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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令(低调君)-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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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再睁开眼,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诡异的梦呢。
桑枝拍去自己双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昂然而去。这一刻,她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别了,素勒,愿你一生安好。
然而这精神头一出来,却震得董鄂妃心上一颤。她猛地站起来,双手牢牢抓住扶手,急声道,“慢着——”
兰秀看得愣愣的,竟没能跟出去。直到董鄂妃这声喊,才唤回她的神智,当即动作快于心智地下意识服从董鄂妃的命令,几步上前拉住桑枝。
桑枝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顿时僵住了。
却听到身后的董鄂妃轻轻吐出一口气,稳住心神道,“慢着。”
☆、第021章
“你有什么话说?”董鄂妃并非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她不过一时的惊诧,很快就平静下来,至少面上是这样。
桑枝抿紧双唇,心里却犯了难。她刚刚的表现完全是抛却一切束缚返归自我的原因,现在看董鄂妃如此,桑枝清楚,这次自己又从鬼门关绕回来了。可是回来之后呢?到底她自己的身份是个奴婢。
桑枝转身,面色平静地望着董鄂妃,“娘娘,奴婢的话得单独跟您说。”
董鄂妃犹豫一下,眼神紧了紧,稳稳坐回去,“你们都退下吧。”
别说兰秀,绿莺都惊呆了。她目光锁在桑枝身上,久久不语。
然而桑枝却不敢回看,尽管她觉察到绿莺的注目。当务之急,是先迈过眼前这道坎儿。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她躲过一劫,那么就且走好脚下每一步。
终于承乾宫偌大的内殿只剩下董鄂妃和桑枝两个人。
桑枝拱手敬国士礼,沉声道,“娘娘英明。”
“本宫不要听奉承话。”董鄂妃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最好不是装神弄鬼,不然……”
桑枝心里清楚,自己在董鄂妃面前已经无法再遮掩了,索性也就彻底放开手脚,坦然望着董鄂妃道,“娘娘,奴婢说您英明,并非奉承,而是实话。”
董鄂妃冷笑。
“娘娘看似柔弱不争,却深得皇上宠爱,冠宠六宫,权倾后廷。这是娘娘英明之一。但,这点却并不是娘娘最英明的地方。”桑枝顿了顿,“娘娘您最英明的地方在于,知道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什么时候可争,什么时候不可争。娘娘您审时度势之能非我辈可及。”
董鄂妃眯了眯眼睛,“继续。”
“回娘娘的话,奴婢来承乾宫不久,但是没来之前就已经广听娘娘圣明,深得后宫上下爱戴。”桑枝望向董鄂妃的眼睛,“如果一个人是高僧名士,是世外高人,或者简单的说,这个人没有处在后宫这种地方,那么对这种盛誉没人会怀疑。但是,在这后宫,‘仁慈’才是最大的谎言。”
董鄂妃脸色一变,“放肆!”
桑枝微微垂首,“娘娘可还愿意听?”
董鄂妃沉吟许久,“本宫倒要看看,你这个丫头,到底还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胡话。”她转身回到位子上,好整以暇地望着桑枝,“说吧。”
“遵命。”桑枝道,“不管仁慈是不是谎言,但奴婢相信娘娘却有良善之心。单凭娘娘并没有对奴婢乱棍打死,便足以证明。”
“呵,”董鄂妃轻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桑枝微微抬头,放轻声音道,“奴婢清楚自己的身份,可是,娘娘,您清楚您的身份吗?”
董鄂妃脸色一僵,没有开口。
“娘娘如今最大的忧虑,不在皇上,更不在皇后,而在皇太后和荣亲王身上。”桑枝用的是肯定语气,“小皇后不足为虑,因为她丝毫得不到皇上欢心。如果娘娘您真心现在就要这后位,想必只要您一句话,皇上无论如何也会扶您上位。只要您入主中宫,荣亲王就是名正言顺的正宫嫡子,是未来人主的不二人选。”
董鄂妃手一抖,打翻茶盏,喝道,“住口!”
