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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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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费尽思量啊。
第194章 联名通电
就在唐绍仪等人拿着四川各势力的联名通电发呆的时候,远在北京的总统府里,共和中国的临时大总统袁世凯也正拿着一封同样内容的通电抄稿发呆。
通电的内容并不复杂,一则是要求总统府撤消对赵尔巽的任命,同时也撤消对赵尔丰的任命,二则是请求制宪会议组建一个特别法庭,以“战争罪”的罪名公审屠夫赵尔巽,还四川百姓一个公道。
这是以下犯上啊,袁世凯气得浑身哆嗦。
没错,他袁某人任命赵尔丰做“川西都督”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分赵总司令的权!凭什么你赵北做了“湖北王”还想做“四川王”?要是真让你将湖北、四川给一勺烩了,你就真成尾大不掉的军阀了,袁大总统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可是袁世凯确实没有想到,他的任命电刚刚拍发出去不过两天工夫,这四川上上下下的人都来给他脸色看了!
这要是搁在过去,那就是造反啊。
可是人家革命党人就是吃得这碗造反的饭,把人家逼急了,大不了造完了满清的反再来造你袁项城的反!
这叫“二次革命”,上次蕲州事变的时候,共和军的报纸上就是这么叫嚣的!不过当时,人家是要造日本的反,造英国的反。
袁世凯有些后悔了,但是既然大总统的任命电已经拍发,这面子可就拉不下来了,若是在这件事上对革命党妥协,那么下一次就不知道这帮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会不会杀到总统府了。
拿着通电抄稿呆了片刻,袁世凯定了定心神,将那通电抄稿往面前的书桌上用力一拍。
“智庵,你马上草拟电报,告诉制宪会议,无论如何也不许建立什么特别法庭!赵尔巽和赵尔丰既然已经反正,现在就是共和功臣,他们都是旗人,如今共和政府讲究‘五族共和’,政府里不能没有旗人,赵氏兄弟做了共和政府的官,旗人就不会再敌视共和政府。此事勿需再议,大总统心意已决,制宪会议现在只管宪法的事情,别的事情就不必置喙了。”
侍立一边的赵秉钧听见袁世凯发话了,急忙拿出纸笔,但不等他开始拟稿,书桌上的电话响了铃,袁世凯拿起话筒,耐着性子听了几句后,不耐烦的呵斥道:“你告诉他,不必到总统府了,也不必管这事,交卸了交通银行的差事后马上南下去上海,这公债的事情一等一的要紧,半点马虎不得,差事办得妥当,这财政总长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袁世凯气哼哼的压了话筒,扫了在座众人一眼。
底下的人都是屏息凝神,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聆听大总统教诲的模样。
“有事没事都打电话过来问,左一个请示,右一个请示,离开了大总统,难道你们就不会做事了么?”
袁世凯气还没消,站起身背着手在窗前踱了几步,望着这班亲信、幕僚发了通牢骚。这段日子来,他的脾气暴躁了许多,或许他本人没有意识到,但是手下人都注意到了袁大总统情绪的宣泄。
前几天因为北洋军扩军迟缓的事情,袁世凯特意将几个北洋小站老人叫到跟前数落了一通,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北洋中人大多知道,北洋军里军纪森严,但那是指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对于高级将领,袁老帅向来是和气相待的,尤其是那些小站练兵时的老部下,袁老帅更是加意笼络。
袁世凯心里不痛快,北洋军的高级将领心里也不痛快,便是那军队里的小兵卒子这些日子里也是压着火气呢,前几天南苑的驻军还闹了回饷,乱兵们竟然还放了枪,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因为以前的北洋军饷都由清廷拨发,无论这军饷是借洋债借来的还是刮地皮刮来的,都不关北洋军的事,北洋军只管领了军饷发给官兵,但是现在,清廷既然已经倒台,那么这筹措军饷的难题就归北洋来解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财政,这是个大难题,不仅难倒了熊希龄,也难倒了袁世凯,洋债借不到,地方上的税款也收不上来,袁世凯就是那没米下锅的巧妇!
