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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蒜苗炒肉-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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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山之石

  月光清皎,夜寒如冰。
  流景歪着身子坐在马背上,信马由缰,在官道上踟蹰而行。
  她身上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痒,皮肉都将剥离一般。
  但种种疼痛都比不上心头空洞。
  她被人从冰窖里放出来时,早冻得气息奄奄,秋霰却笑着迎上来,“委屈了你,二公子的意思,请你热汤沐浴。”
  冻僵的身体浸泡在滚热的水里的刹那,她觉得浑身上下叫嚣着疼痛,从头发到皮肉都在层层剥离,要咬碎银牙才能挨住不出声。
  但诸般痛楚都不敌秋霰一句话,“咱们公主也不是不理你,倒是来了一封信,说与你本有深仇,只是如今大事绕身,无暇顾及你,与你便恩怨两清。既然人在我们手上,便任由我们处置。”
  她闻言心头一热,再也支撑不住,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她被扔进冰窖不知多少时日,生死攸关里尚惦记,宁慧得知自己消息究竟会是何种反应,是要她生死不能,痛彻心腑?还是……会念及旧情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日夜翘首以盼,罔顾秋霰带刺的言语像鞭子般鞭笞心扉,她咬牙等,只等着一句确切音信。
  原来竟是恩怨两清!恩怨两清……
  原来,比起铭记肺腑的牵挂或者如蛆附骨的思念更或者刻骨铭心的仇恨,她最不能忍受的是情意相诀,再无瓜葛。
  宁慧与她,她与宁慧,从此便是不识萧郎是路人,再无关系。
  秋霰故作惊讶,“哎哟,怎么,人家放过你你倒还不高兴了?”
  秋霰轻掩红唇笑得极其美艳,“你也知道咱们二公子与公主是撕破了脸,犯不着杀了你称她的心意。如今宁氏兄妹不容你,珪园余孽大都聚在莫琪殇手里,他对叛出珪园者手段如何,你比我清楚。还有,旧日你在珪园时杀人无数,只消放出一条消息,要将你剥皮饮血者不计其数。放你走,便如往狼群里放了一只羊,定是有趣极了。”
  秋霰始终笑靥如花,从热水里将她捞出来,只赠一件湿透了的薄衣,一匹瘦马,便放她走路了。
  薄衣早已结冰,濡湿的头发也结了冰,和衣裳冻在一起,宁慧眼前金星乱冒,终于不能支撑,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原来她将命尽于此。那也不错。她再无力气拼杀,也再无力气躲藏了。
  终究是命不久矣。她连苦笑也无气力,呼出的热气黏在睫毛上,很快结了冰,眼皮也抬不起了,她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许久许久,她渐渐觉出身上的疼痛与暖意来,她隐隐约约听得人声,“换奴婢来吧,公主本就畏寒。”
  “不必。”是那铭刻在心的声音,“城池交接的事可办妥了?”
  “妥了!只是可怎么向陛下交代!”
  “救了流景才不枉坐拥这几座城池。”
  流景心里惨痛,原来这梦如此之好,千万千万,这生这世都不要再醒。
  她继续昏昏沉沉睡过去,完全不知屋里炭火哔啵中主仆两人悲喜不辨的脸色。
  “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秋红郑重点一点头,“早先为了流景姐姐出走一事公主罚了许多人,那里便有魏姑姑的手帕交,魏姑姑为此一直嫉恨公主,也记恨流景姐姐。她本是暗中联络了二公子……”
  “哪来的二公子,就叫宁敬!”
