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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宇宙粒子-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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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世光一进帮派里的YY语音,安静的房间瞬间变得嘈杂,里面的人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在大声喊,奶妈呢,来个奶,进队,砍死那帮废物。莫世光瞥了一眼开始皱眉的年斯年,瞬间退出YY语音。
“你怎么退了?”
“太吵。”
苏唯一给他发来个通话邀请,莫世光发现刘正宥也在,“刘正宥你不是不玩吗?”
“没事做,随便玩玩呗。”
刘正宥买的是个人妖号,萝莉奶妈,小小的个子在游戏场景里做着各种可爱软萌的动作,莫世光和苏唯一乐得不行。他们三人组着队蹲点偷袭敌对帮派,被杀的人组团刷起喇叭,在全频道喷他们仨,主要攻击对象是刘正宥的萝莉奶妈,还喷苏唯一和莫世光是护逼大队,说萝莉奶妈给他俩千里送了几次才给萝莉砸这么好的装备。
苏唯一在那边笑得快岔了气,刘正宥也跟着乐呵起来,莫世光一边憋着不发出笑声,一边顺手打出一排字顶上那人的千里传音,“你给我千里送,我也给你砸装备,五级套,六级套,琉璃黄金随便挑。”
过了会儿,三人的通话突然没声了,寂静到诡异,甚至连键盘和鼠标的声音都没有,莫世光感到奇怪,他刚想出点儿声,就听见不知是谁的麦传来一丝叹息,幽怨的,轻轻的,像一阵幻听。
苏唯一,苏唯一。
莫世光和刘正宥同时听到两道重叠在一起的女声,缠绵悠远,似乎还有回声,不停地飘荡。
“谁在叫你?”刘正宥问。
“女鬼。”苏唯一说。
“真有鬼?”莫世光不信,“你拍两张照片来瞅瞅。”
苏唯一果真发来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家的客厅,一张茶几,几张沙发,角落还有一盆半人高的盆景竹子,正中间的地砖有一支白蜡,白蜡上插满了香。
“没鬼呀?”刘正宥说。
“傻,鬼能拍下来吗?”苏唯一答道,莫世光听到他关房门的声音。
苏唯一,苏唯一。
“这声音够渗人的。”刘正宥又说,“真有鬼呀?”
“有,就在我家客厅呢,不,现在到我床上了。”
莫世光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房间里只开着床头灯,四周都有点黑,电脑发出的白光和键盘七彩的光让莫世光呆的这个地方多了点诡谲的意味。
苏唯一,苏唯一,音响还在传出这声呢喃,刘正宥和苏唯一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莫世光退了游戏,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关掉通话,但禁掉了自己的麦。莫世光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掀开被子,凑进年斯年的怀里,把自己掩得严严实实。
“……你干嘛?”年斯年突然出声,带着一股倦意。
“你还没睡?”
“被你吵醒了。”
莫世光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点进□□,进入通话,刘正宥和苏唯一还在,他俩在笑,莫世光听见刘正宥说,“莫世光那个胆小鬼,从小就怕鬼。”
“爬开,我睡觉了,你俩慢聊。”莫世光说,然后一把把手机塞进枕头下。
年斯年搂住莫世光,轻笑道,“怕鬼?”
