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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远东狂人-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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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砰!砰!”
枪声炒豆般响了起来,与那仍在爆炸的炮弹一同收割着生命,贪婪而又冷酷的将生命之火一个又一个的掐灭。
“啊——————”
终于,第一个北洋军士兵倒了下去,捂着喉咙倒了下去,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有的人胸前中弹,有的人脑袋开花,不同的中弹部位,相同的战场命运。
此时,双方相距只有两百多公尺了,一些北洋军士兵试图停止冲锋,匍匐着开火,但却被军官们赶了起来,在这样的距离上交火,吃亏的只能是进攻的一方。
由于站在战壕里射击,联阵部队的士兵几乎不用担心北洋军的子弹,但是那仍在爆炸的炮弹也同样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对于交战双方的士兵来说,战场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战死的人,另一种是活下来的人,这一刻,他们已不是在为上司作战,也不是在为信仰和正义而战,他们都是在为自己而战。
杨奔的排开火的同时,这条战线上的其它部队也先后开火,成百上千杆步枪投射出密集的弹雨,在子弹的攒射下,许多北洋军的士兵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就连带领他们冲锋的下级军官也不例外。
在炮击的掩护下,北洋军的进攻部队一直冲到了距离杨奔的阵地不到一百公尺的地方,眼看着就要达成突破,双方都已做好了肉搏准备,但就在这时,炮击突然停了下来。
战场上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无论是防守方还是进攻方,几乎同时呆了一下,然后,枪声更密集了。
北洋军停止了冲锋,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趴在了地上,端着步枪向南边的阵地猛烈开火,而躲在战壕里的联阵部队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继续用手里的步枪向敌军开火,一些心急的士兵甚至扔出了手雷,但是多数手雷都在距离敌人很远的地方爆炸。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啸叫声,然后密集的炮弹从天而降,再次覆盖在了阵地上,不过这一次,炮弹不是从北边过来的,而是来自于联阵部队战线的后方。
这是联阵炮兵部队打过来的炮弹,他们本应该在敌人冲锋到半途的时候就开炮拦截的,但是不知什么缘故,他们直到现在才开炮,而且打得也不准,多数炮弹落到了北洋军散兵线的后方。
不过很快,联阵炮兵校正了射击诸元,开始将炮弹直接送到北洋军的头上。
“轰!轰!”
榴霰弹在定时引信的作用下在距离地面只有几米的地方爆炸,抛射出的大量钢珠形成更为密集的弹雨,从空中横扫地面,将那些匍匐在地的北洋军士兵炸得无处躲藏,不过由于交战双方此时距离过近,一些炮弹也落在了联阵部队的战壕附近,造成了一些伤亡。
杨奔的军帽也被一颗霰弹击穿了一个弹洞,望着战壕里破口大骂的部下,他反而没了脾气,不过也拿定主意,等活着离开战壕,他一定会去用拳头和穿着皮鞋的大脚“问候”一下那位己方的炮兵指挥官。
不过那位炮兵指挥官的突然开火也非常有效,这两轮齐射,北洋军的进攻部队就垮了,不等炮声停歇,多数士兵已抱着脑袋向北边逃了回去,而等炮声停歇之后,所有还活着的北洋军士兵都逃了回去,但在联阵部队士兵们的步枪射击声中,其中的许多人就倒在了撤退的路上。
北洋军的第一次攻击被击退了,正面阵地前的旷野上躺着数百具尸体,越靠近阵地尸体就越密集,放眼望去,触目惊心。
战壕里一片欢腾,一些心急的民军士兵不待命令已跃出战壕,冲向北边,去捡拾那些北洋军战死士兵身边的步枪和子弹,不怪他们心急,这个阵地上的联阵部队人数超过两千,而近一半的人没有象样的步枪。
“清点伤亡!”
杨奔喊了几声,耳朵里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很高兴,至少耳朵没被震聋。
不过他很快又听见了天空传来的炮弹撕裂空气的啸叫声,而且这一次,那声音明显低沉了许多,“呜呜”的听上去就像是火车的汽笛声。
“隐蔽!”