  “是。魏姑姑一直将公主零散用物带到这里来,托秋霰和宁敬诱捕流景姐姐,只是之前流景姐姐销声匿迹,咱们圣上又盛传公主寻姐姐是要杀她,他们便一直不能得手。
  这次流景姐姐南下,一路都和江湖上一个什么青山派的互通消息,那青山派中早年出了个大大的坏人叫陆成海,这人勾结凉人,在西北之地作威作福,横行霸道,被流景姐姐撞见打了一顿,扔进了火坑,不想他竟是命大逃了出来,此后藏匿行踪,暗中游说,竟也成了势。到了这里,因和二公……宁敬投契,便投了宁敬。
  “这次便是那个陆成海探到了流景姐姐的踪迹。他们设计,叫流景姐姐见了公主旧物,以为公主困在他们手里。流景姐姐是关心则乱,才以身犯险,进了他们的圈套。
  “流景身手了得,怎会轻易被捕?”宁慧眉头微蹙,瞬时便明白了,不由微微蹙眉,“这个秋霰倒很是机灵!”
  秋红嘟着腮帮子,一边伸手暖着流景冰凉的手,一边气得嘟囔,“就是那个坏人,骗的流景姐姐吃了他们的什么药,害的流景姐姐被抓!二……宁敬对秋霰又是放心,便叫秋霰看着流景姐姐,只说留着性命便好。”
  秋红顿一顿,“奴婢才探清,原来魏姑姑是秋霰的姑妈,魏姑姑今日惨死,秋霰自然嫉恨,害的姐姐吃了好些苦头。”
  宁慧不语,只是眉心紧蹙,“此事不究。以后再有,先把负责买办丫头小子的管事吊起来打死!”
  秋红诺诺应是。所谓此事不究,哪里是真的不究,只是旧日负责买办下人的管事早就死了而已,如今这个又和魏姑姑隐瞒身份有何关系呢!
  宁慧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些,从前为了她身上那份名单,宁敬就曾将自己关在冰窖里逼她,那种滋味是做梦也难忘。
  最后虽是流景救了她,但到底受了大寒,天气转凉便浑身骨骼刺痛,痛苦不已。
  谁料这仇还未报,宁敬如今又戳了她心头的伤疤,拿流景下手!她默默盘算着这笔账该怎么清算。
  秋红犹自嘟囔,“当时公主前去探望姐姐,定是秋霰故意叫姐姐人事不醒,过后又不知怎么在姐姐跟前编排,惹得姐姐伤心!”
  宁慧想着城池交易那日秋霰来回话,迎面便是一句,流景说承蒙公主相救,谢公主大恩。从前她也曾救公主数次,这回便恩怨相抵,两不相欠,从此相忘于江湖了。
  她本在病中,闻言更是又气又心痛,好一句“相忘于江湖”!真是刺进心头的一记狠伤。
  好在宁慧心智坚定。她知道她们之间误会深深,她更不信一个屡次不顾性命相救与她的人,求的是相忘于江湖!
  事到如今她还管什么身份架子台面,她就是要与流景当面对质,问个清楚。若她求得果真是相忘于江湖,她……她不敢想下去,大不了抓起来打到她改口为止!
  宁慧平静下来,细想秋霰回话时的满面喜色,再细细回想诸般情景,不由心惊——打蛇七寸,秋霰拿捏她们两人的死穴未免太准!她竟是看中她们软肋痛下狠手。
  她着秋红连夜追寻,费尽周折,最终才在出城官道边寻回早已冻得人事不醒的流景。
  宁慧以宁荼封给自己的三座城池为价,赎回的流景,竟差点因为秋霰几句挑拨,冻死路边!
  此仇不报,真是枉为人了。
  如今城池交接事宜已毕,宁敬定然肯放她走了,她暗暗筹划,已在心里算计好了计策。
  秋红尚不知她的公主想些什么,她想的却还是私逃之事,“公主身任参军之职,却擅离大军,又将三座城池白白送了宁敬,只怕陛下生气的很!”