“别听他瞎说。”
“不听。睡。”
第25章 25
25…
安修文一边走一边吸着一杯大杯的冰奶茶,凉凉的口感让他一阵激灵。他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吸完最后一口奶茶,随手扔进路过的垃圾桶里。过完十三岁生日,安修文好像在一夜之间长了三厘米,他把脊梁骨挺得笔直,手中提着一袋零食。
新年的氛围过去,元刺的街道开始恢复生机,大大小小店铺开了门,行人、车辆,重新占据大街小巷,阳光普照大地,晒干积聚的水洼,树叶上的雨水,雨篷被收起来,阳台挂起一排排散发洗衣液味道的衣裳。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安修文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下雪是什么时候了,他回忆里的冬天总是充斥着雨水,阴霾的天空,刺骨的大风,白色的哈气,蹿上苍穹的烟火,以及点燃引线的那只白净纤长的手。
安修文走到元刺二桥头,前方站着三个交通警察,黑色的制服,身上还套着交通标志的小褂。这里是十字街口,交通警察站在十字正中心,似乎在盘查司机们的驾驶证,或是超载问题,亦或是戴没戴头盔和喝没喝过酒。他远远地看见月牙湾骑着机车的年轻人迟疑了会儿,又调头回去。他还看见骑着电瓶车的夏千千慢悠悠地从北风街驶来,她经过安修文身旁时,说,“小正太,吃这么多,是要长高吗?”
安修文点头,“要来包薯片吗?”
“我减肥。”夏千千骑得很慢,她兴高采烈地穿过交通警察和停了一排的机动车,还吹了声口哨。
安修文走到桥中间,莫世光的身影逐渐出现在安修文的视野里,莫世光驾驶着他的红色机车,在拱形的元刺二桥行驶,迎面而来的大风刮乱他的头发。安修文冲莫世光喊,“莫世光,你有驾照吗?”
莫世光闻声,踩了刹车,停在马路旁,一脚踏上路牙。“干嘛?”
“前面在查驾照,还有头盔。”安修文瞟了一眼机车的车尾,“你连牌照都没有。”
“卧槽,”莫世光说,“怎么突然查这个?”
“整脏治乱,每年都有这么一两次。”安修文耸耸肩。
莫世光拨弄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我就说,怪不得今早还有人在守斑马线。”
安修文圈起手,贴在嘴上,假装是大喇叭,模仿在大街上监视人们横穿马路的那些临时监视者,“那个穿白衣服,对,就是你,退回来,麻烦走斑马线。”
莫世光被逗笑了,“我记得刘正宥去年没走斑马线,被人直接追到地下街,我都笑飞了。”
安修文按着莫世光的手臂,一屁股坐在后座上,“反正你也过不去,还不如送我一程。”
“敢不敢不这么懒?你家就前面几步路,”莫世光说着,仍然调了头。
安修文的家在元刺二桥的另一头,百米的距离后则是一家医院,明爱医院。明爱医院传闻是堕。胎人士常去的场所,中学生们每每谈到某某去了明爱医院,总是会心一笑,眼里冒出八卦的精光。安修文下了车,扯住莫世光的袖子,突然神叨叨地说,“你信刘夏哥的小护士是自杀吗?”
没等莫世光回答,他继续道,“哪有自杀会捅自己六刀的,又不是捅不准,她可是护士哎,怎么可能捅不准,还自己挖自己的肉,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海鲜面在哪儿?在河东夜市城,在月牙湾街头,小码头在哪儿,在月牙湾正中,你说,她干嘛跑到小码头去?小码头什么都没有,她去那里干嘛?”
