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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宇宙粒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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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回野差点被楼梯绊了一跤,他迈开大步,“我感觉我还没睡醒,先去补个觉。”
    “有问题。”苏唯一抵着自己的下巴。
    莫世光点点头,拍拍苏唯一的肩,超过他往前走去,“问题大了。”
    晚上下晚自习后,莫世光跨坐在自己的机车上打电话,他在对方接通后半秒,笑了一声,说,“年阿年。”
    “……小莫同学。”
    “快下来,我在坡脚等你,过生日去。”
    放学回家的人们有的站在站牌下等公交,有的骑着电瓶车、机车,打出租,走路,三三两两,大街很快从喧嚣回归平常的宁静,人愈来愈少。有人路过莫世光身旁时,总是随口问他怎么还不回家,他偶尔回答等人,偶尔说有事,偶尔笑一笑。只是礼貌性打招呼而已,并没有人真的想要知道他呆在这儿的原因。
    年斯年到的时候,学校大门口已经没有几个学生了。莫世光抱怨年斯年怎么这么慢,年斯年说,“你太突然了,我还得把网吧的人全赶出去。”
    “我今天生日,你居然还开网吧,不准备准备吗?”
    “有,我准备了个蛋糕。”
    莫世□□笑了,“你当我是小姑娘么。”
    “不喜欢?”
    “我不爱吃蛋糕。”
    “那你想怎么过?”年斯年环顾四周,“就咱俩?”
    莫世光眨眨眼睛,“老实跟你说吧,以前我生日都是莫世艾帮我过的,她上大学后我就没过过生日。”完了他又补充一句,“其实我不爱过生日。”
    “我也不爱过生日。”年斯年说,“麻烦。”
    “那咱俩吃烧烤去?”
    “这主意不错。”
    俩人正准备往河东夜市城出发时,有个人叫住了莫世光。莫世光回过头去看那人,他顿时头疼起来,那个娘炮。何云捷抱着桃红色的盒子,扭着胯从斑马线走过来,他笔直地注视莫世光,抿紧了唇。
    年斯年站在莫世光身旁,还未上车,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何云捷和后者手里的盒子,又瞥到明显已经露出厌烦神情的莫世光。何云捷越走越近,年斯年看清了他的脸,一个五官端正的男孩,抹着过白的BB霜,嘴上擦着口红,年斯年有点被吓到,同样被吓到的还有莫世光。
    何云捷早就注意到旁边的年斯年,年斯年被暖黄的路灯笼罩,整个人透着明亮柔和的光,何云捷不自觉地把目光放在年斯年身上。他见过年斯年,不过忘了在哪,他记得年斯年那张惊鸿一瞥的脸,当时他怔在原地,年斯年一晃而过的脸庞在他的回忆里被放慢几倍,他恍惚看到对方的笑容里有股弥漫不开的邪气和危险。年斯年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心脏紧了一下,直到莫世光出声,何云捷才反应过来他盯着对方有好一会儿了,他尴尬地移开视线。
    “有事么?”莫世光说,语气透着不耐和不爽。
    何云捷把桃红色盒子递在莫世光面前,“你能不能收下?”
    “不能。”
    “只是同学间送的生日礼物,为什么不收呢?”何云捷露出平生最得体的微笑。
    莫世光没法直面观看何云捷的脸,于是他偏过头去注视年斯年,年斯年正充满笑意地看着何云捷,昏黄的路灯打在他的头发和侧脸上,这道微弱的光被他灰绿色的眼珠融了进去,发出软软的色泽。莫世光微微扬起嘴角,他看着年斯年的眼睛,对何云捷说,“我有喜欢的人,你别浪费时间了。”
    何云捷低下头,缩回手里的盒子。“你们在一起了么?”