“娘娘又何必怕?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果娘娘连这份胆魄都没有,那么奴婢奉劝娘娘,趁早打消了这念头。”桑枝不卑不亢。
董鄂妃略显慌乱地胸口起伏,目光凛冽地望着桑枝,“本宫从未有此逆心。”
如果没有,那么董鄂妃现在就不会再让她说下去。桑枝静静地看着她,又说了一句,“可惜,娘娘您和皇上最大的对手,都是皇太后。”
她说完这一句,董鄂妃并没有阻拦。桑枝心底一声叹,董鄂妃并非无入主中宫之心啊!
想来也是,董鄂妃是何等聪慧之人!又怎会不知道她自己和荣亲王现在的处境?以她如今的盛宠,倘若有朝一日皇帝撒手西去,那时便必定是她和荣亲王的地狱之时。只怕不止她们母子,连带着整个董鄂一族恐怕都难有好下场。历史上这种盛宠之下下场却不得好死的例子,数不胜数。董鄂妃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往上走,除了爬到最高处,已经别无选择。她要是退下来,死的可不止是她一人而已。
如果不能站在权利顶端,以她今日积攒的众妃之怨,其他宫妃的皇子问鼎龙座,她焉能有好下场?董鄂妃很清楚这个结果。但是,她更清楚的是,急不得。皇太后虽然如今不再管理后宫,但其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董鄂妃协理后宫,桩桩件件看似顺顺利利,但隐隐约约她总觉得自己是局中棋,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默默下着这盘棋。而这只手能是谁呢?除了那个看似颐养天年什么都不管的皇太后!
她能做的,唯有等。毕竟皇太后年岁已高,她和荣亲王都还年轻,只要皇太后薨逝,后宫便再没有能阻拦她的力量。她其实别无选择。这是她身受盛宠的必然结果,不能最高就只会死的更惨。
所以她要经营好名声,她贤德,孝顺,她族中亲友也从未恃宠而骄,反而屡立战功。比如她的兄长,就在战场上屡得头功。她的父亲手握重权,身居三等候却乐善好施,为人和善。董鄂一族搏尽天下好名。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只可惜她身子骨本就薄弱,生下荣亲王之后仍然为权衡各方势力鞠躬尽瘁,思虑太重,以至于身子越发不好。
可令她稍感欣慰的是,素来健康的皇太后竟然生病。人一老,最怕的就是生病。老年人不比年轻人,再小的毛病放在他们身上都是不能小觑的重症。但董鄂氏确实心底有一份仁善,她虽然不喜欢皇太后,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董鄂妃孝顺,因此为博名声伺候尊前时也确实尽心尽力。
宫人都以为她至孝,桑枝却只觉得好笑。倘若真孝顺,董鄂妃最好的选择是别在皇太后面前晃悠。很显然,皇太后并不喜欢董鄂妃。就是废后静妃,她虽然怨皇太后,但心底到底还对这位老人家存着一丝敬爱,因此从来不去扰她。小皇后更是怕打扰老人家,很少前去侍奉。毕竟孝庄身边有个尽心尽力的苏麻喇姑,没人比苏麻喇姑更懂得怎样照顾皇太后。可偏偏这个董鄂妃不仅侍候尊前,还昼夜不曾废离。
这凡事啊,过头了就必定有异。桑枝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在慈宁宫看见皇太后吐在董鄂妃脸上那口痰,心里反倒体会出来了。董鄂妃哪怕真有一分孝心,可剩下的九分恐怕都是作秀。做给皇上看,做给后宫看,做给天下人看。
那意思摆明了就是——你看我多贤德至孝!小皇后都没伺候几天呢,我董鄂妃天天在这端茶送水做下人的活侍奉着。
倒也如她的意,如今全天下谁不盛赞董鄂妃贤孝之名!连皇上都以奉上不尽心的罪名责罚皇后,而大加褒奖董鄂妃呢。
可是这些小把戏,如果桑枝都看得懂,皇太后难道会不懂?桑枝心里直想,可见后宫的事儿,绝不能用眼睛去看。眼里看到的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得用心想。然而可惜,后宫里能用心的人太少了。天下人更不会花这个心思思量了,朝廷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董鄂妃凝视着桑枝,桑枝不躲不避,让她看。心里有鬼的是董鄂妃,桑枝才不怕她看。终于,沉默半晌之后,董鄂妃开口,“你是什么人?”
