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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如是-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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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棠之连忙摆手道:“小妹,你这说话……好生唐突……”
杜卿卿笑道:“哥哥,这云麾将军喜欢霍小玉之事已经满长安皆知,既然霍姑娘没有反驳,自然多半是真。”说完,杜卿卿瞄了一眼云晚箫离开的方向,“方才那一句陇西小调吹得甚是哀伤,霍姑娘的《从军行》也唱得哀伤,只希望这一调一歌,从此成了绝唱才好。”
杜棠之扯了扯杜卿卿的衣袖,“好哇你,方才在门后听了多久了?”
杜卿卿朝着哥哥吐了个舌头,嗅了嗅他身上的酒味,反击道:“好哇你,定是又与你那些江湖朋友喝酒去了!”
“好小妹,此事容后我自会向爹爹请罪,只是这样让霍姑娘母女在外,实在是失礼了。”杜棠之说着,连忙转身道,“诸位,请。”
“那……打扰杜公子了……”霍小玉福身一拜,一行人便走入了卫国公府。
杜卿卿刻意走在后面,扯了一下哥哥,小声道:“上次你请了江湖友人在府中一住便是半年,这回又请了个风尘女子回府,若是爹爹动了怒,可别怪我不帮你了。”
杜棠之回扯了一下杜卿卿的衣袖,低声道:“这可是云将军托我照顾的人,我可没有胡来,况且,从今往后,我听爹爹的话,好好为仕途努力便是,就算是交易,爹爹也该依我一回,不是么?”
杜卿卿听得惊奇,不由得啧啧道:“哥哥,你怎的突然转了性子?”
杜棠之不服气地扯了扯唇角,“你瞧那云晚箫那般瘦弱的病秧子都可以做英雄,凭什么我堂堂国公府的公子做不了英雄?”
杜卿卿更是一惊,猜到了杜棠之想做之事,“难道哥哥你想去冒险?”
杜棠之点头笑道:“真是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不错,这一次,我确实要请一千骑兵暗住云晚箫突击,放心,我只是暗助,不会有事。”
杜卿卿仔细看了看杜棠之,“哥哥,这战策是你想出来的,我相信你会小心行事,我只是好奇,怎的哥哥肯放下江湖心性,突然想做起英雄来了?”
杜棠之摇头一笑,喃喃道:“美人如花隔云端,自然哥哥也是红尘中人。”
“霍小玉?”杜卿卿恍然大悟,瞧着霍小玉的背影,脸上忽地浮起一丝玩性来,暗暗忖道,“这个女子当真那么好?先让一个云晚箫心醉,又让我这个自诩潇洒的哥哥牵念。”
杜棠之笑然点头,“只要赢了此战,我也可以因此名闻天下,说不定朝廷也会赐我个将军名号,到时候,我也是英雄,云晚箫也是英雄,这美人可就指不定是谁的了。”
杜卿卿眨了眨眼,伸手摸了一下杜棠之的额头,“哥哥,你莫不是被什么魇住了?又或是今日多喝了几杯?”
杜棠之摇头道:“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只想与云晚箫光明正大地分一个高下,也赌一赌,这美人究竟能否相守一生?我可是与云晚箫君子相较,也是用心博美人一笑,又岂是纨绔之辈,喝醉了胡言乱语。”
“你不怕爹爹拧你的耳朵?”
“哈哈哈,不怕。”杜棠之爽朗地一笑,脸上英气勃勃,“我所求,不过一马踏江湖,若是能多个红颜在旁,这人生可就……”
“美死你!”杜卿卿虽是打趣哥哥,可是这心头却慌得厉害。她是官宦女子,自小是受过纲常教育的女子,一直都以为,欢场无真情,这经历过风尘的女子是犹是最甚。因为她们已受惯了男儿的宠爱,又岂会懂得珍惜?哥哥天生喜好江湖,不喜官场争斗,性子是一等一地爽利,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便会掏心相待,若是换个女子也好,可是偏偏是这个霍小玉,风尘女子,当真爱得?