“安柯南,”莫世光调侃他。
“还有周诺,那天已经放假了,她没事跑河边喝什么酒,我记得她家在彩虹镇,不收拾东西回家,大晚上还去河边玩,还是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挺奇怪的。”
安修文又说,“周诺最后见到的人是苏唯一。”
“警察不是一开始也怀疑他吗?我记得警察叫他去谈话好几次,还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事情没这么简单。”安修文故作深沉地说。
莫世光乐了,“我等着你查出真相的那一天,拜拜,安柯南。”
安修文在这个新年,似乎失去了一些应有的气力。比方此刻,他能听出莫世光调笑他的语气,以往这种时候,他都能大声且坚定地告诉所有质疑他的人,说,我可是大侦探,等着瞧。但是现在,安修文不想再辩驳什么,他只能学着大人成熟的模样,垂下视线,“我回家了,”他说,“新年快乐。”他有点后悔那么快就对莫世光阐述他的看法了,也许是他太想要一个倾述的对象了,而这样的对象已经在大年三十那天,随着尘土,永远埋于地下。
“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莫世光说。“你上次说老野和南元有问题,后来我发现他俩确实有问题。”
安修文抬起头,直视莫世光的眼睛,他说,“是的,那天他也在那里,昏倒在我表哥尸体前。”
莫世光在驶到元刺大桥的时候,被交通警察拦了下来。他一边下车,一边暗骂自己的记性怎么变得这么差,这才十几分钟就忘了警察正在查驾照的事儿。交通警察例行公事地教育他,把他的机车给扣了,警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反正明天他的车肯定就会回来了,他想着。应付完警察后,他拦下一辆出租,他说,去一中。
天空村里的两栋石砖建筑并没有开门,长长的天空坡冷冷清清,没有一个人,连牛粪都没有,意外地十分干净整洁。莫世光推开右下角虚掩的小门,在昏暗的楼梯间,略带散漫地走到三楼。
三楼的网吧也没开门,莫世光敲了敲。半分钟后,年斯年才打开门,说,“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
年斯年的黑网吧无照经营,在新年的前几天便关了门,如今他这里空空荡荡,再也没有键盘鼠标噼里啪啦的声音了。
莫世光坐在年斯年旁边的电脑桌后面,他还在玩那个武侠风的网游,高大帅气的男角色挥舞着两把亮闪闪的炮铳,他正在竞技场跟欧回野切磋。欧回野玩的是个和尚,最后一招用他的大棍子把莫世光狠狠拍在地上,地砖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缝。莫世光看着屏幕上大大的败字,看似随口地说,“你要不要也来玩?玩个奶妈,当我绑定奶。”
“手残,不玩。”年斯年说。
“这比LOL简单多了,滚键盘,只要装备好,吊打,这不还有我嘛,我保护你。”
聊天频道上,欧回野发来消息,来继续,一把10锭。
莫世光回他,竞技场多没意思,咱们去野外,开自由,捡掉落才好玩。
可以,随后欧回野发来一排坐标。
莫世光看向年斯年,“玩不玩?我号都给你准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
莫世光把奶妈号的资料信息全部截图发给年斯年,又在欧回野的催促中,不紧不慢地回他消息,等下,我去仓库取东西。
取钱?多取点,免得不够复活钱,欧回野说,还配了个贱兮兮的眼冒红心的小云彩表情。
年斯年刚登上号,进入游戏界面,莫世光就给他发来组队邀请。这个奶妈号是个胸大腰细腿长的成女,穿着黑底红纹的婚袍,一跑起来,整条大腿都会露出来。年斯年侧过头,好笑地说,“我成人妖了?”
“游戏嘛,随便玩。”莫世光看着屏幕,“你站那儿别动,我过来找你,等会虐杀老野去,掉东西了你就按R捡,可以上电视。”
莫世光点开地图,直接飞向欧回野的所在地,他身后紧紧跟着骑着一头白老虎的黑礼服女人,莫世光已经看见了欧回野操作的角色的ID,他翘了下嘴角,取消组队跟随,“1和2都是加血,你负责给我加血就好,先躲远点,等我血掉到差不多后,你再过来给我加血。”
欧回野顶着红名,看见莫世光的一瞬间就拎着金色棍子扑过来,莫世光举起炮铳放了一会儿风筝,最后俩人只剩一点血,但莫世光被欧回野点穴了,欧回野正准备一个大招收掉莫世光的人头。黑礼服奶妈从天而降,一道光芒及时笼罩莫世光全身,血条顿时蹭蹭往上涨。
“Nice。”莫世光一炮轰飞欧回野,“快去捡,上电视。”
黄色的系统公告在屏幕正中缓缓滑过,恭喜胸一甩奶一排在华山郊外拾取到河八条的华灯初上。
卑鄙!无耻!不要脸!狗男女!还我坐骑!欧回野在地上躺尸,尸体嚎出一串气泡。
笑死,莫世光打字,想要吗?
