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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歌-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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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满腹心事,来回踱步打转,看到林剑澜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才拍了一下脑袋道:“我若不跟你说,又叫你来干吗?”说罢将林剑澜远远拉到一边。
林剑澜笑道:“唐兄究竟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李隆基道:“我只以为还能回到中原,而今看来,生机渺茫,若再不说,便没有机会说了。林公子,我……”他将心中最后一份犹豫和心高气傲也抛却开来,把他与万秀之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全盘托出,终于常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异常痛快,恨不得在沙上打几个滚翻几个跟头,嘴边崭露出得意的微笑,道:“林公子,我这可算是完璧归赵么?”
一抬眼,李隆基所看到的林剑澜却全然没有高兴、激动之意,当日在白云观中那种外人都能体察得到的、满溢的伤情,似乎在这沙漠中完全枯竭了一般。
半晌,林剑澜方颤声道:“多谢唐兄高义。”声音中夹杂着许多难以名状的情感,分不清是伤感,怀念,遗憾还是懊悔。
李隆基道:“你……”却见林剑澜双手紧紧抓住心口,紧咬着干裂的嘴唇,浸出几丝血来,眼中已是泪光莹莹,似乎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连退了几步才道:“何人负卿……何人负卿?唐兄……我,我好恨,原来竟是我不经意间负了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把她推到你的怀里,给她安上一个‘王妃’之份,就……更可以对自己辜负她的一片真心毫无愧疚……我……”
林剑澜心痛欲裂,喃喃道:“落花流水,一场相识原是错……”
李隆基实实没有想到林剑澜竟然是这样的反应,急忙向前,握住林剑澜的手道:“林公子,现在也还不晚啊!我为何会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带着万姑娘深入沙漠寻你,就是因为你书信上‘善待阿秀’四字!万姑娘就是你心中最最牵挂的人!你敢说你对万姑娘无情么?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林剑澜犹豫良久,本来握紧在心口的双手慢慢垂下,摇头道:“我已负了一个,你让我还要再负第二个么?”
李隆基惊道:“你……你和曹帮主……”
林剑澜道:“我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话音刚落,一人道:“你欠着我的,在对‘冠世墨玉’施恩的时候已经全部还清,说过的话……不必太过当真。”
林剑澜愕然回头,见曹殷殷站在不远处,既不欢喜,也不愤怒。林剑澜道:“殷殷,你太看轻了自己。”说罢上前拉住曹殷殷的手道:“你那般孤傲敏感的性子,我若是因为欠着你的情,或是对你内疚,你会察觉不到么?即便你察觉不到,我自己都会觉得对你怜悯,其实是玷污了你。”
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曹殷殷性情最紧要处,就连李隆基都不免动容,又听林剑澜道:“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我只是乡下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你却如同小仙女一般,一身白貂袍子,梳着两个髻都用金环儿束住,一圈毛茸茸的白色抹额,中间一滴像你嘴唇那样红艳艳的宝石,可是你的眼睛却冷冰冰的,有无奈,也有哀伤。”
曹殷殷侧过脸去,道:“你还记得……你小小年纪懂什么无奈哀伤……”
“后来你在船尾偷偷的哭,我想去安慰你,又觉得你那时肯定因为青叔的缘故恨死了我,没准我去劝你,你哭的要更凶。”
曹殷殷笑道:“我才不会,八成会把你推到江里去。”