    “对。”
    “……我等你们分手。”
    “别等,”莫世光赶紧说。“苏唯一,老野,习天,卫霖,唐泰然他们没女朋友,你去追他们,安修文也行。”
    何云捷攥紧了盒子,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打扰你了,抱歉。”
    何云捷走之前,鼓足勇气去看一眼年斯年,他有些害怕年斯年的视线,那道视线仿佛透过他的皮肤,穿入他的血肉,将他赤`裸裸地钉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可年斯年这会儿没在看他,年斯年拿着手机,划来划去。
    年斯年跟莫世光说,生日应该热闹点。莫世光点点头,觉得也是。他坐在凳子上,一手抓着羊肉串,点了盘炒螺蛳,挨个打电话叫人来吃烧烤。苏唯一在那头嚎,“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都到家洗干净准备睡了,今天什么日子啊你要请客。”还没等莫世光说话,苏唯一一口了然的口气,“终于舍得带女朋友来见爸爸了吗,等着我马上到。”
    欧回野是第一个到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点了支烟。“圣诞节快乐。”欧回野给自己斟满,不等莫世光举杯,一口灌了下去。
    “圣你大姨夫。”
    莫世光没告诉年斯年昨晚关于南元的八卦,他瞅着欧回野的模样,乐呵地凑到年斯年耳旁说了一句,“南元在追老野。”他这话说得声音不小,欧回野听到了,盯着莫世光的眼睛,“卧槽你怎么知道。”
    莫世光冲他抖眉毛。
    “我是真嫌恶心。”欧回野垂下视线,说,“两个男人腻腻歪歪,我光是想想就反胃。要不是看他住我家对面,我昨晚肯定打废他。”
    他们玩到很晚,喝了好几箱啤酒,一壶二锅头兑红牛,还有一壶二锅头兑冰红茶,这壶是棉花要的,她说女孩子要少喝红牛。年斯年的身旁坐了两位女孩子,这期间她们一直不停地找他喝酒,猜拳,和他搭话,在哪儿上大学?你是俄罗斯人吗?加个微信呗。
    散场时,走路东倒西歪,莫世光喝得有点迷糊,欧回野吐了好几回,刘正宥扶着苏唯一,防止他往垃圾桶钻,习天拧开矿泉水,洒在自己的脑门。有几个女孩子也是醉到不行,差点趴地下没起来。年斯年把莫世光放在凳子上,碾灭手里的烟头,掏出钱包去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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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19
    
    19…
    日子在风和雨和阳光里晃晃悠悠过去,苏唯一的微信和□□从开学以来被小姑娘们轮番加了一遍。他是莫世光他们那一票人之中长得最白嫩的,蓬松的自然卷,黑白分明的眼瞳,弹得一手好钢琴,还会打篮球踢足球,都成功地让他在元刺一中一路飙升到校草榜——虽然并不权威、十分主观——的榜首。最后一次月考的时候,苏唯一颇有心机地选了隔壁班的年级第一做女朋友。那次月考排名,他全班十五,硬是挤进了年级前五十。他得意洋洋地拿着一百块奖金请莫世光他们去夜市城吃了顿烤猪脸。
    期末考试是在一个泛起晨雾的冬日里进行的。考场放了手机信号屏蔽器,手机最多拿来查查英语单词。刘正宥嘲笑苏唯一女朋友没用了,苏唯一垂头丧气地坐在考场,吸完最后一口豆浆,顺手扔到刘正宥头上,刘正宥则用擦嘴的纸团还击回去。苏唯一、刘正宥、欧回野、莫世光围着安修文坐成个菱形,呵着热气,趁老师不注意,一通抄。
    期末的最后一天,出了太阳,天气晴朗得不像话,蓝蓝的,跟洒了一地蓝墨水似的。苏唯一提前交了卷,跟欧回野一道走到篮球场,习天和田舟程早已在球场上满头大汗地投着篮。过了几分钟莫世光和刘正宥也出来了,他们打了会儿篮球,天就开始黑了。莫世光把球朝田舟程一扔,接了个电话后,就背起书包先一步离去。最后剩下的只有苏唯一和欧回野,苏唯一投了个三分篮后,有个穿红色大衣的女孩子走到他身边。她说,苏唯一,等会儿可以单独聊聊吗?