想要!
起来再说话。
不起!
莫世光从背包里放出自己的华灯初上,点黑衣奶妈,邀请共骑,在欧回野的尸体周围来回走。
起来继续。
单挑我就起,欧回野又打出一排气泡,大奶你一边玩去,男人之间的事,你就别掺合了,乖,去看风景拍照去,这里杀气太重。
笑死,莫世光按下回车键,对年斯年说,语气里全是笑意,“好不好玩?”
“还可以。”年斯年说,他随手点到莫世光的ID,出现一排字,他点了其中一个。
聊天当前频道出现了一行白色的系统字,天哪,胸一甩奶一排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兔子先生求婚了,大家速来围观。
这波秀得可以,我服,欧回野的尸体又蹿出一条气泡。
兔子先生与胸一甩奶一排订婚了,大家快来祝福他们吧。
这条系统消息只要有他俩其中一人的好友,就都能在聊天频道上看到,于是莫世光的好友栏纷纷跳动起来,几乎全是女性角色。大腿,你居然悄悄订婚了,新娘还不是我,大多消息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挺受欢迎啊。”年斯年说。
“装备好,技术好,想不受欢迎都难。”
欧回野私聊莫世光,这谁啊?
我对象。
来真的?网恋?
来真的,就坐我旁边呢。
卧槽。
等莫世光揉揉肩膀,活动脖子时,才发现已经晚上十点半了。他看着旁边玩得兴起的年斯年,凑过去,下巴抵在年斯年肩上,“大奶,我饿了。”
年斯年被这个称呼吓得手一抖,技能没按出来,被切磋的对方——刘正宥抓住破绽,直接一套连死。
“菜得抠脚,”莫世光说。
“你故意的。”
“大奶,大奶,大奶。”莫世光双手环上年斯年的颈项。
年斯年转过身,嵌住莫世光的手腕,用嘴唇堵住还在说话的莫世光的嘴,“闭嘴。”他又牵起莫世光的手,“真饿了?”
“真饿了。”
“夜市城还没开门。”
“我看见你那厨房有面条,你煮面条给我吃呗。”莫世光说。
“我煮面很难吃。”
“试试。”
年斯年去厨房鼓捣了半天,端来一碗白白的面,莫世光吃了一口就再也不想吃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这面又甜又咸?还有一股酒味。”
“咳,大概把白糖当味精了?”年斯年咳了咳。
“还把酒当成醋了?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是,”年斯年露出笑容。
“是你大姨。”莫世光从柜台翻出几盒泡面,“你不是说你有一百岁么?为什么连面都不会做?”
“做菜需要技术,我没技术。”
“要不要吃方便面,我帮你泡。”
“不吃,我不饿。”年斯年又去找刘正宥切磋,“记得刷牙,不想亲你的时候一股酸菜泡椒味。”
莫世光捧着泡面盒坐在年斯年旁边,一边提醒年斯年该放哪个技能,“点穴,格挡,平A,两段跳,快跳。”他看着年斯年的脸,忽然陷入沉思里。这是莫世光理想的生活,他很满意现在的氛围,和喜欢的人一起打打游戏,网络的另一边还有他的朋友。他想着,这样的日子也许持续不了多久了,总得担心面前的这个人随时要走,而他却没办法留住他。他无心去猜测年斯年的身份,不管是长生的通缉犯,还是逃出来的精神病,他其实都不太关心。如果年斯年铁了心要走,那么他也只能笑着说再见。
“别这样深情地看着我,我会害羞的。”年斯年侧过头来,对他说。
外面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地落在窗子上。莫世光陡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只觉得不舒服,他放下泡面盒,胡乱擦干净嘴上的油渍,年斯年回头的时候,他揽过年斯年的背部,一把抱上去,把头埋进年斯年的颈窝里。
也许拥抱能让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消停会儿。
第26章 26
当距离元刺一中开学还有五天时,安修文按响了欧回野家的门铃。那天是工作日,因此家里只有欧回野一个人。安修文换了拖鞋,自然随意地坐在欧回野家的沙发上。欧回野给他倒了杯温水,问他,喝水吗?