“看惯后宫事的宫女罢了。”桑枝淡淡道,“娘娘,您难道不厌倦后宫里这些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之事么?”
董鄂妃怔住,静默一会儿,幽幽道,“本宫没有选择。”说完心里就一惊,诧异自己竟被桑枝带着情绪走,她一时有些紧张,皱眉问桑枝,“你想要什么?”
“人各有志。”桑枝说,“娘娘,奴婢愿意助娘娘一臂之力,但是只想事成之后求娘娘一个许诺。”
董鄂妃心头一跳,“说。”
“奴婢要革除奴籍,升为旗人。”桑枝微微抬头,“另外要黄金万两,放我出宫。”
董鄂妃一怔,讽刺地笑道,“你还真敢开口。革除奴籍,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你还想升为旗人?这还不算,你竟狮子大开口,要黄金万两?”
“娘娘,”桑枝沉声道,“万两黄金加一个自由人的身份,换您和荣亲王甚至董鄂一族生生世世的长盛不衰,难道不是很划算吗?”
董鄂妃指尖一抖,眼神凌厉地望着她,“就凭你?”
“至少,到目前为止,我是唯一一个猜中娘娘心思的人。”桑枝道,“成大事者,绝不可能没有谋士。娘娘您难道妄想靠自己一个人和权倾天下的皇太后斗?我想娘娘,定然不是这样的蠢物。”
董鄂妃被她呛的脸色一白,故作强硬道,“可你要的未免太多。”
“娘娘是有见识的人,”桑枝反道,“我若愿意为娘娘尽心谋划,按照朝廷的说法,我便是娘娘的谋士。娘娘自然知道,一个好的谋士,纵万金也难求。皇太后身边可不止一个手段通天的苏麻喇姑,而娘娘您,有谁呢?如今我主动来投靠,娘娘您不仅不以谋士之礼相待,反倒觉得我要的多?”
董鄂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确实有想法,也确实知道人才难得。但她从未有过自己能够拥有谋士的念头。后宫女子向来短视,无非争宠贪慕荣华而已,哪里有几人能想得那么深远?便是董鄂妃自己,要不是桑枝今天这番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弱。
多可笑,董鄂妃心想,自己竟然还觉得能够和皇太后过招平手!原来,皇太后只是一直没出手而已。不然以皇太后的谋略和人脉,要捏死她简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董鄂妃心底一片冰凉,越发觉得自己岌岌可危。她起身走到桑枝身边,“若你真能如你所言,本宫一定如你所愿,决不食言。”
“谢娘娘。”桑枝拱手谢她,自始至终都未再行跪拜礼。然而她心底,却幽幽哀叹一声。董鄂妃啊董鄂妃,就算我当真愿意帮你,可惜老天不肯帮你啊!你可知你大限将近,而你今时今日还在殚尽竭虑图谋他事?
桑枝垂眸,她所说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董鄂妃相信她。只有董鄂妃信任她重用她,她才有可能到坤宁宫去,而且越快越好。
她说服了董鄂妃,却不知道素勒那里正在遭受一场大灾难。
因为董鄂妃在慈宁宫受了委屈,顺治帝气不过,又不敢找太后的麻烦,想来想去,软禁中宫的皇后岂不是最好的撒气对象?
☆、第025章
桑枝拱手谢礼,董鄂妃却眼神一厉,咄咄逼人道,“先别谢太早,你口口声声为我图谋,然你所为作何解释?本宫如何信你?”
