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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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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娘摇着头,又笑道:“像你这样的武功,也敢出手打人,倒真是妙得很。”

田思思道:“我武功很糟?”

这种时候,她居然问出了这么佯一句话来,更是妙不可言。

王大娘仿佛也很吃惊,道:“你自已不知道自己武功有多糟?”

田思思不知道。;

她本来一直认为自己已经可以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

现在她才知道了,别人说她高,只不过因为她是田二爷的女儿。

这种憾觉就好像忽然从高楼上摔下来,这一跤实在比刚才摔得还重。

她笫一次发觉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聪明,那么本事大。

她几乎忍不住要自己给自己几个大耳光。

王大娘带笑瞧着她,悠然道:“你在想什么?”

田思思咬着牙,不说话。

王大娘道:“你知不知道我随时都可以强奸你。你难道不怕?”

田思思的身子突然缩了起来,缩起来后还是忍不住发抖。

到现在为止,她还是没有认真去想过这件事有多么可怕,多么严重,因为她对这种事的观念还很模糊,

她甚至还根本不知道恐惧是怎么回事。

但“强奸”这两个字却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将她那种模模糊糊的观念划破了,恐俱立刻就像是只剥了壳的鸡蛋般跳出来。

强奸!

这两个字实在太可怕,太尖锐。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字,连想都没有想过。

她只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粒粒的冒出来,每粒鸡皮疙瘩都带着一大颗冷汗,全身都烫得像是在发烧。

她忍不住尖叫,道:“那七百两银子我还给你,加十倍还给你。”

王大娘道:“你有吗?”

田思思道:“现在虽然没有,但只要你放我走,两天内我就送来给你。”

王大娘微笑着,摇摇头。

田思思道:“你不信?我可以保证,你若知道我是谁的女儿……”

王大娘打断了她的话,笑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要你还钱,更不想你去找人来报仇。”

田思恩道:“我不报仇,绝不。只要你放了我,我感激你一辈子。”

王大娘道:“我也不要你感激,只要……”

她及时顿住了话声,没有再说下去。

但不说有时比说更可怕。

田思思身子已缩成一团,道:“你……你……你一定要强奸我?”

她做梦也未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说出这两个字来,说出来后她的脸立刻像是有火在烧。

王大娘又笑 了,道:“我也不想强奸你。”

田思思道:“那……那么你想干什么?”

王大娘道:“我要你心甘情愿的依着我,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依着我的。”

田思思大叫,道:“我绝不会,死也不会。”

王大娘淡淡道:“你以为死很容易?那你就完全错了。”

桌上有只小小的金铃。

她忽然拿起金铃,摇了摇。

清腕的铃声刚响起,就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其实这两个人简直不能算是人,一个像狗熊,一个像狸猩。

王大娘微笑着道:“你看这两个人怎么样?”

田思思闭起眼睛,她连看都不敢看。

王大娘淡谈道:“你若不依我,我就叫这两个人强奸你。”

田思思又大叫。

这次她用尽全身方气,才能叫得出来。

等她叫出来后,立刻晕了过去。

(三)

一个人能及时晕过去,实在是件很不错的事。

只可借晕过去的人总会醒的。

田思思这次醒的时候,感觉就没有上次那么舒服偷快了。

她睡的地方已不是那又香、又暖、又软的床,而是又臭、又冷、又硬的石头。

她既没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没有听到那轻柔的乐声。

她听到的是一声声比哭还凄掺的呻吟。

角落里蜷伏着一个人,阴森森(奇qIsuu。cOm書)的灯光照在她身上。

那人穿着的一件粉红袍子已几乎被完全撕碎,露出一块块已被打得又青又肿的皮肉,有很多地方已开始在慢慢的出血。

田思思刚觉得这件袍子看来很眼熟,立刻就想起了那“受过很大剌激”的女孩子,那己被梅姐劝回屋里去的女孩子。

她想站起来,才发觉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出,身上似已完全麻木,

她只有挣扎着,爬过去。

那女孩忽然抬起头,瞪着她,一双眼睛里满布了红丝,就像是只己被折磨得疯狂了的野兽。

田思思吃了一惊。

令她吃惊的,倒不是这双眼睛,而是这张脸。

她白天看到这女孩子的时候,这张脸看来还是那么美丽、那么清秀,但现在却巳完全扭曲、完全变了形,鼻子已被打得移开两寸,眼角和嘴角还在流血,这张脸看来已像是个被摔烂了的西瓜。

田思思想哭,又想吐。

她想忍住,但胃却已收缩如弓,终子还是忍不住吐出。

吐的是酸水、苦水。

这女孩子却只是冷冷地瞧着她,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说不出的冷漠空洞,不再有痛苦,也没有恐惧,

等她吐完了,这女孩子忽然道:“王大娘要我问你一句话。”

田思思道:“她要你……问我?”