    到了夜晚,人逐渐变少,偶尔还有住校生拉着行李稀稀拉拉走上短坡,走出大门,这是寒假开始的迹象。苏唯一从一中的公共厕所出来,洗净双手,撩了下头发。四下无人,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照着通往教学楼的水泥路。苏唯一在黑夜里前行,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从新修建的校舍里拾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灰尘,背好。拨开被割破的建筑安全网,苏唯一灵巧地往下一跳。
    苏唯一沿河滨路一直朝北走,寒冷的冬季,没有人会来这一条冷飕飕的路散步,连车辆都没有。整条暗黄的大街只有苏唯一和风,还有清冷的月光。苏唯一感觉实在太过安静,于是他塞上耳机,放了段音乐,一首八分三十一秒的德文歌。苏唯一听不懂,可他就是喜欢,主唱悲怆的嗓音,梦呓般的低吟,大段的钢琴和吉他旋律,让他为之欢喜、着迷。〃
    一路岔路摆在他面前,笔直的一条被路灯照得暖黄,另一条黢黑,但广阔,短短的斜坡上是一块待开发的平地,坑坑洼洼的地面,被凿开的泥土。每一条最后都能抵达家里,苏唯一有点犹豫了,他不急于回家,他甚至没骑机车,他的机车还停在天空坡脚的停车线里。他想时间再晚点儿——也许就是现在,他的车肯定会被天空村的流氓混混偷光油,恶劣点的还会拔掉轮胎上的气门芯。可以打个赌,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赌明天轮胎瘪不瘪。
    苏唯一拐上那条黢黑的小斜坡,他不太喜欢过亮的东西。耳机里音乐停了,被外放的手机铃声所取代,他划到接听,是他的学霸女朋友。女朋友甜甜地说她到家了。苏唯一听着她笑意盈盈的嗓音,有点困惑,她怎么能这么开心呢,于是他开口说,“是回家开心点还是和我在一起比较开心?”
    “当然是和你啦。”
    “那我们分手好不好?”
    苏唯一没听她的回答,挂掉电话,继续放起音乐。女朋友接连不断地打过来,让这一首音乐变得断断续续,苏唯一有些生气,他接起来,尽量温和地说,“不要再打来了,我想听会儿歌,我不想听你的声音。”
    苏唯一穿过这片黑黢黢的土地,走上变得狭窄的长长坡道,尽头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他踏进喧闹的人行道时,遇见了黑网吧老板年斯年。年斯年拎着快递盒,跟他打招呼,问他怎么从这里出来。
    苏唯一想起那天在月牙湾街头,他骑在欧回野后面,欧回野回头大叫让他看那边,他顺着视线,看到在刘夏的门诊门口,有两个男孩亲密地面对面站在一起。苏唯一吹了声口哨,冲那两位男孩喊,莫世光,六哥,你俩是在处对象么。那两位男孩没有听到,甚至都没有侧过头往他们这里看一眼。苏唯一和欧回野骑着机车从那俩人身旁呼啸而过。
    “完了完了,我觉着莫世光要完了。”苏唯一对欧回野说。
    “不会吧,你别吓我。”
    “你看他那样,六哥长得多好看啊,莫世光要变基佬了。”
    “你傻愣什么呢?”
    听到年斯年的声音,苏唯一才回过神来,他仔细认真地观察年斯年的相貌。果然,他想,元刺的女孩子大多都没有六哥好看,她们花枝招展,脂粉味过重,要不就是太寡淡。
    “六哥,你认识莫世艾么?”苏唯一说,“莫世光他姐。”
    “没见过。”年斯年回他。
    “莫世光和他姐很像,要不你去追他姐?”
    年斯年笑了,“你想说什么?”
    苏唯一说,“我开玩笑的,我只是觉得你和莫世光他姐有点配。”
    年斯年掏出插在上衣荷包里的手,有个东西顺着荷包掉了出来,滚到苏唯一脚下。苏唯一捡起来,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喷雾小瓶子,里面的液体呈现明黄色。“香水?”苏唯一问。
    “清新剂,我拿来喷网吧的,味太重。”
    “挺好闻啊,这什么味?苹果?”
