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女主知道我是猫[快穿]-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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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着的，是顾愉的音容笑貌。就好像，她的世界里除了她，少有别的什么。
　　“抛弃她吧，你值得更好的。”
　　这恼人的劝说如影随形，黎樊不禁开口反驳道：“我绝不会离开她。即使我不是九命猫妖，甚至不是妖，而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我也会陪伴着阿愉直到最后一刻。”
　　这不是她们强弱的问题，甚至不关乎能降下天雷的系统和那让人心跳加速的一见钟情。既然她选择了她，她就是最好的。
　　心魔的诘问步步紧逼：“这就是你的答案？”
　　“心魔，你觉得我是绝望的，那我告诉你，自从我诞生起的每分每秒，我的身上确实架着无形的负压，但作为猫，我的母亲却将她的爱留给了我，我不绝望，反而对她心怀感激。”
　　心魔挑眉笑道：“哦？你想起来了你作为九命猫妖的全部记忆？”
　　黎樊甩了甩八条尾巴，无奈地回答：“仅仅只有一部分。”兴许是穿越前后被雷劈中，她的记忆就像一副打乱的拼图，甚至还丢了好几块。但黎樊隐隐有预感，心魔将告诉她，她所遗忘的一切。
　　“那么，我将为你展示最后的真相。你就自己看一看，你们是否能真的在一起。”心魔大笑着，像在看一出滑稽的闹剧，“黎樊，看来你到现在，都确实不知，你爱上的是什么人。你当初口口声声说，你绝对不会爱上她，你忘了，你全部都忘了！”
　　黎樊最后听心魔如此说道：“好好回想，再做决定！”
　　画面一转，白色的空间变得漆黑，黎樊在陌生的世界里孤立无援，封锁的记忆涌现，疯狂地往她的脑内灌输。头很痛，止不住地痛，意识却愈发清醒，她的记忆一点点回来，破碎的拼图重新整合于一体，连那裂痕也逐渐消失不见。
　　比起与顾愉一同走过的三个世界，黎樊经历过一个更加压抑而荒诞的世界。
　　起初，她并不是猫。她是创造出一方世界的神明，手握不竭的力量，肩负无尽的责任。
　　黎樊看着自己创造世界，点土成妖的画面，惊叹于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大佬。
　　而她所塑造出来的作品中，也有被她叫做小愉的少女。
　　尽管面目与三个世界中的顾愉都不相似，黎樊却能确定小愉正是顾愉。她突然想了起来，为什么顾愉会那么惨，为什么她们在一重重世界中会遇到同样遭遇困境的穿越者——无非是种因得果罢了。
　　黎樊原本记忆完好，主动要进入那一个个陌生的世界，把顾愉照顾好，然后和其他几个穿越者一同捞出来。在进入世界之前，小八，也就是系统蛋八的第一道雷出现了偏差，把黎樊传送到了过去，她在九命猫妖一族灭亡前最后一段狂欢的时刻，降临在了本不该出现的地方。
　　作为至高无上的神明，身为世间主宰的黎樊，就这样得了她手下子民的传承族印，变成了最后一只九命猫妖。
　　那是怎样的一族啊；九命猫妖这个物种，追求的是更庞大的体型和力量，无休无止，不知疲倦。尤其是雄性，所到之处充满杀戮和压迫，早已引起了其他猫妖乃至精怪的愤恨。
　　黎樊降生于一名人类女性的腹内。这个女子被猫妖族长的美□□惑，一起回族后发现了九命猫妖残害其他猫族的劣根性。生下黎樊后，她想要带她逃走，却被禁锢在一方天地中。
　　人和妖本生育不出健全的生命，穿越到人类肚子里的却是黎樊，她安安稳稳地出生，被九命猫妖出生时因为长滴一条尾巴而必须经历的第一道天雷压制住记忆，还以为自己确实只是一只猫妖，唯一记得的是自己的姓名。
　　也正如同她和顾愉说的，树上的猴，地上的虎，洞里的狐狸，但凡成了精的生物，不知为什么，隔三差五向她献殷勤，却被她一一打跑。在那之后，逐渐少有人与她来往，伴随着她长大，也隐约能发现自己和其他族中人的不同。
