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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龙威凤-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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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又一刹那……

雷火进发连绵不绝,鬼影迸而又合。

所有的门窗皆张合不定,有些窗户已经碎裂,劈啪隆然的响声惊心动魄,似乎这座大宅随时皆可能崩坍或爆炸。

最后一声狂震,电气火花爆满全室,猛然一切异象消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除了风声之外,一切死寂。

黑沉沉一无所见,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

片刻,传出火摺子的击石声。

火星引燃纸媒,迎风一晃,火焰上升。

但风太大,火焰一升即熄。

在这种门窗已毁的厅堂中,罡风摇撼,满厅寒流,火摺子失去作用。

又片刻,彭刚出现在后堂口,提着一盏气死风圆灯笼掀帘出厅,暗红色的光芒照亮全厅。

像是遭了兵劫,家具零落撤了一地。

他像个幽灵,用手抓住灯笼仔细察看地面的遗痕,看得细心,在用心找寻可疑的痕迹。

他脸色有点苍白,虎目中的冷电减弱了许多,但是仍然湛亮,脸上所呈现的疲态并不明显。

表示虽然耗去大量精力,仍然具有相当程度的体能。

找到破碎的招魂幡,旗杆仅留下一段两尺长残杆。

黑色的碎布帛散布面甚广,还有一些碎了的花白发丝。

近厅门处滴留着一串血迹,延伸至右窗下消失。

窗门已不存在,窗台上有几滴血迹遗留。

受伤的人,是从破窗遁走的。

“可惜!”

他喃喃自语:“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推开唯一完整的东厢门,绕入厢房。

一掌震开厢房门,看到蜷伏在窗下的江湖秀士和两位姑娘,三人全都昏迷不醒,脸上仍留有惊怖的线条,手中仍抓住一具可破妖术的九龙筒,拉发的引绳已拉出三分之一,距发火位置不足半寸。

“吓昏了?”

他苦笑,倒抽一口凉气:“在窄小的房舍内,他们居然要用九龙简破妖术,侥天之幸,他们没把自已烧死,好险!”

怪石峥嵘,陡绝峭拔的孤山、距府城约四十里,四周平坦,西面坡脚延伸至山麓区。

山南的小村就叫孤山村,也称孤山集。

是太行东麓附近,山麓与山内的村落人家,赶集交易的所在,集期是三六九,日中为市,乡民不必远至四十里外的府城采购或贩卖。

孤山集约有百余户民宅,集场在孤山的山脚,占地甚广,有各种牲口栏。

集场西面有一条小街与村衔接,是摊贩卖货集中处。

村外围两三里的范围内,零星散布着一些小农庄。

由于不是一姓村,这些小农庄主人各有不同的姓氏。

村东南郊里外的李家大宅,是这一带颇为像样的大农舍,主人张大柱子,本地人称他为大柱子叔。

大宅有十余栋各色建筑,牲口栏子辗房一应俱全。

宅外围果林分门别类栽种,近宅处栽酸枣为篱,留一处缺口筑栅门出放,小偷必须从栅门才能进出。

枝枣高约两丈。叶已落尽,那簇簇可怕的尖利锐刺,人撞上去保证灾情惨重。

比围墙的防卫力更大些,但怕火。

一早,栅门外的广场有了动静,宅内几头黄犬不住狂吠,但没有人走近栅门探视。

木架上有两排旗花改造的爆炸兼纵火的工具,另有八具儿臂粗两尺长的九龙筒,排放在一旁。

旗花其实是大型的冲天炮,改制为十具一匣,火引线是分开式的,可以逐具发射,十具也可将引线联结齐发。

木架很简单,斜四方形可以前后调整高低。

近距离平射,根本不需调整发时角度。

宅内没有动静,黄犬狂吠,不可能不惊动宅内的人,可知宅内的人已心中有数了。

彭刚心硬如铁,亲自点火。大香凑上第一具旗花的引线,五寸长的引线嘶嘶急燃。

砰然一声爆震,火焰激喷,尺长的旗花,带着两尺长的丝条曳尾,射向坚实的栅门。每根栅木粗如海碗,用利斧砍也得老半天。

轰然一声狂震,火光令人目眩.木栅崩散中,青磷火浆八方飞溅,所沾处立即冒烟,起火。

栅门两旁的酸枣树,成了火树银花。

地面门外门内,四丈方圆内沙石中火焰飞腾,烟屑臭刺鼻,罡风无法把火吹熄,青磷不烧光不会停止。

酸枣由于叶已落尽,本身含水量也足,不会引发连续大火,仅两侧三四丈内,被火浆溅及的树被烧毁而已。

“住手!住手……”