杜卿卿越想越担心,可哥哥已不想回头,她只能暗暗盘算,“霍小玉……看来,得找机会试试这女子……瞧一瞧这女子究竟有多了得?”
打定了主意,杜卿卿也为哥哥想好了说辞应付爹爹杜鸿渐,就说是云晚箫托付之人,也有副将云扬作证,爹爹即便是不喜欢风尘女子入府,也得看在云晚箫的面上,好生善待霍小玉一行人。
这边安排妥当,已是天明时分,长安街头早已不安静,将士离乡,又将再起杀戮,送行之人,每一个脸上都是悲戚之色。
云晚箫作为先锋先领了三千人马当先离开了长安,郭子仪总领三万大军随后出发,杜鸿渐悄悄依计藏了一千弓箭好手在长安城中。
杜棠之向杜鸿渐再请了一千人马,也随后悄悄出发。虽然杜鸿渐担心爱子安危,但是想到难得爱子有了这种建功立业之心,便也松了口,放了行。杜鸿渐又想到爱子江湖朋友甚多,真到了危急关头,那些草莽热血男儿岂会不管不顾?古来豪侠重义,爱子此行,必能安然归来,到时候也能记一功。
一切依计行事,长安城在百姓送行将士之后,好像是染上了一抹哀伤,恹恹地伫立在天地之间。
自打霍小玉进了卫国公府,杜鸿渐素来家教甚严,不想将收留一个风尘出身女子的事传扬出去,所以严令府上所有人守口如瓶,一切以礼相待,却从不踏入霍小玉所在的小院一步。
封了消息,对霍小玉来说,也是好事,至少定王府那边一时想不到她究竟藏身何处,也算是得了一时安稳。
唯一的担忧只有那个出征三日,忽然断了音讯,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云麾将军云晚箫。
在卫国公府,她又是主人不愿搭理的寄客,只能依托云扬出府四处打探一下关于前方的战况,哪怕有一点点关于她,也能让她心安。
杜卿卿偷偷观察了霍小玉三日,她总以为风尘女子该是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每日总是会哼唱那些靡靡之音,却没想到,霍小玉竟是每日素衣打扮,只是经常望着西面的天空,眉心一蹙,便是一声轻叹,一声可以让杜卿卿也觉得心疼的轻叹。
原来那些嬷嬷所言,不可全信,天下间的风尘女子千万,岂是各个都是勾人心魄的妖精?又岂是各个都是吸人钱财的坏心女子?
风尘女子也可以痴心牵挂远赴沙场的心中郎,也可以恬静至此,每日只吃几样清淡小菜便可。
霍小玉……除了这些,你还有哪些我没有发现的呢?
青松映翠,半掩了此时叶下断续抚琴的美人儿。
霍小玉坐在石桌边,纤指偶尔拂过琴弦,发出一声零碎的琴音,又抬眼瞧了瞧西边的天空,淡淡地发出一声轻叹。
自打霍小玉入了卫国公府,絮儿就很少瞧见她脸上的笑容,此刻她将热茶轻轻放在了琴边,也只能摇摇头,静默地退立一边。
霍小玉瞧了一眼热茶,侧脸问向絮儿,“云副将可有打探到什么?”
絮儿摇摇头,“云副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话音刚落,絮儿余光瞥见了杜家小姐踏入了小院,不由得对着杜家小姐福身一拜,“奴婢见过杜小姐。”
只见杜家小姐摆摆手,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霍小玉,眸光颇有放肆之意。
霍小玉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当即示意絮儿扶起自己,“小玉身子有些不适,小姐若是无事,小玉先回房休息了。”
“慢着。”杜卿卿蛮横地拦住了霍小玉,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在霍小玉面前晃了晃,“我若给你一锭金子,你便给我好好弹一曲,可好?”
霍小玉瞧了一眼杜卿卿手中的金子,侧脸示意絮儿收下,也没多说一句话,只是转身便走,丝毫没有弹琴的意思。
杜卿卿一愣,“霍姑娘,你收了我的金子,却不为我弹琴,这是何意?”