林剑澜柔声道:“你若当时把我推到江里淹死了,后面还有谁为你行功运气助你疗伤?唉,你不知道,那时看你如同在冰雪中一般,我心里难过的要死。只盼着你这身该死的功力什么时候没了才好。”
曹殷殷道:“这下可遂了你的心意了,我……”
林剑澜道:“殷殷,你莫要怪我想的卑劣,我只是想着,这时候我才能配的上你这个冰雪般晶莹剔透的女孩儿,只准让我捧着,寒冷也只有我能体会得到,你要融了,也只能融在我的手心儿里。”
李隆基见他二人卿卿我我,旁若无人,饶是自己这样府中收有许多美人的情场高手也不觉脸红,偏生林剑澜说出来却诚恳之至。李隆基叹了一口气,看来这种情话果然不能多说,说的多了就没人信了,只有像林剑澜这样平日从不吐露的人说起来才颇具感染力。
林剑澜道:“若说我对万姑娘做了临淄王妃一点儿也不难过,这骗不过你,只是在我心里,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的心会比此时难受百倍千倍。”
这句话却是对李隆基说的了,话到这里,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做了了断。李隆基叹了口气,看林剑澜扶着曹殷殷回到扎营处,犹豫了一下,还是向附近一个小沙堆后面绕去。见万秀正掀开面纱,就着习习凉风倚着驮轿门观望月色,李隆基讷讷道:“万姑娘……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我真后悔,每次都因为自己心高气傲,当着陆姑娘的面儿不肯说出实情,结果,结果……”
万秀摇了摇头,脸上不见泪水,更没有什么难过之色,向车里指了指道:“你惹了祸了,我倒没什么,蔓姐姐可难过死了。”
“啊?”李隆基万万没想到陆蔓也在万秀车厢之内,他本想在“完璧归赵”之后对一直倾心的陆蔓表白,也算是不让自己死的时候留有遗憾,谁知道陆蔓将林剑澜对曹殷殷那通话听了个完完整整明明白白。
李隆基正不知所措,陆蔓从车内走了下来,双目微红,看着林剑澜去向无奈一笑,捋了一下发丝,丰润的嘴唇倔强的紧紧咬着。李隆基暗道:“陆姑娘行走江湖,并无一些小女儿的扭捏样儿,却只有对林公子的一片情意始终不愿说出,而今只落得自己暗地里难受。”正想间,看陆蔓已向一旁走去,急忙拦在前面。
陆蔓一愣,又向另一侧走去,却再度被李隆基拦住,她心情本就黯然,而今被李隆基纠缠,更加急恼,道:“你让开。”
'文'李隆基道:“你为何不说?”
'人'陆蔓脸色一变,仍是咬牙道:“你让开。”
'书'李隆基道:“人说情场如战场,陆姑娘战还未战,便认输了么?”
'屋'陆蔓被他激的又羞又恼,眼中本强自忍住的泪又翻涌上来,手中拈了一把太阴针道:“快让开。”
万秀叹了口气道:“王爷,你又何必故意这样跟蔓姐姐将话,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李隆基脸上一红,道:“我只是替陆姑娘着急,这样一番情意,那个呆瓜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唉!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陆蔓被他逗的一乐,道:“等你以后做了皇帝,不知道哪个小太监为你急死了呢!罢了罢了,前景未卜,这短暂时光,还是应放宽心渡过。”
李隆基看着陆蔓笑颜绽露,想是又将一片痴情深深埋起,却不知她到底明白自己的真心否。
陆蔓道:“王爷还要拦着么?”
李隆基讪讪的让出路来,万秀却道:“蔓姐姐,你回来,我跟你说句话你再走。”
陆蔓回身,万秀轻轻在陆蔓耳边低语几句,陆蔓脸色顿时变的通红,道:“与我何干?”说罢转身急奔而去。
李隆基颇为好奇究竟万秀说了些什么,又疑惑万秀的态度竟比陆蔓还要坦然平静,万秀看着他一脸诧异,轻声道:“也不知道我这月老,能不能成就一件姻缘。”
李隆基这才知道万秀必定在陆蔓耳边说了自己的好话,大是感激,正要相谢,万秀又道:“只希望能报答王爷厚谊之万一。王爷,你是王室贵胄,却为了说出真情放下那么大的志向来到这里,若真的再也不能回到故土,万秀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能偿还罪过。”
李隆基摇了摇头道:“总归这是命运定好的,我从来没埋怨过谁。”
万秀声音更加低微:“王爷,那日偶遇林公子晕倒在地,把他放到我的车内,因此我这里还得有近乎一满袋子的清水,别人并不知道,如果……真是有什么好歹,王爷请不要忘了,一定要取来自用,能多活几日,便有生还的可能。”
李隆基低呼了一声,抬眼看向万秀,已经缓缓挪进车中,不再说话。显然刚才那番话已是认定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刻,在她一直低微的话语声中,只有“取来自用”四字稍稍抬高了音量,难道这是她在报答当日救命的恩情么?
