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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宗师在现代-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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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们要的是包间,上楼把房门一关,就挡住了所有好奇的视线。
食客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眼里的混混大哥、或教育失足下属的领导,进了包间后颇为紧张地同“混混”确认道:“等会儿真不会动手?”
慕容灰好笑地说道:“你想太多了,今天我们只谈生意。”
“那感情好,我这西服还是结婚时订做的。要是弄脏了,老婆非罚我跪蹉板不可。”打从成家之后,朱道就加入了妻管严的组织,并且心甘情愿。
确认没事,他揉了揉脸,装出一副老板的派头来。刚想说哥几个好久没聚,等完事了把梁子叫来大家搓一顿,包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徐老板,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这两位是?”
门外的青年拎着一只皮箱,皱眉看了看慕容灰与朱道。再看向徐大财时,神色一冷:“你擅自带外人过来?”
见他作势欲走,徐大财赶紧上前拦人:“哎呀,贾老板请坐。实不相瞒,我只是个中间人,这位老板才是真正的卖家。这不,听说您豪爽大气,就想同您结交结交。说白了也就是吃顿饭而已,您就卖个面子吧?”
说着,徐大财又招呼道:“这位就是贾老板了,两位多亲近亲近。”
朱道立即起身,拉住青年的手使劲摇了几下:“哎呀,贾老板,久仰久仰。”
被两人一唱一和地拦住,再想到想要的东西还在他们手上,青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坐下。
见状,慕容灰悄悄向街对面的窗户比了个v字手势。
雁游坐在半掩的窗户后,远远盯着包厢里的动静,时不时用望远镜看上一眼。
忽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东兴楼的掌勺师傅老李端着一托盘饭菜走了过来:“好久不见了,小雁师傅,来来来,咱们爷俩走一个?”
这幢楼以前是某司令的警卫宿舍,建国后一半规划成招待所,一半给了老字号东兴楼做宿舍。这里正是老李的房间。之所以选在东兴楼见面,为的也是监视方便。
“谢谢李师傅。”
“跟我还客气啥,有空再传我两手烧菜功夫就是了。对了,有件事差点儿忘了告诉你。”
老李放下酒杯,拍了拍脑袋:“昨天隔壁招待所住进个人,看着三十上下吧,斯斯文文的,我就多看了几眼。今早出门时,无意发现他拿着个望远镜朝我们饭店看。我当时以为他是随便看看,没有多想。刚刚见你也带了这玩意儿,才觉得有点古怪,琢磨着得和你说一声。”
隔壁也有人在留意包房的动静?看来与徐大财等人见面的根本不是正主。那留在这里望风的会是谁?另一个手下,还是本尊?
这是离那神秘组织最近的一条线索,雁游不想轻易放过,立即问道:“李师傅,他在招待所几楼?”
“也在二楼。你要找他?我这边有个小阳台,刚好对着那房间的侧窗。”见雁游着急,老李也没多问,直接把他领到阳台上。
小小的台子堆了不少杂物。借着东西掩饰,雁游微微弯腰,向对面的小窗看去。
那人正偏着头摆弄望远镜的挂带,一时看不清容貌。雁游耐心等了片刻,当那人终于转过头来时,他顿时惊呆了。
“云律——云师兄?!”
☆、第85章 云律现身
虽然被徐大财哄着入了席,但贾老板一直绷着脸,很少说话。至于朱道的敬酒,更是毫不理会。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他却看也不看,只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便着急地问徐大财:“货呢?”
见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朱道眨巴眨巴小眼睛,还要上前再套套近乎,包厢门却忽然被人拉开。
一名厨师走了进来,陪笑说道:“不好意思,小徒弟误把盐巴打翻在水缸里,扇贝全死了,几位点的扇贝什锦汤做不成了。请问是不是换个别的汤?”
“你——”朱道刚想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马上噤声,改为对慕容灰说道:“你去看看,换个材料新鲜的。咱们请贾老板到东兴楼,图的就是个真材实料。”
看了那厨师一眼,慕容灰目光微动,双手抄在裤兜里依言跟了出去。
等包厢门重新关上,贾老板不耐烦地说道:“吃饭不重要,先把货拿出来我看看。我可是付了定金的!”