这女孩子道:“她要我问你,你想不想变成我这样子?”

她声音里也完全没有情感,这种声音简直就不像是她发出来的。

任何人也想像不到她会问出这么样一句话。

但的确是她在问。

这句话由她嘴里问出来,实在比王大娘自已问更可怕。

田思思道:“你……你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这女孩子道:“因为我不听王大娘的话,你若学我,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她声音冷漠而平淡,仿佛是在叙说着别人的遭遇。

她的人似已变成了一种说话的机械。

一个人只有在痛苫达到顶点,恐俱已达到极限,只有完全绝望时,才会变成这样子。

田思思看到她,才明白恐惧是怎么回事。

她忽然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她几乎也已完全绝望。

这女孩子还是冷冷地瞧着她,冷冷道:“你是不是已经肯答应了?”

田思思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这女孩子淡淡道:“不知道就是答应了,你本该答应的。”

她转过脸伏在地上,再也不动,再也不说一句话。

田思思忽然扑过去,扑在她身上,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这女孩子道:“我的话已说完。”田思思道:“你为什么不想法子逃走?”

这女孩子道:“没有法子。”

田思思用力去扯她的头发,大声道:“一定有法子的,你不能就这样等死。”

这女孩子头被拉起,望着田思思,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奇特的微笑,道:“我为什么不能等死?我能死已经比你幸运多了。你迟早总会知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死都死不了。”

田思思的手慢慢松开。

她的手已冰冷。

她的手松开,这女孩子就又垂下头去,伏在地上,仿佛再也不愿见到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

生命难道真的如此无趣?

田思思咬着牙,站起来。

她发誓一定要活下去,无论怎么样她都要活下去!

她绝不肯死!

墙壁上燃着松枝扎成的火把。

火把已将燃尽,火光阴森。

阴森森的火光映在黑黝黝的墙壁上,墙壁是石块砌成的巨大的石头每块至少有两三百斤。

门呢?

看不见门。

只有个小小的窗子。

窗子离地至少有四五丈,宽不及两尺。

这屋子好高,这窗子好小。

田思思知道自己绝对跳不上去,但她还是决心要试试。

她用尽全力,往上跳。

她跌下,所以她爬。

每块石头间都有条缝,她用力扳着石缝,慢慢的往上爬。

她的手出血。粗糙的石块,边缘锋利如刀。

血从她的手指流出,疼痛钻入她的心。

她又跌下,跌得更重。

但她已不再流泪。

这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 一个人流血的时侯,往往就不再流泪。

她决心再试,试到死为止。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有条绳索自窗户上垂下来。

有人在救她!

是谁在救她?为什么救她?

她连想都没有去想,因为她已没有时间想。

她用力推那女孩子,要她看这条绳索。

这女孩子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我不想走,我宁可死。”

只看了一跟,只说了这么样一句话。

田思思跺了跺脚,用力抓住绳索,往上爬。

她苗条的身子恰巧能钻出窗户。

窗外没有人,绳索绑在窗户对面的 一棵树上。

风吹树叶飕飕的响,树上没有人,灯光也很遥远。

田思思爬过去,沿着树干滑下。

四面同样黑暗,从哪条路才能逃出去呢?

她不知道,也无法选择。

面对着她的是片花林,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花,只觉花的气息很芬芳,所以她钻了进去。

她很快就听到风中传来的乐声,然后就肴到了前面的灯光。

温柔的灯光从窗户里照出来,雪白的窗纸,雕花的窗。乐声比灯光更温柔,乐声中还穿插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是后退?还是从这屋子后绕过去?