桑枝唇角勾起,她心中早已有应对之词,“娘娘,奴婢今日所作所为皆是为娘娘考虑。”
“为本宫?”董鄂妃嗤笑一声,“你使心机冒死进慈宁宫,只是为了让太后知道皇上要废后的事情,为的是什么?”她眯了眯眼睛,“依本宫看,你为的恐怕不是本宫,而是皇后。”
“娘娘说笑。”桑枝垂首,面不改色,“良禽择木而栖,我真心投靠娘娘自然有我的理由。首先,娘娘您是目前后宫的掌权者,权势如日中天,更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的人,跟在您身边,最有可能实现我的愿望。其次,且不说我仅仅因为迷路冲撞皇后就在坤宁宫被打的半死,还被罚雪天寒夜在冰天雪地里站了半宿——这些我且不记仇,只说如今坤宁宫的情势——皇后无子,皇上又完全冷待,显然皇后日后也几乎不可能有子嗣。在后宫,一个没有子嗣又被天下之主深深厌弃的人,等待她的还能是什么好结果?奴婢要是这点判断力都没有,也不敢在娘娘面前大放厥词,遑论为娘娘您效力。所以于情于理,是个长眼睛的人都不可能选择坤宁宫。难道娘娘觉得奴婢会没眼力到为处在死局中的坤宁宫效力?那岂不等于断送自己的未来?”
桑枝说的都是实情。皇后素勒的处境确实十分不妙,后宫无子嗣几乎等同于永无出头之日,哪怕是皇后也难逃此列。更何况,皇帝又那么爱找她麻烦,她现在的日子甚至未来,如今来看都很不乐观。这些话让董鄂妃颔首,心中默默赞同。因为皇贵妃娘娘绝料不到会有人傻到放着承乾宫的大好前程不要,甘愿去坤宁宫那等艰难之地。可偏偏桑枝就是这么个傻子。
先打消董鄂妃的一层疑虑,桑枝才开始巧解今日行为。她问,“敢问娘娘,您觉得现在是您入主中宫的好时机吗?”
董鄂妃眉头深锁,迟疑道,“不是。”
桑枝笑了,“所以奴婢今日才敢冒死进入慈宁宫作出此等愚蠢行为。”
董鄂妃惊讶地看着她,“这么说来,你确实是为本宫着想。”然而语气中却透着股凉薄的怀疑。
“回娘娘的话,正是。”只作听不出她语气中的迟疑,桑枝终于跪在她面前,正色道,“奴婢既然决定一心为娘娘效劳,第一件要做的事自然就是让娘娘您看到奴婢,顺便送您一份大礼。”她昂首望着董鄂妃,“娘娘也说,如今不是您入主中宫的好时机。可是娘娘您想,倘若现在皇后真的被废,下一个被皇上推上后位的,除了您还能有谁呢?”她顿了顿,“这虽然看似一件好事,其实根本是件天大的坏事。娘娘您觉得,现如今皇太后健在,便是皇上趁太后养病期间送您入中宫,可等到太后病愈了呢?太后早晚要知道这件事。”
“然而,如果等到您已经入主中宫再让皇太后知道就已经晚了。”桑枝问,“娘娘您觉得,皇太后会让您安安生生地稳坐中宫吗?”
董鄂妃脸色一白,手心沁出冷汗来,“不仅不会,太后还会出手对付本宫。”
“那娘娘您觉得,现在您有能力和太后抗衡吗?”桑枝问的不急不躁,董鄂妃却额上直冒冷汗,“听你说罢,本宫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夜郎自大。太后要是现在出手,本宫必败。”
桑枝又问,“如果您败了,那么荣亲王呢?董鄂一族呢?”
董鄂妃被她问的四肢发颤,再也稳不住。她顿时面无血色,哑声道,“若到那时,只怕我族中要有灭顶之灾。”
桑枝很满意自己听到的回答。跟聪明人谈事情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只需点拨一二,对方便能想透其中关节。桑枝深深叩首道,“所以奴婢才会有今日冒死之行径啊!”她只不过完全换了一个角度来表述这件事,真正的动机目的除了她自己,旁人谁能知道呢?桑枝说,“如果您已经入主中宫,董鄂一族的结局便无可挽回。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奴婢既然诚心投靠,又岂能作壁上观?故而冒死进入慈宁宫,让太后知道此事。毕竟,能阻止皇上的只有太后。”
她又抬头望向董鄂妃,“奴婢今日甘愿冒死博得娘娘注意,无非是为了向娘娘表明诚意。古语有云,忠仆不侍二主,奴婢既然选择娘娘作为自己的靠山,又岂敢事事不为娘娘着想?”她信誓旦旦,可心底里何曾真正把自己当成什么“忠仆”?然而话还是说的漂亮,桑枝直直地望进董鄂妃的眼睛,“如今奴婢和娘娘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更是甘愿以性命作赌注表忠心,娘娘您还信不过我吗?”