安修文一口气喝光一杯水,他放下水杯,“坐坐坐,咱俩聊会儿。”
“干嘛?”
“想问问你,你和我表哥的事儿。”安修文直接说。
“哦。”欧回野捞起桌上的手机,划来划去,“是来问那天我为什么在那?”
“你愿意说,那就是,不愿意说,就不是,其实我就想问,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跳楼吗?”
“不是说有抑郁症吗?”
“不肯说?”
欧回野一愣,“什么?”
安修文站起来,“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说。”
“他没抑郁症?”
“有啊,我妈说还挺严重的。”
欧回野奇怪地看向安修文,“你有这力气,还不如写寒假作业去,写完了吗?借我抄抄。”
欧回野和安修文一起出了门,欧回野说出去买点吃的。走到公交站牌时,刚好来了一辆公交,安修文就走了上去。剩下欧回野,他独自去了一家小面馆。吃面的期间,欧回野看见何云捷挽着挎包款款走过去,何云捷把头发输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满是书卷气息的眼镜。然而欧回野却分明闻到何云捷隐藏在皮囊下,由里到外扩散开来的、浓郁、淫靡、饱含某种肮脏欲`望的气味,欧回野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恶心,从胃部翻滚上涌,他差点吐出来。
他在心里把这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和同性恋重重划上等号。
那碗炸酱面只吃了一半,就被欧回野扔下。他走出面馆,何云捷还没走远,他还能望见何云捷扭摆的身影。他本不想跟上去的,可回家的路就那么一条,他阴沉地走在何云捷身后不远处。
前方有个小广场,广场正中修建了一座高高的钟鼓楼,人们在那儿散步,小孩嬉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钟鼓楼旁边追逐,快乐地笑。微风呼呼地吹,冬日的暖阳驱散乌云,露出一大片蔚蓝色的晴空,有两只风筝在空中飞行,长线的另一头是两位小姑娘。远处有人举起笨重的相机,对着天空、建筑、草地和人们,捕捉下一帧帧画面。欧回野没有走进广场,但何云捷走了进去,有个十七八的男孩坐在巨大榕树下的围栏上,何云捷朝男孩迎上去。欧回野往那儿瞥了一眼,就一眼,他看到何云捷一口亲上男孩的唇。一阵大风席卷而来,摇碎树枝上残存的树叶,与沙尘一起在风中飞扬。
一种无法言喻的厌恶感像水蛭,它钻进大脑皮层,游走于四肢百骸,欧回野的脸变得有些扭曲,他扶着行道树干,终于吐了出来。
“哟,怀孕了?”刘正宥的座驾换成了自行车,他骑着海蓝色的死飞,单脚停在欧回野身旁,从荷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欧回野。
欧回野擦干净嘴,把揉成一团的纸巾扔进垃圾桶,他问,“你干嘛去?”
“打球,去不去,去苏唯一他们那小区。”
欧回野看了看只有两个车轮子的空空车架子,扬手招了辆出租,“我先去那儿等你。”
打球的时候,欧回野心不在焉,好几个飞向他这边的球他都没接到。莫世光说,老野你梦游?还是被我虐傻了?欧回野掏出烟,坐在绿化带边沿,嘬了一口。
“最近在思考人生,脑子有点乱。”欧回野说。
莫世光、苏唯一和刘正宥三人哄堂大笑。“别逗,”苏唯一说。
欧回野装作不经意地撇了一眼莫世光,他没闻到那股怪异的气味,也不想吐,他暗自松了口气,他不希望他的朋友成为他厌恶的对象。可他又觉得不对劲,体内的水蛭似乎变成了蚂蚁,细细啃咬他的皮肉,浑身不舒服。他吸完那支烟,眯着眼眺望遥远的山坡上的天际,太阳已经西斜。
“莫世光。”欧回野突然说。
莫世光高举双手投了一个篮,是个空心球,它毫无阻碍地穿过篮筐,落在地上,又弹跳起来,刘正宥接住了它。
“你和杨晓妮分手后,你总说你有对象,但我们从没见过。”欧回野继续道。一边的苏唯一跟着附和,他点点头,说,“不会是鬼吧?这么神秘兮兮的。”
“那天你说她坐在你旁边,和你一起打游戏。”欧回野没再注视莫世光,他盯着自己的鞋尖。“如果她是元刺的,我们肯定会见到。”
苏唯一问,“那天是哪天?”