田思思躲在一棵树后面,正不知该选择哪条路,乐声忽然停止,两个人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两个人,田思思的呼吸也停止。

左面的一个风姿绰约,笑语如花,正是王大娘。

右面的一个人长身玉立,风神潇洒,赫然竟是仗义疏财、挥金结客的“中原孟尝”田白石田二爷。

王大娘说的那特别有名的客人,原来就是他,

田思思做梦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看到他爹爹。

她欢喜得几乎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没有叫。因为这时又有两个人跟在她爹爹身后走出了屋子。

这两人一老一少。

老的一个又矮又胖,圆圆的脸,头发很少,胡子也很少,腰上悬着柄很长的剑,几乎要比他的腿长一倍,使他的样子看来很可笑。

年轻的一个看来甚至比老的这个还矮,还胖,所以样子就更可笑。年纪轻轻的就发胖总是比较可笑的。他不是太好吃,就是太懒;不是太懒,就是太笨;不是睡得太多,就是想得太少。也许他这几样加起来都有一点。

田思思认得这老的一个就是她爹爹的好朋友,大名府的扬三爷。

这年轻的一个呢?

难道这就是杨三爷的宝贝儿子杨凡?

“难道爹爹竟要我嫁给他?”

田思思脸都气红了,她宁可嫁给王大光,也不嫁给这条猪。

她决心不去见她爹爹。

我这样子跑出去,岂非要笑死人吗?

她宁可在任何人面前丢人,也不能在这条猪面前丢人的。

王大娘玉带着笑,道:“这么晚了,田二爷何必走呢?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吧。”

田二爷道:“不行,我有急事,要去找个人。”

王大娘道:“却不知田二爷找的是谁?我也许能帮个忙……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最多,眼皮子都很杂。”

田二爷笑笑,道:“这人你一定找不到的,她绝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他忽然长长叹了口气,接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她,但我走遍天涯海角,也非找到她不可。”

他要找的,当然是他最宠爱的独生女儿。

田思思喉头忽然被塞住,

到现在她才知道,世上只有她爹爹是真的关心她,真的爱她。

这一点已足够,别的事她已全不放在心上。

她正想冲出去,不顾一切冲出去,冲入她爹爹的怀里。

只要她能冲入她爹爹的怀里,所有的事情就立刻全都可以解决。 她爹多一定会替她报复,替她出这口气的。

只可借她没有机会冲出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双手从她后面伸过来,掩住了她的嘴。这双手好粗、好太,好太的力气。

田思恩的嘴被这双手俺住,非但叫不出,简直连气都喘不出。

这人当然有两只手,他另一只手搂住田思思,田思思连动都小能动。她只能用脚往后踢,踢着这人的腿,就像踢在百头上。

她踢得越重,脚越疼。

这人就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往后推。

田思思只有眼睁睁地瞧着, 距离她爹爹越来越远, 终于连看都看不见了——也许永远都看不见了。

她眼泪流下时,这人已转身奔出。他的步子好大,每跨一步至少有四五尺,眨眼之间已奔出花林。

林外也暗得很,这人脚步不停,沿肴墙角往前奔,三转两转,忽然奔进了一间石头屋子。

这石头屋子也很高、很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床大得吓人,桌掎也大得吓人。椅子几乎已比普通的桌子大,桌子几乎已比普通的床大。

这人反手带起门,就将田思想放在床上,

田思思这才看到了他的脸。

姚几乎立刻又要晕过去。

粉红色的刀

(一)

这人简直不是人,是个猩猩——就是王大娘要找来强奸她的那个猩猩。

他的脸虽还有人形,但满脸都长着毛。毛虽然不太长,但每根都有好几寸长,不笑时还好些,一笑,满脸的毛都动了起来。

那模样你就算在做恶婪的时候都不会看到。

他现在正在笑,望看田思思笑。

田思思连骨髓都冷透了,用尽全力跳起来,一拳打过去,打他的鼻子。

她听说猩猩身上最软的部分就是鼻子。

她打不着。

这人只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蚊子似的,田思思已被打倒。

她情愿被打死,都偏偏还是好好的活着。

她活着,就得看着这人;虽然不想看,不敢看,却下能不看。

这人还在笑,忽然道:“你不必怕我,我是来救你的。”

他说的居然是人话,只不这声音并不太像人发出来的。

田思思咬着牙,道:“你……你来救我?”

