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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木而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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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他就有些动气。
   秦衡把江与绵按到椅子上坐着:“学完一章再睡。”
   “凭什么?”江与绵反抗都来不及就被拖了回去,心情差极了,冷冷地讽刺秦衡,“我妈这是给我找个家教,还是找个爸啊?”
   林桂香刚拖完地,端着水果走进书房,见两人还杠上了,连忙打圆场:“这是咋回事儿,阿衡……”
   秦衡抬头看了林桂香一眼,林桂香就噤声了。她做住家保姆十几年,看了多少屋主人的脸色,最知道什么样的人惹得起,什么样的人惹不起。
   江与绵还在跟秦衡闹腾,他把书丢到地上去,一言不发表示抗议。
   秦衡把书捡了回去放在桌边,走到书房门口,接过了林桂香的餐盘放到一旁,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江与绵也就是瞎厉害,门一关他就缩了,转过头去,问秦衡关门干什么。
   “关了门安静些。”秦衡步步逼近,还捋起了袖子。
   江与绵差点以为秦衡要打自己了,肩膀一缩,让了一步:“刚才说到哪儿了?”
   “从属关系,”秦衡跟他靠的很近,观察着江与绵,手揽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后退“做一下例题。”
   秦衡袖子放着看不出来,一卷起来,健壮的小臂肌肉虬结,江与绵扫了一眼,呼吸一滞,倒叫秦衡瞧出他胆儿小了,秦衡就吓他:“讲完题我还得去教散打。”
   江与绵一激灵,认真看起例题来,巴不得赶紧把秦衡送走。
   秦衡找到拿捏江与绵的方法,接下来的教学任务就轻松了许多,面对一个散打教练,江与绵不敢造次,把第一章的习题做完了,又订正了错题,眼巴巴看着秦衡:“你教散打别迟到了。”
   秦衡检查了他的答题过程,又给他划了课后作业,然后告诉他:“我明晚再过来。”
   江与绵口头上答应,心里盘算起明晚上去哪个地方混一混。
   秦衡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补充道:“你最好还是在家等我。”
   这一句提醒,不是威胁,胜似威胁,江与绵看着秦衡高大的身材,乖乖点头。
   
   第二天晚上六点钟,秦衡来敲门。他昨晚故意没刮胡子,下午去打球,还穿了个背心,整个人看着凶神恶煞。
   江与绵昨天被他一吓,到了傍晚就坐在客厅里,开着电视也看不进去,一听门响,江与绵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林桂香去开门。
   林桂香白天一直捧着她的手机跟人煲电话粥,饭做晚了,秦衡来的时候,家里还没开饭。她跑去开了门又回到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脱下围裙,跟江与绵请了个假,说有个老姐妹来S市,她想去见见。
   江与绵觉得林桂香在这儿也顶不了用,就挥挥手叫她走了。
   林桂香走前,还交代秦衡:“阿衡,你替阿姨照顾着点绵绵,看着他好好把饭吃了。”
   秦衡坐在餐桌一边,听林桂香虚情假意地说话,表情有些玩味地答应:“好。”
   林桂香也发现她的这个远方亲戚和想象中完全不同,不过她急着出门,装作看不懂就换鞋跑了。
   江与绵家的餐桌不大,六人座位的小西餐桌,上边摆着林桂香给他做的两素一荤,一个炒青菜、一个水蒸蛋,再加上一盆子蒸蟹。林桂香十分敷衍,连蟹醋也没给江与绵倒。
   江与绵却没想那么多,他听林桂香让秦衡照顾自己,就真以为秦衡要替代林桂香住家阿姨的角色了,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地呆了会儿,才询问坐在一旁的秦衡的意见:“吃蟹不是要蘸醋吗?”
   秦衡失笑:“是吧。”
   江与绵握了一块蟹腿,抬起头看秦衡:“那醋呢?”
   秦衡没表情地跟他对视几秒,败下阵来,去厨房给这个祖宗倒醋。
   林桂香最近总给江与绵做蟹,因为这个季节蟹特别便宜。可江与绵又不怎么会吃蟹,他拿着蟹蘸了蘸醋,随便嚼嚼烂就吐掉了,跟别人吃甘蔗似的。
   秦衡觉得辣眼,让江与绵赶紧停了。江与绵吃得正好,冷不丁被秦衡拉住了手腕,呆呆地抬头看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散打教练了。秦衡把咬成一团的蟹腿从江与绵手里抠出来扔了,去厨房找了一次性手套还有剪刀,把装蟹的盆子往自己面前一放,给江与绵演示剥蟹。
   江与绵看的有趣,秦衡给他拆了一块蟹肉,他拿过来吃了,又学着秦衡笨手笨脚地拆了一块,总算尝到了蟹肉的滋味,抬起头来夸奖秦衡:“总算教了点有用的。”
   秦衡好气又好笑,屈食指敲江与绵脑袋:“赶紧吃吧你,吃完还要学习。”
   江与绵委屈地捂着头,问秦衡:“你今晚还去教散打吗?”
   “去啊。”秦衡道,摘了一次性手套,扔进垃圾桶。
   江与绵装作体贴地说:“是不是很急呀?如果你先去吧,不扣钱。”
   秦衡微笑着拒绝:“不用了,我的散打课九点才开始。”
   “这么晚啊。”江与绵嘟哝。
   “怎么?”秦衡敲敲桌子,“你对我们散打中心这么感兴趣?也想学?”
   江与绵赶紧摇头:“不想。”
   秦衡见江与绵吃的差不多,开始拖延时间了,就收了碗筷堆进洗碗池,又把人抓进了书房里去。
   江与绵看见课本就头大,秦衡还把英语教材塞他眼皮子地下,让他读课文。江与绵
   