  “这事不急。”宁慧道,“当今之计是要先回皇都。只是路途遥远,我们带着病人不好藏匿行踪,就算求助母亲旧日部下,只怕也不易一路无事。”
  秋红眉心顿时结成疙瘩,“若是流景姐姐醒了该多好!咱们还像来时一样,乔装暗行。”
  “如今也只有且行且看。”宁慧从贴身衣物里摸出玉佩半枚,“送到城南花楼窃玉手中。”
  秋红应了一声,恭敬接过。                        
作者有话要说:  击破流景的办法很简单啦,轻者是公主恨死你了,重者是公主理都不理你了!武功高是没用的,还是要情商哇!O(∩_∩)O哈哈~
第十四章有个漏洞啊,咱家公主瞎的啊还说她看着日月光影,已经改过来了。多谢包小白亲。你会看见么~(@^_^@)~

☆、梦幻泡影

  牢狱阴暗潮湿,四处都是霉味腐味,流景只觉疼痛流窜到四肢百骸,却还是被绑在立柱之上,站在她面前的是晚风,手中长鞭挥舞自如,啪一下落在她身上,疼到她浑身发抖,却也看不见施刑者的半分悲悯。
  忽而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来,是宁慧贴身的侍婢秋歌,那丫头扬起小巧白皙的下巴看着她,“论罪,你潜匿王府偷递消息,那是百死难赎的罪过,不过郡主宽容,饶了你的命,只要你两条腿。”她轻言浅笑,寻常话般。
  晚风已随手拎了刀过来,在她的腿上比了比,她死灰一般的心里泛出无尽的恐惧来,宁慧这是要她生不如死,要她苟活于世,蝼蚁也不如。
  她终于开口,“属下只求见郡主一面,当面陈情。”
  那巧笑倩兮的秋歌忽然变了脸,分明是秋霰的样子,笑得更是得意,伸手遮了红唇,“哎呀,真是痴人做梦,咱们公主也是任谁都能见的?”
  秋霰笑罢才板了脸,“个个儿叛徒都和你一般要当面陈情,公主怎忙的过来!”她一招手,“砍了她两条腿扔出去,公主有命,别让她轻易死。”
  那阴毒的笑脸即刻隐没在阴暗里,连执着刀的晚风也变了模样,是在宁敬府上那个关她进冰窖的近侍,那人阴阴笑着,眼眸里是两点嗜血的光芒,挥舞起来的,分明是斧子,直直往她左腿砍下来。
  流景被绑着,挣不脱,眼看着那斧子将要落下来,心里痛极了,嘶声哭了出来,也只是两个破碎的字音,“宁慧!”
  忽然眼前没了斧子也没了那挥舞着斧子的人,只是一豆灯火映着满室黑暗,榻边坐着的人影子映在墙壁上,像是硕大的怪兽。
  榻边人看着她笑地柔媚,“看来是噩梦!也算难得。”
  “嘎……”这人是葛素!
  流景警觉自己哑了嗓子,只得闭嘴。可是葛素……葛素还在,说明她竟活着。可是活着?!她细细回想,究竟也想不起自己何以至此,反而一些零碎而不确定的感觉充盈她的心扉。
  似乎曾有温软身体裹着她,轻唤她流景,祛除她周身寒意;曾有柔荑轻抚她身周伤痕,带来温软舒适;也曾有滚热泪珠炙烫她脸颊,叫她心头涟漪骤生;似乎,也曾有红唇掠过她额角……
  她还活着,那这些竟不全是梦么?难道是葛素?是葛素!她周身窜起绵密的汗意,怎可能如此!她挣扎而起,指着葛素,“你……”说不出话来,嗓子里似乎要点着的烟火一般,疼的要冒眼泪。
  然而葛素却捉住了她指过来的那根手指,轻轻帮她握成拳,又伸手在她肩头一推,她不由自居地又跌在榻上。
  “瞧你的脸色,你做的蠢事,我本打算当个笑话给你讲一讲。”她本笑着,忽而紧蹙了眉头,一脸愤懑“只是你忽然间神色扭捏娇羞,不知是想起什么龌龊事,还要赖在我的头上,既如此,你便自己琢磨。”