这人又笑了笑,从杯中摸了样东西出来。

他摸出的竟是圈绳子,竟然就是将田思思从窗户里吊出来的那根绳子。

田思思吃了惊,道:“那条绳子,就是你放下去的?”

这人点点头,道:“除了我还有谁?”

田思思更吃惊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这人道:“因为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

田思思的身子立刻又缩了起来,缩成一团。

她看到这人一只毛茸茸的手又伸了过来,像是想摸她的脸。

她立刻用尽全力大叫,道:“滚!滚开些!只要你碰一碰我,我就死!”

这人的手居然缩了回去,道:“你怕我?为什么怕我?”

他那只藏在长毛中的眼睛里,居然露出了种痛苦之色。

这使他看来忽然像是个人了。

但田思思劫更怕,怕得想呕吐。

这人越对她好,越令她作呕。她简直恨不得死了算了。

这人又道:“我长得虽丑,却并不是坏人,而且真的对你没有恶意,只不过想……”

田思思嘶声道:“想怎么样?”

这人垂下头,嗫嚅着道:“也不想怎么样,只要能看见你,我就很高兴了。”

他本来若是只可怕的野兽,此刻却变成了只可怜的畜牲。

田思思瞪着他。

她已经不再觉得这人可怕,只觉得呕心,呕心得要命。

她忽然眨眨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出这句话,显然已将他当做个人了。

这人目中立刻露出狂喜之色,道:“奇奇,我叫奇奇。”

“奇奇”,这算什么名字?

任何人都不会取这么祥一个名字。

田思思试探着,问道:“你究竟是不是人?”

她问出这句话,自己也觉得很紧张,不知道这人是不是会被激怒?

奇奇目中果然立劾充满愤怒之意,但过了半晌,又垂下共,黯然道:“我当然是人,和你一样的是个人,我变成今天这种样子,也是被王大娘害的。”

一个人若肯乖乖的回答这种话,就绝不会是个很危险的人。

田思思更有把握,又问道:“她怎么样害你的?”

奇奇巨大的手掌紧握,骨节“格格”作响,过了很久,才嘎声道:“血,毒药,血……她每天给我喝加了毒药的血,他一心要把我变成只野兽,好替她去吓人!”

他抬头,望着田思思,目中又充满乞恰之意,道:“但我的确还是个人……她可以改变我的外貌,劫变不了我的心。”

田思思道:“你恨不恨她?”

奇奇没有回答,也用不著回答。

他的手握得更紧,就好像手里在捏王大娘的脖子。

田思思道:“你既然恨她,为什么不想个法子杀了她?”

奇奇身子忽然萎缩,连紧握的拳头都在发抖。

田思思冷笑道:“原来你怕她。”

奇奇咬著牙,道:“她不是人……她才真是个野兽。”

田思思道:“你既然这么怕她,为什么敢救我?”

奇奇道:“因为……因为我喜欢你。”

田思思咬着嘴唇,道:“你若真的对我好,就该替我去杀了她。”

奇奇摇头,拼命摇头。

田思思道:“就算你不敢去杀她,至少,也该放我走。”

奇奇又摇头,道:“不行,你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休想逃得了。”

田思思冷笑,道:“你就算是个人,也是个没出息的人,这么样的人。谁都不会喜欢的。”

奇奇涨红了脸,忽然抬头,大声道道:“但我可以帮你逃出去。”

田思思道:“真的?”

奇奇道:“我虽是个人,但不像别的人那样,会说假话。”

田思思道:“可是我也不能一个人走。”

奇奇道:“为什么?”

田思思道:“我还有中妹妹,我不能够抛下她在这里。”

她忽又眨眨眼,道:“你若能将她也救出来,她说不定也会对你很好的。”

奇奇目中又露出狂喜之色,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田思思道:“她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嘴很小,时常都噘得很高,她的名字叫田心。”

奇奇道:“好,我去找她……我一定可以救她出来的。”

这句活还没有说完,他巳走到门口,忽又回过头,望着田思思,吃吃道:“你……你会不会走?”