   
   
   3。
   
   秦衡是电子工程系的大三学生,课排得满,学生会事也多,国庆他每天来江与绵家报道,国庆结束就不行了,便定下每周一三五晚上去给江与绵上课。
   江与绵见着秦衡有点犯怵,当着他面不敢说,等他走了,拿出计算机一算,问林桂香:“马蔚知道秦衡一次课四百多块吗?”
   林桂香只好打电话问马蔚。马蔚在公海上信号差极了,听林桂香说了半天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早把儿子家教的事忘到脑后了,林桂香说什么她都行行行,挂了电话继续去她的姐妹团里拍豪华游艇比基尼照去了。
   林桂香的国产手机声音很大,跟外放差不多。江与绵就坐在客厅里听林桂香磕磕绊绊解释,又听得马蔚随便应答了几声把电话扣了。
   他早该预料到马蔚的反应的。
   江与绵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走进了影音室。他总是习惯于呆在那个昏暗的小屋子里,缩在座位上,让外界声音影像占住他一切感官,那么他就不用去思考别的事情了——不思考马蔚,不思考他一年见两三面的生父,走进投影屏里去,飘飘然过别人的生活,让他勉强能找到些安全感。
   
   不过课还是要去上的。
   国庆上来第一天上课,江与绵就起晚了,到了班门口,早自习都快结束了。
   江与绵常常迟到,大家都见怪不怪,不过这次他走进去,全班眼神都飘过来。
   在过道间巡视的班主任李老师看到他,用手指点着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江与绵!你站住!你这头发像什么样?!”
   江与绵莫名其妙地站住了,顿了顿,才想起来,A中好像是有个不能染发的规定。
   他放假那天去理发,见边上那个顾客染的颜色不错,就也染了一个,漂的时间久,发色格外黄。
   