  流景心中愧疚,看着气嘟嘟背着她坐在一边不吭声的人,终于伸手指戳了戳她的背。
  葛素却是怫然起身,拂袖而去。
  流景看着那一点摇曳不定的油灯,身世浮萍之感油然而生,只是她一概不惯凄凄哀哀,只在枕边摸到一张方巾,刚想掷出去灭灯,却赫然看见那布巾一角蔓延的葛草,紫红的小花依藤而开,栩栩如生。
  她愣了一尚,旧事如奔涌的潮水般漫上心头——她带着两件衣物,一把大刀,和葛素所赠之物只身南下。
  她一路上风尘扑扑,餐风露宿,终于打听到了宁慧消息,依着线索追查,才知宁慧又落在了宁敬手里。
  宁敬的手段她早已见识,为了宁慧身上那份东西,是能把亲妹妹关在冰窖中反复折磨的主!事出紧急,她是一日也不愿耽搁,只身涉嫌,往宁敬府上去救人。
  她想,拼死也要救宁慧出来。倘若死也救不了,那也算她以死谢罪。
  往后的事……流景心头一滞,忽然木雕石刻般呆住了,像是一段枯死的木头一般,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是紧紧攥着那一方手帕。
  直至肩头狠狠一痛,流景这才回过神来,是葛素去而复返,噙着冷笑看她,“看来千离院佼佼而出的利刃,珪园最受千面赏识的杀手也不过如此,我这一下若换个地方,保准叫你死的无声无息!”
  流景微微抬眸,眼里是一片死灰般的无望。
  葛素倒笑了,微微坐在榻边,端过浓稠的药汁来,舀一勺轻轻吹一吹才送到她嘴边。
  她别过头去。
  只听得葛素笑了笑,那笑意格外的冷,药碗被重重放下,流景只觉面前生风,待要抵挡时已被葛素擒住了下颌,她觉得下巴生疼,已被那双杀人无数的手强迫着张开了嘴,药碗端过来,袅袅热气冒出来,她依旧有几分呆滞,只是依稀想,葛素竟也有对她下狠手的时候,下意识地重新握紧手里唯一可以握紧的东西,想着这一碗药强灌下来,也许烫到疼。
  疼也好,这一刻连疼她都需要。
  葛素的目光却只是留在她脸上,顷刻便松开了手,难得的没有表情。
  她却伸手接了药碗,只往嘴里猛灌,烫也好,苦也好,什么都好,她太需要一些外界的感官刺激来填补心里的空缺。
  葛素看着她如疯如魔,待她放下了碗,才用衣袖替她擦了嘴角残留的药汁,她呆滞着,觉察不出药汁可烫可苦,也觉察不出葛素锦袖拂过来时温柔与否,只是看着葛素似乎笑得极美,“宁慧就住院子对面正中,是她救了你。”
  葛素这句话语气如此之轻,却像惊雷一般在流景耳边炸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她的所有感知都回到了身体,嘴里有被烫过的麻木的疼痛和药汁艰涩的苦味;身上是针砭一般的痛楚,还有肿胀钻心的痒意;她瞥一眼自己笨拙的手,手指青紫交加,肿成萝卜一般,又痛又痒,难捱极了。
  可心口的空白终究被填补起来,浸了水的种子都在发芽一般地饱涨,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生生一个人,胸膛是温热跳动的。
  流景看不清自己的脸,却觉得扯得生疼,她望向外面,月光如银,清辉从窗棂里漏进来,连葛素的脸上都带着月光的华晕,这个肤色细腻生相颇有些清艳的女子原来美极了。
  流景看着葛素举手投足都带起一片月华的光亮,她抽走了她握在手中的帕子,轻轻在她脸上揩拭,她觉得痒,难得的笑了一声,便撑着要起来,葛素伸手扶一扶她,她下了地,可是躺久了眩晕,人只往地上坠,葛素扶她起来,让她在肩头靠了一靠,她便能强撑着走几步了。