    “大概是薄荷。”
    苏唯一喷到自己的手臂,嗅了嗅,摇摇头,“不像,有点怪,西红柿吧?”
    “怎么老想着吃。”
    “估计是我饿了。”苏唯一把喷雾瓶还给年斯年。“那六哥我先走了。”
    苏唯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左手边有个黑糊糊斜坡,和刚才那个坡道很像,同样可以通往河滨路。苏唯一在附近的小商店里买了瓶二锅头,接着他走进那条小坡道,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他按照原路折返。抓住砖瓦木头,轻松爬上未完工的校舍。他摸黑走上混凝土楼梯,来到新校舍二层,那里靠坐着一位女孩。
    女孩子合着眼睛,长长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凌乱的红色大衣,黑色的打底`裤,沾满泥土的皮靴。她好像睡着了一样,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要一直这么安静,没准我会接受她,苏唯一想。
    苏唯一蹲到女孩面前,拨开她乱糟糟的头发,她还没醒,她昏过去了。她的后脑撞到了柱子,在苏唯一面前,嘭地一下倒在地上。几十分钟前,这个女孩子用力抱住苏唯一,向他吐露玫瑰色的悸动。
    苏唯一脱下书包,从书包夹层里摸出一把棍刀,拿出二锅头,又从口袋里掏出火机,他把它们整整齐齐摆在女孩腿边。
    “喂,醒了吗?”苏唯一对沉睡的女孩说,“没醒。”
    苏唯一旋开棍刀,露出银色的刀身,他用手指敲了敲窄窄的刀面,响起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明天,后天,也许大后天,他就会住到监狱里,苏唯一开始幻想未来在监狱的日子,还有被警察一枪击毙的画面。他突然发现自己此刻好开心,情不自禁咧开嘴角,他轻轻哼起一段交响乐。
    
    第20章 20
    
    20…
    元刺一中放寒假的第六天的晚上,莫世艾才拉着皮箱走下和谐号。高铁站修建在距离元刺县48公里的风镇上,隧道没打通,公交线路还没法延伸至风镇,出租也没有。莫世艾不喜欢坐大巴车,因此她还在省会下飞机时就打电话叫父亲来接她。莫世艾站在高铁站大门口,寒风吹得她脸庞生疼。
    父亲没有来,莫世艾却等来了莫世光。莫世光开着父亲的路虎,他坐在驾驶位上,拐个弯停在莫世艾面前。莫世艾把皮箱放进后座,自己拉开副驾驶位坐进去。车里开着空调,莫世艾扯开红色围巾,并没有取下来。
    莫世艾侧过头去看莫世光,她弯起眼睛,“我弟又变帅了呀,有女朋友了吗?”
    “怎么这么晚才到?”