田思思道:“不会的,我等你。”

奇奇忽然冲回来,跪在她面前,吻了吻她的脚,才带着满心狂喜冲了出去。

他一冲出去,田思思整令人就都软了下来。望着自己被他吻过的那只脚,又恨不得将这只脚割掉。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能说得出那些话来的。

她自已现在想想都要吐。

突听一人冷冷笑道:“想不到田大小姐千挑万选,竟选上了这么样一个人,倒真是别具慧眼,眼光倒真不错。”

田思思抬起头,才发现葛先生不知何时巳坐在窗台上。

他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本身就像是也便成窗子的一部分。

好像窗子还没有做好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里。

田思思脸已涨红了,大声道:“你说什么?”

葛先生淡淡道:“我说他很喜欢你,你好像也对他不错,你们倒真是天生的一对。”

桌上有个很大的茶壶。

田思思忽然跳起来,拿起这只茶壶,用力向他摔了过去。

葛先生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等茶壶飞到面前,才轻轻吹了口气。

这茶壶就忽然掉转头,慢慢的飞了回来,平平稳稳的落在桌子上。恰巧落在刚才同样的地方。

田思思眼睛都看直了。

“这人难道会魔法?”

若说这也算武功,她非但没有看垃,连听都没有听过。

葛先生面上还是毫无表情,道:“我这人一向喜欢成人之美,你们既是天生的一对,我一定会去要王大娘将你许配给他。”

他淡淡的接着道:“你总该知道:王大娘一向很听我的话。”

田思思忍不住大叫,道:“你不能这么样做!”

葛先生冷冷道:“我偏要这么做,你有什么法子阻止我?”

田思思刚站起来,又“扑”地跌倒,全身又升始不停地发抖。

她知道像葛先生这种人只要能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她忽然一头往墙上撞了过去。墙是石头砌成的,若是撞在上面,非但会撞得头破血流,一个头只怕要撞成两三个。

她宁可撞死算丁!

(二)

她没有撞死。

等她撞上去的时侯,这石块砌成的墙竟忽然变成软锦锦的。

她仰面倒下,才发现速一头竟然撞在葛先生的肚子上。

葛先生贴着墙站在那里,本身就好像又变成了这墙的一部分。

这墙还没有砌好的时候,他好像就已站在那里。

他动也不动的站着,脸上还是全无表情,道:“你就算不愿意,也用不着死呀。”

田思思咬着牙,泪已又将流下。葛先生道:“你若真的不愿嫁给他,那我倒有个法子。”

田思思忍不住问道:“什么法子?”

葛先生道:“杀了他!”

田思思怔了怔,道:“杀了他?”

葛先生道:“谁也不能勉强你你嫁给个死人的,是不是?”

田思思道:“我……我能杀他?”

葛先生道:“你当然能,因力他喜欢你,所以你就能杀他。”

他说的话确实很有意思。

你只有在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她才能仿害你。

大多数女人都只能仿害真正爱她的男人。

田思思垂下头,望着自已的手。

她手旁突然多了柄刀。

出了鞘的刀。

刀的颜色很奇特,竟是粉红色的,就像是少女的面颊。

葛先生道:“这是把很好的刀,不但可以吹毛断发,而且见血封喉。”

他慢慢的接着道:“每把好刀都有个名字,这把刀的名字叫女人。”

刀的名字叫“女人”,这的确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田思思忍不住问道:“它为什么叫女人?”

葛先生道:“因为它快得像女人的嘴,毒得像女人的心,用这把刀去杀一个喜欢你的男人,再好也没有的了。”

田思思伸出手,想去拿这把刀,又缩了回来。

葛先生道:“他现在已经快回来了,是嫁给他,还是杀了他,都随便你,我绝不勉强……”

说到后面一句话,他声音似己很遥远。

田思思抬起头,才发现这魔鬼般的人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的确像魔鬼。

因为他只诱惑,不勉强。

对女人说来,诱惑永远比勉强更不可抗拒。

田思思再伸出手,又缩回。

直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她才一把握起了这柄刀,藏在背后。

奇奇已冲了进来。

他一个人回来的,看到田思思,目中立刻又捅起狂喜之色,欢呼着走过来,道:“你果然没有走,果然在等我。”

田思思避开了他的目光,道:“田心呢?”

