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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圆玉隐-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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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手里的丝帕离了手,被风卷到一朵盛开的牡丹上。

“洪,洪江春色是那里?”

“洪江边有几十条画舫,都是风月场。柳丝是个清倌儿,我打听过了,驸马连着去了两回。还想替她赎身呢。”

阿圆心头一颤,道:“这,不可能。”

诺夫人一跺脚,急道:“我开始也觉得不可能,特意派人去打探的一清二楚,那鸨娘亲自说的。驸马看着斯文俊雅,没想到竟如此下作风流。这不是存心让公主颜面无存么?他可是不想活了。”

“他为何要这样对我。”阿圆顿时在诺夫人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他宁愿冷落她而去喜欢一个欢场女子,让她情何以堪,如何自持。

“公主,你就是太容让了,今夜他回来,公主一定要拿出皇家的威仪。”

“奶娘,你别说了。”阿圆一转身,回到房里。这才发现手指一直在抖。端起一杯茶,茶水漾来漾去的象是心头的波澜,起伏不定,气息难平。

兰隐,兰隐。她在唇齿间默默念了两遍,眼泪在眼眶中转着,半晌却落不下来。羞辱气愤失望都一齐涌上,将心肺填的满满,似要撑开撑裂。

晚上,他居然没有回来。

阿圆在孤灯下冷坐了一个时辰,满腹的气愤无从发泄,就那么睁眼到天明。

翌日,诺夫人已经沉不住气了,对阿圆道:“公主还是立刻进宫请皇上做主。”

“奶娘。”阿圆思了一夜,终是气难平。

“我想去看看那个柳丝。”

“公主,千万不可。你身份贵重,怎可去那种地方。”

“身份贵重又怎样?”身份再贵重她终究是个女子,有颗寻常女儿心。她悠悠叹了口气,心意已决。她一定要看一眼那个女子,是怎样的女子让他这样冷落自己,羞辱自己。

诺夫人见劝解无用,只得听从。

“去找几件衣服过来,再带上两个人,随我一起去。”诺夫人答应一声,正要去准备,阿圆又道:“别让人知道。”

“是,这个自然。”

阿圆坐在轿子里,挑起侧帘,露出一道缝隙看往皇城大街。

她以前很少有机会出宫,更没想过有一天是这种情形的出来。身上是诺夫人寻来的一身平常的衣衫,淡绿的颜色,象初春的一抹新绿刚刚从树梢田间乍现。可是她心头却如深秋般萧瑟。大抵从没有一位公主做到她这么窝囊。卑微到亲自来见情敌。她放下侧帘,对诺夫人道:“不要露出咱们的身份,我只是看一眼就走。我实在想知道他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诺夫人咬牙道:“公主何必去看,交代一声,不就了结了此事。”

阿圆叹口气:“我终究是好奇,不甘心。一定要看一眼。若是他真的喜欢,我也喜欢,我就成全了他们。”

“你说什么?”若不是在轿子里,诺夫人只怕要跳将起来。

“也许兰隐是威慑于我父皇的权势,不得已而娶我。其实,我应该让九哥问问他的意思。终是我卤莽,父皇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就说是他。我以为他喜欢我,竟连问都没问一声。是我,太卤莽了。”

诺夫人诧异地看着她,更重地叹了口气。她这样,那里象位公主。便是寻常人家的正妻,知道这样的事只怕也要火冒三丈,杀将过去。她倒好。诺夫人有些怒其不争,却又不敢直言。

京城的烟花之地积聚在洪江,洪江春色其实只是洪江边的一艘画舫。

白日的洪江岸边并没有夜晚灯红酒绿的奢靡。清朗的江风中画舫随波轻漾,与波澜互生相依,反倒让人觉得甚是清雅。

第一次踏入这种地方,阿圆又窘迫又好奇。她虽然蒙着一块面纱,仍旧挡不住晕红双靥,心下有些慌张。

诺夫人让两人留在岸边,陪着阿圆上了画舫。

为了不被人看出来意。阿圆特意先叫了两位歌妓,耐着性子听了几支曲子。然后装做无意无心,问那鸨娘道:““听说你这里有位姑娘琴弹的很好,我想听只曲子。““哎呀,两位可来对了,整个洪江画舫,可数我家柳丝琴弹的最好,朝中多少达官贵人都慕名而来听曲呢。