   李老师在家长会上吃了马蔚的亏,心里正气不顺呢。
   马蔚当场甩脸走人,让他很没面子,现在江与绵居然顶着一头黄毛来上课,从校门口一路晃荡进来,不知道被多少同事看见了,在暗地里笑话他。
   李老师是今年才从B中调动到A中的,不熟悉情况,校领导要把江与绵塞进他班里来,跟他谈话,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这学生就是成绩差了点,品德过得去,他天真的相信了,一口答应下来。
   上了一周课,江与绵每天上课迟到,白天趴在桌子上头都没抬起过几次,跟上辈子没睡过觉似的,班里的日常综合分被他弄得全年级倒数。
   李老师跟他谈了几次话,江与绵全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李老师就确定这学生不对劲了。
   他跑去问江与绵高一的班主任,对方三缄其口,神秘微笑,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校领导坑了。
   江与绵哪里是成绩差,他就是个烫手山芋。
   李老师深呼吸好几次,冷静下来,让江与绵跟他出来。
   江与绵动作慢吞吞的,一步拖着一步走到教室门口。李老师把门掩上,责问江与绵为什么要染发。
   “我忘记了,”江与绵说,“原来不能染啊。”
   他表情很随便,一脸不当回事。
   零零总总的小事攒起来,李老师怒从心头起,他盯着江与绵不让他动,打电话问他那个开理发店的老同学在不在店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和年级主任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江与绵出学校去。
   理发店离学校五站路,李老师把江与绵推上4路公交车,丢了两个硬币进去。江与绵低着头,闷声不响,李老师还不解气:“你烫卷头发我也没管你,可是一个高中生,染这么一个黄头发,你这是给我们A中丢脸你知道吗?”
   “我是自然卷。”江与绵解释。
   “自然卷和烫的我看不出来?”李老师嗓门越来越大,幸好九点钟的公交车上人少,就是司机一直从后视镜关注着老师教育学生的画面。
   李老师同学的理发店是最老式的那种剃头店,开在街边一个小店面,江与绵懒得和班主任争什么,坐在椅子上让人给他干洗。
   “把他头发染黑,”李老师激动的跟他老同学说,“再这个卷也给弄直了。”
   老同学答应下来,李老师一看表,他十点的语文课快来不及了,急急忙忙走了,让他同学完事儿了给他打电话,他亲自来接这个不良少年。
   江与绵昨晚睡前看了部恐怖片,一晚上睡不踏实,这会儿被人摆弄着头发,无聊得犯困,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秦衡和几个同学受S大副校长之托,回高中学校Y中做个宣传讲座,请Y中学子多多填报S大。
   讲座开得十分顺利,到了中午,几人出来找饭吃。
   他们一道穿过马路,路过一家理发店,秦衡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江与绵很好笑的歪着脑袋坐在落地窗后面睡觉,脖子里带着一个接药水的套子,看上去像在烫发。秦衡让同学先走,自己走进理发店。
   他这些天和江与绵不说朝夕相对,也每天都要见面,摸透了江与绵的脾气。
   江与绵就是个性格阴郁、欺软怕硬、爱糟蹋钱的小少爷,心眼并不坏,不较真就很好糊弄。
   他走了进去,让理发师别说话,蹲在江与绵面前捏他脸。
   江与绵被他捏醒了,一头药水也不敢动,瞪秦衡:“又是你。”
   “你在这儿干什么?”秦衡好脾气地问他,“吃饭了吗?”
   江与绵错开了眼神,不跟他说话。
   理发师插嘴:“他老师带他来的,让他把头发染黑,还要烫直。”
   秦衡明了地笑了起来,江与绵装作没听见,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他还要呆多久?”秦衡站了起来,问理发师。
   “至少四个小时吧,先做软化,烫直了再染,”理发师过去拉了拉江与绵的头发,“可以把药水洗掉了。”
   江与绵就被洗发小弟带起来去洗头了,走到一半,回身告诉秦衡:“我想吃鸡排饭,何记的。”
   “我说要帮你带饭了吗?”秦衡逗他。
   “再加一份金枪鱼色拉。”江与绵又说。
   秦衡想拍他的头无从下手,就转而把他脖子里的那圈东西扶了扶正,走出门找他同学去了。
   秦衡过了两个小时才回来,江与绵等得脖子都长了。
   他盯着每个从落地窗前经过的路人看。便利店就在不远处,但他记挂着何记鸡排饭,坚持着拒绝了洗发小弟给他买快餐的提议。
   秦衡正好在何记边上吃饭,同学们天南海北聊,大中午的还喝起酒来,一顿午饭吃到了下午一点。秦衡收到了江与绵七八条“饿死了”的信息,只好起身说有事先走,给江与绵打包了他的午饭送去。
   江与绵开始染发了,头上包着东西,显得脸更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秦衡推门进来,对秦衡说:“饿死了。”
   理发店老板给江与绵拿了个板凳来,把盒饭放在上面,江与绵手不大够得着,闻着香味吃不到,急的冒烟。
   秦衡叹了口气,端着碗喂他吃饭。
   江与绵总算吃到了心爱的鸡排饭,他咽下一口肉,告诉秦衡:“给你加薪。”
   掏出钱包数了一千块给秦衡。
   他的手看着就从未干过活,连字都没写过几个,骨节匀长,皮肤干净白皙,指甲修得圆润,拿着一小叠钞票都不让人觉得有铜臭味。
   江与绵递钱给他,他眼里什么也没有,看着秦衡,就好像看一个侍应生。
   秦衡一愣,脸上看不出表情地和他对视了几秒,转身走出了门。
   江与绵觉得秦衡是生气了,但他不知道秦衡为什么要生气,于是他问了理发师。
   理发师看江与绵的眼神也复杂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才说:“小弟弟,你这不是侮辱人吗?”
   “我没有。”江与绵颤巍巍夹了块鸡排,送到嘴边刁住,秦衡又不宽裕,他给他钱,秦衡为什么不感恩拜谢他,反而要走?
   理发师看他这么断言,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这天晚上,秦衡没来江与绵家,江与绵也不在意,因为隔了两天,秦衡就来了。这在江与绵意料之中,秦衡收了钱的,那他不能不来。
   江与绵一给秦衡开门,就告诉他:“你少上了一节课。”
   秦衡点头:“我找个周末给你补上。”
   江与绵其实也不是要他补课时,他快烦死做题了,但他不想让秦衡讨了好去,因为秦衡对他生气。
   秦衡绕过了他,拎着书包进去,叫江与绵把上次布置的物理作业拿出来看,江与绵拿出了作业本给他,秦衡认真地批起来。
   江与绵在一旁呆的无聊,支着脑袋问秦衡:“你前天为什么要生气?”
   他头发染黑还烫直了,看上去很乖巧,让人没法讨厌起来,他是真心实意想要求解的,可秦衡也不知该怎么和他说。
   恰好秦衡发现了一个错题,便避开了江与绵的问题,给他纠正起错误来。
   说完了一题,秦衡的电话响了,是他学生会的同学打电话给他,问他明天接待U大学生会参观人员的事项,秦衡简单说了些,就挂了电话。
   江与绵很好奇大学生活,便问秦衡:“上大学是不是很好玩?跟高中有什么区别?”
   秦衡道:“还可以,比高中自由一点,会交到不少朋友。”
   江与绵摇头:“我现在就很自由了,我也不需要朋友。”
   秦衡看了江与绵一眼,他脸上没有情绪,很冷感,就像那天掏钱给他时那样,叫人不由得要想,江与绵到底是有没有心的。
   