说到底,现在北洋上下的这股愤懑之气都是叫南边那帮革命党给闹的,蕲州事变的中日交涉现在还没结束,这四川的政局又让袁大总统心烦起来,也难怪他会冲着部下发火。
“刚才的电话是梁士诒打过来的,现在这种时候,熊希龄居然还有闲心去管赵尔巽的事情,难道在他看来,私谊竟比国家大事更重要么?”袁世凯走回书桌,并未坐下,继续发牢骚。
听了袁世凯的这几句牢骚,众人才明白刚才电话里说得是什么事。赵尔巽以前做过东三省总督,而熊希龄则在他手下做过财政监理,赵尔巽是熊希龄的顶头上司,当年清廷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赵尔巽推荐了熊希龄做随员,因此他对于熊希龄来讲有知遇之恩,也难怪熊希龄现在会关心赵尔巽,其实前些日子熊希龄就写过信、拍过电报,敦促赵尔巽尽快转变立场,赞成共和,但问题是赵尔巽冥顽不灵,旁人也只能徒换奈何。
不过赵尔巽是赵尔巽,熊希龄是熊希龄,袁世凯现在最关心的是公债的发行问题,相比之下,赵尔巽的事情不过是细微末节而已,之所以要争,不是为了赵尔巽,而是为了大总统的面子,更是为了北洋的利益。
现在的北洋利益是什么?就是财政!
公债能否顺利发行,直接关系到北洋军的稳定,没有军饷,不惟新军没有着落,就连现在的这些部队都难以维持,公债就是目前北洋政府政务里的重中之重,袁世凯甚至用梁士诒取代熊希龄主持交通银行整顿的事,目的就是为了使熊希龄能将全部精力放在公债的事情上。
共和政府草创,诸事千头万絮,理也理不清,偏偏南方的革命派跟袁大总统不是一条心,这更让袁世凯憔悴不堪。
“蕲州事变”之后,中枢的地位就变得有些微妙,在这件事上,袁大总统失分太多,便宜都叫赵总司令捡去了,中枢只落下一个对日交涉的任务,而偏偏这个任务不好完成,弄不好就是骂名滚滚,中枢得背黑锅,袁大总统也得背黑锅,到时候便宜的还是南方的那帮革命党人。
现在,不仅中枢急着确立中枢的威信,袁大总统也急着确立总统的权威,对于地方实力派,必须采取分化瓦解的措施,防止他们趁着局势混乱进一步坐大,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
所以,才会出现“川西都督”的任命,当然,这个任命的背后还有文章,但是这个文章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虽然当时有一些幕僚曾经反对这个任命,担心给人攻击总统的借口,进一步削弱总统的威信,但是由于英国公使的支持,在这件事上袁大总统顽固的坚持自己的立场。
赵尔丰是旗人,任命一个旗人做川西都督,这是在激怒那些激进的革命派。
现在,那些幕僚的担心已经变成了事实,四川的实力派明确反对赵尔巽和赵尔丰的任命,袁大总统的脸叫人打了,那么袁大总统就很有必要再打回去。
但是仅靠一封通电反击似乎远远不够,因为对方的通电是联名通电,在声势上可比北洋的通电强得太多。
而且众人都注意到,这封联名通电上并没有“湖北王”赵北的名字,这很令人费解,按说“川西都督”的任命是在分赵北的权,他的“四川总督”也做不成了,那么,对于这个任命他肯定很不满,可是,为什么他现在没有在联名通电上署名呢?