一会工夫,一个婀娜女子娉娉婷婷走了过来。阿圆有点紧张,紧紧盯着她细瞧。

她的眉目清秀温婉,姿容楚楚,惹人怜爱。阿圆看着她的尖尖的小下巴,再想想自己珠圆玉润的面庞,再看看她弱不禁风的娇柔灵秀,再想想自己迷瞪糊涂的性情,立即就明白了。当下心里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本来到画舫听曲的女人就少之又少,自己虽蒙个面纱也不想让人觉得太过蹊跷。她更不想日后让兰隐知道,自己来看过柳丝。所以,即便这曲子无论如何也听不下了,也必须硬着头皮听完再走。

就这样折磨着自己,酸楚着。这一趟来,果然有收获,想明白了。自己和柳丝的确是两个类型。她是柳丝,自己就是牡丹。慕容兰隐想做葳蕤的大树,而不是陪衬的芍药。

罢、罢、罢!

曲终,阿圆根本没听出是什么调子,酸溜溜的打赏了银子,正要走。突然,画舫开动起来,居然离了岸。

老鸨一惊,立刻扯起嗓子对着窗外骂道:“那个兔崽子睡迷瞪了,这时辰开个什么船哪?”画舫白天都是靠岸,只到晚上才离岸到江中,伴着江水明月挣酸文人的酒钱诗文钱。

老鸨的骂骂咧咧还没停,突然船舱里闯进十几个大汉。

“骂什么呢,让她住嘴。”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架在了老鸨的脖子上。

老鸨傻了一般,看着这不速之客,开始发抖。

“谁是柳丝?”

老鸨不敢说话,伸手指了指柳丝。

为首的一个汉子不怀好意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柳丝嘿嘿笑了笑,点头道:“不错不错,怪不得老大见了一次就惦记上了。”

边上几个人就势起哄:“可有了压寨夫人了,哈哈。”

柳丝惊吓过度,身子一软,倒在阿圆的脚边,诺夫人啊的一声。

那汉子过来一只手就提拎起柳丝,眼光顺便扫了一眼阿圆。一抬手,阿圆脸上的面纱被扯掉。

阿圆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那汉子。

那汉子也惊呆了,喃喃道了一声:“呦,这有一个更水灵的!”

美人鱼

画舫朝着江中而去。

十几个汉子坐在船里吃起酒来,老鸨和柳丝还有阿圆诺夫人被困在船舱里。从他们的言谈之中阿圆听出他们是洪江水贼。阿圆听父皇提过,那一伙贼人在江上居无定所,神出鬼没,朝廷派兵几次围剿都不能斩草除根。

没想到自己竟然遇上他们,看这架势,是要将这画舫开到他们的贼窝,然后。她不敢想下去,浑身冷汗顿起,做压寨夫人?

死也不能丢了皇家的颜面。眼看画舫离岸越来越远,这是她唯一的念头。诺夫人一脸雪色,惊魂不定。

阿圆一咬牙装做要呕吐的样子,干呕起来。这声音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有人看了过来,阿圆拧着眉头低声道:“我有些晕船,我去船边吐一吐。”

众人正在吃酒,吐在船舱里自然很恶心,让人败兴。一个人走过来,挟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船帮上,使劲将她头一按,脸下就是江面。江水暗沉,不知道有多深。

阿圆作势又呕了几下,然后死命一挣,径直一头栽到江里。

春江水很凉,瞬时灭顶。

她在水里只有一个念头,但愿那些人不要下水救她。她的水性并不好,她并没想着要借机逃走,只是想着宁死也不要受辱,不要丢了皇家的脸面。身为公主,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身子一直往下沉,她不敢浮起,屏住一口气。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她惊恐万状,千万不要被人救上去。

她死也不能被贼人掳去做压寨夫人。

她死命地想要挣开,那只手却象最坚固的夹子,紧紧嵌着她的手腕,仿佛融进她的骨肉一般,她情急之下,又憋气过久,顿时呛了两口江水,脑子一昏,她觉得自己离想要的死亡已经很近很近,一线之间!