杨奔喊了几声,但随即发觉这炮弹不是朝阵地落来,而是向南边更远的地方飞过去的。
第318章 空战
北洋军又开始了炮击,联阵防线战壕里的人都朝南边望去,几秒钟后,地平线上电闪雷鸣一般,随后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从方位来看,似乎是联阵部队的炮兵阵地方向。
“炮兵打炮兵?”
杨奔惊讶之下向北边望了过去,见那地平线附近闪光频频,北洋军的炮兵仍在继续开火,从射程来看,他们显然有比野战炮打得更远的大炮,不过好象数量不多。
这时,北洋军的那具炮兵校射氢气球已升到了数百米的空中,与南边那具联阵部队的氢气球遥遥相望。
“咱们的炮兵被北军打了。”
“咱们这里没有那么远的炮啊。”
“要是咱们把汉阳的那几门要塞炮拖过来,就不怕北军了。”
“那炮太重,野战太累赘了,还不如野战炮呢。”
……
听着士兵们的议论,杨奔好象明白那位炮兵指挥官为什么要等敌军冲到眼前才开火了。
就在这时,众人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嗡嗡”声,寻声望去,看见南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很快就飞到了阵地上空,带着呼啸声掠过联阵部队士兵的头顶。
“飞机!”
有人喊了起来,众人的目光跟随着那架机翼下刷着铁血共和旗的飞机,却见它逐渐爬升着高度,向北洋军的那具氢气球飞了过去。
“哒哒哒……哒哒哒……”
飞机接近北洋军的那具氢气球后,就开始绕着气球兜圈,清脆的连续射击声从飞机上响起,在那旷野中格外清晰,就连那远处的炮声都无法将它盖住。
随着机关枪的声音,北洋军的那具侦察气球迅速下降着高度,但就是不肯爆炸燃烧。
杨奔站在战壕里,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空战”,前几天他曾参观过共和军炮兵部队的那具氢气球,当时就被人提醒现场不许抽烟,因为那玩意怕火,一点就着,一烧就光,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东西很娇贵。
可是为什么那架飞机向着北洋军的氢气球打了那么多枪后,那具气球就是不爆炸不燃烧呢?
杨奔有些奇怪。
……
与杨排长有着相同疑问的还有那架飞机的驾驶员。
这架飞机属于共和军飞行队,飞行员只有一位,正是“天牛分队”的队长孟飞,而这架飞机则是“天牛二号”,可以坐两个人,不过为了装上一挺轻机枪和几个装满子弹的弹匣,以及出于保证操纵灵活的需要,这架飞机实际上只有一个乘员。
孟飞既是飞行员也是机枪手,而作为他的唯一攻击武器,那挺麦特森轻机枪就架在他的右手边,用绳索绑在机翼撑杆上,六个弹匣则挂在另一侧的撑杆上,装在一个褡裢里。
孟飞是昨天率领“天牛分队”转场来到西平的,而在这之前,他的这支飞行分队一直呆在汝州府八里店前线机场,前几天接到总司令部的调令,这才率领“天牛分队”赶到信阳,接受了两架新飞机后,又补充了一些人员,昨天接到西路纵队前敌总指挥蓝天蔚的命令,于是率领飞行分队来到了西平前线。
本来,蓝天蔚给飞行分队的命令只是让他们协助前线部队进行侦察,为总参谋部制订作战计划服务,不过从昨天晚上开始,孟飞却在一直琢磨如何将这架拥有两个发动机的飞机用于作战,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将炸弹装上飞机,对地面的敌军实施轰炸,这个战术在上次成都战役时已使用过,不过由于飞机载重量的问题,航空炸弹威力实在有限,而且这架飞机的发动机马力小,不如成都那架,坐两个人已是很勉强,再装航空炸弹,恐怕就飞不起来了。
所以,孟飞选择了另一条道路,那就是把这架飞机装上机枪,用来扫射地面的敌军。