正当众人各自揣测时,书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袁世凯没有接,蔡廷干壮着胆子站起身,拿起话筒,面无表情的听了片刻,放下话筒,走到袁世凯跟前耳语几句。
“区区一个喇嘛,你跑一趟就是了。”袁世凯摆了摆手,蔡廷干心领神会,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这时赵秉钧已拟好了电报稿,拿给袁世凯过目。
“就这样拍发,一个字不改,另外,再催催制宪会议,宪法迟迟不立,不仅本总统不满,就连那位同盟会的宋教仁先生也很是不满。”
袁世凯拿起毛笔,在电报稿上修改了几处,叮嘱几句。
赵秉钧拿着电报稿离开会议室,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一堂和气。
“你们几个也别坐在这里发呆了,赶紧去大沽,那两艘英国船快到了,日本的那两艘船也已从旅顺起航,船上装的都是军火炸药,马虎不得,这可是北洋军十个师的装备,重金订购,若是有个差池,你们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我吧。”
袁世凯向几名身穿军装的将领望去,那几人急忙站起身,唯唯诺诺的退出会议室。
这几人前脚离开,蔡廷干后脚就走回了会议室,手里还拿着一张电报抄稿。
“电报房刚抄来的电报,是湖北都督赵北拍来的密电,不知大总统是否亲译?”蔡廷干问道。
“你来译吧。”
袁世凯拿出钥匙,将书桌后的那只英国保险箱打开,取出密码本交给蔡廷干。
第195章 路款亏空案(上)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将目光停留在了蔡廷干手里的那张电报稿上,他们本能的认为赵北的电报就是反对“川西都督”的,因为在“川西都督”的问题上他的利益明显受损,众人好奇的想知道赵总司令拿什么借口反对这个任命。
不过蔡廷干接过密码本后并没有立即译电,而是向袁世凯说道:“刚才十三世派人来传话,说现在天气暖和了,他还是愿意住在凉爽的青藏,而且他已在京多时,现在大行皇帝和皇太后也已安葬,他想回拉萨了,在回去之前,跟大总统道个别,顺便请大总统吩咐下去,沿途关卡不要阻拦。”
十三世是在1904年被迫离开拉萨的,当时英国军队数千人从印度出发侵藏,一路北上,经过一边倒的战斗后进入拉萨,十三世率领一众亲信踏上逃亡之路,先后在青海、甘肃、蒙古居住,去年借道陕西、山西抵达京城,受到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的接见,不久之后,光绪与慈禧同时死去,十三世本打算立即回藏,但由于赶上了“戊申革命”,时局混乱,不得不在京城耽搁下来,袁世凯就任共和政府的临时大总统后,也曾接见过这位活佛。
其实这件事的背景依然是英俄争霸,由于当时俄国正与日本作战,没有能力插手青藏事务,所以只能提出口头抗议,同时派人率领一队布里亚特蒙古卫队以“护卫”为借口带着十三世逃亡,本打算将他劫持到俄国,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计划没有得逞。
此时的袁世凯显然没有心思关心此事,只是点了点头。
“此事你派得力干员去办,沿途护卫妥当。”
蔡廷干见袁世凯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提醒道:“川西与藏东向来同气连枝,当地土司也多半唯活佛之命是从,如今时局纷乱,英国和俄国又一向在青藏一带你争我夺,再加上清廷推行新政,改土归流,得罪了当地土司、头人,只不过因为群龙无首,所以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若是放十三世他们回去,那么土司、头人就有了主心骨,若是他们借此作乱,只怕会使当地局势更为混乱。”
袁世凯猛然醒悟,连连点头,说道:“如此,想办法拖上一拖,让他们走得慢些。另外,这个驻藏大臣的人选也得尽快议定,赵尔丰和联豫都是驻藏大臣,现在赵尔丰在打箭炉,联豫已经上表请辞,这个驻藏大臣的人选一定要慎重。”
“无兵不足以震慑,现在驻藏大臣手中可用之兵不过区区一千余人,弹压土司、头人就靠这点兵无济于事,现在四川已告光复,共和军大军就在川西,此时入藏,共和军最为合适。”
袁世凯眉头一皱,沉吟片刻,说道:“你是说让赵北做这个驻藏大臣?”