“临死之前”,阿圆觉得很失落很伤心,为了看情敌而碰见匪徒,结果捎带着要被劫走,为保清白现在掉到江里喂鱼。真是冤枉死了,她果然要成为史上最窝囊的公主。

突然,唇上一软,有一口气渡了过来。她挣扎着不要,连接着又猛呛了几口水,冰冰凉凉的水仿佛一直灌进肺里,片刻工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久,才有知觉,她不敢睁眼,先感觉了一下,躺着的不是船上。那么,应该是死了吧,她悠悠地叹了口气。累极,伤心极。动也不想动,半晌才慢慢睁开眼。

一个笑脸骤然出现。她险些惊叫起来。

“你真能睡。”那笑脸更近了些,生动而英气的眉毛又长又浓,眉下的眼睛亮得灼眼。

阿圆马上戒备地问道:“你是谁?”

他笑意盈盈:“我叫展隐。刚才在江里,是我把你捞上来的。”

阿圆松了口气,还好那伙水贼没有救她。也是,画舫上还有好几个美丽的女子,少了她一个,也不会怎么样,他们想要是柳丝,江水太凉,他们懒得下水捞她。

她慎重地叹口气,有死里逃生的感觉。不过,眼下这情形也不容乐观,眼前的人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看的错不开眼。她觉得她躺在那里被一个陌生男人看着很不合适,于是强撑着支起身子,往床头靠了靠,低声道:“谢谢你。”

他笑的更灿烂了:“好啊,你准备怎么谢我?“阿圆一愣,想了想道:“你送我回家,我会送你许多银两,你要多少都可以。”

“我也有很多银两。”呵,摆明不稀罕的样子。

阿圆打量了一眼屋子,的确不寒酸,那好吧,换一个谢法。

“那,我送你美女吧,我府里的女子可以任你挑选,想要几个都可以。”男人应该都是喜欢这个的吧,几个哥哥和父皇都不例外,看见美女都是多多益善的意思。

他一挑眉梢,盯着她,很认真地问道:“有你好看吗?““你!”阿圆的脸腾的红了,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他好象不知道自己问的很无礼,一副等着答案的模样。

阿圆没好气地说道:“有。”

“有和你一模一样的吗?”

“没有。”

他突然收敛了笑容,正正经经道:“我喜欢你这样的,要不,你以身相许吧。”

阿圆腾地坐起来,脸都要烧着了。

“大胆!“他有点委屈,叫道:“是你说要谢我的,我可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心里有话就直说了。”

阿圆做出威严的样子,想震住他,厉声说道:“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公主。”

他哈地一声笑起来,样子很豪爽很好看。

“你才不是。公主怎么会掉到江里?”

“是,我的确是云想公主。”

“云想公主?就是几天前成亲的那个?”

阿圆连忙点头:“是。”好象他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居然知道这件事,那么这里应该还在京城。

“哈哈,你才不是!刚才我给你换衣服,你手臂上还有守宫砂呢。”

“你说什么?”阿圆的脸真正地烧着了,又羞又怒,很不得立刻将眼前这可恶的笑容给踩到脚底下。他居然,把她的身子都给看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

他一脸委屈:“府里没有丫头,你不换衣服,一定会得风寒。”

她才不信,谁家会没有丫头下人。明明是他居心不良,于是愤然道:“你胡说。”

他手指一挥指向门外:“不信你自己去外面看看,府里就是没有一个丫头。”

阿圆瞪他一眼,明显不信,还带着敌意。

展隐正色道:“我看了你,会对你负责的。”

阿圆红着脸道:“谁要你负责,你快些送我回去。”

“我才不。你是我捡的,就是我的。我在江里捞的鱼,都被我吃了。”他嘿嘿笑了两声,笑容可恶之极。

“我可不是你捞的鱼!”