   秦衡教了江与绵半个月,江与绵的父母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林桂香的老公突生急病,她晚上得去医院陪床,空旷的房子里只有江与绵一个人了。他一个人给秦衡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又纡尊降贵给秦衡倒了一杯水,一个人踏着拖鞋走上楼梯,摸索着开灯。
   江与绵有时候说句话气死人,但说“不需要朋友”时,听起来又有点可怜。
   然而,半小时后,江与绵又听题听到睡着时,秦衡就觉得一点可怜他的必要也没有。
   秦衡正给他讲电子属性呢,江与绵头又掉下去了,趴在了桌子上,睫毛长长地盖住眼睑,嘴张着呼吸,满脸写着天真无邪,仿佛秦衡辛勤的劳动是他的安眠药。
   秦衡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动怒,看看表也快九点了,就推醒了江与绵,叫江与绵回房里睡,他要走了。
   江与绵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脸还靠在肘弯里,说话字黏着字:“你要走啦?”
   “你晚上又是一个人?”秦衡站起来,礼节性地问他一句。
   江与绵点点头,跟他再见。他包在一套浅色的睡衣里,穿着布拖鞋,黑头发柔顺地贴着额头,明明待在一间大房子里,却像个无家可归的人,半睁着眼睨他。
   秦衡没多说什么,他拎起包,走出了江与绵家的门。
   
   
   4。 
   
   时间过得飞快,十一月过半,江与绵期中考的那个礼拜,S大学生会换届选举也走了个过场。
   秦衡依旧是高票数当选学生会主席。选举结束以后,几个副主席和部长闹着要秦衡请夜宵,秦衡就带着他们去常去的烧烤店。吃完烧烤已经是近一点钟,十来个人喝得差不多了,互相搀扶着去唱歌。
   秦衡买了单跟上去,抄近路穿过一条巷子,发现有几个小混混在巷子的转角上堵着一个人。秦衡并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情操,他走过去,一个混混后退一步,正好挡到他的路,他礼貌地说:“请让一让。”
   他身材高大,混混见他没管闲事的意思,就让一边去了。秦衡对他点点头,正要过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小声道:“我只有这么多钱了,要不然我带你们去取。”
   秦衡的脚步顿住了,心中天人交战来回三次,回过了身:“江与绵?”
   “秦衡……”江与绵的声音有点软,几个小混混围着他,路灯昏暗,秦衡也看不到他,他比几个混混高了半个头,快步走过去几人不敢挡着,便让了开去。
   江与绵看秦衡过来,跨一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小声跟他说:“快点带我走!”
   秦衡算是领教了江与绵的胆子了,他拍拍江与绵的肩膀,问为首那个戴金链子的混混:“你要多少钱?”
   几个小混混也是凑巧,深更半夜从迪厅出来,碰着个男孩儿一个人走在前面,不知哪个的起头,把江与绵堵在巷子里勒索了一通,本来只想弄个几百块出来,没想到这个人一出手就是一万现钞。
   一看撞到只肥羊,几个人哪里还肯放他走,逼着他再拿出来。不过,情势又变了,这个叫秦衡的看起来不那么好惹。
   为首的混混掂了掂手里的钱,试探道:“再来一样的一叠吧,这么点儿兄弟们也不够分。”
   秦衡听到笑话似的问他:“不够分?”
   小混混语塞了。
   “我小区……”江与绵开口,想说自己家小区门口有个取款机,被秦衡按了一下就不出声了,蹭在他身上不敢动。
   “别怕,”秦衡安抚江与绵,又转头跟小混混商量,“我看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他给了你们的不用还了,但要再多,我们也不会给。”
   另一个小混混想骂一句什么,被为首的混混阻止了,他想了一想,说行,带着几人走了。
   