“他本来是公推的‘四川都督’,现在‘川西都督府’一立,他肯定心有不满,不若借此机会任命他兼任驻藏大臣,一则安抚,一则利用他的兵力震慑藏边,藏边向来清苦、贫瘠,即便交给他,他也变不出花样来。”
“但他若是不去,又该如何?”
“事关主权、领土之完整,他若不肯就职,却又该如何向国民交代?”
“不妥,不妥。”
见蔡廷干如此建议,坐在一边的袁幕总文案阮忠枢连连摇头。
“斗瞻,你有何高见?”袁世凯望向阮忠枢。
“即便那赵北领了差事,他本人也绝不会入藏,最多派个亲信过去,如此一来,他虽捡了便宜,但却未必感激中枢,所以啊,这个驻藏大臣不能让他做。况且,藏边与印度接壤,印度是英国的殖民地,英国政府看赵北不顺眼,如果得知他做了驻藏大臣的话,英国公使肯定会来讨说法的。”
“斗瞻所言甚是。”
袁世凯点了点头,算是否决了蔡廷干的提议,手一摆,蔡廷干就闪在一边,去译电报了。
“那依斗瞻之见,这个驻藏大臣由谁充任为好?”袁世凯又问。
“这个……依阮某之见,还是叫赵尔丰做驻藏大臣为好,一则他已在川边主持新政数年,很有成效,而且手下的川边巡防营可以顺势带往青藏,一则是为中枢找个台阶下,这‘川西都督府’顺势撤消为好。”
阮忠枢话一出口,不惟袁世凯一愣,底下的所有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这话里的意思很清楚,阮忠枢不同意把四川分成“川西”和“川东”,这与袁世凯的打算背道而驰。
阮忠枢毕竟是袁幕总文案,跟随袁世凯多年,功劳、苦劳,鞍前、马后,这要是换了别人,只能换来袁世凯的一顿训斥。
不过纵然如此,袁世凯仍是将脸一沉,说道:“中枢任命既出,如何还能收回?过去说天子无戏言,现在,共和大总统也无戏言!”
阮忠枢叹了口气,说道:“不要小看了那封联名通电,那上头虽然没有赵北的名字,可是,如果没有他在后头撑腰,那些革命党怎么可能如此嚣张?赵北之所以没有急着在通电上署名,一则是避嫌,一则是试探,若是中枢就此退让,他或许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但若中枢强硬到底,只怕他也会针尖对麦芒,前次‘蕲州事变’中枢已见识了他的手段,这个人眼光很不一般,而且走一步瞧五步,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走哪里,更不知道他会如何走。中枢可不能小觑了此人。”
“不过就是煽动草民而已,所谓民气、民心,在洋枪洋炮前头也不过是飞灰而已。”一直没有发话的段芝贵插了句嘴。
见这位北洋里的“干殿下”如此不以为然,阮忠枢本打算反驳几句,但坐在身边的一位幕僚拿脚踢了踢他的脚尖,阮忠枢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罢手,现在的袁世凯,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新政先锋”了,对于幕僚们的建议,顺耳的还可以听上一听,但若是逆耳的话,却是很难听得进去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世上有几人能听进这逆耳的忠言呢?而且地位越高,就越是爱听顺耳的话,皇帝是如此,总统也是如此。
回想起当年小站练兵时袁世凯与幕僚们为了一个练兵章程可以争论一整天的情景,阮忠枢只觉得恍如隔世。
人总是会变的啊。
叹了口气,阮忠枢将目光转到蔡廷干那边,望着那封电报。
“希望这封电报可以改变总统的想法吧。”
不止是阮忠枢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封电报上,这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去,很急切的想知道,那位共和军的总司令到底在电报上说了些什么。
蔡廷干是当年清廷派赴美国留学生活的“留美幼童”之一,回国后又先后在福建水师和北洋水师服役,指挥过军舰和鱼雷艇,参加过中法战争和中日甲午战争,甲午战后被革职,袁世凯崛起于政坛后,在唐绍仪的推荐下蔡廷干得以进入袁幕,为袁世凯做幕僚,因为英语娴熟,而且对于国际事务也很熟悉,因而很得袁世凯器重,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他就成了袁世凯的左右手,比杨度更见信任。
由于是水师将领出身,对于电报译码并不陌生,不多时蔡廷干已将赵北拍来的电报译毕,拿与袁世凯过目,并将那本密码本一同呈了上去。
袁世凯没有急着将密码本放回保险箱,将那电报译稿放在桌上,仔细看了几遍,眉头却是越拧越紧,半晌之后,才叹了口气。
“这已经不是‘跋扈’了。”
叹了这口气,袁世凯将电报向前一推,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看看吧,看看如今的中国还成个什么样子?地方可以公然藐视中枢,这不就是唐朝的藩镇么?”
