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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GL]灼心-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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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追究她的失礼,匆匆走进屋内;屋里只有一人正静静地批阅奏折——绿鬓朱颜,俊雅无俦,正是我的妻主,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定了定神,我按捺下心中的焦虑,裣衽行礼:“参见陛下。”
    她只做不知,仍是认真地读着奏折,纸张翻阅的声音格外清晰。
    过了半晌,在我的双腿都忍不住打颤时,才听到她合上奏折,悠悠地说道:“起来吧……朕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要事,值得皇夫你兴师动众,不惜违抗圣旨,闯入朕的书房?”
    “陛下容禀,奴听说,凌王殿下的祭天仪仗遇到了刺客,她本人也被那刺客所伤,性命危在旦夕……”
    “听说?”我还未说完,她已轻哼一声打断道,“若朕没有记错,这已经是皇夫你第二次听说凌王的消息了……呵,朕竟不知,身在宫闱之中,皇夫的耳目也如此灵通,怕是比朕的暗探也不遑多让呐。”
    “陛下……”她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所提的反问却教我哑口无言——莫非她已经发现了母亲安插在禁卫中的人?
    若是她将卢家的暗桩统统拔起,且不说我今后再没了倚仗;只怕辛辛苦苦筹谋了那么久母亲第一个便要收拾我。
    然而一想到那人可能命悬一线,我便再也管不了其他:“奴知道荣息城外有一座山谷,谷里有一位魏舒魏大夫,号称毒仙——从荣息快马加鞭赶到西宁只需三个时辰,不如派人将那毒仙接去……”
    只听她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分析道:“皇夫是否考虑过,若是她挺不过三个时辰呢?况且,谁又能担保那毒仙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倘若医道不精,反而害了凌王,又该如何?”
    “这……”我一时间也被问住了,讷讷地答不上来。
    “行了,凌王的事不用你操心,朕自有决断……退下吧。”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又从桌上抽出一本新的奏折看了起来,显然是不愿再与我多说。
    纵使不甘心,我也知道,这已是她的底线了——若我还苦苦纠缠,只怕这皇夫的位子便要易主了。
    看来,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我收敛起所有情绪,咬牙行礼:“奴告退。”
    她恍若未闻地继续盯着手中的奏折,凛直的眉峰勾勒出一道冷峻的弧度,眼中好似罩着一层融不掉的冰霜,与众人熟知的温雅谦和大相径庭。
    而作为她的正君,我知晓,这才是她真正的性子。
    ——我的妻主邝希晴啊,是我见过最冷心冷情的女子。
    “琅翠,拿着本宫的牌子,速去府上将二小姐请来。”一回到寝宫,我便嘱咐贴身侍从出宫办事——他是我卢府的家生子,从小便跟着我,也是我在这深宫中为数不多能够信任的人了。
    既然求助皇帝的路行不通,那我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不长进的妹妹了——只盼她能念着儿时的情分,莫要推脱才是。
    琅翠接过令牌便匆忙离开了,而我却只能苦等在寝宫之中,默默地祈祷着那人平安。
    彷徨间,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墙上那副画,思绪便随之飘远了——所有人都以为这画中人乃是我的女儿,皇女奕轩;只有我自己明白,这画中玉雪可爱的小童,是当年的希晗。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十岁那年,随着母亲进宫谒见皇帝。
    都说皇帝身子骨不大好了,打算仙去之前替皇女们选好夫郎——后院里的侍君们对这个消息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而我身为中书令卢恒的嫡长子,自然有资格作为皇女正夫的候选。
    见过了皇帝,母亲特意带着我绕路,为的是经过皇宫的御花园——这后宫的禁卫看守如此严密,我们能够接近御花园,只怕也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从这一点我便隐约猜出,皇帝已经认可我作为她的其中一位女婿了。
    母亲带着我攀上园中的一座假山,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凉亭说道:“那两位便是希晴殿下与希晗殿下了——她们中会有一位是你未来的妻主。”
    我听得羞意大作,却忍不住顺着母亲所指的方向偷眼望去,凉亭中坐着两名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女。
    年长的那个手执一本书册津津有味地读着,气质沉静如空谷幽兰;年幼的那个梳着双髻,穿着红白双绣的短袍,顾盼生辉,钟灵毓秀,宛若画中的仙童;她手中擎着一只蝴蝶风筝,正兴冲冲地说着什么,却是个飞扬跳脱的性子——不知为何,我的目光落在那小仙童身上,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那年长的少女自顾自地翻着手中的书册,并不理睬她,她也不气馁,兴致不减地围着对方打转——隔得太远,我并不能听见她在说什么,只觉得那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口甚是可爱。
    若换作是我,怎样都不忍拒绝她的,可恨那年长的少女却无动于衷,只顾着自己看书,真是恁地可恶——要不是还记着自己的身份,我都禁不住要过去将她痛斥一番了。
    这边厢我看得入神,母亲却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沉声说道:“竹儿,时辰到了,回去吧。”
    “……是。”我顺从地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跟着母亲走下假山,最后回过头看去一眼,就见那年长的少女终于拗不过小仙童锲而不舍的磨缠,将书册合上放在了一边,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牵起她的手朝凉亭外走……许是带着她放风筝去了吧。
    我永远都忘不了被牵着手的小仙童脸上那灿烂到极致的微笑,就像是一轮耀眼的小太阳,教人一想起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自此,三皇女邝希晗的名字便刻在了我的心上,再也抹不掉了。
    母亲说过,我出生时有道士相过命,断言我将来定是统御后宫的皇夫命格——希晗殿下是中宫嫡女,名正言顺的储君……那么,我将来的妻主,便是她了吧?