“就是交警出来查车的那天。”
苏唯一哦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那天下午我有看见莫世光,他在一中下出租后,上了天空坡。”苏唯一说完仿佛又悟到什么,“有一次莫世光也去天空坡,刘正宥跟我说,他说莫世光是去找对象。”
刘正宥说,咦。他坐在篮球上,摇来晃去。
“神六是你对象?”欧回野看向莫世光,但莫世光处于逆光之中,阴影笼罩了他的面庞,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管得着吗你?”莫世光说。
“你承不承认?”
莫世光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我承认。”
欧回野意外自己居然不是特别想吐,他环视他另外的两个朋友,刘正宥在玩手机,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苏唯一蹲在地上,他正充满趣味地打量莫世光。他们都接受了,欧回野想,除了他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他吐不出来。蚂蚁滋生出一群,在他的血管上爬行,扎破血管,成百上千的蚂蚁钻进去,一边筑巢,一边狠狠吮吸他的血。让他一阵眩晕。
欧回野,你回头。
他听到有人在说话,嗡嗡的,从四面八方回荡过来,这道声音似乎与空气融合在一起,它无处不在;又像是在他的大脑深处住了个诵经供佛的小人儿,在他体内燃起香烛,喃喃念起经文。浪潮一般,从头顶将他整个淹没,他感到窒息。
他猛地站起来,“很好,以后你离我远点。”
本来欧回野就要走了,但莫世光紧跟着说出的话激怒了他。莫世光说,你在害怕什么?你怕南元?他跳楼和你有关?莫世光说得很平静,没什么情绪,可欧回野硬是听出了讥讽嘲弄的意味。怒火开始灼烧他的神经,他揪住莫世光的衣襟,握得紧紧的拳头朝莫世光脸上挥去。我怕你妈逼,欧回野说。
起初,刘正宥和苏唯一还帮忙拉着他俩,但那俩人像疯了似的,刘正宥被欧回野飞出来的手机砸到鼻子,苏唯一则被莫世光的指关节撞破嘴角。“俩疯狗。”刘正宥揉揉鼻子,退到一边,“让他俩打,别拦了,妈的,苏唯一你看看我这是鼻水还是鼻血?”
苏唯一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嘴唇,疼得龇牙咧嘴,“是血。”苏唯一掏出纸巾,抽出一张,剩下的一包整个扔给刘正宥。
欧回野吐出一颗断裂的牙齿,胡乱抹了一把鼻腔流淌的血水,他从地上踉跄爬起来,俯视还躺在地上喘粗气的莫世光。“恶心,□□妈真恶心。”他吐了一口混着血液的唾沫,转身离去。
“傻逼滚。”莫世光说,他没多余的力气抬高声调了。他撑着上半身坐起来,左眼肿了一大块,脸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道,渗出的血濡湿了他的脸。刘正宥甩给他两张纸巾。
苏唯一蹲到他俩面前,“不管你俩信不信,我刚才看见南元了。”他这么说。
莫世光对于苏唯一的鬼魂南元的说辞,报以嗤笑。他轻轻按住自己淤青的眉角,“没鬼,这世界没鬼。”
“我就是看见他了。”苏唯一不服气。
“你出现幻觉了,苏唯一,你该去医院看病了。”
苏唯一还想说点什么,刘正宥拽住他的手腕,“天都要黑了,回家吃饭,莫世光,回家吃饭了。”
莫世光没回家,背对夕阳,擦着脸上的血迹,拦下出租车,去一中,他说。天空坡上的两栋建筑升起了卷帘门,简陋的台球厅又一次聚满了人,莫世光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年斯年打开门的时候,就看到莫世光靠在门框上,垂着视线,冷酷地抽烟,夹着烟的手有点儿抖,手指间还沾着血。年斯年嗅到一股血腥味,味儿不重,很淡,不特别注意的话很难察觉到。
年斯年掰过莫世光的脸,抽出莫世光的烟一把扔掉,揩掉他脸颊上的血水,“和谁打架了?”