门内火焰处出现五个操刀的人、发疯似的狂叫。

这家大宅,大概三发旗花,就可以造成火海,同个时辰便可夷平。

“我们要求以江湖规矩了断。”那位膀阔腰圆,提着沉重刽刀的中年人厉叫。

“所求批准。”彭刚的大嗓门雷震:“你们全出来,多多益善。”

他向前迈步,到了广场中心立候。

门内人群乱窜,聚集了三十人左右,有人用钩镰枪,拨火开路。

江湖秀士随后到达,拔剑并肩列阵。

两伴姑娘远在三十步外,随时可以点发引线。

三十二名男女蜂涌而出。

地面与枣树火焰仍末熄灭。

“你……你好狠毒。”

扬着刽刀的主人咬牙切齿,但眼中所流露的惊恐神色瞒不了人:“你……你到底要……要干什么?”

“不用狠毒的雷霆手段,能逼你们现出原形吗?”

彭刚宝刀一拂,风雷隐隐:“你们都是巫门的法术高手,专向懦弱的愚夫愚妇骗财骗色,装神弄鬼纵凡夫俗子的生列死,手段卑劣,恶毒阴狠。而我,正大光明向你们这些自称可以移山倒海,驱神役鬼的强者挑战,你敢说我狠毒?混蛋!你知道我要干什么,是吗?”

“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假使想在嘴皮子上逞能。我一定要砍你十七八刀;要你成为真的杂碎。”彭刚喝断对方的话:“挺刀上,杀了再说。”

“你……”

“你不上我上。”

宝刀破风,中年人连退五六步。

“住手!你……”中年人惊叫。

“混蛋!你的刽刀比我的刀重两倍,为何不接招?招你出来干什么?用口咬?”

“我和你在拳脚上判生死。”

中年人扔掉刽刀,双掌立下双盘手门户,大概知道刽刀没有分水刀灵活,也知道彭刚的刀法接架困难、要用拳脚采取生机。

昨晚阴阳使都如果逃不快,必定被宝刀分尸。

彭刚收刀入鞘,拍拍手表示同意徒手相搏。

“所请批准。”

彭刚的口气调侃味十足:“来来来,看你挨得了几下。我的手不会招神唤妖,但揍起人来灵光得很,看我的。”