但是重机枪装不上去,只能用轻一些的机枪,好在飞行分队里有一挺轻机枪,这是总司令赵北特意吩咐装备给飞行队的,而实际上,这个飞机装机枪的点子就是赵北想出来的,当初兵工厂督办刘庆恩派人从广东弄来两挺粤厂仿造的麦特森轻机枪,赵北曾命他们尽快进行仿制,刘庆恩倒也不负重托,带着一帮技工干了个把月,仿造出来几挺,完全是手工制造,谈不上什么产量,而且由于更改了口径,可靠性也有些问题,所以目前无法装备给陆军部队,于是赵北大笔一挥,这几挺仿造的麦特森轻机枪就分别装备给了空军和特战营。
孟飞很喜欢这种集火力、轻便于一身的轻机枪,离开武汉北上河南的时候特意带了一挺,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经过一夜的忙碌,孟飞将轻机枪装上了飞机,为了防止射击时的后坐力震断机翼的木制撑杆,他不得不对撑杆进行了加固,使得飞机的有效载荷减少了一些,再加上轻机枪和弹药、弹匣的重量,原本可以勉强装载两人的飞机只能装载一人,本来部下有不少人主动请缨出战,但是考虑到飞机的安全,孟飞决定亲自驾机升空作战。
今天上午传来北洋军大举南进的消息,孟飞立即整装待发,在机场一直等到下午,才等来了北洋军的进攻,于是二话不说,立刻驾驶飞机升空,不过由于发动机油管的问题,起飞时间稍微滞后了些,等孟飞赶到战场的时候,北洋军发动的第一次进攻已经被击退了。
不过孟飞并没有空手而归,几乎是在抵达战场上空的第一时间,他就发现了那具北洋军升起在空中的炮兵观测气球,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孟飞迅速改变了作战计划,决定将那具氢气球击落,使北洋军的炮兵失去有效的指引。
于是,这架飞机毫不犹豫的扑向那具氢气球,艰难的爬升到了气球所在的高度,然后就用那挺轻机枪发动了攻击。
“哒哒哒……哒哒哒……”
孟飞左手操纵飞机驾驶杆,右手操纵轻机枪,驾驶飞机绕着气球兜了一圈又一圈,一口气打空了两个弹匣,他本以为可以很容易的将氢气球打着火甚至是爆炸的,但是却没想到,那几十颗尖头弹过去,气球只是略微降低了一点高度,却并没有任何要燃烧爆炸的迹象,这让他很是奇怪。
“难道是热气球?”
孟飞好奇的将飞机降低了高度,仔细观察了一下,最后否定了这个猜测,这确实是一具氢气球,球囊里头应该灌满了氢气,这种气体比空气轻得多,但却是一种很好的燃料。
“不管了!多打几个眼再说!”
孟飞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给轻机枪换了弹匣,继续绕着气球兜着圈,一口气将另外四个弹匣全部打空,虽然那具氢气球仍然没有爆炸的迹象,不过它的高度已经降低到了数十米,基本上已经无法发挥作用了。
这时,地面的北洋军也反应过来,正在军官的组织下用步枪向天空射击,子弹的弹头带着啸叫声不时掠过机翼,孟飞向两侧的机翼各望了一眼,发现机翼上已出现了几个子弹洞。
击落了敌人的气球,而且侦察了敌军阵地,是时候离开战场了,保全飞机现在就是孟飞的唯一任务。
“嗡……嗡……”
飞机的发动机带着低沉的轰鸣声掠过战场上空,由北向南笔直的飞了过去,距离地面不过两百多公尺,而当它离开那具已经被击落的氢气球大约半里地后,那具看上去似乎永远都不会爆炸燃烧的氢气球轰然炸了起来,变成一团耀眼的火球,带着浓烟与烈火,从数十公尺的高度向地面一头栽了下去,远远望去,煞是壮观。
孟飞惊愕的回头望了一眼,始终想不明白那具氢气球为什么现在才炸,不过他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双手一拉驾驶杆,这架小飞机轻盈的飘然而去,背景却是那熊熊燃烧的氢气球所发出的耀眼光芒。