“谁说不是,美人鱼。”

阿圆瞠目结舌,从没碰见过这样赖皮的人,说着最无赖的话,偏偏生的好看之极,笑的单纯之极。她一向遇见的都是斯文礼仪之人,碰见展隐,她终于知道什么叫秀才遇见兵。他就坐在她的床前,笑嘻嘻地看着她,直看到她浑身都开始发烧,再一想到身上的衣服居然是他换的,低头一看,还是套男子衣衫。天哪!阿圆立刻觉得眼下这处境真是生不如死。

怎样才能哄骗他让他送自己回到公主府呢?他不信自己是公主,这样也好,免得以后传出去丢人。可是,公主府里比必定是乱成一团,兰隐必定会禀告父皇,然后就是京城禁军出动,暗地查访。只要是在京城,她一点也不担心,展叔叔一定会找到自己,他是京城九畿禁军的统领,犄角旮旯他也能搜查到。

但是,等他找到自己,必定是有很多人知道自己的下落,实在是太丢人了,最好是趁他找到自己之前,自己先逃出去。

于是,阿圆喃喃道:“你即便喜欢,喜欢我,也要先送我回去,等我父母答应了,才可以……”她第一次撒谎,说的磕磕巴巴,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展隐把头伸过来,快挨着她的脸颊了,才笑呵呵地:“你看,你撒谎了,你都不敢看我,脸也红了。你是想我送你回去,然后你就赖帐不理我了,对不对?”

自己果然是不善撒谎,心计被挑破了,阿圆的脸更红了,越发地不敢看他。

“我等你喜欢上我了,我再送你回去。你一定会喜欢我的。”他可真是大言不惭。

阿圆一直被教导的谨言慎行,喜怒都不形与色,见到的身边的人也是隐忍含蓄,从没见过展隐这样的男子,象一张灌满了风的帆,让人有乘风的欲望。

“起来吃饭吧。我今天手气很好,钓了不少的鱼,你喜欢吃鱼么?”

阿圆不想理他,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他笑呵呵地又凑近些:“做人要象肚子一样诚实。“这是什么话?阿圆气鼓鼓地道:“我不喜欢吃鱼。““我喜欢。”

阿圆突然想到他刚才说自己是美人鱼,于是脸又红了。

“我已经让人去给你买衣服了。你先凑合着起来吃饭好不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圆很有节操地凛然说道:“不告诉你。”其实她刚才已经告诉他了,可是他不信。

他点点头:“好,不告诉我,那我就叫你美人鱼。”

可恶!阿圆瞪着圆眼睛,叫道:“我叫阿圆。”

展隐看着她生气而瞪圆的眼睛,赌气而噘着的小嘴,满意地点头:“这名字真贴切,你的眼睛圆圆的,嘴巴也是圆圆的。”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啊,圆圆的,兰隐又不喜欢,他喜欢柔弱的。一想到柳丝,阿圆悲从中来,心情很郁郁。

自己不见了,兰隐,他会着急吗?她叹了口气,下了床。衣服太大太长,下摆拖在了地上。展隐突然蹲下来,在她的脚边抓住了她的衣服。

阿圆大惊失色:“你要干吗?”

他抬起眼往上看着她,撇一撇嘴不满地哼道;“我想干吗,刚才就干了。哼。”

阿圆脸一红,觉得似乎也是如此,他勉勉强强算是君子。

他将衣服的前后摆各自打了一个结,不再长了,却很丑。阿圆暗自高兴,恨不得找些锅底灰将自己的脸抹抹才好,才安全。

吃饭很重要,吃饱了才有力气逃跑。于是这一顿饭,阿圆吃的史无前例的卖劲,几乎快被撑着。直到展隐看不下去,敲着她的碗笑道:“别吃了,再吃,身子也是圆的了。”

这是什么话,阿圆顿时脸红起来,奈何人在屋檐下,先忍气吞声吧。自小到大,可从没一个人敢这样说过自己,可是他说的时候怎么一点取笑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有种兄长对妹妹,父亲对女儿的宠溺之感。

吃饱了,天也黑了。阿圆又害怕起来。他应该不会怎样吧?应该不会吧?她一边担忧着一边说服着自己,想起他给自己换衣服时并未趁机做什么下作之事,于是心半悬着,想放心又不敢放心。

展隐把她送回房里,让她躺下,又给她盖上被子。然后,不走!