蔡廷干拿了电报,刚转过身,那电报已被阮忠枢一把抢去。
匆匆看了一遍,阮忠枢叹道:“此人行事之果决,手段之高明,当真让人佩服。”
其他人也觉得奇怪,纷纷走上前,传阅那封电报译稿。
那电报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是转告袁大总统一件事:就在昨天晚上,成都附近数千百姓涌进城内,高举诉状,状告赵尔巽,罪名都是“贪墨不法,挪用路款”,要求军政府严惩赵尔巽,同时调查川汉铁路公司所有民股款项的去向和下落,还川路股民一个公道。
这路款显然是指川汉铁路的民间股银。
当年清廷为了修建川汉铁路,在四川省内大肆募集民间股份,由于许诺完全“商办”,因此募股比较顺利,到“戊申革命”爆发前为止,一共募集了一千多万两白银的民股,这些从民间募集的股银全部存在成都的官钱局,指定用途只能用在铁路修建上,但是现在,共和军光复成都之后,虽然在第一时间接管了官钱局,并抄了赵尔巽的家,一些铁路公司的高级职员也已控制,但是经过初步的清查,发现川汉铁路股款现在只剩下了五百多万两,近一半的款项去向不明,而这笔钱名义上是由四川总督亲自掌握,所以,在这件事上,伪清前任川督锡良和现任川督赵尔巽都脱不了干系。
锡良现在是满清云贵总督,正在指挥军队对抗建国军南征部队,四川商民暂时拿他没有办法,那么,只有将矛头对准赵尔巽了。
第196章 路款亏空案(下)
从民间筹集的一千多万两白银的路款,到了现在,居然只剩下不到六百万两,其它的银子去向不明,谁也说不清楚它们的下落。
或许是被人挪用了,或许是被人贪墨了,无论是挪用还是贪墨,这都可以用一个专用名词来称呼。
这叫“亏空”。
其实这种事情在前清时候完全是官场里的正常现象,几乎每一个新任官员上任都会从前任官员手里接下一笔“亏空”,当年袁世凯就任北洋大臣的时候,也从前任手里接过同样的亏空,那亏空还是从李鸿章时代传承下来的,一直没有补齐,后来袁世凯到京城入军机,北洋大臣由杨士骧接任,这笔亏空就落到了杨大人肩上,如果没有爆发“戊申革命”的话,这笔亏空或许就会这么一任一任的转交下去,直到朝廷下决心整治时,或许会想办法补齐的,至于是百姓补还是官员补,那就要看皇帝的心情和禀性了,当年雍正皇帝清理地方亏空就是命官员补齐的,结果上谕一出,不知逼死了多少清官、贪官。
“戊申革命”爆发后,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地方官员宣布“中立”,与这地方的亏空多多少少都有些关系,有些所谓的“亏空”根本就是花帐,府库里有这些银子,但是帐薄上没有,革命既起,局势混乱,不知多少大官小官都盯着各地的府库流口水呢,他们巴望着朝廷完蛋,一旦朝廷完蛋,那么这府库里到底存着多少官银,就不会有人来追查了,到时候众人一瓜分,再将帐薄一毁,即便新朝鼎兴,这笔烂帐也绝对查不清楚,至于历年的亏空,也是一同烟消云散,化做那洋场上的纸醉金迷了。
墙倒众人推,革命军的枪炮将满清王朝送进了棺材,而这个王朝的官吏们也趁机给棺材加了盖,并在神位上写下“大清国”的字样,随后急不可耐的参与了对这个王朝遗产的瓜分。
锡良和赵尔巽是否也参与了这个遗产的瓜分仪式呢?