就这样,这场一边倒的空战就这么华丽的落幕了。
……
孟飞得胜而归,当他的飞机在西平城南郊的野战机场降落之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那具氢气球在空中爆炸燃烧的场面站在城墙上就能望见,这让观战的飞行队全体队员无比的兴奋。
不过当众人簇拥着孟飞欢呼胜利的时候,一名西平前敌指挥部派来的副官带给了“天牛分队”一个新的命令。
命令来自于信阳总参谋部,内容很简单,要求飞行队将全部四架飞机都派出去,连续出击,沿着西平至信阳这一百多里的铁路线两侧,实施战略侦察,为西平守军的撤退提供掩护。
“难道西平不守了?北洋军这不才发动了一次进攻么?还被打退了。咱们的部队打得很好啊。”
对于这个命令,飞行员们虽然都有些奇怪,不过他们还是很快执行了命令,在分队长孟飞的指挥下,四架飞机在半个小时内全部升空,向南方飞去,对铁路线附近地域实施侦察。
……
就在“天牛分队”的四架飞机起飞的同一时刻,联合阵线守卫西平前线的多数部队都接到了相同的命令:
“兹命你部迅速后撤至第二道防线!”
西平的第二道防线位于油坊镇以南,撤退到那里的话,可以更方便的沿着京汉铁路机动。
这个命令比较模糊,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个命令实际上是在为西平守军的战略撤退做准备。准确的讲,这应该是一次“败退”。
当然,并不是前线的所有部队都接到了撤退的命令,位于阵地最前沿的部队全都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相反,他们接到的命令更为简单:
“坚守阵地至最后一刻!”
这其中,就有杨奔所在的那个连,而接到命令的那一刻,杨奔的那个排已击退了北洋军的第二次进攻。
“我们有飞机助战,一定能够守住阵地!”
杨奔手拿连长派人送过来的命令,站在战壕里,向那群同样有信心的部下打着气,而且与部下一样,他也不知道,他们的部队已实际上成为了掩护主力撤退的后卫,此战之后,这个排能有多少人幸存,没人能够保证。
军人,许多时候总是身不由己的。
第319章 各为其主
冷枪仍在不时的响起,子弹头拖着长音划过漆黑的夜空,远处近处的火光闪烁着,偶尔传来一两声炮响,沉闷而悠长,在那南方很远的地方久久回荡,始终提醒着人们,这里曾经是战场。
战斗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是战争的遗迹比比皆是,那布满整个战场的战死者尸体以及那些折断的步枪、散落的子弹壳,都在无声的向人们诉说着战争的冷酷与无情。
夜幕黑沉沉的,天上也看不见什么星星,却也不知是天阴的缘故,还是那弥漫在整个战场上空的硝烟尚未散去的缘故,只有大地上闪烁着一些光亮,有的是仍在燃烧的工事废墟,有的则是提在士兵手里的马灯。
夜色中,一队骑兵策马飞奔,出了西平城后,越过京汉铁路的路基直奔油坊镇而去,一路马蹄“的的”,沿途正向镇里开进的部队听见这急促的马蹄声,纷纷闪开条道,让这些骑兵们先过去。
等骑兵们进了油坊镇,又有几声冷枪在镇里响起,骑兵们就在镇口停了下来。
“怎么这里还有战斗?”吴佩孚很是奇怪,于是打发一名副官策马先驰进镇里。
不多时,那名副官又驰马奔回,向吴佩孚禀报镇里的情形。
“报告大帅!打冷枪的地方是油坊镇的一座油坊,里头据守着一些南军的残兵败将,仍在顽抗,那冷枪就是他们打的,不过子弹不多了,想必很快就能消灭。”
“为何不用炮?”吴佩孚更奇怪了。
“第三师的曹大帅就在那座油坊附近坐镇指挥,他下令活捉里头的南军,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是以我军不敢开炮轰击。”
吴佩孚没再说什么,将手一摆,领着部下策马驰向油坊方向。