    这个美好而隐秘的祈愿一直伴随着我度过了整个青葱岁月。
    虽然我一心恋慕的小仙童眼中只有她的姐姐,对我总是爱搭不理的,但是,只要能远远地望着她,我便无限欢喜了。
    然而,世事无常,在我即将十六岁行易礼之前,皇帝驾崩。
    与皇帝殡天的消息一同传来的,是次女邝希晴遵照皇帝的遗嘱,登基为帝的谕令。
    接到圣旨的时候,我只觉得天都塌了。
    自那以后,我被母亲看管了起来,再也得不到有关那人的半点讯息。
    一直到我与新帝大婚之日,才终于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消瘦得厉害,神色憔悴,单薄得仿佛能被风吹走;红色的吉服套在身上,竟是空荡的可怕,衬得她的肌肤苍白的如同易碎的瓷器,教人心疼。
    “这一杯,本王敬皇姐……夫,祝举案齐眉,早、生、贵、女!”她的眼神亮得惊人,虽是笑着的,那笑竟像是哭泣一般破碎。
    我心痛如刀绞,却只能举起酒杯,与她共饮。
    ——她这般痛苦,会是为了我么?
    这样想着,竟是于极致的心痛中生出了一些苦涩的甜蜜来。
    洞房之夜,我木然地坐在喜床上,等着妻主到来。
    三更天的时候,她终于来了;虽说难掩一身沉稳的帝王气度,轻晃的步子还是泄露了一丝微醺。
    打发走了侍从,她与我喝过了合卺酒,倒头便睡。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替她褪去鞋袜后,小心地睡在床外围,离她半臂之遥——索性这御榻极宽,也能容得下我的躲闪。
    将泪意逼回眼眶,我静静地听着烛泪滴落间她若有似无地低喃,脑海中回想着那人的音容笑貌,最后却定格在了她睡前望向我的眼神——那一眼,轻渺如山巅之雪,幽邃如寒潭之渊,冷得仿佛能将人生生冻住。
    我恍然意识到——想必我的妻主对这桩婚事,也是不愿的。
    也好,相敬如宾不相睹,总胜过求之不得的怨偶。
    我心中唯有一人,再也容不下别个了……只是未免好奇:是谁,教这天下至尊也求而不得;又是谁,能教我的妻主倾心恋上呢?

  ☆、第31章 回程

虽说遇上了刺客搅局,这麻烦的祭天典礼好歹是结束了。
    又在灵觉禅寺里休整了两天,便到了回程的日子。
    临行前,那美貌师太又替我诊了一次脉;随后便与颜珂两人低声交谈了些什么;我听不清她们的话,只觉得后者看来的目光显得忧心忡忡——难道我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
    可是这阵子,除了体质较普通人更虚弱一些,我并没有觉得哪里难受啊……
    正疑惑着,就见姜灼牵着马,慢慢走向了车队之中——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整了整马鞍,潇洒利落地翻身上马;马儿喷了个响鼻,而后刨了刨蹄子。
    她轻轻笑了笑,拍拍马脖子以示亲昵,那马儿颇具灵性,竟像是回应一般抖了抖鬃毛。
    这一人一马的互动看得我几乎要惊呆了。
    不过,最令我震惊的还要算姜灼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怕是对着我也不及对着那匹马儿笑得开心……我不禁有些嫉妒起那匹马儿。
    说来荒唐,堂堂亲王竟然还比不过一匹坐骑。
    ——唉,谁教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呢?