　　她不是嗜杀的，甚至反感他们的行为。几番阻止野蛮的行径，却被他们压着揍，搬出她的母亲加以威胁。就连她父亲，也从来不站在她那一边。
　　对黎樊影响最大的就是她的母亲。人类的生命短暂而灿烂，人类的身体和心是温暖的。
　　九命猫妖终于迎来了覆灭的一日。
　　那天夜晚，黎樊的母亲给了她最后的一个拥抱，却将她重重推开。
　　“你与他们不同。”
　　九命猫妖已灭，母亲投入了燃烧父亲的熊熊烈火。母亲的心里，爱恨交织成一支心曲，她推开黎樊，满眼泪光。
　　被业火烧尽前，她用嘶哑的声音对黎樊这么说道：“做你自己。”
　　妖族领地业火骤降，黎樊愣楞地看着大火把一切都烧没，什么都来不及阻止。她仰起头，对着那轮圆月嚎啕大哭，发誓要听母亲的话做条好猫。
　　而树丛间传出如释重负的叹息声，隐藏着的其他的猫妖却是快乐的，他们终于不用再受欺压了。
　　九命猫妖一族最终覆灭，仅仅留下黎樊这个也并非真正这一种族的漏网之猫，逃过了时空法则的清理。在此之后，猫族才迎来了真正的安宁，不再被大庞大体型的种族所统领，以瘦为美的审美潮流也开始风靡开来。
　　黎樊睁开了眼。
　　尽管不是所有的记忆都那么美好，但比起大部分记忆都不记得，她觉得还是把它们牢牢抓在手里比较好。而口是心非的傲娇心魔，要传递给她的记忆分明不是想让她放弃顾愉，而是警醒她，把她的记忆全数还给她。
　　黎樊想起那个面容已经模糊的女人，那个温暖的怀抱和最后的泪水。她得了人类的爱，也听到了她的愿望，她想要她的女儿，做好自己。
　　做我自己……
　　尽管这是一个因作用于创世神而未能达成的心愿，也足以让黎樊为之动容。这就是一个人类的愿望吗？
　　黎樊心道，要做一只普通的、快乐的肥胖猫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现在回想起全部的过往，肩膀上猛地一沉，所有的压力全数回归，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她就能成功瘦下来，除非这橘猫基因令她患上压力性肥胖。
　　见黎樊很快就清醒过来，赖婉茗把残片收好，问黎樊感觉如何，可有收获。
　　“有回去的办法吗？”秦淮也发问，他们关心的事差不多都是一样的。
　　“替我向二师姐问好！”只有小师弟还在状况之外。
　　耳边他人的声音尚未完全听见，黎樊自己内心的声音倒是逐渐消散；她自己想要的东西，从头到尾，可不是只有那么一件嘛。
　　黎樊顿悟的那一刻，身体燃起刺目的光，在光华中隐隐有女性修长的轮廓，让千年的修仙者们不觉颤栗起来，几乎拜倒在那压迫之下。
　　光芒忽地消失，还是那个婴儿肥的少女，似乎什么也未变。
　　她甜美一笑，对众人道：“还是这样好。”
　　她虽不是猫，却也是猫。一切都取决于她如何看待自己，如何处理她跟顾愉的关系。
　　或许说处理并不合适，她甘之如饴。回想起自己和顾愉其实有长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的内心发出了满意的声音，好歹她不是真的颜猫，第一次见面对着顾愉发花痴，那是她在众生之中挑出的学徒，是她命定的爱人。
　　命运也在助攻，让她们彼此相爱。只是不知顾愉会作何感想，她对身为创世神的黎樊一直表现得很敬畏，这让黎樊不由得产生了烦恼。
　　而小八那个丫头，居然数次威胁她，还拿雷劈她？胆儿挺肥嘛，不过也说明其他人都没有看破她的真实身份，以为她只是只普通的猫，而非高高在上的神明。
　　黎樊不会让她的“女主”之外的人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只八条尾巴大肥橘的事，这件事她要好好瞒下来，作为她和顾愉之间的小秘密。毕竟就算是她这样不着调的创世神，也是想要面子的。
　　身体变得轻盈，黎樊恢复了作为主宰的记忆，可以穿梭在小世界和她栖身的现实世界中，她要去找到她的愉，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她没有怪过她，也不想苛责她。
　　还有，她从头至尾爱着的，被吸引着的，都是顾愉。这一点，不曾改变。