到了油坊,那冷枪仍在响起,附近的北洋军士兵们并没有发起进攻,似乎是在等对方的子弹用完。
吴佩孚远远望见距离油坊数百步外有一堵尚未倒塌的围墙,围墙后立着一座军帐,里头亮着灯,灯下人影晃动,不时有士兵从帐篷里进出,帐外站着卫兵,守着根旗杆,旗杆顶上挑着盏气死风灯,将那面古香古色的帅旗映得清晰,上头一个巨大的“曹”字格外惹眼。
不用问,那里就是现在曹锟曹大帅的指挥部了。
吴佩孚驰了过去,在帐前下了马,已先闻到一股酒菜香气,然后就看到几名炊事兵端着盘子从帐篷里走出,对吴佩孚连望都没望一眼。
一名吴佩孚的副官抢先一步奔进帐篷,将吴佩孚的名剌递了进去。
片刻之后,那副官匆匆走出帐篷,小声对吴佩孚说道:“大帅,曹帅有请。”
吴佩孚哼了哼,对于曹锟摆架子的举动略有些不快,不过还是抬脚走进了帐篷。
帐篷里灯火通明,一张八仙桌摆在正中间,桌上山珍海味,美酒佳酿,桌边坐着几个高级军官,已是酒酣耳热,满面红光,望见吴佩孚进了帐篷,便忙不迭的打招呼。
“子玉啊,你来得正好,这酒刚开始喝,来来,坐我身边,咱们就在这里吃顿庆功宴了。”
曹锟也没站起身,只是朝吴佩孚招了招手,身边一名旅长急忙站起,将太师椅让了出来,走上前拉着吴佩孚的胳膊,将他请到了曹锟身边。
吴佩孚指指桌上的酒菜,说道:“曹帅好雅兴啊,那油坊的战斗尚未停歇,曹帅却领着麾下将领在这里庆功摆宴,此情此景倒颇有几分醉里挑灯看剑的意境了。”
“不愧是秀才啊,这说话就是比我们这帮大老粗有道理,将来咱们北洋,就是你们这些文武全才的天下了!”
曹锟这话带着醉意,是真醉还是假醉,吴佩孚却是听不出来,不过他倒是听出了这话里的醋意。
此次西平之战,吴佩孚的第九师担任正面主攻,曹锟的第三师担任侧翼包抄任务,从陈州方向迂回到西平右翼,对联合阵线部队的侧翼进行打击,并截断其后路。不过这场西平之战打得很轻松,没等曹锟的第三师完成侧翼包抄,吴佩孚的第九师就已拿下了联合阵线的两道防线,等曹锟得到消息率领骑兵部队兼程赶到的时候,这西平镇已经被吴佩孚的北洋第九师攻占了。
头功被吴佩孚抢了,曹锟心里当然不痛快,这借酒浇愁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把指挥部设在这油坊镇里,也是在跟吴佩孚怄气,谁让吴佩孚的师部就设在西平县衙呢?在他看来,吴佩孚不等他的部队赶到就发动了进攻,这就是在抢功,如果不是仓促进攻的话,西平的联合阵线部队很可能被他们合伙包了饺子,而不是向南边“狼狈溃逃”。
“曹帅过誉了。吴某别的本事没有,但这为北洋打天下的决心还是有的,对于老帅,吴某也是忠心耿耿的。此次能够顺利攻克西平,固然是老帅策划周密,然则若无曹帅有力策应,这仗也不会这么快就打完,南军也不会这么快就撤退。”
吴佩孚客气几句,不过说句实话,他还真不憷曹锟,跟曹锟不同,他吴佩孚吴大帅是袁世凯袁老帅一手破格登用提拔起来的,不需要走冯国璋的路子,甚至不需要看段祺瑞段总长的脸色行事,只要袁老帅活着,他根本就不必担心别人给他下烂药,他吴大帅的后台靠山是邦邦的硬,没必要跟曹锟一般见识,就当是尊重老前辈了。
“南军撤退?吴帅这话可说得不对。”
曹锟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桌子,纠正了吴佩孚的判断。
“南军分明是败退,一溃千里,现在只怕是已逃回信阳了,咱们北洋军下一步就是一鼓作气,拿下信阳,兵临武胜关,一口气攻到汉口,饮马长江,让南边那帮革命乱党看看,这天下还是咱北洋的天下,他们南方人不过是沐猴而冠而已。”
说到这里,曹锟指了指坐在桌边一人,说道:“承礼也是这个看法,这西平的南军啊,就是败退。”