他像猛牛似的冲出、双手箕张亮出空门,像渔夫捞鱼摸虾,故意让对方走中宫切入。

中年人亮出的双盘手是诱阱,双盘手不论攻防,皆以掌为主,用掌虽灵活,但攻击力不足,只有高手才喜欢用掌进攻。

双盘手乍变。改守为攻,大喝一声、果然从中宫露出殷殷内劲山涌,真是遥碎碎石的威力。

“这家伙是铁金刚李天柱。”后面不远处的江湖秀士,叫出中年人的身份。

铁金刚,必定是一身横练、内外功火候精纯。很可能练成了金钟罩或菩萨奇学,不怕刀砍剑劈。钢筋骨力大无穷的高手。

这三记打空重拳,很可能将距拳四五尺以外的人打飞。

这一叫不要紧,铁金刚苦头吃大了。

本来想闪避以制造机会抢入的彭刚,反而挺起胸堂承受重拳,拳劲体立被震散,冲上的马步丝毫未变,三拳劲散,他已接近伸手可及处。

一声长笑铁拳疾飞,不是直进的连环三撞锤,而是左右开弓,最后来一记毒龙出洞,回敬了三拳,像在同一瞬间三掌着肉、暴响震耳。

两拳击中铁金刚的左右颊,毒龙出洞正在胸口。

这三拳攻的都不是要害,纯粹着眼在强攻重击。

砰然一声大震,铁金刚倒摔,背部着地,呃了一声,斜滑出丈外。

刚跳起来,彭刚已在旁相候,伸手出腿,抓住了铁金刚的右腕脉。

砰一声大震,铁金刚翻飞而起,再一次重重地摔落,沉重的身躯震得似乎地面出在浮动。

铁金刚皮粗肉厚,不怕打击抛摔,翻身一跃而起,口角有血沁出。

右胫被抓住了,一声长笑,身躯再次飞起,哇然扔翻在丈外,尘埃滚滚。

“哎……”铁金刚这次有点受不了啦!挣扎着爬起来。

左手被扣住,扭转,一记长笑,身躯再次飞起,手舞足蹈砰然摔落。

“他娘的!摔不散你的全身筋骨算你走运。”彭刚在一旁叫嚷:“这是什么铁铸的金刚?去你娘的欺世盗名,快爬起来。”

铁金刚晕头转向挣扎爬动,龇牙咧嘴好不容易撑稳双腿,眼前还没清明,发结便被抓住了。

身躯被抓住,结的力道迫向后仰,腹部便挨了一记重肘向下撞,砰一声仰面跌倒,痛得眼冒金星、气机开始涣落,护体抗拒的劲道消失了。

这下撞的力道千钧,全身的力道集中于肘尖,有如千斤世锤下砸,平常的人内腑会震成一团烂肉,至少也将五脏六腑易位。

这次爬不起来了,手脚一松,双胫便被扣住,身躯再次飞起,手舞足蹈飞出两丈外,再滚三匝,恰好停在江湖秀士脚前。

“好可怜哦!铁金刚被熔掉了。”江湖秀士退了两步,无意乘人之危加上一脚。

“哎……呃……”铁金刚终于昏照了。

“我要屠光你们,我不信九幽恶客敢龟缩不出来。”彭刚拔刀怒吼,向对面的惊恐万状的人丛冲去。

人群惊窜,失魂似的向栅门逃。

来如风雨般狂暴,退似隐没地隙的溪流。

捡出一位年轻大汉,双手箕张拦住去路。

“请……请留一份情义……”

年轻人苍白的脸呈现惊怖的线条,语不成声哀求:“许……许大老爷天……天没亮就来了,片刻又……又走了,带……带走了他……他的几个亲……亲信。我……我们只……只是听……听候使唤的人,根本不配知……知道别庄的事。兄……台,高……高抬贵手,求求你。”

“这个铁金刚李天柱,是不是老巫师的亲信?”彭刚心中一软,不再逼迫。

“他……他是本宅的主人,是别庄另一位大爷的拜把兄弟,不怎么理会许大老爷,但他……”

“他怎么啦?”

“他也许知道一些秘密。”

“我要带走他。”

“这……”

“他在,宅院不保,火一起鸡犬不留,你要留下他吗?”彭刚声色俱厉。

“在下无权相阻。”年轻人叹口气说。

“至少宅院保住了。”彭刚扭头便走。

…………………………………………………

第二十九章 

狡兔三窟,阴阳使者有五窟六窟。

冀南别庄是秘窟之一,名义是上他的得意门人、九幽恶客许元冲,化名为许五行任庄主,负责交涉,其实由他在暗中主持。

只有一些亲信心腹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其他的人只知道庄中另一栋独院禁区,住着一位平时极少露面的老太爷。

连老太爷姓啥名谁也一无所知,庄外的人,更是毫无印象。

一些大富大贵,老年悟道的名人绅仕,觉往日之非,另行辟室隐修来世今生,扮弃尘缘不与外界往来,是十分平常的事。

因此这位深居简出的老太爷,亲信以外的人也懒得理会,反正住处是禁区,谁敢前往探秘?

任何一种秘密组合,探索内部秘密列为大忌,有被当作卧底奸细处置的危险,装聋作哑是全身保命的金科玉律。

天下没有绝对秘密的秘密,除非这秘密不牵涉到第二个人。

老妖巫的底细,哪能完全守秘?