阿圆惊惶地坐起来,半悬着的心一下子全悬了起来。他想干什么?

展隐抱着胳膊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地一眨不眨,道:“你睡着了我再走。你睡觉的样子很好看,让我再看看。”

阿圆的脸又红了,这是什么话,这成什么体统?

她立刻就板下脸道:“男女授首不亲,你这样做,一点都不君子。”

展隐点头:“你可真小气,你长的这么美,难道不让人看?”

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么?她倒成了小气了?阿圆拧着好看的眉头,生气地瞪他,使劲地瞪。他果然刀枪不入,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直勾勾地看着她。

阿圆缴械投降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她,她到底是个女子,很害羞,不敢那么肆无忌惮地一直回看。

可是,让她当着一个男子的面入睡,那也绝不可能,于是阿圆只好闭着眼睛假寐。

等了一会,床前有脚步声往门口移动,她舒了口气,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过去,突然惊了一跳。他竟然站在她的床前,正低头促狭地笑着。

阿圆又羞又恼,一转身朝着墙里。

展隐呵呵笑着,低声道:“你好好休息,有事来叫我。我住你隔壁。”

他终于关上门离开了。阿圆很奇怪,他居然不看着自己?这实在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于是阿圆耐心地等待了半个时辰,听着外面万籁寂静,于是悄悄起身,穿好鞋子,悄悄拉开门,不想,这一拉,那门上居然连着铃铛,顿时清脆悦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如穿透夜空一般。

阿圆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惊了一大跳,她暗自跳脚,没想到展隐居然有这一招。

瞬间,一个身影就来到了门前,笑嘻嘻地:“你叫我?”

阿圆垂头丧气地退了两步,道:“没事。”

可恶的展隐!

酒后春

阿圆关上门,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再次听见外面静谧一片,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边,轻轻地打开一道缝隙,不料,想爬窗逃跑的念头立刻又被一阵铃声给打碎了。

阿圆飞快的关上窗户,咬牙切齿地爬到床上。这展隐实在可恶啊,虽然没守着她,可是门窗都连着机关,算了,还是明天白天再想办法吧,先去睡觉养足精神。就算此刻能离开这里,这三更半夜的她也不敢胡乱就跑到街上,也没有信心能趁黑摸回公主府。

于是,阿圆就这么混混噩噩地睡一会醒一会。一来她是换了陌生的地方,这床上有股陌生的气息,让她不安心。二来,她还担心着自家的清白,也不敢熟睡。

第二天,稍稍曙光一现,她就立刻坐起来,绞尽脑汁地苦想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呢?

好言相劝看来是行不通了,威逼利诱也不见效。要不,趁他不注意,拿一件凶器打晕他,要挟他?可是那来的凶器呢?阿圆在屋子里打量了半天,桌子上是文房四宝,只有砚台看着比较“凶”,再就是书架旁的几件古玩,碎了可以当凶器。可是那瓶子一碎就有动静,就会被展隐听见。算了,就只好用那砚台将就一下吧。砸一下,会不会死?她犹豫了一下,决定下手时轻一点把他打晕就好,罪过罪过!

阿圆把一方砚台抓到手里,幸好袖子宽大,她把手缩到袖子里,顺便也把砚台给盖住了。她坐在桌子边上,觉得自己很象姜太公,就等着那条大鱼来了。

过了很久,门轻轻被挑开了。一个笑脸从门后闪了过来,见到阿圆端坐在桌子边很惊讶的样子。

“你起这么早?你昨天很能睡,我以为你要日上三竿才能起来,正想着来偷看你呢。”

阿圆本来就紧张的心被他一个“偷看”又给波动了一番。镇定!镇定!