“哎哟,贾老板别急嘛,这就给你看。”被他再三催促,徐大财只得应允,无奈地向朱道使了个眼色。
朱道摆出一副讨好被拒的悻然表情,撇了撇嘴,才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摸出件东西。
见那竟是个铁皮饼干盒,贾老板嘴角一抽,似乎想要嘲讽几句,却又生生忍住。但等看清里面的事物后,他的所有不耐烦顿时统统化作了惊喜。
那是一只玉雕雏鹰,约摸巴掌大小,除背部有几丝红纹之外,余者皆作白色。鹰翅平张,尾翼散开,取的是飞鹰俯冲捕食的姿态。翅膀和腹部都雕有羽纹,线条去势恰好配合着玉石本身的那抹红色,更显灵动。
“这雕工浑厚古朴、自然豪气,是明显的汉代风格啊。”
贾老板眼前一亮,将玉鹰拿在手中细细揣摩它的线条,又观察玉质。片刻之后,得出了结论:“不错,件是真货。徐老板,其他货呢?一起拿出来看看。还有墓主的身份,你们打听到没有?”
说到这里,他将玉雕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忽然露出几分惑色:“等等,怎么没有土腥味儿?而且看这光泽,似乎时常被人把玩,不像才出土的。”
陪葬的玉制品往往会在表面留下土沁印,而且因为长时间埋在地底,缺少生气滋润,表面有种明显的滞涩感。有些用做闭窍的物品,如玉蝉、玉塞等物,甚至会沁入血纹,或是臭不可当。所谓土腥味,即是泛指这种种特征。
但现在朱道拿出来的这只玉鹰,色泽光润,毫无凝滞,表面更是找不出半点土沁。完全不像陪葬品,说是传世物件倒还差不多。
朱道笑道:“贾老板,一看您这手势就知道是行里的老手,自然该知道兄弟们的难处。为了不惹麻烦,但凡从我手里出去的东西,都是要包浆的。”
包浆即是设法把玉器表面的涩气土沁等杂质去掉,使之光润生泽,像是被人带在身边时常盘玩的传世之物一样。一是避免被买家看出这是新出土的,日后惹来麻烦;二是可以通过提升品相来提高价格。
朱道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但贾老板还是有些犹豫:“从古墓开挖到现在才几天的功夫,来得及做出这么完美的包浆吗?”
徐大财接口道:“您有所不知,我这兄弟干这行十几年了,这点小手段不在话下。这么跟您说吧,传世玉都是由人随身佩带,或者时常把玩,起码三五年才能盘出个样子,某些物件甚至要几十年。但我兄弟有一手不传之秘,把玉填进活物里直接用血气滋养。这么着下来,只要一两个月就能做出把盘十几年的效果。至于您说的时间,通市墓是在两个多月前开始挖掘,完全来得及。”
“用活物滋养?”贾老板眼中精光一闪,“原来如此,真是好手段。对了,其他东西呢?”
“这个——”
徐大财刚要说话,慕容灰突然走了进来,附在朱道耳边做出低声说话的样子,但音量却刚好让旁边的贾老板能依稀听到几句:“……另一个买家……时间到了。”
听罢,朱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不好意思,家里突然有点急事,贾老板,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剩下的货咱们明天再看吧——老徐,这玉鹰交给你,如果贾老板不喜欢,你帮我带回来。”
“等等,你可是收了定金的,喂!”
贾老板到最后急得吼了起来,但朱道却是头也不回,一反刚才的殷勤,冷淡地丢下一句“明天再说”,便拉着慕容灰急急走了。
他虽然是借口有急事,但结合刚才偷听到的低语,贾老板如何不明白,敢情是又出来个买家,这奸商要比较比较,来个价高者得。
没想到这胖子会这么不讲诚信,不分先来后到,贾老板又急又气,在肚内狠狠把他骂了好几遍,又声色俱厉地质问了徐大财一通。但正主都走了,徐大财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再三保证,明天一定把剩余的货拿过来。
刚才没拦住朱道,这会儿想追也晚了。得到徐大财的保证,贾老板悻悻收了声,绷着脸把玉鹰放进皮箱,匆匆离去。
一出饭店他就打了张车驶离长街,但十几分钟后却又出现在对街,从另一张牌照的出租车里下来,左右张望一眼,快步走进招待所,敲开了二楼某个房间。
开门的赫然是云律。将人让进门,他马上问道:“怎么样?”