霍小玉只是轻笑,颇有几分倦意,“这几日杜小姐从旁瞧了我许久,不就是想瞧瞧我与其他风尘女子究竟有何不同么?”
杜卿卿只觉得被什么梗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悄悄行事,还是被她给发觉了。
霍小玉从絮儿手中接过那锭金子,目光落在了杜卿卿脸上,笑容中多了三分傲意,“杜小姐,我霍小玉出身风尘,自然会爱这手中金子。只是,收了金子,我弹不弹琴,可不由送金子之人决定。”说着,霍小玉走近了杜卿卿一步,“何况,如今我已非风尘之籍,定不能再为送金人弹琴,现下又寄身于小姐家中,小姐是主,我是客,小姐送金,我若不收,岂不是辜负了小姐一番赠金美意?”梨涡一现,霍小玉笑得狡黠,“杜小姐,若是小玉说错了话,小玉现下便给小姐赔礼。”
天下间竟有这般聪慧的女子!
杜卿卿惊愕之余,也知道这霍小玉说话处处在礼,还特意强调了主客之份,身为主人,岂能在客人面前失了身份,计较那些送出去之物?可是又想了一想,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霍小玉把便宜都给占去了,她杜卿卿送出去的金子,岂能没有半点回报?
只是,现下强要回报,也只会当个不懂礼数的名头,千想万算,也只能先忍了!
眼前霍小玉算得上是杜卿卿出娘胎以来遇上的第一个对手,杜卿卿虽然觉得憋气,可是心底的玩心又浓了几分,迟早有一天,定要霍小玉乖乖给她弹琴!
霍小玉瞥见杜卿卿沉默不答,强忍怨气,也算是添了一丝欢喜,只在脸上淡淡地浮起了一丝窃笑,对着杜卿卿福身一拜,便带着战战兢兢的絮儿退了下去。
杜卿卿远远瞧着霍小玉的背影,脸上忽地浮起一丝猜不透的笑来,喃喃道了句,“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高考前,长凝工作会越来越忙,更新可能不固定,大家见谅啊~继续更新~
PS:抓了个虫,抱歉啊~
☆、44第四十三章.天下兴亡两肩沉
云飞自打到了长安;便先带着金银直奔户籍司府衙,可是府衙总管却说户籍司大人近日身子不适;要闭门休息几日,请云飞过几日再来。云飞等了三日;在此拜访户籍司府衙,这才得知霍小玉已并非妓籍,隐约探出了那日户籍司大人遭遇了一些江湖游侠威迫,回到府衙才大病了一场。
如今霍小玉已安然脱籍,云飞悄悄去香影小筑附近转了一天,从未瞧见霍小玉出来,也没听见霍小玉抚琴之音,又不想直接拜访香影小筑,徒惹霍小玉一顿白眼。
这霍小玉既然已经脱籍,也算是成了老夫人的交代,至于她在不在小筑中,还是随着江湖游侠四处飘荡,应当不由他小小副将多管吧?
云飞想到这里,本该算是完成了老夫人交代,但是心头却隐隐为弟弟担心起来。
当初是将军要弟弟护送霍小玉来长安,可是此时却没了弟弟踪迹,莫非弟弟为保护霍小玉,与一群江湖游侠死磕上之后遭了不测?
云飞越想越怕,一时不敢离开长安、回商州向老夫人复命,只能找个客栈住下,四处打探弟弟云扬的下落。
云扬虽然有时莽撞,可是也知道分寸,既然卫国公府肯让霍小玉躲避府中,自己出来打探将军前方战况自然也不能招惹了定王府耳目注意,免得给卫国公上下带来烦扰。所以每次俱是装做了卫国公府府上小厮,随着几位混熟的真正小厮借出府置办府中用品、四处打探前方战况。
两个人一个寻弟,一个探主,却在同一天得知了一个可怖的消息。
吐蕃大军杀来了!真正的杀来了!
这个消息在长安城中流传开来,百姓惊恐无比,朝廷派出的大军一战便败,溃不成军,哪里还能阻碍那些来势汹汹的吐蕃劲旅?