　　想清楚这一点，黎樊将右手握拳抵在左手手心下，冲众人正色道：“我这就去找顾愉，各位后会有期！”
　　她毫不掩饰周身流动的气场，又挥了挥手，迅速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小师弟咂舌道：“二师姐说她是柔弱的凡人，可依我所见黎樊姑娘不简单啊。”
　　赖婉茗摇摇头：“小师弟你……”
　　秦淮接上：“可真够迟钝的。”
　　他们早在几百年前就明白这件事了！
　　小师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诶，有吗？”
　　不知黎樊下一站要抵达何处，众人只希望，她和顾愉，一切顺利。
　　因为相爱之人理应甜甜蜜蜜，不要再相隔百年，净剩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揭秘阶段开始，同样也是完结倒计时_（：з」∠）_
还在追的小可爱们能不能在评论里举起你们的手让凉凉作者看一看【不甘心地打滚

　　☆、第八十八章、神明

　　手指冰凉，指尖像冻结了霜。
　　顾愉眼睛还未睁开；　感到自己一觉睡醒；　被子不知踢到哪边去了。
　　她低笑。已经是好几十岁的人；　头发白了；　身体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健康；　需要身体和心灵同样火热的樊喵来给她捂捂手。
　　她蜷起手指，轻声问道：“樊樊，什么时辰了？”
　　黎樊没有回答她。
　　顾愉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摸索起她的黎·暖手宝·樊；　却摸到一阵空。
　　心头涌起一阵吃味，天还没亮，猫去哪儿了；　又去找钟青下棋了？
　　不，不对；　她并不是躺着的；　她坐在轮椅上，就如同从前一样。顾愉心头重重跳动，兀地睁开双眼。
　　睁眼的瞬间；　她听到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　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愉姐，你这穿越后遗症不行啊；　记忆还没恢复？”
　　这个少年声音，她似曾相识。顾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什么也看不清，眼前一片白雾朦朦胧胧；　隐约能感觉到几个人形轮廓。她往下触碰，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件。
　　轮椅把手么？
　　她尝试着从轮椅上站起来，两腿软绵绵的，似是没有肌肉，甚至感受不到膝盖以下的知觉。半分钟后，她放弃了，她仍然坐在她的神明为她打造的这把轮椅上，纹丝未动。
　　她想起了什么，张口唤道：“小八？”
　　名叫小八的女孩子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总算你没忘记我，我可不想给你解释一遍你干了啥。”
　　顾愉闭起双眼，双手无力地垂落。她的确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现在的这些，都是对她的惩罚，无论她是否甘愿，只能接受。
　　小八松了口气，走到顾愉跟前，张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撇嘴道：“没想到……顾姐，你凉了。”
　　凉透了。
　　小八看着顾愉从三个世界一路走来，本以为至少能换回一条好腿。然而救回来三个人，顾愉这腿脚也没好，眼睛也还是瞎着，再惨也没有了。
　　分明没做太过分的事，却受到了老天倍上又加倍的惩罚，不知应说公平还是不公平。小八看向顾愉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同情，幸好顾愉也看不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顾愉反倒听到房间内的另外一人向她打招呼道：“顾愉姑娘，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淡然若水的女声和文绉绉的说话方式，顾愉愣了愣，飞快地回问道：“钟青，是你么？”