彭刚开始用心计,研始利用俘虏,由主要的人物着手,抓住主要的线索循线追查。

铁金刚是他弄到手的颇为重要人物,他抓住了主线。

兵贵神速,他必须加紧追蹑。

一连串的失败,激起了他内心深处,与生俱来的野性,这种野性可以称之为潜在的杀机。

在生物世界中,人类的掠夺性嗜杀性最强烈。

人会用种种理由发挥掠夺性和嗜杀性,一杀就是千千万万,血流成河,比其他的生物为了生命延续而猎杀不同。

因为人的掠杀理由多得数不胜数,不像生物那么单纯。

潜在的野性要被激发了,外表流露的杀气,连江湖秀士也感觉出来了,心中懔懔。

火攻冀南别庄,绝大多数江湖之雄不敢尝试的。

表面上看,吓退北天君的人,火攻冀南别庄、占领下庄、凌迫李家大宅活捉铁金刚,击伤老妖巫阴阳使者,都是成功的袭击,声威如日中天。

但骨子里却是彻底的失败,毫无成功的喜悦。

他的目标工不在于击溃这些受波及的高手名宿,增加自己的声威,跃登江湖风云人物之林.而是铲除行刺李知县的凶手,掘根锄苗永除后患。

其次是抢救飞孤余潇潇。

他这次就是得到飞狐被擒的消息,昼夜兼程赶来营救的,他与飞狐有一份颇不平凡的感情。

可是,他完全失败了。

阴阳双怪逃掉了,窈窕淑女无影无踪,周云凤下落不明,飞狐不知被囚在哪一座秘窟里。

一事无成,却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只杀了一些不相关的人,难怪他心中冒烟,杀机怒涌。

时不我留,他没有时间,妖人们往天涯海角一走,凶手们也将远遁莽莽江湖,他如何去找?

先后又挑了两处秘窟,地点皆在孤山至风门这段山麓地带。

铁金刚所知其实有限,所以九幽恶客并未要求铁金刚撤走。

这两处秘窟虽说并不重要,但多少也挖掘出一些线索,也弄到三个地位不低的人。

总算集合他们两双爱侣的智慧,从俘虏的错综复杂口供中,理出一些头绪,分析出脉络,估料出概略的情势。

老妖巫不但能带了重要的爪牙,成功在脱逃,甚至更大胆地向他袭击,把双怪那些人平安地带走。

但人数甚多,想完全守秘是不可能。

何况撤出冀南别庄是在大白天,治途难免留下线索。

劫后余生逃散的人,多少也可目击或猜测出主事人的去向。

有一部分向府城逃的人,半途失了踪。

挑了风门山最后一处秘窟时,已经是申牌初,天色不早。冬季昼夜长.申牌末已是夜幕降临,炊烟四起了。

在俘虏获得一些线索,略加参详,叶如霜姑娘断然作主,立即飞骑赶回府城。

因为俘虏的供中,已经隐约指出城郊外还有老妖巫的秘窟,远躲在距城二三十里的山区。

府城如果没有重要的人员驻留,怎能灵活地了解江湖动静?城市中隐藏也容易。

在高邮扬州,如霜姑娘的消息,出奇的灵通准确。

抵达彰德之后,有江湖秀士与中天君的人,提供了消息与供应人手,姑娘这才退居幕后。

她本来就是一个谦虚柔婉的姑娘,从来不流露出女强人的神态。

她断然下决定,彭刚真愿意听她的。

风门山距府城四十里左右,时限急迫,满天风沙,真有得赶的。

不再顾虑坐骑的负荷、以小驰赶处府城。

府城的东、北、南三外关,是商旅往来频繁地区,关外都有小街市,夜间可从偏门出入,但无法进城。

四座城门天一黑就关闭,断绝城内外交通,皇帝老爷的车驾光临,也休想叫开城门。

西关外也有两条小街,但天一黑就很少有人走动,仅有零星几家店铺,罕见有旅客往来。

店馆的主顾,以西乡近郊的乡民为主。

赶至西关外小街,是黑沉沉酉牌正末之间。

一个半时辰多一点,就赶到了四十里,不算快也不算慢,坐骑已经口喷白沫快要挺不住了。

姑娘领先小驰,小街黑沉沉罡风呼啸,寒气袭人,没有任何灯光,鬼影俱无。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锐啸。