鱼朝恩在今日朝堂之上趾高气扬,陈述了这场大战的可怕,也吓得当朝天子不得不低头,准备带着太子移驾洛阳,将长安留给鱼朝恩善后。
一骑神策信使从北门驰出长安,背上的是天子亲笔写好的诏书,并非求和,只是求援、再一次向回纥求援。
当年安史之乱的求援,换来回纥将士对长安抢掠三日,多少百姓惨遭欺凌,也只能哑忍,多少女子惨遭欺负,只能用三尺白绫换最后的尊严。
如今天子再次移驾洛阳,经历了那三日哀伤的百姓都明白,这是朝廷再一次不得不退的交换条件,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家中值钱之物埋好藏好,将女眷送入佛寺藏匿,希望能够逃过一劫。
“将军岂会战败?!”云扬摇头再摇头,那样一个闯过鬼门关的将军,岂会这样轻易便战败了?这一刻,云扬顾不得再打探消息,快步跑回卫国公府,准备保护霍小玉离开长安。长安连天子都走了,自然卫国公上下也会暂时撤离长安躲避。回纥大军一来,哪一个大唐将士阻挠了抢掠,都是犯了大忌。卫国公上下可以保护霍小玉不被大唐人欺凌,却护不得霍小玉不被回纥人欺负。
云扬隐隐觉得心酸,堂堂大唐,经历了一场安史之乱后,竟然沦落至此,再难重现当年盛世风华。
莫说云扬觉得心酸,云飞也同样觉得心酸——将军不会不战便败,突然失踪定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云飞也顾不得再在长安寻找弟弟,马上动身打马驰向疆场,或许他寻到将军,能助将军一臂之力。只要能抢在回纥援军出击前了结这场战争,长安便能免去一场抢掠,百姓和那个不知何处的弟弟也可以安然在长安活着。
定王府,小厮们正在有序地打点行装,不用多想,身为宗亲子弟的定王李侗,自然也在东巡洛阳的名单之列。
王府书房,李侗皱眉紧紧盯着展开在书案上的江山图,右手五指张开,落在了长安之上,喃喃道:“长安,是吃,还是不吃?”
因为办事不利挨了板子的主簿徐枫不敢猜度主子意图,只能安静地立在一边,看着主子细细思忖着什么。
“徐枫。”李侗忽然抬眼定定看着徐枫,“眼前若有千金,你可敢动手取金?”
徐枫愕了一下,道:“王爷,你这是……”
“天下没有不贪财之人,也没有不恋权之人。”李侗从座上起身,冷冷地笑着,“郭子仪从来没有惨败成这样,就算是三万对十万兵力悬殊,也断然不会一战溃散,我大唐将士万万不会是这等不堪一击的杂兵!所以,这里面定有问题!”
徐枫恍然猜到些李侗的意思,“王爷的意思是,他们是诈败?是为了诱使吐蕃军队放松戒备,寻机一击绝杀?”
“恐怕他们所谋的不止那么多。”李侗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当年让回纥大军洗劫长安,那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否则以当时兵力,万万夺不回长安。如今吐蕃大军来势汹汹,辎重必慢,郭子仪老谋深算,怎会不懂袭击来军后方?况且,长安虽险,这些年城墙早已加固如新,有鱼朝恩神策军在,一时也难以攻破。为何最后胜负未分,皇座上的他竟会如此胆小,将长安百姓弃之不顾,白白舍了这一城民心?有诈……这里面定然有诈……”
徐枫听得心惊,不敢多说一言。
“这看似是个登高一呼,博取民心的好机会,可若有不慎,定会遭暗箭钻心,一败涂地。”李侗说着,沉沉一叹,“当年母后与哥哥就是走错一步,才失了这大好天下,本王不能再错。”
徐枫试探地问道:“王爷的意思是?”
李侗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往往诱惑越大,危险也越大,这白送的民心,本王不敢要,也要不得,不妨随我这皇帝哥哥走一趟东都洛阳。”
徐枫连连点头,“王爷英明。”
“本王忍了那么多年,也不少再忍这一步。”李侗再叹一声,冷笑道,“本王倒是要看看,这一战,究竟会打出个什么结果来?”