董鄂妃心悦诚服,终于暂时打消一干疑虑,连忙俯身扶起她,“你既有此忠心,本宫必不亏待于你。从此以后,承乾宫里除我之外,亦以你为尊。桑枝,你可满意?”
桑枝心里一咯噔。望着董鄂妃透出状似信任的眸子,她心里一时间生出无比的愧疚。董鄂妃难道做错什么了吗?并没有。不过就是一个不得不谋求生路的可怜女人。但如今她却骗取了这个女人的信任…而且是敢于托付性命的信任。桑枝心里一沉,刹那间竟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已经被逼上梁山。董鄂妃谋生,她自己也不得不求存啊!
董鄂妃拉着她的手让她同坐,“日后只有你我二人时,桑枝妹妹你便不用多礼,我们尽可姐妹相称。”
桑枝陡然站起来,连声道,“奴婢不敢。君是君,臣是臣,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尊卑之序万不可废。”其实是因为董鄂妃待她越好,她便越愧疚,所以巴不得和董鄂妃保持一定距离。越是亲近的人,越是难以昧着良心欺骗,尤其是信任这种东西。她当然不相信现在董鄂妃完全相信自己——董鄂妃也不可能一时间付与全部信任,但到底董鄂妃确实在试探之后做了信她的准备。然而不管董鄂妃眼下对她的信任有几分,她都会愧疚。信任越重,她就会越愧疚。
董鄂妃拉住她的手笑道,“你也是个倔脾气。既然你不愿意也就罢了,只是繁文缛节便全免去吧。你既忠心为本宫,本宫又岂能不诚心待你!”
桑枝脸上滚烫,嘴里却吐出这样的话来,“娘娘如此待奴婢,奴婢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董鄂妃掩唇轻笑,“客套话本宫就不多说了,你只需记得,本宫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忠心做事的人。但是……”董鄂妃声音轻了轻,“若有二心之人,本宫可也不是好相与的。”
桑枝心里一抖,连忙跪下去,“奴婢之心,天地可鉴!”
“哎哟,又没说你,快起来,”董鄂妃恩威并施,再次扶起桑枝,直入主题,“妹妹你觉得,现在咱们该做什么呢?”
桑枝垂眸答道,“当务之急,是要向太后表明,坤宁宫的事情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她顿了顿,“换句话说,要把责任全推到皇上身上。”
董鄂妃脸色沉重起来。她犹豫半晌,到底是转过脸去,望着窗外轻声道道,“本宫一直侍奉在慈宁宫,外面的事情确实不太清楚。”
“娘娘,您这话说了我或许信,宫人会信,但太后会信吗?”桑枝心想,这等大事董鄂妃会不知道?只怕并非不知,而是暗地里推波助澜吧——废后这件事上,董鄂妃什么都不做就等同于默认皇帝的行为。皇帝岂会不更来劲儿?
董鄂妃一僵,呆了会儿才又握住桑枝的手笑道,“那依妹妹看,我该怎么应对这件事呢?”连本宫都不自称了。
桑枝自然听得懂她的变化,便愈发躬身道,“娘娘您要亲自阻止废后,不仅要阻止,还要光明正大,让整个后宫甚至整个大清朝都知道,您完全不赞同皇上的行为。”
董鄂妃沉吟道,“这样岂不是让皇上寒心?得罪了皇上,本宫可得不偿失。”
“娘娘,依皇上对您的宠爱,即便一时惹恼了他,可哄回皇上还不是您一两句话的事儿?毕竟当务之急是让太后对您放心啊!”