吴佩孚向那人望去,那人他倒是见过两面,叫张承礼,曾留学日本学习军事,去年毕业回国,派到保定陆军速成学堂做教习,后来革命既起,北洋军扩编部队,缺乏军官,于是这张承礼就派到部队里做了团长,后来又调去骑兵部队,此次之所以编入曹锟的第三师,只是因为他是骑兵旅的军官。
张承礼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据俘虏的南军士兵供述,此次防守西平的是一支七拼八凑的部队,司令是卑职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窗蒋作宾,据卑职所知,这个蒋作宾向来心高气傲,在军校时就不甘人后,此次指挥西平作战,是蒋作宾第一次指挥大兵团,若不能好好表现一番,他以后如何在南军里混?所以啊,卑职以为,此次西平南军是败退,而非主动后撤,这从车站、铁路没遭破坏就可看出一二,南军这是落荒而逃啊。”
“张团长似乎过于乐观了。依我看来,南军不像是败退,似是主动放弃阵地,他们的主力基本上都撤到南边去了,殿后的部队只有数千人,而且战斗意志平平。”
吴佩孚摇了摇头,不同意曹锟的判断。战斗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在琢磨这事,总觉得联合阵线的部队不像是被北洋军击退的,而是主动后撤,似乎是想退守南部防线。
“南军部队打的也算不错,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不过战斗意志还是不错的。就比如说这眼前的油坊吧,那里头不过区区十几个残兵败将,可是硬是从前线一步一步打到这里,劝降也不管用,看起来他们是要打到最后一颗子弹才肯罢休了。这种兵怎么能说是没有战斗意志呢?”
曹锟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话音刚落,那外头又响起几声冷枪,近在咫尺,格外清晰。
“你看,我没说错吧。那油坊里的兵确实算是汉子,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也算是各为其主,既然他们想尽忠,那我只能成全他们这帮汉子了。”
曹锟挑了挑拇指,然后将一名副官喊到身边,说道:“咱们也别跟他们耗着了。你去传令,调大炮来,把那油坊轰了,本大帅这‘醉里挑灯看剑’的雅兴现在散了,想好好跟吴帅一起喝几杯,不想被人搅了兴致。”
那副官应声出了帐篷,没过多久,几声炮响,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没有了冷枪相伴,这桌边的酒客们突然有些失落感,那上好的美酒喝在嘴里也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吴佩孚本想与曹锟商议一下下一步进军的细节问题,不过曹锟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谈论军务,只是拉着吴佩孚喝酒,陪坐的那几个旅长、参谋长也纷纷举杯劝酒,吴佩孚不胜酒力,很快就有些头重脚轻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辞去,领着卫队骑马向西平返回。
路过那座油坊的废墟,吴佩孚特意停下来看了看。
随行的卫兵们下马搜索,很快从废墟里将一名伤员抬到吴佩孚跟前。
“大帅,这人还没咽气,咱们救不救?”一名副官看了看那名伤员的伤势,向吴佩孚询问。
“他能说话么?”
吴佩孚骑在马上,向那名伤员望去,但马灯的光亮之下只能看见一张满是鲜血的脸,那头上和胳膊上的绷带也格外醒目,可以说,此人浑身是伤。
副官摇了摇头,将一个臂章递给了吴佩孚,说道:“从臂章上看,这人是共和军的一个排长,叫杨奔,军衔准尉。”
“杨奔?”