李隆基心下感慨万秀善解人意,无时无刻不替别人着想,相比之下,却将她自己的安危看作微不足道的秋草一般。李隆基对她虽无情份,却也似乎能了解为何当初林剑澜对万秀那般爱护。
夜色渐白,李隆基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似乎一夜之间解开几许心结,又似乎仍有什么无法甘心,再睁开双眼,身下一颠一颠,驼轿已经在行进当中了。
虽然众人总不死心,在行路之时还要仰天四下观望是否有什么讯号传来,但见连日的大晴天中,一轮烈日似乎将蓝天都要烤白了一般,那里看得见什么彩色燃弹?
当阿依木问出一句“谁那里还有水”的时候,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同时也知道这一刻终于到来,阿依木叹了口气道:“要杀骆驼了。”
可是一个生命也只能换取一日的生机,数日之内,本来数目颇多的骆驼只剩下不到十匹,李隆基等人早已和众人一样自己行走,只留着万秀那一抬驼轿。当阿依木再度举起砍刀之时,林剑澜拦住了他,颤声道:“等等,阿依木,你若是都将骆驼杀死,我们怎样回去?”
阿依木看了林剑澜一眼道:“林公子,到了此时,你还觉得能回去么?现在所作的也不过是让大伙儿都活几天罢了。”
林剑澜道:“我知道情势严峻,可从未觉得没有希望。现在是能多活几日,可若是将骆驼宰杀殆尽,那样我们即使真的找到了罗海,却不能再走出这片沙漠,岂不更加冤枉?”
众人都觉得他在痴人说梦,艾曼叹了口气道:“林公子,此刻由你说了算,杀多少,留多少。”
林剑澜道:“留着万姑娘这两匹,还有那拉着水桶的四匹。”
只沙轻尘一人忍不住反驳道:“那水桶是空的!”其他人已经无意也无力争辩,艾曼点点头道:“好,就按林公子说的办。”
话音刚落,年小侠已经哑着嗓子哭道:“不许喝大黑的血。”
林剑澜看他嘴角还挂着干涸血迹,笑道:“你只心疼黑兄弟,骆驼却能狠得下心啊。放心吧,我们只在说骆驼的取舍,并没有说你的大黑。”年小侠才又破涕为笑,围着黑驴又蹦又跳。
众人看他还这样有活力,不禁也是一笑,队伍中稍微有了些活泛的气氛。这轻松的气氛也不过才维持了不到一个时辰,跋涉在大漠中,越是心中忐忑,身体便越容易疲倦,练武之人还好,李隆基简直是苦不堪言,只想扑倒在地上再也不走了。
厄运在阿依木宰倒最后一匹骆驼时突然降临,老人先是用手紧紧的揪住心口,然后整个身躯就如同坍塌的小山一般,颓倒在地,溅起无数沙粒。
第四十回 清波引
艾曼痛呼了一声,将他扶起,阿依木干裂的嘴唇却只有微微呼出的气息道:“艾曼,我……我作不成英雄啦!”
几十年沙漠奔波,艾曼早已看惯了许多同伴的死去,可阿依木却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不禁老泪纵横道:“老哥哥,不论找到找不到,有哪个敢说你不是英雄?”
经过了魔鬼风,经过了魔鬼城,还有“冠世墨玉”那一闹,多少危机都挺了过去,林剑澜实在没想到阿依木就这样平静而毫无征兆的倒下,呆呆的看着两位老向导。
阿依木勉强抬手道:“林公子……”
林剑澜急忙奔了过去道:“阿依木,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勇士。”
阿依木摇摇头,抓住林剑澜衣襟道:“没有水了。”阿依木的声音忽然急促起来:“林公子,这时候你不能放弃了,也不能回头,一定要找到……”
林剑澜点头,阿依木眼睛渐已失去神采,唇边透着继续欣慰笑意,喃喃道:“这样挺好,我可不想死在我家老太婆的唠唠叨叨声里。大漠才是永远的家……”他眼帘逐渐合上,众人肃立在侧,心中俱都在暗想,或许几日之后,自己也就是这样的下场。
阿依木长呼了一口气,然而瞬间双目却睁开,似乎仍有什么未了之事,手指勉力抬起直指前方,看着艾曼不肯闭眼。
艾曼点头道:“老哥哥,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你放心去吧!”