“老大,还有别的买家,那奸商想竞价,今天我只带回一件货。”
“那墓主信息呢,打听出来没有?”
“贾老板”一反刚才的高冷样,口气十分小心:“没有……我还没问话,那奸商就走了。”
但无论态度再如何恭敬,坏消息始终是坏消息。云律听罢,脸色不免有些难看。取出香烟,打火机却偏偏不争气,连按了几下没火花,他索性将香烟和打火机一把摔在地上。
“老大,这事儿怪我,是我太着急了,老早交了那么多定金。如果不是这样,那胖子也不敢吊着我们。”
“这都是小问题,关键是尽快把其他东西拿到手。”云律烦躁地将领带扯松,似乎这样能让心情好些。
青年溜了他一眼,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不解:“老大,我们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以玉鹰的雕工风格为蓝本,再仿造其他东西呢?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真品不可?而且还这么着急……”
云律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愿意着急?我得到消息说,弗斯科下令检查所有我卖给拍卖行的东西!”
“什么?!”青年脸色一白:“这几年我们给他的赝品足有三十七件,如果全都查出来——”
见青年惊慌失措,云律反而冷静了几分:“慌什么,你忘了我们的规矩吗,向来是等拍卖行出手了上一件仿品,才将下一件交给他。现在他们手头应该只有上次送去的那一套海底瓷,你的手艺我倒不担心出岔子。只是,我没想到事隔数年,那王命传龙节居然会被人查出是赝品。现在就怕购买了其他物件的买家跟风去做检查,那里面也有古人造的假货,万一查出什么,又是一场麻烦。”
“老大!”青年哭丧着脸说道,“像王命传龙节一样是古人伪作的可足足有五件哪,要是全被查出来,那就完了!”
“都说了让你别慌,自乱阵脚。我们这次赶来四九城,不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么。等汉墓的东西到了手,你回广州用最快的速度仿制好,我们再给金雀花送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装做若无其事,让他们相信我们也被打了眼,懂么?——他们一直以为我们是走私盗墓品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偶尔打眼也没什么。只要他们不怀疑货源来历,我们就能平安过关。”
顿了一顿,云律又说道:“而且我查过了,王命传龙节会被认出是赝品,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伪造那人画蛇添足,雕了不该有的话上去。你做的仿品没有这个问题,其他四件我都翻过照片,也不用担心,我之所以不放心,也不过是怕有万一罢了。不过,还是那句话,业内谁没打过眼吃过亏?应付周全就没事。”
听他这么一说,青年渐渐镇定下来:“老大,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我们手里有好货,就不怕拍卖行不跟我们继续合作。这次不能随意发挥,一定要仿得与汉墓里的一模一样,免得又节外生枝。你放心,我会盯紧姓徐的,让他催促另外那个胖子尽快把剩余的货吐出来。对了,我今天还无意学到一种新的包浆手段,等回去实验实验,一旦成功,咱们今后仿造玉制品就更容易了。”
“嗯,总之就是一个字,快。”
说了一堆话,云律心里平静了不少,重新取出香烟,用招待所里的火柴点上:“哼,为了这个消息,拍卖行里那赌鬼狠狠敲了我一笔。不过,能用钱买到消息已属万幸。另外那个老头,出事后我找了他好几次都不在,也不回我电话。以前送他那么多礼都是白费,还不如砸河里听个响。”
青年附合着数落了几句那光收礼不办事的黑心老头,又说道:“这座汉墓近来也算是出了名了,不怕金雀花不收我们送去的古玩。幸好老大英明,早早就在留意它。”
“一开始我打听它只是出于习惯,上次老师不肯细说,我反而越是好奇,就托了钟归调查。没想到竟是在他死后,真相才浮出水面。原来,这座古墓与小师弟也有点关系。”
“老大,说起你那位师弟……”青年苦笑道:“如果不是他在那富商面前多嘴,也不会惹出这些风波。”
听出他的不满,云律淡淡道:“但师弟终归是师弟,我难道还能去报复他么?因为我的不肖,老师一度气得想撕了我,但痛苦的又岂止是老师?直到得知有人可以继续他衣钵,我的愧疚才少了一些。虽然我没和师弟深聊过,但心里是非常看重他的。不说这些了,总之,我们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出这种岔子。”
聊了半天,云律看了看表,说道:“你先待在房里,我去买点吃的。”
说罢,他便拿起外套往外走去。
孰料,刚刚掩上房门,隔壁忽然走出来一个人,不闪不让,直直走到他面前:“云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这样做?”