李侗走到了窗边,望着天际的如血残霞,眼底泛起一丝难以看透的阴沉之色,渐渐归于平静。
同日,天子带着宗室妃嫔东巡洛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长安城。
卫国公当日在朝堂上与鱼朝恩为天子东巡之事争执不下,还是阻不住天子避险之举,悲愤之余,索性冒着抗旨之嫌,决意举家独留长安,誓要与长安共存亡。
鱼朝恩带着神策军守备皇城之中,回纥军即便是入城,也会有所忌惮,不会妄入皇城,至于皇城之外的人,鱼朝恩懒得管,也不会管。
冷风徐徐,密林蔽日,阴暗的荒野林间,百余点星火闪烁。
云晚箫屯兵此处已经多日,不时有探子回营奏报吐蕃大军进军情况,她要等的机会,还没有出现,可是这蛰伏的三千将士已经快到了忍耐的极限。如若再不出兵,要么便是三千将士哗变,不顾军令地突袭吐蕃大军,要么便是三千将士起了归心,无心再战,即便是等到了最佳突袭机会,也成了疲软之箭,毫无杀伤力。
云晚箫独自坐在主营中,看着前方摆出的地势沙盘,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心——三个时辰便击破松州城防,当日便兵分三路,横渡羌水,以吐蕃如此来势,在左右两翼兵马行军速度不减的前提下,中军怎会花整整一日在兴州城百里之外休整?如此一来,岂不是将误了长安合围的战策,留了长安南撤的一线生天?
这吐蕃主将用兵诡异,究竟想做什么?
想到敌军主将,云晚箫更是悬起了心来——那是吐蕃名不见经传的新起之人,叫做阿禄,甫才三十之龄,便能统帅吐蕃十万大军侵唐,若是没有些本事,吐蕃赞普岂会任用这样的小将?
若是此人是个厉害角色,又岂会不知攻势若被唐军截断、必遭扭转战局?
“咳咳……”云晚箫轻咳了两声,这些日子心口的隐痛似是厉害了起来,每当思虑过度,便会钻心地刺痛。只见她抬手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密密冷汗,从怀中摸出郭子仪临行时给她的锦囊,里面是此次行军抗敌的最终战策,她也知道,只有死战拖住吐蕃大军前进,才能给郭子仪足够的时间奇袭吐蕃辎重部队。
然而,这些当真阿禄想不到么?
有时候,不是因为对手强大,才畏惧对手,往往是因为对手未知的太多,才会有忌惮,有了忌惮,这胜负就更加难料了。
“什么人?”
突然听见营帐外响起一声惊呼,刀兵之声响起,好似这隐匿在深林中的营盘闯入了不速之客!
云晚箫警惕地将锦囊收回怀中,提剑快步掀帘冲出营帐,循声瞧去——
血色残阳下,一骑黑鬃马立在营外,不时地刨着地上的泥尘,马上人黄衫依旧,笑容依旧,不时黄衫客又是谁?
云晚箫惊愕无比,示意营中将士暂且退守一边,扫了一眼黄衫客左右的密林,不见有其他异动,这才走了过去。
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寻到了这里?若是他之前所言是假,那面吐蕃暗使令牌是真的话,自己藏军之处,岂不是暴露了?
“又是你?”对黄衫客,云晚箫不得不提起戒心。
黄衫客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翻身下马,从马鞍边解下两壶清酒,对着云晚箫笑道:“上次不是说过了?巧遇之酒,绝对比专门请喝的酒甘冽,不信,将军可愿同我喝上一杯?”说着,提着两壶清酒走了过来,脸上没有半分狡诈之色,有的只是江湖豪侠的爽朗笑容。
云晚箫迟疑了一下,黄衫客将两壶酒往怀中一抱,腾出一只手来,似是旧年老友一般搭在了云晚箫肩头,便笑吟吟地往营帐走去,“云将军,大战在即,小喝上一口,是坏不了事的。”
“放手!”云晚箫狠狠拂开了黄衫客的手臂,侧脸示意营中弓箭手依旧戒备,若是一会儿有变,只管箭射大帐。
黄衫客点头一笑,当先走入了大帐,云晚箫回头对着将士沉声下令,“退后十步,全军戒备!”