阿依木才重又合上双眼,再没有了气息,一辈子与沙漠打交道,最后死也要葬在沙漠中,众人草草挖了一个深坑将他尸体掩埋,林剑澜从车上掰了一块木条,聊做墓碑。
艾曼毅然起身,神色如常的将驼血先灌到袋中,又招呼众人过来。骆驼已经被阿依木杀死多时,但血仍然温热,大家早已不再顾及身份形象,也不同最开始喝驼血时难以忍耐的呕吐感,只掐住伤处撕咬吸吮,口渴之下觉得异常甘美,咕嘟咕嘟都喝了个饱。几人互相看看对方嘴边血迹,不禁都惨淡一笑,临出发前回头看了看阿依木的墓碑和倒毙的骆驼尸身,更觉前途凶多吉少,却也没法回头,一行人只得勉力向前行去。
走的时间越长,李隆基看向万秀车厢的次数便越多,知道那里有一袋清水可以活命,心中暗骂什么望梅止渴都是假的,只会越想越渴,难以禁受。虽然事先做了决定,沙轻尘和白宗平却同李隆基一样,也不时的抬眼看着拉车的六匹骆驼,眼光如剑,仿佛刺向骆驼脖颈处就能流出汩汩的鲜血来。
林剑澜岂会不知,不禁向万秀那边靠了靠。虽然心中仍有内疚,但不得不防备他们二人突然下手,现在这种情况,宰了一匹便会宰第二匹,最后便一匹都不剩。想到此林剑澜将年小侠也招呼了过来,紧紧的盯着六匹骆驼和一头黑驴,就连休息睡觉都丝毫不敢懈怠。然而终究人也有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林剑澜已经几夜没有安睡,终于一阵困意袭来,刚坠入黑甜没多久,便被年小侠哭着喊着推醒,一睁眼睛,沙轻尘正一手拽着黑驴鬃毛,一手执剑,黑驴则高声嘶叫,四蹄乱蹬,白宗平在黑驴身后也是拿着长剑伺机而动,艾曼则拦在他前面。
这黑驴林剑澜都不曾这样待过,看此情景,怒冲头脑,急忙跃到沙轻尘身后,一柄剑已经出手,高声道:“住手!”
沙轻尘转身避开剑势,道:“林公子,你说留下骆驼我们并没有什么意见,这畜牲一路上耗费了我们许多清水,又不能驮人,也不能负重,宰了又有什么关系?”
林剑澜道:“不能杀就是不能杀,沙堂主,我虽感谢你们舍命相陪,但你莫要逼我和你动手。”
沙轻尘见他为了这匹黑驴不惜撕破脸皮,耸了耸肩膀,随意立起一个剑势,却见曹殷殷站在林剑澜旁边,沙轻尘脸色一凝道:“帮主,你别拦着我,总归是一个死字。”
眼看二人就要动手,艾曼急道:“林公子,阿依木临死之前说的就是这匹驴子!”
林剑澜愕然道:“他……他也要我们将它杀死吗?”
艾曼道:“不是不是!二位,把剑放下来可好?听我说完!林公子,你道我和阿依木在沙洲城外为何答应了你,带这头黑驴上路?”还不等林剑澜答话,艾曼又急急道:“我们把黑驴绑在原地,没想到被它挣脱,结果在沙洲城外那片海子又遇到了,这黑驴有点儿灵性,我和阿依木都觉得或许深入大漠之后,没准还要靠他救命。林公子,它只听你和小侠的话,你求求它让它引路,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靠着这头黑驴才能活的下去!”