云律像被电到似地倏然抬头,目光在那张久违的秀致面孔上打了个转,眼神由错愕渐渐转为了然,心内百般滋味,最终凝为一个叹息般的声音:“……雁师弟,原来你也在这里。”
☆、第86章 联手
雁游没有想到,广州一别,自己和云律竟然这么快便又再见,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形下。
虽然经过制造变故,诱使那“贾老板”提前过来找云律花了一些时间,雁游已经不像刚刚发现他时那么震惊,但此时真正相对,心情却比之前更加复杂。
设局的时候,雁游曾和慕容灰曾讨论过,这个指定汉墓的买家会是什么身份?结论是胆大妄为的收藏者。
某些有钱人追求独一无二,不在乎藏品的取得途径是否非法,甚至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否构成教唆指使,他关心的只有到手的东西能不能给他挣面子。与其说他们是爱好收藏,不如说是借收藏来给自己镀金。
但既然来人是云律,那么这个猜测便被全盘否定。雁游相信英老不会教出如此肤浅无知的学生,但也正因如此,越是细想,才越教人不安——云律到底在做什么?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钟归是个什么货色雁游再清楚不过。更不要提他身后还有一个行事不择手段,利益至上的组织。云律同他们搅在一起,很难不教人往阴暗面去联想。
虽然与这位师兄没有什么深厚交情,但毕竟是同门,又是英老曾经寄予重望的弟子。当雁游道出疑问的那一刻,甚至比云律还要紧张几分,生怕得到最为不堪的回答。如果是那样,英老不知该有多么伤心。
云律亦是神色复杂,久久无言。原本在房间的青年看到这一幕,顿时大气也不敢出。
对峙片刻,最终,云律侧了侧身,让出一条道来:“师弟,进来说话。”
雁游向身后的慕容灰等人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必担心,便依言进门。
落座之后,又是长长的沉默。房间内的气氛颇为凝重,像被无形的油漆四处泼洒,流下一道道粘稠笨重的痕迹,看不见,却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错觉。
许久,云律问道:“师弟,是你策划了一切?”
“没错。”雁游指了指满面惴惴的青年:“刚才他见到的人都是我安排的。”
闻言,云律发出一记短促的笑声:“你今年才多大,手段却比老江湖还老辣。也怪我心急,居然没看出破绽。但话又说回来,能请动老师和裴修远帮忙,除非知道内情,否则谁又想得到你是在设局呢。”
“师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告诉我,你为何处心积虑想得到这汉墓里的东西?”
云律身子往沙发上一靠,看似姿态从容地点起一支烟,但不断闪烁的眼神却泄露了心底的复杂情绪:“如果说我是想要收藏,你相信么?”
“也信,也不信。你也许是想收藏,但肯定还有其他原因。”见云律不置可否,雁游又下了一剂猛药:“师兄你知不知道,钟归身后还有一个组织?而这个组织,曾在四个多月前设套对付老师。”
“什么?!”云律猛地挺直了身体,脸上的悠闲顿时全被震惊取代,嘴里的香烟也随之滚落到脚边:“老师没事吧?他们对老师怎么了?”
看到他的反应,雁游心下一松。最怕云律彻底变得自私冷漠,现在看来,他对英老的师徒之情还是在的。这么一来,劝他说出真相就容易得多了。
“你知道许世年吧,他们以利益为诱饵给他下了套子,让他背上走私文物、勾结盗墓的罪名,并想借机栽赃到老师头上。可惜的是,真正的主使者隐藏得太深,动手的人只知道上头要他这么干,却不知道要挟成功后要交换什么条件。不过,老师和我都猜测,对方也许是为了收藏品——你明白的,老师的出身,让许多人都认为他手里有不少奇珍。”
“难怪许世年突然被调回老家。”云律低声说道,“我还以为是老师终于对这个不成器的侄儿失望了,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层内情。”
说话间,他双手交握,两只拇指关节相抵,发出一连串声响。脸上表情也是变幻不定,显然心绪不宁。
随即,他表情一肃,说道:“原来他们还打过老师的主意,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对组织了解多少?”