吴佩孚看了看那个沾满鲜血的臂章,叹道:“都是当兵吃饷的人,何必如此卖命呢?刚才曹帅劝降时许诺封他一个团长,可他却不屑一顾。唉,在南军里是吃饷,北洋军里不是一样吃饷?为何此人就是不肯投降呢?虽说是各为其主……不懂啊,不懂啊。”
“那咱们把他丢下不管?”副官问道。
“抬回去,叫军医看看,若能救活,也不必为难他,毕竟算条汉子。咱们不是抓了些南军的俘虏么?选几个身强力壮的,扎个担架,把这个南军排长抬到南边去,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吴佩孚摇了摇头,苦笑着将那臂章扔回给副官,然后拨转马头,向着西平驰去。
第320章 南与北的不眠之夜
点点星辰在夜空闪烁着光芒,鄂北豫南的夏夜已有些微微的凉意。
现在已是深夜十一点半,武胜关半山腰上的那几间青砖瓦房却仍是灯火通明,作为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部以及“南国破晓”西路纵队总司令部,这里依然人声鼎沸,军官们手里拿着文件、电报,在那电报收发室传出的“滴滴答答”的电报声中出出进进,将所有的情报、消息在第一时间汇总到总司令的办公桌上。
“报告!信阳来电,西平守军前锋部队已抵达信阳火车站,后续部队仍在陆续南下。”
“报告!西平有线电报局已落入北洋军掌握,他们已通过电报网拍发明码电报,宣布攻克西平。”
“报告!‘天牛分队’拍来电报,要求增加飞机数量,并增派飞行员。”
“报告!信阳来电,据西平撤退部队所说,北洋军第九师装备有数门口径较大的远程火炮,可以有效压制我方野战炮,至于到底是何种型号,还需进一步侦察。另,我军重型要塞炮阵地已建立完毕,望继续补充炮弹,若无高爆弹、榴霰弹,实心弹也可以。”
“报告!北方各电报局已完全停止民用密码电报拍发,现在郑州情报站已启用乙号密码,不过由于需要夹杂更多文字,情报站经费已不够用,现在向总部申请更多经费。另,北洋第四师、第七师后续部队已抵达郑州,似有南进企图。”
……
这一封又一封的军务电报拍到武胜关,让总司令部所有的军官都不得不忙到深夜,总司令不睡觉,那么其他人也确实不宜偷懒,虽然轮班的军官可以倒在行军床上酣睡,但是多数人确实是撑着眼皮在为赢得胜利而努力,而奋斗。
作为总司令,赵北也是熬得双眼通红,全靠桌上一杯红茶提神。
端起茶杯,将杯底那几乎已没有味道的最后几口茶一饮而尽,一边努力品尝着那淡淡的茶香,一边看着手里那封电报,赵北不由苦笑起来。
陆地作战,用得着实心炮弹么?这蓝天蔚只怕是精神过于紧张了。现在武汉只剩下两门重型要塞炮,还得盯着长江,防止汤乡铭的海军舰队溯长江而上进攻武汉,所以啊,这重型要塞炮的炮弹恐怕不能再往信阳方向调了,再调,武汉的炮兵可就真的只能拿实心铁疙瘩往敌舰上砸了。
“重型要塞炮为我军之秘密武器,关键时刻才能使用,切记,切记。至于炮弹一事,我亦无能为力,唯盼蓝参谋长把握时机运用大炮,最大限度利用每一颗重炮炮弹。”
写完了命令,赵北将命令向前一推,一名早就等在桌边的参谋急忙接过电报,敬礼退下,匆匆离开了屋子。
贴身保镖秦四虎提着茶壶走到桌边,为赵北的茶杯续水。
“四虎啊,这红茶喝白了,你再拿些茶叶过来,咱们只怕是要战个通宵啊。”
秦四虎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吩咐了一名卫兵几句,然后又走回桌边,一声不吭的往赵北身后一站,继续扮演他的保镖角色。
这个贴身保镖还是很称职的,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不够细心,而且也不太会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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