她发现他手里拿着几件衣服,颜色清新,女子的。他还给她买了新衣服。哎,心里的罪恶感更强烈了。坚定!坚定!

“这是我让人给你买的衣服,你要不要试一试?”他笑的多热心多好看,一副好人相,可是,他就是不放她走。

不行,不能心软,不能犹豫,不能再看他,不然下不了手了。阿圆紧张的要命,低头,硬邦邦地说道:“恩,好,你放在桌子上。”

他笑呵呵地走到桌子边,阿圆紧张地手有些抖。她可是第一次行凶!又惊慌又内疚,其实,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呢,算了,我打你轻点。等我回去,以后一定来补偿你。

他弯着腰侧面对着她,正是下手的好机会。阿圆站起来,一咬牙,抬手就往展隐的头上拍去。这才发现展隐的个子好高,她这一抡能不能抡到他的头上还是另一回事呢。

偏偏这时候展隐的胳膊一抬,胳膊肘不偏不正就碰在了阿圆的胳膊肘上,顿时,一阵酸刺之感让阿圆“啊”

的一声叫,手里的砚台也掉了,人果然不能起恶念,那砚台不偏不正掉在她的脚面上。

立刻,更响亮的一声惨叫!阿圆疼的眼泪直冒,要是她自己一个人在,一定会抱脚大哭。从小打大从没这么疼过。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不,搬起砚台砸自己的脚了。

展隐立刻将她打横一抱,放到了床上,然后脱了她的鞋袜,仔细查看。脚面上红通通的象是火烤的一般,他轻轻揉了揉,阿圆又是一声惨叫。

“你喜欢那砚台就明说嘛,我送你就是,干吗要偷呢。”

“我才不是偷你的砚台。”阿圆冤枉地百口莫分辨啊,她堂堂公主,什么稀罕东西没见过,居然沦落到偷东西么?

“那你把砚台放在袖子里干吗?我刚才就觉得奇怪,怎么文房四宝成了三宝了。一眨眼从你袖子里掉出来了。”展隐抬起眼帘看着她,笑眯眯地。

阿圆瞪着眼睛看他,他既然看出桌子上少了砚台,是不是早有防备?是不是故意碰她的胳膊肘?这可能极大,你看他笑的多开心!

脚是实打实地疼的入心,阿圆眼泪汪汪直抽凉气。

“你看,这就是天意。让你留下来,现在让你走也走不了了。好好在我家养伤吧,等养好了,我送你回去。”

阿圆眼睛一亮:“真的,你肯送我回去。”你早说啊!

“那当然了,你不是让我去见你的父母么?”

阿圆愣住了,昨天只是胡乱一说,他还当真如此,他当真喜欢自己?就这么见一面就喜欢?她有点不太相信,可是再一想到自己也是见到兰隐一面就觉得心动,也许这展隐对自己也是如此?这么一想,顿时更觉得扭捏尴尬起来。

脚还握在他的手里,啊,兰隐还没摸过她的脚呢,怎么叫这臭小子给占了便宜?可恶,真是可恶!阿圆急忙往回挣脱,展隐皱眉道:“你这笨丫头,再不听话就有苦头吃了。”

“你安生在这里躺着,我叫人去请个大夫来。”

展隐出去了,片刻工夫有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篮子。

他笑呵呵地坐在床边上,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竹子编制的小鸟,尾巴上拖着一条线。他把小鸟放在阿圆的被子上,一拉线,再一松手,那小鸟就飞了起来,青色的小鸟,白色的罗帐。阿圆看的呆住了。

小鸟飞了一截,落下来,展隐拿起来放在阿圆的手边。

阿圆好奇地拿起来,仿着展隐的样子一拉线,它又飞在了罗帐之中。

展隐又从篮子里拿出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都放在阿圆的被子上,阿圆看着他象变戏法一样地摆弄着各种小玩意,惊异不已。

“这都是我做的,好玩吧?”