林剑澜道:“你……艾曼,你不是开玩笑吗?它……”忽想起阿依木临终之时手指方向,正是年小侠和这黑驴的方向,想必死前仍然冀希望于它,虽然林剑澜心中颇感无稽,仍是硬着头皮走到黑驴身边道:“黑兄弟,你可知道哪里有水吗?带我们去找吧。”
说到最后,林剑澜自己都觉得荒唐,更别提旁观众人了,沙轻尘早已哈哈大笑,道:“算了算了,你这痴人,陪你进来送死就算我们倒霉,早知道你和这驴子既然兄弟相称,我哪会动手!”林剑澜束手无策,艾曼也满脸失望,叹气道:“算了。”
那黑驴看着众人再度上路,嘶叫了一声,随即趴卧地上,懒洋洋的再不动弹,大家都知道它赶路习惯,也不理它,径直跟着艾曼拄棍儿的拄棍儿,扶车的扶车,慢慢前行。大约过了半日,黑驴才发力赶上,却并不停留,一直冲到前面,四处张望,过了片刻突然向西南狂奔而去。
艾曼愣了一下,随即连声道:“快追,快追!”
林剑澜还没等艾曼开口已经拽着曹殷殷拔足追了过去,后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艾曼边喊边跑,只好迷迷糊糊跟着撒腿就跑。
沙轻尘等人还好,可苦了李隆基,本来就已经走的费力,此刻愈发狼狈。陆蔓皱了皱眉,道:“这时候还强撑什么面子,快上车吧,好歹骆驼要比你快些。”
黑驴跑的极快,林剑澜又要追它,又要顾及曹殷殷,又不能让身后的艾曼跟丢了自己,只能遥遥的看着黑驴身影。然而轻功再好,众人也都是强弩之末,黑驴却似乎精力十足,连奔了一日一夜还不见停下的势头,致命的干渴和疲惫一波一波袭来,不知何时,白宗平和陆蔓消失在了这拉的太长的队列中,慢慢的艾曼也落在了后面,再后来沙轻尘也从林剑澜身后消失。
虽然李隆基扶着车边有个依靠,可也是摇摇欲坠,车内一直在鼓励安慰他的微弱声音终于也消失了,炫目的日光晃得李隆基满眼金黄,什么都看不清楚,这金黄色之中隐约看见前面卧着一个人影。他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蹲下身顿时又是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将那人勉力扳过来,觉得触手绵软,隐隐约约青丝下一丛粉色的绢花。
李隆基心里知道必定是陆蔓无疑,张嘴喊了两声,听到耳朵里却似乎又不是自己的声音,又遥远又模糊,他着急之至,想把陆蔓拉起来扶上车去,却连自己都站不起来,不由眼泪滚滚而下,将脸贴在陆蔓发上,轻声道:“蔓姑娘,蔓姑娘……”
他又突然惊醒起来,将陆蔓小心翼翼的平放地上,奋力向驼轿爬去,爬到车内,竟是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心如擂鼓一般,李隆基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看见万秀将那水袋抱在怀中,脸色苍白,丝毫没有血色,一缕发丝就在鼻尖,竟毫不颤动。李隆基大惊,急忙爬上前去,用手探了一下,鼻子不由一酸,万秀气息微弱的竟连发丝都无法吹动,他用手轻轻推了几下,又唤了几声,万秀毫无反应,李隆基只得从她怀中将那水袋慢慢拽了出来,拎在手里,不禁又是一愣。
那水袋之中的水仍是满满当当,即便万秀拖着虚弱的身体宁肯与众人一同忍受干渴,也不愿饮用一口,将这水袋视同珍宝一般,李隆基二话不说,将水袋拧开,扶着万秀灌了一气后匆匆下车,复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向满目亮黄中一抹轻盈的淡粉爬去。
曹殷殷武功尽失,被林剑澜拖着奔了这么长时间,二人都是疲倦之至,曹殷殷只想挣脱开来,手腕却被握的如同铁箍一般,无奈之下只得开口大声道:“停下,停下!”
林剑澜愕然道:“怎么了?”