   见混混们离开,江与绵松了一口气,从秦衡身上离开一点,小声说谢谢。秦衡叹了口气,带着江与绵走出小巷,问他大半夜的在外面瞎晃什么。
   “我想去网吧。”江与绵说。
   秦衡不理解江与绵的脑回路:“你家电脑坏了?”
   江与绵低个头不说话,秦衡也懒得问他,带着他往他家的方向走,那小巷离江与绵家不远,走十分钟就能到。
   走到小区门口,秦衡说不送江与绵进去了,江与绵巴着他不放:“那些人会不会跟着我们?”
   秦衡低头看他一眼,本想问他当小区物业是吃干饭的不成,但江与绵脸色苍白,看着像是被吓坏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我送你上楼吧。”
   江与绵这才放心,挨着他走路,秦衡觉得他胆小得好笑,揉揉他的脑袋:“胆子这么小还敢走夜路啊?”
   江与绵被他揉着走了几步,才说:“我今天满十八岁了。”
   秦衡停了手。江与绵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了比平时多几倍的话:“马蔚也忘了,没人记得。”
   他的手绞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焦虑,也很不开心:“我昨天在网上看到,一个人在十八岁那天去网吧,网吧老板给他登记身份证,祝他生日快乐。我就也想去,可是还没找到网吧就碰到那几个人。”
   秦衡沉默地听着他说。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江与绵家楼下。
   江与绵微微抬头对秦衡说:“给你看笑话了,再见。”
   “生日快乐。”秦衡叫住他。
   江与绵有些受宠若惊,呆站了一会儿,才说:“谢谢。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我没那么斤斤计较,”秦衡拍了拍他的肩。
   再坏的人,也有听人恭喜生日快乐的权利,何况江与绵只是个刚满十八脾气不好的高中生。
   “现在太晚了,不然可以给你买一个蛋糕。”秦衡说。
   江与绵说不用了,又说再见,掏出刷门禁卡开门,往门里走。
   秦衡也准备去KTV了,他手机一直在震,都是是同学左等右等他不去,催他的电话。
   就在要转身时,他眼尖地看见江与绵的左手指滴下了一滴血来,他心一紧,下意识地喊江与绵的名字。
   江与绵回过头来,隔着玻璃门问他怎么了。
   “你开门。”秦衡用手指扣扣玻璃,指了指上面的感应器。
   江与绵走过来,门就开了,秦衡进去,就着门厅的灯拉江与绵左手起来看,才发现他手上有一大片擦伤,正在流血。
   “你手伤了怎么不说?”秦衡拉着他往里走,“家里有没有医药箱?”
   “不知道。”江与绵被他拖进电梯上楼。
   最近这一段时间,马蔚都没回S市,江与绵沉默寡言,林桂香老公身体迟迟不好,她干脆消极怠工,隔几天才来打扫一次卫生。
   秦衡进了江与绵家,先回了他同学的电话,说碰到急事,让他们先玩着,然后在江与绵家翻箱倒柜找医药箱,终于在鞋柜上面的抽屉里找到了酒精棉和创可贴。
   江与绵摊开手让秦衡伺候他,看着秦衡,有些不自在,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秦衡认真地帮他清理了擦伤上的脏污,贴上几个创可贴。
   江与绵被几个混混从后头推倒了,左手按在砂石地上,就伤得厉害,其实他腿也疼,浑身骨头酸,坐在沙发上,还有些头晕目眩。秦衡见他脸色不太对,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江与绵烧起来了,烧得脸都红了。看秦衡摸他额头,他自己也伸手碰了一下,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道:“我有点热。”
   秦衡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他无奈地告诉江与绵:“你发烧了。”
   江与绵迟缓地点头:“这怎么办呀?”
   手捂在自己的脸上降温,见秦衡看着他,又问:“你还不走啊?”
   秦衡被他哽住了,告诉自己几十次,这是个在过生日的病人,才道:“我去给你买药吧。”
   “我房里有退烧药,”江与绵往楼上走,走了两步,又跟秦衡说,“你不买药,去给我买饭好吗?我饿死了。”
   江与绵的生活好像除了吃就是睡。
   秦衡没给他买饭,他翻了翻江与绵家里的冰箱,给他煮了一碗面。
   江与绵对着一碗阳春面,问秦衡这是不是长寿面,就是过生日要吃的那种。秦衡告诉他是,他就高兴地快快吃起来,还夸秦衡厨艺好。
   秦衡在面底下给他卧了个蛋,江与绵戳到了蛋,很是惊喜:“还有一个荷包蛋。”
   他咬了一口,问秦衡:“这有什么喻意吗?”
   秦衡就是随便放的,但看着江与绵闪闪发亮的眼睛,他就说这是长寿面里都有的,要生日的寿星圆圆满满地过完这一年。
   江与绵把秦衡做给他的面吃的干干净净,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房里空调打得热,他额头上一层薄汗,满足地摸着肚子,使唤秦衡去给他拿退烧药。秦衡端了水和药过来,江与绵乖乖吃了药,郑重地对秦衡道了谢。
   秦衡见他没什么大问题,便走了。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室外不到十度,夜幕色调很深,能看见几颗不亮的星星。
   S市的街头总是有熙攘人群,车辆川流不息,也只有这个钟点,才能从长街的这头望到那头,单见昏黄的路灯和高架柱子投下来的阴影,不见车流和人潮。
   秦衡在十字路口等过了一个红灯,看手机上同学发来的包厢号,走向了属于他的热闹里去。
   