    “晚点呗。我都饿了,等会儿到元刺,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莫世光点点头,“爸妈都不在家。”
    “猜出来了。”
    莫世艾放了首音乐,是Dido的《If I Rise》。她从包包里翻出被压瘪的面包,吃得津津有味。“我听说,你们学校有个女的跳河自杀了?”她口齿不清地说。
    “好像是,那女的跟苏唯一表白失败,喝多了,就掉河里去了,尸体昨天才捞出来。”
    “祸水,苏唯一这个祸水。”
    晚上十一点的元刺已经变得很安静了,大街上的商店都打烊,阴冷的大街小巷只有高高的路灯还在工作。父亲的路虎被莫世光停在大马路上,莫世艾推开车门,拢紧脖子上的围巾。她走到螺蛳粉的摊子边,要了两碗螺蛳粉,一碗不要葱,打包,她对老板说。
    吃螺蛳粉的人不少,摆在外面的小桌子坐了好几个人,夹起热乎乎的米粉,吃得嘴唇红通通。莫世艾注意到那个人,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发色,松软的茶色,不像染的,莫世艾喜欢这种颜色的头发,她染过,可没有这么自然好看,她发质不太好,像把稻草。那个人似乎发现了莫世艾的视线,他用纸巾擦擦嘴,回过头来。莫世艾发现他的眼睛是浅色的,有着润泽的光。
    那个人旁边还有一个金色头发的女人,她顺着那个人的视线,看到莫世艾,她冲莫世艾说,“微信号一百,手机号两百。”那个人笑起来。莫世艾有点尴尬,她一边接过老板递给她的两碗打包的螺蛳粉,一边掏钱。
    “太贵了,不买。”莫世艾说,“我弟更好看。”
    莫世艾回到车里,刚关上门,就有人敲窗子,莫世艾摁下车窗按钮,是刚才的金色女人。
    “走这么快,我想说,我喜欢姐弟恋,要不咱俩交换一下,你交出你弟的微信,我呢,这个人的微信给你。”她扯住她身旁正要走的人的手臂。
    莫世艾拒绝了她,莫世光这时开口了,“阿绿,你不是不喜欢姐弟恋吗?”
    “莫世光。”那个拥有茶色头发的人忽然蹲下。身。
    “巧。”莫世光愣了一下。
    莫世光转动车钥匙,把车窗外的俩人甩在后面。莫世艾抱着两碗螺蛳粉,怀里暖暖的。“那个混血你认识呀?”
    “你喜欢?”
    “乱讲,”莫世艾说,“我以前见过他,我国庆回来的时候。”
    莫世光突然沉默下来,莫世艾想到了什么,也不发一语,气氛变得奇怪,莫世艾受不了这种氛围,于是她放了首歌。
    莫世艾胡乱找了个话题,她问,“刘夏那护士的凶手找到了么?”
    “据说是自杀。”
    “自己挖穿自己的肚子?”
    “我哪知道,我听老野说的,他说他爸是这么说的。因为那把刀,只有那护士的指纹,她还死死拿在手上,也没发现其他人的脚印,好像是那天后半夜下雨,把痕迹全冲走了。”
    “那被咬了一口的肉呢?”
    “那个啊,她自己咬的。”
    回到家的时候,莫世艾在皮箱里翻来翻去,最后掏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她期待地递给莫世光。莫世光当着莫世艾的面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两枚正方形的黑色耳钉。莫世光把盒子合上,“我不喜欢戴耳环,连耳洞都没有。”
    “没关系,放着就好。”莫世艾看起来还是很开心。
    盒子被莫世光扔进抽屉里,他走到客厅,掰开一次性筷子,准备搅拌一下满满的螺蛳粉时,年斯年给他打了个电话。
    “莫世光,”年斯年在那头说。“阿绿叫我去大动脉听她唱歌,她自己写的。”
    “哦。”
    “她是我朋友。”
    莫世光点头,接着想起电话那头的年斯年看不到,他说,哦。
    “你要不要来?”
    莫世光看着飘散香气的螺蛳粉,“不来。”
    年斯年停顿一会儿,“如果你不高兴,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不说,我永远不知道。”
    “是的,你不说,我永远不知道。”莫世光重复他的话。
    “……你真想知道,我等会儿就告诉你。”
    过了午夜,莫世光打完两局英雄联盟,年斯年发来条信息,问莫世光睡了吗,莫世光直接拨了电话过去。“说吧,我听着,”莫世光靠在椅子上。
    年斯年的声音带了笑意,他说,“自己说自己的事,有点尴尬,怎么办,我说不出口。”
    莫世光好久都没有说话,他想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他不该逼迫年斯年亲口诉说他过去的事,为什么到这儿来,以及未来会去哪里。每个人都是自由的,都有极力掩藏的秘密,莫世光想起语文老师也可能是政治老师说的,你无法完全了解别人,你连你自己都不了解,你只能无限地去理解,去包容。
    莫世光张了张嘴,对面居然没有挂掉电话,也没有催促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元刺?”莫世光突然说。
    “也许三个月后。”
    “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吗?”