“这个赵尔巽,倒是很有手段么,一口气吞了五百万两银子,啧啧,快赶得上北洋军四个镇一年的经费了。”
段芝贵最后一个看完电报译稿,却是第一个对路款亏空案进行评论的人。
“话不能这么讲。这些银子未必都是赵尔巽吞下去的,锡良督川的时候,这亏空就已开始了,不然的话,后来为何要修改铁路公司章程?那时候还是官督商办呢。”
“锡良想吞也吞不了多少,这大头只怕还是赵尔巽吞的。”
“吞或许是吞了,但未必是放进自己腰包了,别忘了,这打仗也是要花钱的,川军扩充了那么多人,枪械、被服、犒赏、军饷,哪一样不需银子?”
“赵尔巽也是傻子,当初若是拿着这笔路款跑路,无论是去外国还是去租界,光是利息就能吃上几辈子了,他这是死脑筋!”
“人说赵尔巽愚忠,以前我不信,现下信了。”
“这叫什么话?感情川汉路款里没有你的银子?那都是四川百姓的民脂民膏!赵尔巽愚忠不愚忠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棘手得很,现在川民群情汹汹,处置不慎的话就是民变!百姓不管你是帝制还是共和,百姓只看重自己的银子,黑了人家的银子,人家非跟你拼命不可!”
……
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虽然众人都是小声说话,可袁世凯耳朵没毛病,这些话也都听得清楚。
“够了!”
袁世凯呵斥一声,众人这才散了,各自落座。
蔡廷干将电报译稿放回书桌,也不敢说话,退到一边,垂手而立。
“川民借口路款的事情闹事,这就是造反!大总统可责令当地军政长官予以弹压!”
或许是见没人说话,段芝贵便跳了出来,只不过他的建议显然不合袁世凯心意。
“斗瞻,依你之见,此事如何善后?”袁世凯询问阮忠枢。
阮忠枢两手一摊,说道:“无解。赵尔巽是自作自受,无人救得了他,若无‘川西都督府’,或许赵尔巽、赵尔丰可以苟活一时,但此时共和军方面显然已打算借题发挥,置此二人于死地,川汉路款巨额亏空的消息一旦传扬出去,整个四川只怕都要乱成一锅粥,川汉路款一千余万两白银,近半数化为泡影,不知毁了多少小民的憧憬,川民群情汹汹,恨不能将赵尔巽碎尸万段,此时大总统实不宜出面干预,还是等一等、看一看再说,以不变应万变,至于赵尔丰的‘川西都督’一职,似应罢免为妥。”
“路款亏空是赵尔巽的事,怎么又跟赵尔丰扯上了?现在共和了,不讲究株连九族了,赵尔丰一直在川边督促新政,这路款亏空的事与他无关。最多免了赵尔巽的‘川西都督府参议’一职,赵尔丰的‘川西都督’似不必罢免。”
见袁世凯固执己见,阮忠枢有些无奈,叹道:“这川汉路款的亏空一事,就是捏在赵北手里的一把尖刀,看上去是冲着赵尔巽去的,但实际上是奔着川西都督来的,不把四川这块肥肉名正言顺的吃进嘴里,总司令绝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川督是赵尔巽,亏空似与赵尔丰无关,但是假如赵尔丰做了川西都督,这亏空一案就与他脱不了干系了,将来万一共和政府审理路款亏空一案,赵尔丰也少不了要避嫌,川西都督的位子总是要让出来的,与其到时候再打笔墨官司,不如现在就让他远离四川,而且亏空案既出,刚才议的那‘驻藏大臣’也不能再便宜赵尔丰了,不然,大总统有护短之嫌。”
袁世凯闷哼一声,说道:“中枢派赵北领军攻打四川,不是叫他去给自己打地盘,他是在为共和政府统一国家,现在四川虽然大部光复,可是也不能将四川交给他啊,那样一来,不是成了分封诸侯了么?”