    忽然,那骑在马上的身影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一拎缰绳,转头看来。
    我来不及躲闪,与她的目光触了个正着,登时脸红心跳,紧张得手足无措——怎么办怎么办?偷看人家被逮住了……她、她会不会以为我是偷窥狂?又或者觉得我对她图谋不轨?
    虽然,我的确对她有有那么一星半点的非分之想……
    情急之下,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是舍了踏脚,不等侍从来搀扶,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迅速钻入了车厢内——暂时隔绝了那人的视线,也避免更多人见到我脸红的样子。
    若是教颜珂发现了,以为我又有什么病症发作,说不定立刻就会将我捉回床上强迫休息,取消回程吧。
    稳了稳怦然作响的心跳,我在车厢里坐定。
    等了片刻,又忍不住将车帘撩起一道缝隙,眯着眼悄悄循着那人的身影。
    搜寻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她,我着急地将车帘又掀开一半,还是无果。
    ——怎么会这样?莫不是她已经先动身了?
    可、可她身为我的侍卫,应该时时刻刻伴在我身边才是,怎么能……舍我而去……
    心焦过后,失落蔓延开来,我叹了口气,默默地放下车帘:也对,这侍卫之职本就是我强加于她的,她不愿配合也是自然。
    “殿下在找什么?”心情低落时,就听一个熟悉的女声淡淡响起。
    我猛地掀开车帘,就见方才还到处找不到影的人正骑着马,俏生生地候在车厢边上,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漫不经心地梳理着马儿的鬃毛——瞥过来的视线看不出什么情绪,唇角却自然地勾出一分弧度,像是漾着一波温软澄澈的春水,教我不禁愣住了。
    “没、没什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懊恼地偏开眼,若无其事地回道。
    “如此,属下告退。”闻言,她也不多做停留,催动着马儿走向队伍前方。
    “唔……”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挽留的话却如鲠在喉,最后只是如数化作一缕叹息。
    ——见不着时辗转反侧,朝思暮想,担心她遇到什么麻烦,又吃味她对别的事上心,忘了自己;可真要见着她时又未免羞怯,不敢与她过多靠近,生怕泄露了不该有的心思,惹她厌恶……这般反复矛盾的心情,却只能由我独自品味,无法与人诉说。
    车队离开灵觉禅寺,没走多久,颜珂便下令就地休息。
    我正奇怪着,就见她带着一个年轻的侍卫进了马车;我一见那侍卫的身形,心中便已了然——只怕又是所谓的替身了吧。
    将小蝉打发出去,那侍卫便脱起了身上的衣服,而颜珂则从马车的暗格里拖出一只包袱,一边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虽然我已经将殿下身中剧毒的消息放了出去,难保有心人不会识破,为今之计,依旧是兵分两路。我会另外再安排三组人马做幌子,从不同的方向出发,委屈殿下扮作侍卫的样子,随着第二拨队伍离开……料想对手也猜不到您的下落。”
    颜珂的计划的确缜密,换做是我,即便猜中了她会兵分两路,至多不过重点盯梢最后一拨人马,决计料不到其余人马都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真正的队伍则是隐藏在中间那一拨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了。
    “珂姨,此次共派出多少人马吸引注意?”换好了侍卫的衣服,我检查着包袱里的东西,趁势问道。
    “算上殿下您,一共十二人。”她说道。
    “那也就是每组三个人?”我摇了摇头,并不赞成她的安排,“大可不必如此,依本王所见,两人足矣……至于保护本王的侍卫,珂姨觉得,姜护卫如何?”