    “不会。”
    莫世光在等年斯年的下一句,可没有等到,他希望年斯年能接着说,你会和我一起走吗。莫世光想了一下,不会,他肯定也是这么说。
    “既然你迟早要走,不如我们现在就分手吧。”莫世光说。
    “好,”年斯年说,“我是必须要走的。”
    莫世光揉了揉酸涩的肩颈,注视着电脑屏幕上年斯年的照片,他在某一天的午后偷拍的,是一张年斯年的侧脸。
    “为什么必须要走?”
    “因为我是通缉犯呀。”
    
    第21章 21
    
    21…
    大年三十那天,下起了绵绵小雨,斜斜的雨丝又冷又尖利,打在脸上,跟针戳似的。欧回野打着一把红色的伞,行走在元刺二桥头的北风街。他在元刺二桥头唯一还开张的一家小卖部里买了一桶油、两包盐,还有一盒香烟。父亲不在家,就他和母亲,母亲刚做过手术,不方便下地走路。
    母亲做的是人工流产手术,那是他的弟弟也可能是妹妹。那天他坐在手术室门口,看见被推出来的母亲,他竟然有些想念那尚未出生就被扼杀在子宫里的他的亲人。它还是个胚胎,欧回野想,还没变成人的模样,就死了,被冰冷的器械刮碎,最后只剩下一团烂肉。
    欧回野走进电梯时,电梯里还有一个人,他没注意那个人的脸。欧回野准备按楼层号,发现他家楼层的那个数字是亮的,他这才意识到糟糕,他想退出电梯,可电梯已经关上了门。南元站在电梯角里,欧回野没敢回头看他。欧回野摸出手机,可手机没信号,也没有手机游戏,他只能看了看时间,又塞进荷包里。
    “你害怕我?”南元突然出声。
    “怕死了,”欧回野侧过身去瞪南元。
    南元笑出声,“放心,我又不会□□你。”
    欧回野蹙了下眉头,他生气了,“麻烦你去精神病院治好了再出来,别吓人。”
    直到电梯门打开,南元都没有说话,欧回野迫不及待地走出去,拿出钥匙,飞快地打开家门,又在南元才走到门口时嘭地关上。
    晚上吃过年夜饭,雨也跟着停了。欧回野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节目播到了相声,他和父亲笑得被酒差点呛到。南元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欧回野没存南元的手机号码,他乐呵地接了电话,笑嘻嘻地说,喂。
    你别挂,能聊聊吗?南元的声音很恳切,带着卑微和难过。欧回野收起笑容,这温和近乎祈求的语气,让他冷酷的心软了一点儿。他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到如此地步,这般低声下气。
    欧回野站起来,走进房间,关好房门。
    “想聊什么?”欧回野说。
    “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以聊的,”南元自嘲地笑。
    “那就挂了吧。”
    “估计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了。”
    “嗯。”
    “欧回野,”南元叫他的名字,很轻,像一声叹息。“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答案,我说你像太阳,有人嘲笑我怎么不说像月亮星星呢,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比喻挺腻歪恶心的。”
    “……你也知道啊。”
    “哈哈,我想过了,你拒绝我是对的,未来还很长,即使咱俩在一起了,以后肯定也会变心,遇见的人多了,爱的人也越来越多,不是你离开我,就是我抛弃你。一辈子在一起太虚幻,太异想天开,更何况咱们还没有能支撑感情的纽带,比如孩子,比如结婚证。”
    “卧槽你想的还挺多,可我拒绝你不是因为这个,你明白吗?”
    “我明白,你不喜欢男的嘛。”
    “明白就好,省得我再说一遍。”
    南元安静了一会儿,欧回野听到听筒那边传来一阵阵炽烈的风声。
    “如果我从这天起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你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
    “肯定会记得,毕竟有一认识好几年的人,还是男的,说喜欢我,要跟我处对象,我肯定想忘都忘不了。”
    “元刺太小,人又少,等过两年你去上大学,会碰见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你也许就见怪不怪了,渐渐的你就会忘了我。”
    “你希望我记得你吗?”