分封诸侯?就算你袁某人不承认那些诸侯,可是现在的事实就是各地实力派自行其事,赵北是诸侯,同盟会、光复会也是诸侯,就连河南的奋进会、湖南的共进会、江西的阎锡山、李烈钧也都是小诸侯,这些诸侯的存在与否并不以你袁某人的意志为转移。
见袁世凯将不能摆上明面的话都摆上了桌,阮忠枢只能徒唤奈何,他不明白的是,袁世凯为什么一定要任命赵尔丰做川西都督,区区一个四川,跟这整个天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先把中枢的权威立起来,稳定了北方的局势,拉拢了立宪派和革命党里的骑墙派,再依靠列强的支持,那些地方实力派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远东局势不发生大的变化,北洋至少能撑起中国的半壁江山,有个“中枢”的大义放在这里,“挟天子以令不臣”却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
隐忍啊隐忍,你袁项城的隐忍工夫不是很不错么?怎么这一次忍不下去了?
阮忠枢腹诽一番,但作为幕僚,他还是打算继续劝一劝这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袁大总统,但不等他开口,会议室门口人影一闪,赵秉钧匆匆走回会议室。
“制宪会议的电报拍发了?”袁世凯问道。
赵秉钧脸色铁青的将手里那张电报抄稿呈了上去,说道:“咱们动作慢了一步,卑职将大总统的电报拍过去后,制宪会议立即回了封电报,说他们几个小时前已接到成都总商会、重庆总商会的电报,四川商民坚决要求彻查川汉路款亏空一案,这事不比政体、国体,只要一扯上银子和钞票,就连立宪派那帮人也是上蹿下跳,附和革命党,要求大总统颁布命令,切实保障各省商民权益,防止伪清官吏趁乱转移官产,防止他们将个人财产转入租界和外国银行。现在,制宪会议暂时中止了宪法审议,正在开会商议川汉路款亏空一事,同盟会和光复会的代表正在满场蹿,叫嚷着要组建特别法庭,还打算任命一个法官,专门审理路款亏空案。”
袁世凯一边听着赵秉钧的讲述,一边看着电报抄稿,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赵秉钧讲述完毕,他足足呆了半分钟,然后缓缓站起,猛的一拍书桌。
“岂有此理!”
撂下这句话,袁世凯头也不回的从侧门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一班面面相觑的属员、幕僚。
“这是惟恐天下不乱啊,这明明是革命党的阴谋,立宪派也跟着起什么哄?”
“怎么不起哄?立宪派里有几个不是腰缠万贯的阔佬?当初他们倡议立宪,不就是为了自己口袋里的银子么?他们巴不得政府少征税,少养兵,那样他们的家财积攒起来才更快更稳妥。”
“这可怎么办?这一次老帅可算是骑虎难下了,看起来还非得撤消这个‘川西都督府’不可,把四川交给那个狂人。”
“事情已到了这地步,双方已是撕破了脸,就差赤膊上阵了,现在中枢已不能退让了,否则,将来谁还把中枢放在眼里?说起来,这大总统前头还挂着‘临时’两个字呢。”
“此事未必不能转圜,法部主事蒲殿俊就是四川立宪名士,当年川督募集川汉路民股的时候,他还在日本留学,号召川籍学生应募股票的不就是他么?此人若是愿意出面,或许能平息川民众怒,而且,此人学习法律,又是四川人氏,若是由他主审路款亏空案,也是合适的人选。”
“此人现在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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