  葛素随手拿过大氅,披在她身上,周身都是暖的,她推门而出,外面月明星稀,亮如白昼,四处环顾,竟有士卒把守,她脚步轻轻往前走,还是惊动了值夜士卒,那人待要喝问,却看了一眼她身后,便悻悻然闭了嘴。
  她亦回望,月光寂寂,葛素衣衫单薄立在门口,清风拂起她衣袂的一角来,她便如要乘风归去一般,只是竖了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流景只是一笑,便转身走过铠甲重重的士卒,走过寂静无声的院子,走向了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一更的勤快哇咔咔~

☆、情字无题

  这些时日波折不断,秋红劳神劳心,早已支撑不住,在一旁沉沉睡了过去。
  宁慧却还醒着,听着屋子里匀称的呼吸,盯着从门缝里溜进来的一线月华发呆。
  她回皇都见宁荼,以擅离职守之罪被杖,勉强过完年,便自请流放西北之地,望能安定西北,将功折罪。
  将功折罪?自然只是个说辞,不过是带流景远离是非之地,以图在边境建功立业,好有资格与宁荼对峙,叫他明白她也有分量,流景在自己身边,便不能随意被掐扁捏圆。
  她身后的杖伤一跳一跳的疼,比起第一次,这样的疼痛她已渐渐习惯,渐渐学会忍受。
  习惯真是可怕,她想起流景,挨打时一声不吭,像是鞭子棍杖都落在一截木头上,她打她有过戏谑的时候,但也有下狠手的时候,不知道她是怎样挨着这些疼的!
  大概也是习惯,流景出自千离院,又是珪园里的佼佼者,挨打受痛这种事与她平日刀尖上跳舞的日子相比,只怕是小菜一碟,不值一提的。
  就算是被宁敬关在冰窖里丢了半条命,她这一路照拂过来,也极少见流景疼痛呻|吟,倒是昏沉中偶尔能有几分欢愉的神色。
  想到此处她那两道秀美又蹙起来,绕上她心间烦人欲死的便是葛素这两个字,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
  她带着昏迷不醒的流景一路遮掩而行,靠着旧日母亲部下掩护,竟也平安走了三五日,只可惜她略不留神,不知怎么被乡野百姓认了出来,袁措统领在百姓中声望极高,他冤死狱中,群情激奋。有人指认她就是那害死袁统领的狠毒女人,不经她辩解,众人一拥而上,各个是要将她剥皮饮血的架势。
  她再有几分机智,也应付不了一潮一潮涌来的疯狂的百姓,更何况还要护着怀里的流景,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葛素却天降神兵一般来了,她脸上不露半分,心里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可若说葛素是来救人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她只将人潮分开一道口子,便撇下她主仆和母亲旧部扬长而去。
  但若说葛素不是来救人的,却也冤枉她,只因她分开人群,只从她怀里抱走了流景。也只是抱走了流景而已。
  她恨得牙疼,却也只能强撑,她的人被人围住脱不开身,混乱里她也被扑在地上狠狠一通乱拳捶打,若不是官兵前来缉拿闹事者,众人拼命护她在混乱中逃走,只怕她早已丢了性命。
  她和秋红狼狈逃亡,天将黑时还未找到宿头,再在崎岖小路上走得一程,便见废弃路边的稻草棚里亮着灯火,前去叩门时,门里露出葛素一张极其嫌弃的脸,语气不屑地道,“真慢!”