见他终于愿意开诚布公,雁游也跟着表情严肃起来:“目前只知道,他们在经营古玩。从他们设计陷害老师,可以看出势力庞大,而且说不定还牵涉到跨国盗墓。”
“他们势力确实不小,以前曾组织多起跨国艺术品盗窃案件,在华夏与几个盗墓家族也有来往。确切地说,是赞助资金与设备仪器,帮他们深入以前搞不定的古墓。不过这几年来,他们算是抽身上岸洗白了,很少亲自参与盗窃案,表面上与盗墓组织也中止了合作关系,只通过中间人曲折迂回地收购陪葬品。”
“他们这么做的意义何在?”虽然云律还没有讲到最好奇的部分,但雁游并不着急。他知道,云律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些。
果不其然,只听云律冷笑道:“因为他们打响了销赃点的名头,明里暗里盯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再像以往那样大张旗鼓地招摇下去,必定惹祸上身,就算国际刑警不找他们麻烦,其他眼红的人也会处处针对他们,想要分一杯羹。所以他们便暂时蛰伏下来,化明为暗。”
顿了一顿,云律又说道:“这些内幕,我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到的。据说是一个十年前加进组织的智囊,在组织吃了一次大亏后提的建议,被弗斯科采纳。决策通过后,随即在华夏各地开设收购公司,把生意合法化,放到明面上来做。”
“弗斯科?”雁游对这名字有些印象,震惊道:“难道——组织就是金雀花拍卖行?!”
“不错。不过弗斯科的祖辈是靠战争和殖民地发的家,骨子里习惯了强取豪夺。虽然比以前收敛了许多,有时得到奇珍的传言,还是会忍不住暗中下手,就像针对老师这样。”
云律看了雁游一眼,沉声说道:“不过,上行下效,他这么做也有个好处,那就是组织里有不少人暗中在玩小动作。这一次的通市汉墓,因为离四九城太近,当年我又在这边念书,差不多圈子里的人都认识我,太过扎眼。所以我只好请刚回国的钟归帮忙,事先声明陪葬品到手后要卖给拍卖行,但所得利润我会分他四成,比通过公司收购要划算得多。利益当头,当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所以我们才会在他住处发现了调查资料……”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查找组织而不得,实际早已借王命传龙节交过一回手。最初的惊讶过去,雁游马上又想到许多新问题,但还是先问出了干系最大的那一点:“是谁杀了他?”
“不知道。”云律摇了摇头:“听说他死后,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想来想去,觉得组织不会挑这个时候下手,但又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
没有得到答案,雁游不禁有些失望。无法确定凶手,就代表没法确定他们是否又多出了一个新的敌人,未免教人不安。
思索片刻,雁游又问道:“师兄,你是不是在做古玩生意?你最大的客户是金雀花吗?”
云律再度为雁游的见微知著吓了一跳,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虽然早有预感,但这回答仍让雁游感到失望。师兄这种做法,同钟家父子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在撬祖国的墙角,充实他人之钱袋。
但他的失望却反而教云律有些微的得意:终于有师弟猜不到的事了。稍许失神之后,他解释道:“我是卖了东西给他们不假,但我卖的都是赝品。裴修远的那个王命传龙节,就是我送去的货。”
“什么?”雁游又吃了一惊,但旋即想到了什么:“不可能!传龙节原本是——哦,我是说,虽然那也是件仿品,但是近百年前的手艺了,是当年从司造局一个老太监手里流出来的。这么说,你是拿古时仿货当真货卖?”
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算中,原本云律还有些不服气,说话故意绕了几圈,还想借赝品之事别一别雁游的苗头。却没想到雁游竟精准无比地说出了传龙节的来历,与卖家说的完全相符,这份眼力这份见识他根本比不上。这一下,他总算是彻底心服口服。
收起小心思,他不再卖关子,指了指身旁的青年:“不一定都是古时仿品,这位小关是苏造传人,最擅长用古代材料仿造文物。除了金雀花之外,我还向几家外国中古店供货,货品基本出自小关之手。我把赝品卖给他们,再用赚来的钱收藏真品,再仿制,再出手。算是以货养货吧。你放心,我并没有玷污老师的名誉。”
雁游心里一动,隐隐猜到了云律的用意,但还想确认一下:“为什么?”