曹殷殷用手轻抚林剑澜手腕,道:“有些疼。”林剑澜急忙松开,见雪白的腕子果然一道紫痕,歉疚道:“我背负你走吧。”曹殷殷摇头道:“我不跟你一起追了,你自己一人前去。”
林剑澜心中知道曹殷殷所想,摇头凄然笑道:“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们现在还没跟上来,想必已经一个一个的留在了后面,如果你不愿再走,我也不走,好歹……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曹殷殷轻轻一笑,道:“你不要说死字,我可不想死,还等着你回来救我。”说罢将腰间白绸取下,轻轻捻了一根细丝出来,系在林剑澜手指上,道:“那位老向导说的对,或许活命之机就在你那黑驴身上,你跟着它,必定能找到水源,到时候沿着丝线回来找我。”
林剑澜回头看去,见那黑驴已经只剩了一个小黑点,再不追赶便失了踪迹,只得点了点头,勉力提起劲道奔去,曹殷殷看他背影,手中白索以极快的速度散成细不可见的轻丝被拉离,她紧紧握了一下两柄剑的剑柄,然后双手毫无留恋的松了开来,两柄短剑发出清脆的一声撞击,瞬时消失在大漠之中。
前面的黑驴却丝毫不见停步的意思,周边景象总觉似曾相识,莫非黑驴也迷了路,在带着自己兜圈?林剑澜不敢多想,可无论他再怎样知道一人肩负着身后所有人的生死,无论他再怎样努力追赶,腿脚越来越沉重,气力也流逝的越来越快,终于脱力而倒。
“原来自己终究和韦素心没什么不同,为了自己的固执,让这么多人陪着一起葬身大漠……”
迷迷糊糊中林剑澜一直心中存着这样懊悔与自责的想法,原来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一意执念会带来多大的痛苦与遗憾,“冠世墨玉”的心魔,自己又何尝没有?
再醒来时,林剑澜正被什么东西拖动,衣服磨在沙上发出“唰唰”的响声,勉力睁开双眼,黑驴正叼着自己的衣襟奋力前行,牙龈外露,因为太过用力渗出血迹,远远处还啪着一个人,看衣服像是白宗平。林剑澜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却是毫无力气,只得任凭黑驴拖动,慢慢身下细细的流沙变的粗糙起来,石砾硌的后背疼痛不已,林剑澜忍不住低呼出声,没过多远,便觉黑驴猛然发力,整个人竟被凌空叼起甩了出去,未及反应,一声巨大的水响伴随着周身的冰冷畅快突袭了林剑澜的全身,似乎一刹那间全身的力量都恢复如初,忍不住要欢呼起来。
此刻林剑澜哪还顾得上休息调整,一跃而起,向白宗平奔去,连拉带拽的把他丢到水里,白宗平被水呛的一阵剧烈咳嗽,爬上岸边,边喘气边笑,二人死里逃生,相视大笑。林剑澜俯在水边猛喝了一气,又脱下衣衫浸满水分,才与白宗平一起沿着来路慢慢寻去,黑驴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林剑澜循着手指上的细丝沿路回去,最先看见的是艾曼与年小侠,挤了些水到他们口中后将他二人扶在黑驴上,那黑驴也不抗拒,林剑澜轻轻拍了拍黑驴头道:“你莫要跟过来了,带着他们去。”
黑驴长嘶一声,驮着二人回头便跑,林剑澜才又前行,慢慢前面看到一团白影,林剑澜心中一跳,虽然担心却不能不靠近,终究还是走近前去,看那团白影原是细丝牵引的白索,上面金银小剑仍在,只是不见了心上人的踪影。
第四十一回 阑干万里心
“曹帮主他……”白宗平试探着问了一下。
林剑澜心中沉痛难以言喻,捏着那段白索,还剩了极长的一段,她不是一向如此绝决果断吗?而今也从未变过。“殷殷,殷殷……这是你最后的自尊么?”绕是林剑澜死死的咬紧牙关,泪水还是从指缝间流出,氲湿了手中白索。
这伤感不过维持了片时,绕是分别之前那般绝境都不曾绝望,何况现在?想到此处林剑澜将那白索紧紧缠在手上,道:“继续吧,或许还能找到他们。”
失了冰丝的指引,林剑澜再向回走,也不免提心吊胆,变幻无形的大漠中,从一个地方离开,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也有可能会一直在这个地方周围打转。只是这一路他对白宗平倒真是刮目相看,竟甘愿离开那片绿洲出来陪着他寻人,脸上也是毫无惧色。
他们走走停停四下瞭望,还未等走出多远,黑驴又神采奕奕的奔跑而至,林剑澜哑然失笑,拍了拍黑驴脖颈道:“黑兄弟,你和我们一起出来,就不怕迷路吗?”