　　钟青点了点头，又回过神来，顾愉大概是看不见，便说道：“是我，多谢你愿意捞我出来。”
　　钟青又扭头喊了一声：“塞壬，你生气那么久，最后还是创世神的徒弟把你捞出来的。她功过相抵，你就别跟她生气了，好歹你们姐妹一场，过来相认，如何？”
　　塞壬的面子拉不下来，她在陆上城的世界里对顾愉如此信赖，却没想到名叫顾愉的这个女人正是把她抓来的人。
　　塞壬扭过头，哼了一声。
　　顾愉听出来了，这是来自傲娇的便宜姐姐塞壬从鼻腔内发出的不屑的声音。她感受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不安地缩起手，手却被人握住，对方悠悠叹了口气，不情不愿道：“若我之前就知道是你，才不会喊你妹妹，更不会与你联手。”
　　顾愉感到手掌上传来塞壬冰冰凉凉的温度，心头却热了起来，开口小声道：“塞壬，我……”
　　塞壬打断了顾愉的话：“道歉也没用，你看你做的都是什么事，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么？但看在你之后表现良好的份上，我勉为其难不和你计较。”
　　她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生物插了话：“愉姐！”
　　这生物甚至还跳进顾愉怀里，仰头求抚摸：“你还记得我吗？”
　　顾愉困惑地眨了眨眼，手往膝头探，摸到一手毛茸茸。从耳朵尖摸到尾巴梢，顾愉的心一喜，又往下一沉。这不是黎樊。这不是她的……
　　她迷茫地问道：“你是谁？”
　　纯橘色的猫晃了晃她被顾愉摸过的大尾巴，扬声大叫道：“愉姐，我陆诚啊！！”
　　顾愉恍然大悟，如此纤瘦，原来是陆诚。
　　顾愉拍了拍陆诚的脑袋，轻叹道：“还好你平安回到了这个世界。”
　　若是陆诚出了什么意外，她和黎樊的心里终有那么一道坎。好在陆诚是带回来的目标之一，她在世界中行程的终点就是回归现实，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顾愉松了一口气。她冷静了下来，心道陆诚没有出事，黎樊也一定在某个地方，好好地过她的日子。若她不愿见她，那便不见，总归都是自己闯下的祸，哪怕黎樊不见她，她也能理解。
　　顾愉对自己说，至少她曾经拥有过，便已经足够了。然而无法克制地，心脏抽动了起来。她骗不了自己，这一颗真心，她想给黎樊，哪怕被她扔了，她也想双手捧着它，交到黎樊手里。
　　身边围着三个人，怀里还有一只猫。在这静谧而安逸的气氛中，顾愉陷入了渺远的回忆。
　　那一日，她与她相遇，便知晓了自己一生的宿命。
　　****
　　创世神造万物，自身的意识也从虚无中诞生，不分黑白，唯有混沌。
　　她有一头如被烈日晕染过的橘色卷发，死白的皮肤，还有一双能造万物的丰腴手指。她日复一日地在那方混沌的世界里行走，周围荒芜一片，于她而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回荡着，萦绕在她耳旁，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寂静得可怕。
　　一束黎明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她突然从混沌中脱离，有了自己的意识，还在冥冥之中感到了自己的使命。就好像有人在她耳边诵读女蜗造人的故事，她手指翻飞之间，天之间起飞鸟，地之上长草木，水之中有游鱼。
　　不用她点化，有了妖、有了人、有了千千万万的热闹的生物。
　　这片土地上总算不再只有她一人，声音越来越嘈杂，她能够看到的也越多。她试着把他们一一分类，却发现无论她用哪种分法，万物之间的联系无法切断，她能创造他们，却也不知今后会往什么方向发展。