云律却反问道:“师弟,你在学习考古时,最强烈的感受是什么?”
“感受?”雁游愣了一下,但见云律表情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答道:“无能为力。”
闻言,云律身体向前倾了倾,更为专注:“怎么解释?”
“金瓯不固,列强入侵,整整一部华夏近代史都是无能为力。以前改朝换代,虽然也是天下征战,百姓遭难。但揭竿而起者总还念着将来的江山大业,对百姓总有几分仁念。而入侵的强盗却是肆无忌惮,以所有的兽性,所有的恶念尽情荼毒华夏。我们曾经保不住河山,保不住百姓,更没有余力保住祖宗传下的古物。”
身为时代亲历者,雁游的感触格外深刻。说到这里,他仿佛又回到了临死的那一天。他向来冷静,但为何那天偏偏克制不住怒火,以致惹来杀身之祸?
来到现代的这段时间里,有时他也会思考这个问题。事后说事,总是能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但当时的做法却往往代表本心,哪怕并不理智,哪怕并不完美。
“有些时候,与其说我是执着于古玩,不如说我是透过古玩,看到了在这场浩劫里挣扎的普通人。只为强盗的贪婪,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偏偏华夏当时积弱难返,无能为力。”
听罢雁游的话,云律闭了闭眼,声音越发低沉:“师弟,你在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见地,将来成就一定不可限量,说不定还在老师之上。你能看到这些,那么就一定能理解我的做法。我没有多少本事,也不是家财万贯的富豪,我毕业后选择做这份见不得光的生意,为的是尽到一己之力,设法保住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哪怕多一件也好。你可以骂我弄虚造假,但我找不出其他办法。”
雁游早猜到了几分,并不吃惊。只是听云律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却有些沉重。知易行难,这种事口头说说最是轻松,但要真正落实却十分困难。像云律这般坐起而行,极为罕见。
虽然,雁游一时也无法评价,他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但难得归难得,有些话,雁游也不得不劝:“师兄的本意是好的,所做所为我也很是佩服。但是……你打算一直这样吗?这种生意免不了要与某些胆大妄为之徒打交道,有时候往往身不由己。”
出现在店里的古玩,私下不知已经转过多少手。由不敢直接露面的盗墓者,或不知其价值的持有者,低价出手给二道贩子,有时候二道贩子又会卖给其他同样赚差价的人,中间不知再转多少次,才摆进古玩店。
这么重重加价下来,最后的接盘者要求的价位,肯定比初始要高得多。
云律不是把收藏当消遣爱好的玩家,他靠仿造吃饭,对“新品”的需求远比一般收藏家来得大。这样大量收集古玩,除非是可以任意挥霍的巨富之家,否则都会设法直接找最下层买进。
而相比耗时耗力地去民间搜集,去找盗墓者或与之相关的人,相对要容易得多。
从云律找钟归打听汉墓的举动来看,他应该正是这么干的。在其他城市,肯定也有类似的门路。
但和这些游走在犯罪边缘的人打交道,却远非银货两讫那么简单。
这次哥们儿手头紧,有票小活儿你给赞助一下,事后分成,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不答应?那下次买卖没得做。答应?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简单的就有麻烦的,虽然也能分利,但结果却是越陷越深。
如果是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可以无所谓。但云律明显不是这种人。他就像风高浪急时穿过独木桥的旅人,一俟风浪稍大,后果便不堪设想。
深谙江湖事的雁游本意是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想劝云律及早抽身。但云律听罢,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上,一时苦笑连连:“当时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为了毕业论文泡了大半年潘家园,听到不少古玩流失的故事,热血上头,说做便做了。当年没想到的后患,现在也一再找上门来。就像这一次,为了取信金雀花,我在教唆钟归收买工作人员盗窃文物。说不定下一次,我就得亲手把真品送出去了。”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上次你去广州,到过金雀花在那边的公司吧。我看见你后进去一问,他们说是个乡下人来卖刻有甲骨文的龙骨。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当时直觉不妙,马上联系钟归,告诉他有人在撒网调查,让他赶紧把公司搬走。你说得没错,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越来越偏离本意。也许真有一天,会出卖老师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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