“你自己做的?”

“是啊,我还会做兵器。”

阿圆有点佩服他了。其实他收敛了笑容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真好看,严谨又英武。他的手指纤长有力,在她的被子上摆弄小玩意的时候似乎会从被子上透过来力道一样,让阿圆有些心慌。

彩缎上各种小玩意在他的手下象是听候将令的小兵,被他的手指指挥着变幻出各种新奇的玩法。阿圆脚上的疼也不那么厉害了。

直到门口有人叩门:“少爷,大夫请来了。”

展隐站起身,将被子上的东西收拾到篮子来,叫了声“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走了过来,看过阿圆的脚后,开了几副药,又留下一瓶药酒,然后离开了。

阿圆头疼地发现,脚已经肿的象个发了的面团。又胖又丑。

偏偏展隐还嘿嘿笑着:“阿圆,连你的脚也圆了。”

阿圆眼前一黑,气鼓鼓地瞪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他,那有救了人就扣留下来成为自己人的道理?

“你闷不闷?我抱你到外面去吧?“当然很闷。可是抱着去,这实在太过分了。还没等她说个不字,已经被抱起来了。

还好,他没有一路抱着让所有下人看见,只抱到回廊下将她放在藤椅上。

阳光很好,晒到她的皮肤上,白里透红的颜色让人爱不释手。展隐凑到她的跟前,仔细看着,然后发现,白色越来越淡,红色越来越浓。然后是阿圆忍无可忍的一声低喝:“无礼!“展隐“哦”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我说你的脸蛋怎么越来越红呢,原来是恼羞成怒。“阿圆遇见他,很挫败。他一点也不认为她是公主,所以一点也不怕她。明目张胆地“非礼“她,”非礼勿看“的事做了个遍,还做的很深入,彻彻底底。她说不清是不是喜欢这种平凡女子的对待,新奇,又有些心乱。

脚疼了一天,疼的饭也吃不下了。晚上展隐过来给她上药酒,还没一挨她的脚背,她的眼泪就掉出来了,掉在展隐的手背上,他顿了一下,然后抬头,阿圆泪眼朦胧,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唇上就被软软的堵上了,她怔住了,大惊失色,居然一时忘记要反抗。一念之间,他的唇又落到了她的眼帘上,吻去了她的眼泪。阿圆似乎被定住了,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从没有人这样温柔地为她试泪。

他离开了她的面庞,在她咫尺之前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幽幽沉沉地想将她也要吸附进去。她慌乱的低头,不知道该看向那里,脚仍在他的掌心。

他慢慢揉着,仍旧很疼,却带了些酥麻的感觉。

揉好了脚,他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过了一会,他又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只酒杯。

“你喝一点酒吧,要不,晚上会疼的睡不着。“阿圆听着这个建议,很动心。她的确疼的一点睡意也没有。

“喝了就不那么疼了吧。““当然。“阿圆爽快地接过,皱着眉头喝了,喝完了,居然道:“再来一杯。“展隐惊异地看着她:“再喝,可要醉了。这酒是我义父酒窖里的陈酿,后劲很大。“阿圆拿出一股子豪气:“我就是要喝醉,然后好好睡一觉。我最怕疼了。“展隐无奈,又去倒了一杯来。

果然是好酒,醇香浓烈却并不呛嗓,阿圆喝了两杯之后,觉得身子很热乎,脸也有点热。慢慢脚上的疼好象也有点淡了。她觉得很满意,于是,又道:“我再喝一杯吧。“展隐瞪着眼睛:“你酒量很好?““恩,是啊,我以前和父,父亲一起常喝酒的。““那好,最后一杯。“展隐又跑去倒了一杯,暗想,早知道将酒坛子直接搬出来了。

阿圆喝了三杯之后,感觉很好。

兰隐坐在她的床前,脉脉含情地看着她。她心里的欢喜慢慢漾了起来,她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注视才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她的,那么,到底是她一相情愿地认为,还是他真的喜欢她?如果他喜欢她,为什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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