“这倒也是。”董鄂妃无比了解顺治,更懂得怎样给他顺毛。
两人谈话终于告一段落。桑枝完好无损地出了内殿,打开承乾宫的大门,守在门口的兰秀和绿莺看见她神色如常甚至面带微笑,都吃惊不已。绿莺就不说了,那眼神恨不能把她看穿。兰秀还是没有好脸色,虎视眈眈地望着她,“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这时内殿传来董鄂妃的声音,“不得无礼!”
兰秀不明所以,当即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跪倒在地,“娘娘恕罪!”
董鄂妃神情淡淡的,缓步踱来望着桑枝说,“本宫刚刚才知道,原来桑枝竟是本宫的一个远房亲戚。既然是在承乾宫,以后宫里待她便如同待本宫,你们听到了?”
这霎时间翻天覆地的翻身,让承乾宫里看向桑枝的各种各样羡慕嫉妒畏惧等眼神几乎能活烧了她。然而桑枝却心里一紧,暗自赞叹董鄂妃好手段!如今她给了桑枝这样一个莫须有的身份,一来自然是为拉拢桑枝,二来也是让桑枝别无选择地站定立场——承乾宫董鄂妃的远房亲戚,就是桑枝有二心,旁人谁敢轻易信她?
桑枝默默叹了口气,董鄂妃真真是好手段啊!轻描淡写一句话,便一箭双雕,让人怎敢不心生敬畏?这要是跟她作对的话,是不是说话的功夫脑袋就搬家了,还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种女人实在太可怕。然而桑枝清楚,既然自己已经卷入棋局,日后凶险只会更甚,心机深沉之人不一定逊色于董鄂妃。
在后宫里生存,怎一个难字了得!她唯有谨慎,谨慎再谨慎。
就在这时,有宫女来报,“启禀娘娘,皇上在坤宁宫大发雷霆,已经惊动了太后。”
董鄂妃一愣,下意识地望向桑枝。桑枝却心里一咯噔,把个顺治帝恨的牙痒痒。她强压下情绪,低声道,“娘娘,眼下正是您挽回局面的大好机会。”
虽然确实对董鄂妃有利,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桑枝知道只有董鄂妃才能劝住那个该死的皇帝!
董鄂妃略一思考,扬声道,“去坤宁宫!”她说罢,握住桑枝手腕,“你跟我一起去。”
☆、第022章
坤宁宫真个是幽咽冰凝万马齐喑,里里外外跪倒一片,当首跪在大殿里的不是小皇后是谁?
皇帝冷面冷心,没个好声气,“朕令皇后禁足思过,你们哪个大逆不道,反奸猾媚上,弄出这么个小玩意儿来让皇后玩物丧志?”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小皇后原本一直攥在手里的玩偶,“朕本想看皇后有没有悔过,谁知你竟一心放在这上面,难道是一国之母的样子?将我大清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
皇帝陡然提高声音,帝王怒斥之下坤宁宫满殿寂然,只有“铮”地一声泥偶被大力摔在地上的声音。
那本就做工拙劣的小马登时被摔得四分五裂,在皇后面前支离破碎。一小截马腿崩落在素勒膝盖边,她垂眸看着,终于没忍住眼眶红起来。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皇后终于抬起头来,不轻不重地道,“臣妾听闻前日皇上将光禄大夫汤若望进献的西洋琉璃球赏给承乾宫,原来那不算玩物。”
顺治帝没料到她会反驳,登时勃然大怒,“好一个皇后!玩物丧志不说,还不知悔过!皇贵妃协理后宫诸事费心,朕怜她劳心耗神,才赏她一个小玩意聊供安歇,你呢!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好,只知道弄些个奇巧寻乐,竟不知错?”他打眼一扫,看见皇后伸手过去捡膝盖边的玩偶残肢,顿时冷笑一声,一脚踩下去,将那马腿碾地粉碎。
素勒手指发颤,停在皇帝脚边。她死死咬住嘴唇,唯恐自己发出恨声出言反驳。顺治帝移开脚,又似顽劣少年一般,挨个将七零八落的泥偶踩一遍,各个碾成粉末,才心头火气微消,厉声道,“皇后无德,不知悔过。朕令你深切思悔发罪己诏,以谢罪于天下!”