　　一旦生命产生意识，就纷纷有了自己的故事。这之后，就无须她再操心，也并不能干涉；顺自然者昌，逆自然者亡，她从缔造者变成了旁观者。自然达到了和谐的统一，她暂时不需要创造新生命，开始带着探究的兴味看那些生物之间的你来我往。
　　他们在灾难来临时共渡难关，产生矛盾时又爆发冲突，不管怎么样，被赋予生命的他们总是纠缠在一起，而非形单影只的一人。
　　创世神远远地伫立着，看着世人，逐渐催生出了某种奇特的情感，挠在她心上。
　　她望向河水，和水中那倒影，觉得自己有些讨厌水，像在嘲笑她，顾影自怜。她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不应当，她分明是冷酷狂霸拽的创世神。
　　作为至高的神明，她想要什么，那便应该立即拥有。只有责任，而没有一点点享受的余地，傻子才干。
　　老天似乎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对她没有任何的干涉，她搓了搓手，决定用自己的方法找个伴儿。但她并不愿用强迫的法子，她想要的是心甘情愿。
　　创世神观察了一阵子，在一处人类部落的族群中，挑选出一名落单的少女。这是她认为最优秀的作品，将陪伴在她身旁。
　　少女听了眼前肤色惨白、笑容却如火焰般炽热的女人的来意，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把自己的手交给了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早已不欢迎她的族群。
　　因这至高无上的神明找来时，与她说话时，那张脸上分明写着“寂寞”。
　　少女心道，神明也会寂寞么？
　　族里的人都骂少女是冷情冷性的怪物。少女难得对外界有了好奇，而找到她的人又允诺会将自己认知到的一切都教给她，对着她露出了这么脆弱的表情。
　　后来回想时，少女觉得，便是这个表情，才她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对方。
　　少女的容貌和头脑都属一流，伴随着创世神，与她一同创造世界，打消神明的空虚和无聊。
　　创世神很满意，因为最重要的是，她像她。
　　少女无法赋予物件生命，但创造并稳固世界的能力出众。她是创世神的稚儿、学徒，也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她慢慢长大了，成长为亭亭玉立的美人。美则美矣，却冷冷清清，安静而内敛，无论做什么，都不露出一丝波动。
　　经年累月的两尊雕像相顾无言，竟然创世神先被寂寞催生出了丰富的情感。她问：“小姑娘你是自闭吗？”
　　少女摇头，她的神明创造了她，是她和千千万万生灵的缔造者，她敬爱她，又畏惧她。
　　……尽管有的时候，她觉得她的神明傻乎乎的，用“傻乎乎”这个词形容对方是大不敬，她不敢说出口，只能心里想想。
　　她们二人的关系浅淡如水，创世神逐渐有了情感后，又制作了一方尘缘镜。以后，她不必四处奔走，在镜中就能知道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为她平静的日子增色不少。
　　创世神微笑：“总算不至于太无聊，我们来看看八卦。”
　　一成不变的日子多么死板，如果不找些乐子，她就算是神明，也是要发疯的。
　　她对少女说，哪边的树一夜之间全部开了花，树枝上还蹲满了长尾巴的雄鸡；哪里的海洋潮涨潮落，那些小鱼都洄游了几遭。
　　创世神讲故事的能力并不如同她造人那样出众，就连她自己听了也哈欠连连，想找个有太阳的地方睡上一觉。她索性将镜子往少女手里一塞，撇嘴道：“自己看，很好看。”
　　少女的目光落在创世神触碰到她手的肌肤上。明明是阴森森的惨白皮肤，怎么却那么柔软而火热？就像她的神明第一次来找她时，她将手放在对方掌心上，冰冷的指尖被暖洋洋的手掌催生出一点暖意，便不愿再放开了。
　　好想抱一下……
　　少女被自己的欲/望吓了一跳，镜子摔在了地上，碎了。
　　殷红的血液顺着被割伤的手指流下，滴落到地上，啪嗒啪嗒，逐渐汇聚成一朵血红色的花。
　　她呐呐道：“对不起……”
　　她弄坏了对方极为重要的东西。