奇奇道:“我找不到她,因为……”

田思思没有让他说完这句话。

她手里的刀已刺入了他的胸膛,剌入了他的心。

奇奇怔住,突然狂怒,狂怒出手,扼住了田思思咽喉,大吼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田思思不能回答,也不能动。

只要奇奇的手稍微一用力,她脖子就会像稻草般折断。

她已吓呆了。

她知道奇奇这次绝不会放过她,无论谁都不会放过她!

谁知奇奇的手却慢慢的松开了。

他目中的偾怒之色也慢慢消失,只剩下悲哀和痛苦,绝望的痛苦。

他凝视着田思思,喃喃道:“你的确应该杀我的,我不怪你……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四个宇,声音渐渐微弱,脸渐渐扭曲,一双眼睛,也渐渐变成了死灰色。

他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倒下去的时候,眼睛还是在凝注着田思思,挣扎着,一字字道:“我没有找到你的朋友,因为她已经逃走了……但我的确去找过,我绝没有骗你。”

说完了这句话,他才死。

他死得很平静。因为他并没有欺骗别人,也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

他死得问心无愧。

田思思呆呆的站在那里,忽然发现全身衣裳都已湿透。

“我不怪你……我没有骗你……”

他的确没有。

但她却骗了他、利用了他,而且杀了他!

他做错了什么呢?

“当”的,刀落下,落在地上。

泪呢?

为什么还末落下?是不是因为己无泪可流?

突听一人道:“你知不知道:刚才他随时都能杀你的?”

葛先生不知何时又来了。

田思思没有去看他,茫然道:“我知道。”

葛先生道:“他没有杀你,因为他真的爱你,你能杀他,也因为他真的爱你。”

他的声音仿佛很遥远,慢慢的接着道:“他爱你,这就是他唯一做错了的事。”

他真的错了吗?

一个人若是爱上了自己不该爱的人,的确是件可怕的错误。

这错误简直不可饶恕!

但田思思的眼泪却忽然流下。

她永远也想不到自已会为这种人流泪,可是她的眼泪的确已流下。

然后她忽然又听到梅姐那种温柔而休贴的声音,柔声道:“回去吧,客人都己走了,王大娘正在等着你,快回去吧。”

听到了“王大娘”这名宇,田思思就像是忽然被人抽了一鞭子。

她身子立刻往后缩,颤声道:“我不回去。”

梅姐的笑也还是那么温柔亲切,道:“不回去怎么行呢?你难道还要我抱着你回去?”

田思思道:“求求你,让我走吧……”

梅姐道:“你走不了的,既已来到这里,无论谁都走不了的。”

葛先生忽然道:“你若真的想走,那我倒也有个法子。”

田思思狂喜,问道:“什么法子?”

她知道葛先生的法子一定很有效。

葛先生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让你走。”

田思思道:“答应你什么?”

葛先生道:“答应嫁给我。”

梅姐吃吃的笑了起来,道:“葛先生一定是在开玩笑。”

葛先生淡谈道:“你真的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梅姐笑得已有些勉强,道:“就算葛先生答应,我也不能答应的。”

葛先生道:“那么我就只好杀了你。”

梅姐还在笑,笑得更勉强,道:“可是王大娘……”

再听到“王大娘”这名字,田恩恩忽然咬了咬牙,大声道:“我答应你!”

这四个字刚说完,梅姐已倒了下去。

她还在笑,

她笑的时候眼角和颊上都起了皱纹。

鲜血就沿着她的脸上的皱纹慢慢流下。

她那温柔亲切的笑险,忽然变得比恶鬼还可怕。

田思思牙齿打颤,慢慢地回过头。

葛先生又不见了。

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再也没去瞧第二眼,就夺门冲了出去。

前面是个墙角,

墙角处居然有道小门。

门居然是开着的。

田思思冲了出去。

她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只是不停地向前奔跑着。

(三)

夜已很深。

四面一片黑暗。

她本来就什么都看不到。

但她只要停下来,黑暗中仿佛立刻就出现了葛先生那阴淼森、冷冰冰、全无表情的脸。

所以她只有不停地奔跑,既不辨路途,也辨不出方向。

她不停地奔跑,直到倒下去为止。

她终于倒了下去。

她倒下去的地方,仿佛有块石碑。

她刚倒下去,就听到一个人冷冷淡淡的声音,道:“你来了吗?我正在等着你。”

这显然是葛先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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