    “这……我本意是派丙一与丙四跟着殿下,”她皱了皱眉头,随即却在我略带恳求的目光下妥协了,“也罢,左右不过是个幌子,真正保护殿下的是隐在暗处的人手。”
    ——我送了口气,心中比了个成功的手势:为了达到目的,我也是豁出脸来用上了撒娇的手段,若是再不成功,便是我自己都要鄙夷自己了。
    然而,一想到要与姜灼单独行动,心中便觉得既兴奋又紧张,除了这紧张之外,又隐隐存了几分不可言状的羞怯。
    那侍卫代替我留在了马车之中,而我则背着包袱走下了马车,东张西望地搜寻着姜灼的身影。
    不多时,两骑从车队后越众而出,绝尘而去;在她们离开后,就见姜灼骑着那匹枣红色的马儿颠颠地过来,另一边的侍卫也牵出一匹毛色纯白的高头大马朝我走来。
    我虽不懂相马,却也知道这是一匹神骏的良驹。
    只可惜,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一个被忽略的关键——我不会骑马。
    大多数少女都做过白马王子的美梦,若是能有机会骑一次白马,也算圆了一半的梦想……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却教我无奈。
    见我面露难色,那侍卫小心地解释道:“这匹流风回雪已经是我们此行带出来的马中最好的一匹了,而且性子温顺,极少尥蹶子……”
    ——她是将我的迟疑当作了嫌弃么?
    我又怎么好开口告诉她,其实自己并不会骑马。
    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上马了……只希望这马儿真如她所言,是匹性情温驯的良驹吧。
    在那侍卫的帮助下颤颤巍巍地上了马,我死死地拽紧了缰绳,却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的害怕;姜灼定定地看了我一眼,一抖缰绳,双腿轻磕马腹,催动着马儿一溜烟儿小跑着往前去。
    我学着她的样子,也轻轻地磕了磕马腹,马儿便听话地迈开步子,颠儿颠儿地跟上了前一匹马。
    ——其实也没有很难嘛。
    克服了一开始的害怕,我随着马儿起伏的节奏颠簸着,渐渐也掌握了平衡。
    只是,那份轻松却在马儿越来越快的速度下荡然无存。
    “啊啊啊啊——”死死抓着马鞍,弯身趴伏在马背上,我忍不住闭上双眼放声尖叫起来——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马蹄落地的踢踏声远不及我愈发急促的心跳声,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是我跌下马来摔死,就是心脏负荷过重而猝死。
    几近绝望时,背后陡然间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下马儿狂奔的速度一点点减了下来,直到恢复起初的慢跑轻颠。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一个淡漠的嗓音柔柔地飘进耳朵:“冷静点,已经没事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声音里仿佛带了一丝笑意。
    “呼……呼……”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回过头看去——果然是姜灼。
    “莫非殿下未曾习过骑术?”等我逐渐回复了正常的呼吸频率,她状似随意地问道。
    “呃,学、学过一些,只是许久不练习,有些……生疏。”邝希晗本尊是会骑马的,我只能庆幸现在已经离车队有了一段距离,方才的狼狈并没有其他人见到——对了,不算上那些藏在某处的暗卫的话。
    “如此……为防不测,还请殿下与属下共乘一骑。”她的双手穿过我的腰间,抓着缰绳,虽然只是虚虚地搭着,却像是将我拥在怀里一样。
    “好、好啊……”随着白马的前进颠簸,摇晃的身体总是不经意地触碰,即便隔着两层衣料,后背与对方胸膛的摩擦仍旧教我头皮发麻,好像有一根细如牛毫的银针沿着我的脊椎,蜻蜓点水地刮拂过,激起无穷的战栗。
    ——尽管教人害羞不已,可是能与她这样亲密接触的机会,渺茫得如同凤毛麟角,我又怎么会拒绝呢?
    哪怕是做梦,也希望这梦延续的久一些,在我们回到帝都观澜以前,都不要醒来。

  ☆、第32章 私奔

为了与大部队避开,我们的回程路线做了调整,第一站并非湘维,而是距离西宁几十里的泽昌城。
    地处大芜南方的泽昌有着文都的美称,只因为它在二十年间一共出了三位状元,五位榜眼,六位探花,进士及第若干,更有不少享誉文坛的文豪巨匠隐居于此,使得天下才女都对泽昌城悠然神往,慕名求学者数不胜数。
    与姜灼同乘一骑,我紧张得直冒手汗,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不停地提着问题;所幸她并没有感到厌烦,而是颇为耐心细致地说起了我们即将要前往的城镇——听她介绍着,我的兴趣油然而生,只想着快点见识一番那文人云集的盛况,原先的紧张情绪也不由得缓解了几分。
    这匹流风回雪果然是日行千里的良驹,虽然驮着我们两个人,却依旧毫不费力;也幸亏有姜灼替我控马,少了拖后腿的阻碍,不消几个时辰,便遥遥望见了文都泽昌的外墙。
    她忽然一扯缰绳勒住了马儿,驾着它拐了个弯,踱到了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
    “怎、怎么了?”愣愣地看着她翻身下马,然后将手递给我,示意我也下来。
    “未免惹来不必要的关注,换身衣服。”她简单地解释道,手已经解开了外衫。
    “哦哦,说、说得有理……”在我愣神间,她已经将外衫脱下,正要解开中衣,我连忙从包袱里翻出颜珂事先准备好的衣服——又偷偷瞄了一眼姜灼,她并没有注意我,只是自顾自解着衣服。
    眼看着她就要撩开中衣,露出内里的亵衣,我立即绕到了白马的另一侧,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将注意集中在手中的衣服上——幸而这流风回雪身量够高,堪堪遮住了脖子以下的地方,也守住了另一方天地的春光。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开始与身上这件侍卫服作斗争。
    沉默蔓延开来,唯有衣料摩擦的悉索动静。
    这时,就听姜灼略带疑惑的声音从另一头飘了过来:“殿下?”