白宗平道:“幸而那夜林公子及时醒来,否则被沙堂主把救命恩驴宰杀了可不得了。”
林剑澜莞尔一笑道:“那样它也做不成我们的救命恩驴了。”
二人正欲再向前走,却见前面一个庞大的黑影缓缓向这边移来,定睛望去,正是当初林剑澜阻止宰杀的那几匹骆驼负着驼轿而至,奋力牵着骆驼前行的正是娇生惯养的皇子李隆基,咬牙向前,后面那四匹骆驼拖着的木板上凌乱的堆了三个人。
林剑澜看见那木板上一抹白色大喜过望,急忙迎上前去,大喊道:“唐兄!唐兄!”
李隆基却似听不见也看不见一般,只是向前拉着骆驼猛走,直向林剑澜撞去,林剑澜慌忙让开,用白索在他眼前晃了一晃,见李隆基仍是毫无反应,原来是凭着一股意志强撑,只知道要向前奔行,其实神智早已失去。
林剑澜心中叹息了一下,伸手将他点倒,也把他安置在那木板车上,与沙轻尘等人并排摆好,驱车跟着黑驴重新向绿洲奔去。林剑澜当时被抛在水中,兴奋异常,只来得及解去干渴好去救人,并不曾留意那片绿洲四周景色,此刻重新入目,眼眶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寂寞沙城,断壁残垣,一抹淡白的初生月色下映照着一大片汪洋,碧波闪耀,如同一大块蓝宝石一般,傍晚的风习习吹来,带着一阵清凉气息。近处远处几处胡杨林,似乎在大漠中这处神秘的废土间相依为伴,然而每棵树那般高大挺拔,却又好像不屑与其他为伍,显示着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寂寞。就连间或生于碎石水边的野草,都透着无语的凄冷。
林剑澜同白宗平将人都搀扶到水边,众人乍一睁开双目,无不震惊唏嘘,只是万秀却仍是昏迷不醒。林剑澜将驼轿两面门都打开,让内里通透一些,轻轻将她扶起,喂了一些水,却全都沿着万秀枯瘦的脸颊和下颚流去。林剑澜心中酸楚,将衣角沾了些水轻轻点湿毫无血色的嘴唇,最后才叹息了一声,迈步下车。
李隆基心中何尝不担忧,道:“林公子,她……”
林剑澜看着这别样的让人揪心的美景,道:“她命几何,我们都清楚。我只遗憾,她竟不能睁眼一看,看看这绿草萋萋,水漫汀州,大漠中原也有如此美景。”
陆蔓轻轻投了一颗石子到水中,泛起阵阵涟漪,同她此刻心情一般,看林剑澜在万秀和曹殷殷之间奔走,使得她心中充满了永无法仇恨也没法释然的惆怅与伤感。
曹殷殷静静对着湖水伫立,若有所思,白宗平道:“多亏这匹黑驴,我们才能脱险,只可惜了那些出去探路的人,竟是再无音信,此刻即使我们找到了绿洲,也无法引他们回来。”又苦涩一笑道:“只怕他们早已都身亡了。”
李隆基道:“曹帮主,若我记得不错,你怀中应还有一枚燃弹。不如放了吧,如果他们还有人侥幸生存,说不定……正等着我们救命。”
曹殷殷拿出那枚燃弹,端凝了一会儿又放回怀中,林剑澜知她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对李隆基摇头道:“现在不能点了。”
李隆基顿悟,笑道:“我是糊涂了,若是真点燃了,就是给韦素心引路了。”
林剑澜笑道:“还不知道这里是不是……”说到此处却脸色大变,四处张望,道:“艾曼与小侠呢?”
“刚才……”众人也四下张望,都觉得似乎二人刚才就一直在旁边,而事实上仔细回想,他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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