　　☆、第八十九章、少女

　　创世神弯下腰，没有去看那把摔破的镜子；　反倒凑近了少女的手指；　细细地瞧。
　　“割得挺深。”
　　少女的身体因这关切的目光而微微颤动；　别开了眼；　去看那面四分五裂的镜子：“可是它……”
　　“别管它；　再做一面就是了。”她的神明不耐烦地蹙起眉，语气厌倦，倒像惹她不快的是那面可怜的镜子。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头发很碍事；　因为她垂下身的时候；　它们不仅遮挡住了她的视线，还落在了少女的伤口上。看着少女吃痛的深情，创世神的手臂往颈后探去；　将橙红色的长卷发握成一把，抽了自己腰间的衣带做了发带；　把一头红发全部绑起；　皱紧的眉头才满意地松开。
　　少女笑着提醒道：“绑歪了……”指尖的疼痛比不上对眼前人动作的注意，她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疼。
　　而她手指上的血还在哗啦啦地淌。止不住，怎么办？地面都被弄脏了。
　　少女傻了眼；　表情落在创世神眼中；　让她觉得，怎么这么可怜。她心疼地捏住少女的手腕子；　把那根破掉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吮，人类血液的味道和她所认为的大不相同，居然有点甜滋滋的。
　　又或许；　只有眼前这个人的血才这么独特，令她向往。
　　少女心里的火烧了起来，脸颊也红了，连忙把手收回来，发现上面的口子肉眼可见地变小，血更是止住了。
　　创世神也像意识到了什么，但避之不谈。她失笑，自己是神明，对方是她最完美的艺术品，就像一团火和一滴雨水，怎么可能有那种细腻的情感？
　　几天后，创世神又做了一把镜子，握在自己手里，递给少女看，这一次，绝不再让对方自己拿着看。
　　“你呀，笨手笨脚的。”
　　被她这么批评，少女也不恼，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神明心道，这样的脖子上就算挂上三五条俗气的金链子也不会难看。
　　想送对方项链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她压了下去。还是等再过两年，她成年时，以成人礼的名义送给她比较自然。现在忽然送了，算什么呢？
　　创世神垂下头，装作津津有味地看起尘缘镜，心思却早飘向了北海之外的遥远岛屿，那里有最温润的珍珠和烈火一般红的贝壳，配她的徒弟，应属上品。
　　少女惊呼一声，拉回了创世神的思绪；不那么精彩的事出现在镜子里，她们看到了一地的尸骸：异兽橘色的皮毛已经腐烂、有的被火烧过，方圆千里，都是灰败的死气。
　　少女低低道：“九命猫妖，竟陨落了。”
　　创世神微微耸了耸肩，手掌在少女的后背上轻轻拍打，她不善于安慰人，便只有模仿人类的触碰，让少女不要难过：“有生必有死，这是万物亘古不变的真理。”
　　少女还沉浸在这副惨剧中，喃喃道：“那您呢，不会死去，您到底……”到底是什么？
　　创世神惊讶地挑眉道：“我不是凡人，生于虚无，长于混沌，与这方天地同寿。你们喊我创世神，主神，神明，也没有错；我自生来便肩负着造物的使命，相对于你们而言，我是……”
　　她见少女盯着她瞧，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创世神自顾自地露出了一个骄傲而寂寞的笑容：“不死的魔女。”
　　她没有发现，少女低下头颅的同时，那一脸茫然无措的神情。
　　我消失之后，你是否还会捏造别的生命还陪伴你？
　　从那天起，少女的心头像压着一方大石，她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也有了必须完成的使命：她想要找可以继续陪伴创世神的人，最好能比她活得再久一些。
　　她逐渐长大，不需要照顾了，有了小小的爱好，也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创世神给了少女单独的房间，少女在对称的墙面上打造了九口玻璃棺。