“欧回野。”
“怎么打起来了?”
“他有病。”莫世光走进去,年斯年关紧门,到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箱。莫世光老实地坐在床沿,看着年斯年手上的动作,沉默地不发一语。年斯年拿出棉签,小心地给莫世光擦药水。
“疼。”莫世光撅起嘴,眼睛泛起水光。
“乖,擦完就不疼了,要不我给你吹吹?”说着,年斯年冲莫世光的伤口吹起气来。
莫世光捂住年斯年的嘴,“乖你大姨,吹你大姨。”
年斯年点点头,口齿不清地说,“你是我大姨。”
“年斯年。”莫世光忽然认真地叫起他的名字,在年斯年的印象中,这是莫世光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你说。”
“你是三月走还是四月?”莫世光放下手。
“想听真话么?”
“想。”
年斯年撕开止血贴,贴在莫世光的脸上,因为伤口有点儿长,他不得不竖着贴,最后并排贴了三张,“我光就是好看。”
“我光是什么鬼,叫老公。”莫世光坏笑着翘起嘴角。
“大姨别乱笑,撕裂伤口就不好了。”年斯年说。
“说,几月份走。”
“如果没你,我去年就走了。”年斯年把药箱塞进柜子里。“我想走得早一点儿,我在元刺呆太久了。”
莫世光看着他,“既然在元刺呆不长,为什么要招惹我?”
“我的错。”年斯年顿了顿,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继续,我听着。”
年斯年笑了笑,他走到莫世光身边,“没吃饭吧?下馆子去?”
莫世光抱住年斯年的腰腹,咕哝道,“老是话说一半,算了,我困,你叫外卖吧,我想先睡一觉,傻。逼老野下手太重了。”
“睡。”
莫世光闭上眼,脑海里一直浮现的是南元的身影,他从不相信鬼魂之说,但总是忍不住有些惊惧,即使它们在他的世界里并不存在。你觉得世界上有鬼吗?他问年斯年。
“不觉得。”他感觉到年斯年的手指抚上他的头发。
“苏唯一说他能看见南元,你知道南元吗?大年三十跳楼的那个,我朋友。”
“没鬼,别怕,要不我陪你睡?”
莫世光松开手,咧开嘴,脱掉鞋和袜,掀开被子,“可以。”
年斯年脱了外套,躺进去,“要我抱你睡吗?大姨?”
莫世光伸出手,“抱。”
莫世光从来都看不透年斯年,他的过去,他的未来,他的目的。一个偶然来到元刺的外乡人,他来的时候,背部被捅了一刀。莫世光一直在猜想这其中的故事,他想了好几个版本,他不知道哪一个最接近正确答案。一个谜团,莫世光想,而这个谜团正搂着他,温热的气息咫尺之间。如果这是一部电影,半年内,在元刺上演的三起命案,刘夏的护士、一中的周诺、四中的南元,肯定会和这个神秘的外乡人有关。但这并非电影,那和外乡人还会有关联吗?莫世光在心里问自己。
“你又骗我,”年斯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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