“诺!”
云晚箫掀帘入内,手中剑依旧不敢轻易放下,“先生此来,可是有话要说?”
黄衫客将酒壶放在脚边,仔细看了看战局沙盘,回头笑道:“不是有话要说,而是有话要问将军。”说完,黄衫客从怀中摸出一片残甲,丢给了云晚箫,“这甲片规制,想必将军一眼便能认出来。”
“神策军?”云晚箫接住残甲,镇守长安的神策将士的甲片与普通大唐将士的略显不同,因为冶炼中途添了些许红铜,那造出来的明光铠甲便染了些红晕。
黄衫客点点头,“这甲片来自一名神策特使,他飞马驰出长安百里,便遭了人暗算,拿走了他身上的天子诏书。”黄衫客对上了云晚箫怀疑的眼神,“不过是求援回纥,共抗吐蕃的诏书。”
“求援回纥?”云晚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天子还是怕事,还是如此做了!分明有赢的机会,若是回纥人参合进来,少不了又是一场抢掠,对大唐百姓伤害之甚,不亚于吐蕃大军!
“连将军都不愿瞧见回纥参合进来,更何况当今天子?”黄衫客摇了摇头,话中之意便是这神策将士之死,与天子有关。
云晚箫又是一惊,若是皇上不愿意求援,为何还要写这道诏书,莫非是鱼朝恩趁郭令公离京,挟持了皇上?
黄衫客瞧见云晚箫满眼疑惑,轻叹了一口气,“自古皇家血腥重,这些皇家装模作样的把戏,我们这些百姓看不明白,自然也就猜不透究竟葫芦里是什么药?”话音一顿,黄衫客俯身提起一壶酒,揭开壶盖,将酒汁倾倒在地,好似祭祀,“只是,有时候装模作样多了,假的,也会变成真的,那死的、伤的依旧是百姓,甚至是营帐外这些大唐好男儿。”
“先生究竟想说什么?”云晚箫听得心惊,越发觉得眼前的他不简单,“又或者,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黄衫客凄凉地笑了笑,“我若告诉将军,这一战的结果,将军可信在下?”
云晚箫倒吸一口气,“你……”
“求援回纥的诏书虽未送到回纥,可回纥出兵只需一个理由便足够,如今只要长安放出这个消息来,回纥又怎会错过洗掠陇西几州的机会?”黄衫客神色凝重,悲戚之色沉重得让云晚箫也觉得梗心,“自以为是的掌局人,只会落入别人更大的局,将军若是真出兵突袭,三千将士必死,郭令公若当真突袭吐蕃辎重,只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到时候吐蕃退兵,大唐也将再无强兵应国中之敌,安史之乱恐怕会再来一次。”
“我为何要信你?”云晚箫轻咳了两声,听完他这似假似真的最后结果,越发觉得心惊——一个普通人岂会将这些知道得如此清楚?他恐怕……恐怕并非世间人!
黄衫客放下手中空酒壶,在云晚箫面前捋起了衣袖,伸出了手去,“将军不妨探一探在下的脉息。”
云晚箫按上了他的脉息,不禁惊忙退了一步,眼前的他竟是个没有脉息之人,寻常人若是没有脉息,那与尸人何异?若是他并非寻常人,自然所言所语,皆为可信。
“逆天抗命,我愿走百次,将军可愿走一次?”黄衫客放下了衣袖,突然开口问云晚箫。
云晚箫还在惊魂之中,一时不知如何答黄衫客的话。
黄衫客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古往今来,原来花木兰只有一人,是在下错看了云将军。”
云晚箫又是一惊,他竟连自己是女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黄衫客再提起一壶清酒,沉声道:“看来,这一次,我又帮错了人。”揭开酒壶,黄衫客在此宛若祭祀地将酒汁倾倒在地,“在下也算是与将军相识一场,就给将军指一条生路。将军若是不想随这三千将士同死,就速速带兵回援长安,救了想救之人后,便从此隐姓埋名寻个清净地方终老吧。”
“慢!”云晚箫仓促开口,不服气地摇头道,“爹爹曾说过,身为大唐将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万万不能做丢盔弃甲,苟且偷生之人!”