    “你你你、你先别过来!本王在换衣服!”我手忙脚乱地扯着衣服,生怕她走到另一侧来——可越是急躁,便越是脱不掉;这凉爽的天气,硬是急出了一身的汗。
    “是。”她无所谓地答应着,一手搭在马鞍上,一手抚摸着白马的脖颈,低着头并不看我。
    见她听话地待在原地,并没有过来的意思,我心中放松之余,未免又升起了几分莫名的沮丧:再怎么说,邝希晗的相貌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她竟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果然是因为我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么?
    “殿下,时辰不早了……”又过了一会儿,姜灼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呃,抱歉,再等我一下,一下就好!”颜珂替我准备的是一套月白色的织锦长袍,最外面则是搭配的暗纹薄纱罩衫,好看倒是好看,却也极为繁琐,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整套衣服顺利穿齐整——真是被人服侍惯了,竟然连一件衣服都穿不好,仔细想来,我自己都替自己害臊。
    除去这套衣袍之外,包袱里还有一叠银票,几锭银子和一枚玉珏,想了想,我将一张银票藏进衣服的腰带里,挂上了玉珏,其余的银钱都给了一身明紫色锦袍的姜灼:“喏,我们的家当都交给你保管了哦,姜管事。”
    “东家放心,我省得。”她收好了银钱,配合地与我拱了拱手,扶着我上了马,自己却牵着缰绳往前走。
    ——她原本骑的那匹枣红马已经在路上放了,我们便只剩下这一匹流风回雪代步。
    “姜管事,你不与我同乘么?”见她牵着马儿不紧不慢地走着,我却悠闲地骑在马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或者,只是背后不再有那个温暖的怀抱,教我顿失安全感。
    “不必了,”她头也不回地拒绝道,“主仆有别,共乘一骑成何体统?东家不必害怕,定不会让你摔着了。”
    ——主仆有别么?
    听她这样说,我的心像是被蚊子骤然叮了一记,酸酸涩涩的轻微刺痛,却怎么都搔不到痒处,只有默默等着那里红肿结痂后再慢慢消褪。
    入城时必须下马接受检查,只见所有人都乖乖地排着队伍,依次由守卫搜身排查——男子也就罢了,略微盘问几句便放行,女子却大都要从里到外摸索一番。
    我看那些守卫做这些事时面无表情,动作却有些粗鲁;而被搜身的女子也不甚在意,仿佛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我与姜灼,我心里着急,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虽然同为女子,但我也无法忍受被一个陌生人摸来摸去,更不要说此前才刚确定了我对身为女子的姜灼倾心。
    ——无论是当着她的面被人轻薄,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轻薄,我都不容许这种事发生。
    正考虑该如何避过去,就见姜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两,借着袖摆的遮挡塞进了守卫的手里,温声解释道:“这位大人,我家小姐得了种怪病,轻易不能与外人接触,还请行个方便。”
    那守卫瞥了我一眼,旋即了然地点点头,冲着姜灼暧昧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俩口是私奔出来的吧?大姐我是过来人,见的多了!看在你识趣份份上,少不得告诫你一点——小公子生得太过俊俏,可要小心被别人发现了……行了,过吧过吧。”
    离得这样近,我自然将她与姜灼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好反驳,只能僵硬地对她笑了笑,迅速转过脸——这八卦的守卫不会是把我当作了为与情人私奔而男扮女装离家的富家少爷了吧?