    “希望。”南元诚实地说。
    欧回野不想给南元太多的期待,他抿紧唇,说,“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要记得你?讲真,我真的很讨厌同性恋。”
    欧回野听到南元在笑,感觉是很开心的笑声,欧回野有点紧张,他握紧手机,生怕听到撕心裂肺的尖叫。南元没有尖叫,他笑了一会儿就停住了,他继续对欧回野说,“你能不能出来,有星星,还有我放的烟花,就今晚。”
    欧回野好像被南元意外平静且柔和的嗓音蛊惑了,他说,好。然后欧回野套上外衣,没有理会母亲的询问,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他走出小区,站在北风街的人行道上。他把手机放在耳朵上,他问南元,你人呢?
    烟花蹿上夜空,炸裂开来时,南元在手机里说,欧回野,你回头。
    欧回野回头的瞬间,有个人影高高坠落,砸在欧回野面前,溅起的脑浆血花四处乱飞,近乎惨烈地包围了呆住的欧回野。南元趴在血浆里,一动不动,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右手还捏着一封白色的信笺,此刻却被鲜红的血水浸满。
    欧回野总在想,他极度厌恶同性恋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同性恋怎么能这么可怕呢,没能得到期许的爱,就以生命为代价,从高楼一跃而下,在自己面前,摔得四分五裂,变成一团烂肉,和自己那未出世的亲人一样,留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一样东西,就是红红的一团模糊的肉。
    在往后的日子里,欧回野一刻都没法忘记南元,南元的音容笑貌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每一处都是他,那鲜红的一幕成为了欧回野短暂一生里最深刻的记忆,无论如何都刮不掉,撵不走。可欧回野不爱他,从不爱。他似乎化成了小血珠,溅在欧回野的眉心,并渗入欧回野的大脑,在里面欢快地畅游、嬉闹,从这条血管游进那条,钻出来,又与细胞侃侃而谈。
    头上五颜六色的烟花还在绽放,点缀布满星星的夜空,欧回野抬起头,想,南元没骗他,真的有星星。手机从他手里滑出去,他眨了眨眼睛,雨后明亮的星空炫花了他的眼睛,他朝后仰倒在地,眼睛仍然睁着,四肢却毫无知觉。
    苏唯一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电视里在倒数新一年的来临,母亲在外婆家过年,他没去,父亲叫他去父亲那里过年,他也没去。他从茶几里拿起一颗红润的苹果,咬了一口,走进房间,准备来一把英雄联盟就去睡觉。
    苏唯一,苏唯一。
    他听见有人叫他,是个女孩子的声音,那个女孩子湿淋淋地站在苏唯一的床上,红色的大衣还挂着水草,她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
    苏唯一,苏唯一。
    她一直重复这三个字,身上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到干净整洁的床单,这是母亲临走前刚给他换的新床单。苏唯一有点生气,他抄起桌子上的书朝女孩子扔过去。“新床单,赶紧给我下来,死都死了,还来找我干嘛?”
    红衣女孩被吓着了,她抬起手护住脸,下一秒又出现在客厅里,河水从衣摆流下来,汇成水线在地砖上弯弯流淌。苏唯一,苏唯一,她还在喊着苏唯一的名字。
    “你烦不烦啊。”苏唯一瞪着红衣女孩,“我可没纸钱烧给你,滚回坟墓去。”
    苏唯一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大,想要掩盖住红衣女孩诵经般的声音。他放下遥控器,接着看见南元站在他房间的门框下。
    苏唯一,南元也喊起他的名字。
    “干什么?”
    几个小时的时间,南元自杀的消息已传遍整条北风街。苏唯一听到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时,打开窗子,趴在窗台,一团人围在那里,南元的妈妈哭得几近昏厥。他还看见欧回野被抬上担架,安修文茫然地站在人群外,手足无措。
    新年快乐,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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