黄衫客定定看着云晚箫的神色,冷声问道:“云将军的意思是,想带这三千将士同死?”
“噌!”
手中长剑入泥,云晚箫拱手对着黄衫客一拜,“请先生告诉晚箫究竟该如何做,才能让大唐躲过这一劫?”
黄衫客喝尽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此战胜负关键只在一个女人。”说着,满是深意地对着云晚箫一笑,不知道话中所指,究竟是云晚箫,还是另有其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呼呼,继续码字……!高三的压力还在,长凝又被介绍机场工作男了,悲催的2013,造孽啊!!!!
☆、45第四十四章.归梦惊雷长安暮
厮杀声在耳畔呼啸;浓浓的血腥味弥散在天地之间,那些红着眼厮杀的将士仿佛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痛;只知道将手中的兵刃狠狠刺入敌兵的身体之中。
一袭白衣的霍小玉慌乱地在这些影像中穿梭,她想马上找到云晚箫;只想马上瞧见那个惹她牵念的着甲女子,可是,无论她怎么找,怎么寻,那些陌生的面孔,没有一人是云晚箫,那些陌生的身形,也没有一人是云晚箫。
“云晚箫——”
恐惧在放大,慌乱也在放大,霍小玉凄声大呼,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母亲郑净持当初的哀痛、失去霍王爷的哀痛。
“轰隆隆——!”
长空惊雷,震响苍穹,也惊醒了方才沉浸在噩梦中的霍小玉。
由于起得急了些,牵扯了腰上伤处的痛,霍小玉满头冷汗,眉心蹙得紧紧拧了起来,将伺候一旁的絮儿吓了一跳。
“姑娘?”絮儿慌忙用帕子给霍小玉拭去额上的冷汗,“莫非被梦魇惊了魂?”
霍小玉心头恐惧不减一分,反倒是越加厉害起来,正色问向絮儿,“云扬可回来了?”
絮儿摇摇头,“云副将还没回府,姑娘可是又惦念云将军安危了?”
霍小玉觉得心悸得厉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今能做的只是惦念,能否踏马而归,也只能看她的本事……”话虽说得淡淡,可是心里越发地不安,暗暗道,“云晚箫,你定不会不归的,是不是?”
“咚咚。”
忽然听见有人叩响了门扉,絮儿连忙道:“许是云副将回来了,我去开门,姑娘先把这袍子给裹好了,以免着了凉。”说着,絮儿为霍小玉罩了一袭暖袍,这才快步走到门后,将房门打了开来。
“杜小姐!您……”絮儿大惊,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瞧见杜卿卿比了个小声的动作,不得不把想说的话吞回腹中。
杜卿卿笑道:“霍姑娘若是还在睡觉,那我再晚些过来。”
“杜小姐既然来了,小玉岂有不见之理?”霍小玉的声音响起,让杜卿卿满意地踏入房中——那满脸的笑容,着实让絮儿猜不透,到底这杜小姐知道了什么欢喜的事?
“絮儿,去给杜小姐沏杯茶。”霍小玉裹着暖袍,端然坐在榻上,淡淡吩咐。
“是,姑娘。”絮儿懂事地退了下去,只怕这杯茶要沏好,自己要拿捏点泡茶时间,免得早来是错,晚来也是错。
杜卿卿眸底泛起一丝惊色,瞧着絮儿退出房去,小心地掩上了房门,房间内外瞬间静了下来,只能听见窗外哗啦啦的落雨声。
“杜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探视小玉,必是有话要说吧?”霍小玉当先开口,点透了杜卿卿的心思。
呵,这霍小玉倒是聪明得厉害!
杜卿卿会心一笑,“我若说今日前来只为瞧瞧你,你可相信?”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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