   
   5。
   
   自从吃了秦衡给煮的长寿面,江与绵突然间一心向学了起来。
   没过几天,秦衡正盯着江与绵写作业,江与绵突然提出来要加课。秦衡差点以为他被下降头了,问他怎么想起来加课的。
   “我就是想学,好不好嘛。”江与绵咬着笔问秦衡。他就是看着乖,秦衡抽出他的作业一看,全是错的。
   秦衡是觉得基础知识这回事儿得靠自己感悟,家教多来几趟,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再说他并没那么多时间,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先不加课,给江与绵布置写平常日子的作业,等江与绵下次月考有进步了再说。
   江与绵乖巧地点头,一脸期盼的模样,咬定自己一定努力学习,又提出要给秦衡加钱,被秦衡冷冷地看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秦衡不知道怎么对待这种缺爱的少年,才不会造成他的误解。他拿马蔚给的工资拿的底气不足,因为他并没有教江与绵做什么,现在江与绵肯学,倒让他心里舒坦一些。
   虽然他觉得江与绵最大的问题,不是学习不好,而是生活方式和价值观不正常。但这些东西,是轮不到他管的。
   江与绵低着头翻书,秦衡在看他,心里隐隐猜测江与绵只是缺人陪着,真要他学,他也没什么长性,没想到江与绵还真的认认真真学起来了。他基础实在很差,经常在秦衡意想不到的地方卡住;思考习惯也不好,做着题就天马行空开始发呆,缺乏时间意识,还喜欢开着电视机做题,他既然想学,这些都是得改掉的。
   秦衡把电视机关了,江与绵的笔也停了,闹着要开电视机,他说自己受不了没有声音的环境。
   “那就改了。”秦衡按着遥控器不给江与绵拿。
   江与绵心烦意乱地看着习题集上自己都不会解的题,怀疑自己选理科时脑子进了水。
   秦衡观察了江与绵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江与绵作息也很紊乱,不是困到极点都睡不着,晚上睡得晚,白天就不能集中精神,整一个生物钟都是错的。秦衡就给他定下了规矩,叫江与绵每天自己掐表,从七点开始定时两小时做一份模拟卷,晚上十一点前必须睡觉。
   一天晚上,秦衡十点多打电话问江与绵上床了没有,江与绵那头背景的电影配音开的震天响,还说自己做完卷子准备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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