四人警觉地扭头回顾,一无所见。

火光一闪,再闪,分两段连闪五次,一段两闪.次段三闪。

“有人在打信号。”江湖秀士警觉地说。

“在后面百步外。”

如霜的口气平静,嘴角有笑意:“可能是旋风虎的眼线,不足为害。”

“但必须小心。”

江湖秀士说:“那混蛋是否肯阻止北天君赶来,我们并不知道。”

“北天君不敢来了。”

如霜的语气肯定:“他犯不着和我们玩命,以免撼动他北天君的宝座。赶两里,我们到南关外进膳打听消息。”

“咦在这里不好吗?跳城也省事。”

彭刚说:“西门城头没有巡城的丁勇,南门有。”

“在这里不但无法打听消息,也找不到食店呀!保证到南关有一顿好酒菜,而且我负责进关求证消息的准确性。听我的,没错。”

“打听消息是我的事。”

江湖秀士自告奋勇:“走,我也赞成到南关。”

“别忘了我的最精明的猎人。”

如霜策马驰入绕城的小径:“我打听消息绝对比你精明。中天君在这一带没有眼线,你的目标太明显。不要和我争,杨兄。”

他们远驰出里外,城头上又有人打灯号。

南关外的小市街仍有灯火,这里的几家小旅舍与食店,夜间营业至午夜,以便接等待从南面来的赶路商旅,不时可看到掀起重帘出入的人,所以可以看到闪动的灯光,食店的人出入稍频繁些。

看到猎猎飘动有声的酒旗子,姑娘放松了缰绳。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店门外屋角钻出两个人,浑身裹在大皮袄内,拉起掩耳先发出一阵呵呵笑,上前接坐骑。

“诸位客官来晚了,总算赶上了宿头,天寒地冻,辛苦辛苦啦。”

拉住姑娘坐骑络头的人声如洪钟,咬字清晰压下风声:“隔邻是钜鹿客栈,备有上房。客官请先至食店进膳,喝两杯高梁烧挡寒。小的照顾坐骑,替客官先至客栈办理安顿。”

姑娘不假思索地跳下马,将缰绳递交入对方手中。

“谢啦!要三间上房。”她毫无戒心,走向店门掀起沉重的挡风帘。

“哦!不是骗坐骑的吧?”江湖秀士下马。但警觉地打量接坐骑的人。

“请放一百个心,钜鹿客栈是鲁年老字号。”

接坐骑的人说:“京师北迁之前,小店已经相当兴旺了,在南来北往的旅客心目中,有口皆碑。”

江湖秀士眼中有疑云,便仍然的把缰绳交给对方。

进入店堂,二十余副座头,仅有三分之一有食客,气温上升,酒肉香扑鼻,皮袄的羊皮骚味也浓。

迎出两名店伙,客气地请他们就座,先送上每人一条热气蒸腾的净面巾,再奉上滚烫的茶。

即将面临生死搏杀,两位男士不喝酒,八式佳肴一盆大馍馍,再加上一碗双浓双香的羊肉泡膜扎扎实实,他们真也饿了。

饥寒交迫,是最痛苦的事。

进入钜鹿客栈,客栈已经静悄悄,天气奇寒,一切活动皆已停顿了。

今晚,已经无法进南关活动了,不可能再找得到地方蛇鼠打听消息,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安顿毕,梳洗停当,如霜姑娘丢下云裳仙子,在店内各处转了一圈。