　　少女偷看了尘缘镜，去寻找并帮助那些本应受到灾厄的生物免于劫难，她治好了她们，听她们表达了对她的感谢，然后将她们收集起来，放到了她早已准备的容器中。
　　最初是一只猫，然后是一条会飞的鱼，一棵枝繁叶茂的树……而她们无一例外都是女妖，都比少女这个凡人拥有更为长久的生命。
　　那些生物纷纷进入了她的容器中，焕发着熠熠的生机。少女坐在房中的地面上，仰头望去，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纯粹的笑容，继欲望之后，她领悟到的情感是愉悦。
　　创世神见到面瘫脸的少女竟然露出甜蜜的笑容，脱口而出：“我就叫你小愉吧。”
　　她的这名少女眉眼间含着忧郁的愁思，若能每日快乐地度过，创世神便觉得不会愧对她。
　　少女心道自己做了对的事，还得到了最高的嘉奖，她的神明给她取了唯一的真名，她将带着“愉”这个字走到生命的终止。
　　少女大着胆子问创世神：“那您呢，您有名字吗？”
　　“我？”创世神笑了笑，“我生于黎明，被禁锢于一方看不到的樊笼里，哪有什么名字可言？”
　　“可是，您为我取了名，您却没有，这不公平。”
　　“哪儿不公平？”
　　“总之就是……”少女咬住了唇，不公平。
　　创世神将拇指凑到少女唇边，轻轻揉搓：“别咬了，会咬破的。”
　　“您告诉我，您的真名，我就不再咬。”
　　她不知道她的情绪，名为任性。
　　“嗯，翅膀长硬了，倒学会威胁起你的师父来了。”
　　而少女面部细微的表情落于创世神眼中，却是撒娇般的可爱。
　　“真是怕了你，我也落到要给自己取名的这一天。”黎与樊，樊与黎，前后顺序，随便吧。创世神轻笑着开了口：“吾名黎樊。“
　　她低头高贵的头颅，附在少女耳畔，如同情人间的呢喃：”这天地间，只你一人可知，神明的真名。”
　　温热而缱绻的气息打在耳畔，少女腰身无法克制地变软，抬手拽住了神明的衣袖，扬起脸：“求您。”
　　面对着那样一双湿漉漉的小鹿般的眸子，创世神黎樊抬起袖子，连同少女拽她衣服的手一起抬了起来，去捏了捏对方的脸，浅笑道：“小愉，你想求什么？”
　　“求您，再赐予我姓氏。”
　　听到这个请求，黎樊转而捏起了自己的下巴，苦恼道：“其实，我对人类的了解也极为有限，造出他们之后便顺应天地规律不去管，算是个渣渣创世神。我不清楚你可以姓什么，怕随意为你冠上姓，日后会惹了笑话。”
　　少女果断回答道：“阿愉不怕。”
　　“好啊。”她的神明笑了，“都依我的，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被夸奖了可爱，少女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或害羞，而是在心里默默说道，您才是最可爱的。
　　黎樊看着少女的美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等待她为她取下姓名时顾盼依恋的模样，脱口而出：“顾挺好的，就姓顾吧。”
　　时间如同滚滚而去的洪流，转瞬之间，名为顾愉的少女已经不再是少女，按照人类的算法，她早已成年，出落地比创世神更为美艳动人，就连身高也超过了对方一点点。
　　而她暗暗在过去的每一年救下一条命，连续七年，救了足足七条。
　　都说九九归一，她却没能把她打造的九口棺填满。
　　她把她们放入棺内，也不管她们乐意不乐意。直到第七只妖在棺里龇牙咧嘴冲她破开大骂，顾愉才如梦初醒。她突然发现，这样做，开心的只有她一个人，一切也只是她不合时宜的幻想。
　　这终究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她愿意让出创世神学徒和陪伴者的席位，可被她拐来的妖怪并不情愿，即使她对她们有救命之恩，她们也未必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报恩。
　　试问谁愿意把自己的余生交给一个不爱的人？
　　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