    唉,我倒宁愿她猜的是对的。
    可我既不是什么翩翩公子,姜灼也不是我的私奔对象。
    “多谢。”姜灼也不澄清,与她拱了拱手便往前走——不知是否为了印证那守卫的误会,她主动牵住了我的手,颇为亲昵地与我并肩而行,若不是凑近我耳边时大煞风景的警告,我几乎都要当真了,“低头继续走……别顺撇。”
    经她提醒,我连忙纠正了自己不知不觉中同手同脚的姿势——好丢人。
    直到隐入了喧闹繁华的街市之中,确定已经超出了那守卫视线所及,姜灼才松开了搂在我肩头的手。
    为了掩饰那一刻的尴尬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我装作被路两旁的摊贩所吸引,转眼望去——这一看,倒是真的起了几分兴趣。
    一直以来都被禁锢在王府与宫廷之中,难得有机会见识到民间工艺和售卖的景象,新奇之余,隐在骨子里的购物欲也被激发了出来,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玩得不亦乐乎。
    “东家……”在我拈着一支雕花木簪与那小贩你来我往地砍价时,姜灼看不过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递过来一锭银子,冲着那小贩冷傲地抬起了下巴,“不用找了。”
    “哎!多谢了您呐!小的马上替您包好!”那小贩也是机灵,抢在我反悔以前应下了这桩买卖,手脚麻利地将簪子装进一只细长的匣子里,用蓝色的粗麻花布包好了,哈着腰双手交给我,笑得见牙不见眼。
    “好吧……”叹了口气,将东西收好,勉强自己不去在意那小贩脸上得逞的笑,跟着姜灼离开。
    说实话,我也并不是多么喜欢这支簪子,不过是享受与那小贩讨价还价的过程罢了。
    这簪子的雕工还算细致,所用的木料却只是一般的杉木,至多二十个铜板就够了;而姜灼方才给出去的那锭银子,约莫有一两重,相当于一千个铜板;按照大芜的物价,一千个铜板大概能够买两百个白面馒头,一白个鲜肉包子,五十壶米酒,二十只烧鸡……啧啧,越算越心疼,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呀!
    ——真看不出,姜灼还是个隐性的败家女。
    将来,若是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她管,说不定就要沦落到喝西北风去了……不过,这也只是我的臆想罢了。
    倘若她真的愿意接受我,即便是由着她败光家底,过上清贫如洗的日子,我也认了。
    还在纠结着这笔账,姜灼已拉着我走进了一家客栈。
    把白马交给迎上来的店小二,她吩咐了几句,随手打赏,又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我摇了摇头,索性随她去——反正我把银子都交给她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进了客栈内堂,拨弄着算盘的掌柜抬起了头,笑容可掬地招呼道:“两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姜灼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将一锭银子拍在柜台上:“一间上房。”
    我的视线猛地从银子上收回,不敢置信地确认道:“一、一间?”
    ——这个时候怎么就变得节省了呢?
    “姜管事,不必替我省银子……咱可劲儿花!”我不由劝道,“还是,两间吧?”
    “一间,送些饭菜上来。”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却仍是不改变意见,拍板道。
    掌柜的自然是谁出钱听谁的,对着我赔笑了几声,一边殷勤地将号码牌递给姜灼,喊着小二引我们上楼。
    “……”我深深吸了口气,压下了满腔郁闷,跟着姜灼上了楼。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果然是放诸古今四海都通用的真理。
    而我最担忧的问题却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对于和她同房这件事,我可是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啊!

  ☆、第33章 诗会

进了房里,我与她相对坐在圆桌边上;她习惯性地沉默着,而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尴尬。
    这时,小二的敲门声响起,终于是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寂静——我连忙扬声喊进。
    就见她端着一托盘的菜走了进来,一边替我们布菜,一边介绍道:“这是本店的特色菜——招财鱼,富贵虾,吉祥肘子,登科鸭……”
    “名字倒是喜庆,”我看了看席面上的菜,竟都是油腻荤腥,胃口不由得减了一半,见那小二兴致勃勃地推荐,也不好明着嫌弃,于是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泽昌城里可有什么好玩儿的去处?”
    “哟,那可海了去了,”想来是之前姜灼打赏的银子起了作用,店小二闻言,立即热情地回答我,“若不是您问起,小的还以为二位是特地为了文都诗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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