积淀。长江,依旧了不起。
    陈欢站起身,走近它,这些天从长江大桥往来多次,每一次,都很想靠近它,亲泽它。
    把手伸进水里,温温凉凉的,陈欢头也不回地说:“我摸到了长江。”
    身后的顾颜寂静无声,幽幽地望着拨弄江水的男孩,然后站起身,踱到男孩身后,伸出的掌心停在男孩肩头的上空,想了想还是放下了,两手插进兜里,抬起头,凝望江水滚滚而逝。
    回来的时候顾颜要送陈欢,陈欢也没客气,只是没想到顾颜是开着车来的,一辆奔驰SUV。顾颜说是客户借的,陈欢半假半真地开着玩笑:“多大官啊?客户这么稀罕你?”
    顾颜一笑:“反正我认识的人,多一半都得听我的。”
    陈欢心动了一下,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真没出息,才认识顾颜几天啊,就想着托人家安排工作的事,真是……
    “饿不饿?我请你去吃武昌鱼吧?”
    陈欢不爱吃鱼,嫌刺多麻烦,但还是点了点头,更正道:“我请你吧。”
    顾颜道:“都成,随你。”
    路上有些堵车,江城近几年城市建设迅猛,老城区都在搞拆迁,房地产业蓬勃发展,到处都在施工建设,顾颜说景观设计在国内很有前景,陈欢在专业上应该持乐观发展的态度。
    静静地听着,顾颜原本不是话多的人,说起工作来谈兴甚浓,陈欢头一次觉得自己活得有些无聊。
    紧邻东湖的梅园,顾名思义,满园皆梅,这个时候梅花早已落尽,墙里墙外依然枝繁叶茂,竞相灿烂着,湖边的林荫道上闲步着三三两两的游客,对面的酒家生意却异常的兴隆,丝竹声声,水音袅袅,倒真有点别离除尘的韵味。
    俩人选了个清净位子,眼前的湖水一片开阔,徐徐微风,氤氤水汽,汗意全无,心也静了。陈欢开始仔细打量起对面手捧菜单的男人,利落的短发,干净的皮肤,眼角眉梢有隐约细纹,他应该三十好几了,坐在中式木椅里,显得整个人越发的高大,能有这样欧美骨架的中国人不多,又不失中国男人特有的古雅,忽然想起意大利某位画家曾经对美下过的定义:不同部位拼凑在一起,以这样一种方式配合默契,不必添加、去掉或者改变什么……眼前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带出这般年纪水到渠成的成熟韵味,让人安稳,却又不甘这样的安稳,水深了,才有投石探底的欲望。
    既然要吃武昌鱼,那就来条大的,配了几个小菜,又要了壶米酒,陈欢说今天不喝了。
    顾颜笑道:“放心,米酒度数很低,我不会再让你倒着回家,今天可没人帮我抬你。”
    陈欢切了一声,然后道:“风衣赔你,那牌子我熟。”
    顾颜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看陈欢一身穿的戴的,家境如何,略知一二,是以微微一笑:“等你找到新工作发第一笔薪水时,再赔我好了。”
    陈欢很老实地说:“我现在一个月可挣不了那么多。”
    “那就等你能挣到时候不就行了?”
    “好,我答应你。”
    孝感的米酒对于陈欢来说,总也喝不透似的,香香甜甜滋润着喉咙,直教人飘飘然,意识却永远都清醒。所以,真想醉的时候,却不得。
    鱼是正宗的武昌鱼,比那天冯宇带去的酒楼味道好,陈欢原本不爱吃鱼,又是清蒸的,味道偏淡,可也正好领教了顾颜对于吃的那份耐心和高超的鱼刺分离法,那不是在吃鱼,而是在进行一桩完美的剥离。也许看出陈欢对吃鱼没什么耐性,于是将第一块剥净的鱼肉蘸了蘸汤汁,放到了陈欢的碟中,鱼肉香滑入口,细细品着,说不出的鲜美,陈欢默默地吃着顾颜一块一块放在碟中的鱼。
    手机声响,打破了吃鱼的两个人一时的安静,顾颜瞟了眼号码,有那么一瞬间,陈欢觉得顾颜有些迟疑,似乎不太想接这个电话。
    擦了擦手,顾颜还是接起来,一声低低的“喂?”