可是下罪己诏,就等于昭告天下她根本不配位居中宫。素勒明白,罪己诏只不过是废后的前戏。眼睁睁看着皇帝把她唯一喜爱的小东西毁得粉碎,她咬紧牙关,再也没忍住,挺直腰杆道,“自皇贵妃入宫以来,后宫诸事皆由她打理。就算有过,也是承乾宫的过,与本宫何干!”
她这个皇后形同虚设,权力被架空,一切事宜都要经承乾宫决议。可这还不算,更令人发笑的是,功都是承乾宫的,过就都是她这个皇后的。但凡诸事处理不当,第一个被责难的必定是她这个中宫之主。
“放肆!”皇帝大喝一声,“你既然是皇后,就身负皇后职责,不仅不思过,还把罪责全推到别人头上!承乾宫处处帮你,你不思感恩也就罢了,竟心生怨怼!朕未见过如你这等品行拙劣之人!可见你根本不配做皇后!”
“呵!”皇后冷笑一声,昂首望着他道,“恐怕这才是皇上您最想说的。”
皇帝从没见过这个逆来顺受地小皇后如此硬气,一时心中竟有些虚。他难道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不,他比谁都清楚。但那又怎样?他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是天子,是永远不会错的。他说什么就得是什么,因为,他是这个大清王朝的主人。一时间他想到了皇太后,想到永寿宫的废后静妃,再看看眼前目光中透着冷绝的皇后,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绝不肯承认那是怯,是心虚。
然而,男人的自尊是决不允许被挑战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权倾天下。何况他还心虚了,可身为皇帝怎么能心虚!为了掩饰这心虚和怯意,他随手抓起桌上茶盏砸向素勒,宫人便眼见着皇后闷哼一声,被茶盏砸在肩头,“砰”一声茶盏落地碎裂,跪着的皇后被砸的身子往侧边倾倒,凤袍满是茶叶,形容狼狈不堪。
“你既然无德无能位居中宫,难道不该废吗?”顺治帝大声道,“皇后之位,本就该贤德女子居之。”他端坐正位,诏令吴良辅道,“传朕口谕,兹科尔沁部镇国公贝勒绰尔济之女博尔济吉特氏,无德无才,悖逆君上,奉上不敬,侍君不亲,实不堪居中宫之主——”他说着,一旁的吴良辅却双手发抖,根本不敢顺从,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三思啊!”
皇后只神情凛然,默不作声。
顺治大恼,“朕是皇帝!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不过废一个皇后而已,三思什么!你个吃里扒外的狗奴才,也敢违逆犯上?!”说着就狠狠地踹了吴良辅一脚,吴良辅战战兢兢被他踹到在地,却不敢做声,顾不得疼痛连忙爬起来再次跪好。
一时间坤宁宫阴云密布,所有人颤抖着大气不敢出。
桑枝跟着董鄂妃赶来时,宫人连通报都给吓忘了,她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到内殿便见狼藉一片。皇后脸上发梢都湿漉漉的,半边身子都被掺杂着茶叶的水迹打湿,却一脸漠然地跪着,好像这里的事情跟她完全没关系似的。
备受皇帝宠信的宦官吴良辅也浑身发颤,五体叩首跪在一旁。大大小小的宫女太监就更不用提了,胆小的甚至直接吓晕过去。
董鄂妃见状,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忐忑不已。她深知皇帝为人,少年即登帝位,虽然胸怀大志治国有术,但性情浮躁易怒,很是任性放纵。而且刚愎自用,容不得任何冒犯,稍有不顺心便动辄惩处。对他只能顺,不能逆。董鄂氏之所以深受恩宠,就在于她深深懂得女人柔弱胜刚强的优势,对顺治帝放收有度。可即便如此,到底眼前这个男人手握生杀大权,只怕稍有不慎也要命丧黄泉,她固然受宠,然而担惊受怕也比旁人多上百倍。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没人比董鄂妃体会更深。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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