三间上房,两位姑娘共住,夹在两位男士上房中间。

女人的落店问题比较繁琐,有许多麻烦事需私自料理。

因此如霜姑娘的外出,云裳仙子并没留意,也不便询问,更不知道如霜悄然溜入相邻客院中,另一间有人相候的客房。

江湖秀士睡得相当警觉,检查门窗十分细心,甚至用飞刀重加钉牢,严防意外。

据说妖巫可以魂入地府,作鬼界与人界的灵媒,不但元神精魄可以进入住宅,穿墙透壁毫无阻碍,甚至可把肉体变化成沙尘般大小,穿缝钻隙深入密室秘窟中,出入自如不露痕迹。

他不信邪,钉牢门窗,杜绝出入孔道,除非打破门窗,不然休想入室行凶。

劳累过度,钻入被窝就沉沉入梦。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拂面的冷流所惊醒。

很糟,头脑是清醒的,眼睛也是可以见物,耳中也可以听到空气在耳涡所形成的共鸣声。

这种共鸣声,白天是不可能听到的,必须在深夜绝对寂静中,才能听得的。

而且那种寂静的情景,会令人平空产生悚然的念头,仿佛人已经远离尘世,处身在陌生的不测空间里。

有些人把这种奇异的现象称之为离魂。

敏感的人,常会在午夜梦回中,发生这种现象,通常为期甚暂,便突然间空寂消逝,一切回复原状。

本来已经存在的世俗声浪,突然全部出现,像是重回阳世,虫声狗吠重新出现耳畔,悚然的感觉也徐徐消失。

他想动,手脚已不听指挥。

想喊叫,声音动卡在喉咙里。

愈急愈难以动弹,神智却是清明的。

桌上那盏菜油灯,发出微弱的朦胧幽光,所有的房内的景物,他看得一清二楚,室内毫无异状。

就是无法动弹,手脚好沉重,急得冒冷汗,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狂跳心脉声。

听觉也没失去,屋外隐隐传入的风声听得真切。

这又是另一种生理现象,与前一种不同。

这是一部分脑部清醒了,而另一部分仍在昏睡中,就会发生这种现象。

迷信的人,认为是遇上了妖。

或者,是一种形如白兔或白狸一类妖物,爬上了胸口把人压住,吸取人的精力,要满足了才幻形逸走。

自始至终,不会产生空灵现象,视觉听觉完全正常,就是控制活动神经的脑细胞不发生作用;脑部也会沉睡或罢工的。

心中一急,他突然想到受伤逃走了的阴阳使者程非。

很不妙,说曹操曹操便到。

菜油灯的火焰突然伸高、伸高,拉得长长地,暗红色的火焰,渐渐变成暗绿色。

桌旁,出现一点黑烟,逐渐扩大,徐徐涌发成为一团浓雾,涌动渐剧,最后凝成人形。

先是一个两三寸高的小人,然后继续膨胀。

片刻间,长成真人大小,绿光倏发,实体出现。

九幽恶客许元冲,没错,就是这位化名为许五行,本地人称之为许大爷的许庄主,老妖巫阴阳使者的承受衣钵得意门人,妖巫的十大弟子之一。

九幽恶客全身闪烁着绿光,鬼眼中似乎也有绿焰射出,相貌因绿光的闪烁流动而显得特别狰狞,近乎传说中的魔鬼形象。

在下庄投宿反客为主,阴阳使者夜袭,那时,彭刚已算定妖巫会派高手报复。

巫门人士的巫术,大白天效果有限,因此活动以夜间为主。

驱使妖魅与五鬼搬运等等法术,皆在夜间进行,利用人对黑暗的恐惧心理施威力倍增无往而不利。

彭刚不希望他和两位姑娘冒险,除了在彰德期间,指导他们对巫术技巧略加了解之外,更在心防与攻击秘诀上揭示对策,所以他们对巫术多少有些认识。

但碰上巫门高手,仍然难堪大任,所以当夜仅要他们潜伏在东厢内,如非来的妖人太多,不许他们参与出手,来三五个巫师,彭刚有把握应付。

结果,他和两位姑娘被所看到的异象吓坏了,在极度惊骇下,竟然不假思索,要使用可克制邪术的九龙简,幸好在发射前一刹那吓昏了,逃脱同归于尽的危机。

现在,他又看到了异象。

妖巫会变化,他心理上早有准备,心中虽然惊骇莫名,但不比阴阳使者更恐怖,他展惊的程度,也就减弱了些。

看过更诡异神秘事物的人,小诡异神秘不会把他吓昏啦!