    也许周边太安静了,陈欢听得出电话那端是个女人,碎碎地不知说了什么。
    顾颜面露不悦,然后道:“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不要碰他的东西……丢在地上也不要管,你让他丢好了……”
    三十好几的人了,本该娶妻生子的,不是每个人都耐得住单身的寂寞。
    “他发他的脾气,你不要理……什么?!”顾颜轻蹙眉宇,看了眼扒拉着碟中最后一口鱼的陈欢,声音压得更低了,有了几分打发的意思:“好了好了,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再坚持一下。”
    听着好像不是太太,哪有孩子发脾气摔东西,让太太不要管,再坚持一下的?
    那端好像音量提高了些,不肯挂掉电话,顾颜有点不耐:“你躲他远点不就打不到你了?都跟你说了,他不高兴的时候,不需要你哄,你躲开就好了!好了,挂了吧,我在和客户开会。”
    顾颜的家教很“奇葩”啊!儿子打人,当爹的居然这么纵容?
    顾颜挂掉电话,看了眼发怔的陈欢,也不再吃了,只是点起了一支烟,在淡淡的烟云里,打起精神问陈欢:“好吃吗?”
    陈欢嗯了一声,又喝了口米酒,十分轻松地问:“你儿子淘气了?”
    顾颜不答,静静地望着陈欢,顾颜的目光总有种令人捉摸不定的气息,偶然划过的光芒,犀利、穿透人心,这点多少叫人有些不自在。
    所以陈欢也不再问,继续喝着小酒,遥望不远的东湖,晚霞中,一层层鱼鳞般的波纹向岸边缓缓涌动,风吹叶儿动,彼此相看,脉脉中又都将视线投向平如镜面的湖上,泛起丝丝涟漪,忽然发现人生有时不需要喝酒也能带出点醉意来……
    
    第8章
    
    暮色降临,江城换上了另一副面孔,喧闹的世界到了夜晚陷入一种不清不楚的迷离中,离开梅园,徜徉在夜色暖灯的摇曳中,顾颜仿佛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趣,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凝固在华灯初绽的江城街头。
    陈欢说这里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不用再送了,顾颜还是坚持送送,这时冯宇来了电话,陈欢说这就回去了。冯宇支支吾吾的绕了半天圈子,陈欢很快明白了哥们的意图,这次……冯宇真的决定重色轻友一把,正如陈欢所说,都是狗男女。
    “你确定要这样吗?她始终是别人的女人。”
    “陈欢,我……”冯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哥们解释这点龌龊的心事。
    沉默片刻,陈欢轻声道:“只要你以后不后悔就成,行吧,我自己找酒店住,但我得回去一趟取东西。”
    冯宇马上道:“哦,没事,我们等你走了再回去。”
    挂上冯宇的电话,陈欢莫名的失落,一转脸,正对上顾颜沉静的双眸,陈欢耸耸肩:“被哥们给赶出来了,我回去取行李,得找个酒店,你知道哪家还不错吗?”
    顾颜了然一切的点点头:“我现在住的酒店还行,五星的。”
    “没事,我能住。”
    顾颜一踩油门,向夜色更深处驶去。
    “这世上有真正的爱情吗?”陈欢问。
    顾颜沉默良久,淡淡回答:“不知道。”
    “你……结婚了吧?”
    “没有。”
    “女朋友呢?”
    “没有。”
    “离了……?”
    “是不是觉得我这岁数了,就不该这么单着?”
    “哦,不是不是,那个,单着好啊,自由自在的。”
    “谁说我单着了?”
    “擦……”
    “问那么多干嘛!”
    碰了一鼻子灰,陈欢闭上了嘴。
    陈欢是这家酒店的会员,掏出VIP卡,订了间房,据说可以临窗眺望长江大桥,顾颜的房间还要高几层。
    站在电梯里,各自说了几句早点休息的话,陈欢的楼层到了,在顾颜的目送中,陈欢迈出了电梯,回眸看去,顾颜已经在按关闭健,电梯门瞬间合上了,陈欢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寂静无声的酒店甬道中。
    房间还不错,俯瞰江城,色彩斑斓,收拾了下东西,陈欢的心情指数恢复了不少,想了想,微信顾颜:“想去健身,你去吗?”
    不一刻,顾颜回道:“不了,我还有事,你去吧。”
    “哦,那好。”
    等了会,顾颜没有再回复,陈欢倒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一阵疲倦袭来,此刻,倒真有点想念北京了。
    第二天,陈欢一早微信顾颜,才知道他人已经在机场准备飞了,俩人说好回北京后再联系。
    冯宇一整天都没音信,到了傍晚,陈欢主动电话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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