九幽恶客向床前飘来,站在他的床口。撮口映出一道黑气,奇冷的寒流扑面。

“哎……”他惊叫。

这次,可以了出声音了,但声音嘶哑低弱连他自己也觉得走了样,不是他自己的声音。

那种彻骨的冷,他这种不畏寒暑的人居然也受不了。

想跳起来,但手脚仍然不受指挥,仅头部勉强可以转动,五官的感觉完全恢复而已。

“你们以为胜了吗?”

九幽恶客的可怕声音,像从窄洞孔里挤出来的,令人闻之毛发森立,那根本就不属于人类声音:“中天君到底来了多少人?”

“中天君不管境外的事。”他定下心神回答。

“你不是中天君的人?”

“不是,朋友而已。”

“那姓彭的小狗,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他单人独力,哪有能力毁我基业?你和那两个小女人,是他的帮凶。两个小女人,我另行设法把她们弄来做女魅。你,将是我忠心的奴仆,你会忠心耿耿,替我把彭小狗宰了。”

九幽恶客得意洋洋:“你即使宰不了他,他失去你们的助力,我就可以好好准备,将他化骨扬灰了。”

“在做白日梦。”

他咬牙切齿:“你如果敢动我的女人,我必定杀你。”

他想跳起来,用双锋针行致命一击。

可是浑身毫无能动的感觉。他已成了废人。

“你这一辈子,永远不可能杀我了,而且得替我去杀人,替我做任何事。即使你死了变成鬼。也会听我的驱策去鬼所能做的事。”

“我江湖秀士顶天立地……”

“是吗?我一颗丹丸,就可以要你移性改情,再送入秘修炼,你将是我忠心耿耿的奴仆。废话少说,我要在控制你之前,供出你们的一切计划。你最好乖乖招供,免吃苦头。你们消息极为灵通,行动飘忽却准确无误,如无充足的人的手,绝难办到。说,中天君到底另派了些多少人来,有些什么人物?招!”

“我已经明白告诉你,中天君与这件事无涉。”

他大声嘶喊,但声音小得可怜:“这是我和彭老兄的交情,他把我看成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所以我愿意用生命巴结他,赴塘蹈火在所不辞,你记住了没有?只有我们四个人,另无……”

“你生得贱,硬着头皮撒谎。你们从风门山飞驰四十里赶到府城,没有人传递消息,办得到吗?不吃苦头你大概不会招的。”

九幽恶客把他拉出被窝,头搁在床口,一连四耳光、把他打得乌天黑地,再揪住他的发结,将头狠狠地往床口撞,三下五下,他已是不知天地何在。

“招!招!招!潜来的有多少人?招……”

九幽恶客撞下下就问一句,撞的劲道越来越重。

“你……混蛋……”他含糊地咒骂。

“你要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好,就让你尝尝。”

九幽恶客拉起他的左臂徐徐扭转:“你的臂骨,应该卸接肩关节,我替你错开,拉到肩后去……”

关节错开,大筋必定拉长。

错开臼,移至臼后。筋与肌肉,会自行收缩,生理要求恢复原位。

收缩力跟扭力不断发生作用,痛楚非常剧烈,会把人痛昏,形容为其痛彻骨、并非夸张。

一拉一错时,筋肉已经受损,即使立即恢复原位,也将花长时间治疗。

稍延迟片刻,复原无望,这条手臂便成了废物,甚至必须割掉方能保佐老命。

受过分筋错骨折磨的人,多数会成为残废,所以如非死敌大敌,不会随便用这种手段折磨人。

砰然;声大震,房门被踢开了。

九幽恶客十分机警,由于背对着房门,如果转身察看,天知道会发生何种危险?人向下挫,一挫时间时转头加顾。

房口出现云裳仙子,手中有一个怪匣。

妖巫是行家,眼角刚瞥见人影,便看到那只怪匣。

攻击冀南别庄时,就有各式各样的怪匣,喷射出可化铁溶金的火焰,和可以杀人的铁雨钢流。

变生仓卒,邪术无法用上。

向下继续挫倒,当机立断幻化为一缕轻烟,虽没看清是什么怪匣、反正必定是克制邪术的可怕械具,走了再说。

人突然消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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