  秋红气得咬牙切齿,她面上还是一派深水无波,只是细想白日之事,官兵来捕人,那百姓七嘴八舌,皆指认她是新朝公主,可官兵却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只将人群驱散了。
  这世上哪有放着肥肉不抢却去啃骨头的官兵!必然是葛素为解围搞的鬼,纵使如此,她心里也不能对葛素多一份好感。
  一路仓皇奔逃,形容狼狈,她们主仆在那坡茅草棚中略略整顿,再出来相见,葛素板着脸守着依旧人事不醒的流景,脸上神色岂是一个难看了得,她还是四平八稳,脸上平淡如水,就连望向流景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淡。
  “郡主……哦,公主!公主真是好手段,流景耐打抗摔,在珪园时我们姐妹无一不服,可惜到了公主跟前,也只有吊着一口气的命。”
  这话她听了脑子里一阵轰鸣,脸上却依旧淡淡,“我的人还叫你劳心,实在过意不去。”
  葛素狠狠笑了,“我们相识年久,优胜孪生,我担心她,何需你过意不去!”她这话毫无顾忌,秋红已瞪大了眼睛要呵斥她大胆,她只微微一笑道,“千离院教出了义士,真是幸事!”
  葛素知她讥讽,却是哼了一声不接话。
  也是,原本都是无情无义的刀剑,取人性命的利刃,如今流景却是三番五次不顾性命去救人,她自己何尝不是听闻一点风声,不远千里,便赶来相救。
  “她如今怎样?”
  葛素微微蹙眉,“她伤势固重,不累性命,只不知是谁有此能耐,叫她一心寻死!”越说语气越冷。
  她如何不恨,夜半惊醒时都恨不能将秋霰剥皮抽筋,只是脸上还挂着笑,语气也甚是平和,“也不知抓她的人说了些什么,流景向来心高气傲,只怕是经不住激。”
  “宁敬小儿!”葛素几乎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她才不管宁敬其实是新朝瑄皇帝的弟弟,是眼前坐着的这位公主的哥哥!
  “宁敬可恨,留着他却可用来坏事!不过仇不可不报,我想应该如此……”她招了秋红来,在秋红耳边细细说了,秋红再去告知葛素,轻声细语,生怕被人听去。
  葛素听着脸色晦暗不明,最终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
  自然,她心思阴毒,但她却也不以为意。
  她长在波澜诡异的王府后宅,若没有几分毒辣的心肠,怎能活的长久。
  葛素护着流景如护犊一般不让旁人再插手,秋红愤懑不平,她却一派平静,不争不嚷,只是早晚问问病情,便撇过不提。
  多少时日都等得,如今见到了人,岂有不能再等的道理,何况她自恃与流景皆能为对方舍命,一个葛素何足为虑!
  她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如何圆过自己擅离职守去寻流景的公案,如何暂且在宁荼手下救下流景一命,如何用自己送给宁敬的三座城池来惹是生非叫旧朝朝中波澜横生,要到何处去安身立命,怎样才能确保两人长长久久……
  她决定只身进皇都前。
  前去探望流景,葛素难得大方,留她与流景独处。
  将近半月过去,流景身上那些不忍细看的冻伤已有好转,只是依旧沉沉睡着。她看着这样一具安静的躯体,竟也不由自主,附身轻轻拢住她的脸庞,轻轻在她额头吻下去。
  她心里像是被鼓槌轻轻敲了一下,磨镜之癖四个字趁虚而入,搅得她心慌意乱。
  她心里越是慌乱,脸上越是镇静,脸颊轻轻贴着流景温温热热的额角,反是微微扯起嘴角笑了。
  早在被宁敬困住时,她对宁敬说,心下别无他事,只是着实想念流景,愿传尺素,以示安好,请她勿念。
  素白的纸铺在她眼前,她人冻得昏昏沉沉,不知该往何处落笔,该从何写起。只是恍惚里想起流景,便想起那首诗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她顾不得许多,流景细心看出她用意来救她最好,若看不出来,那就只当是送她一首诗,以表心意,也还不错。
  她的书信宁敬自然要字字斟酌,但看来看去还是他挑不上眼的艳诗,便放过了。
  她在刺骨的寒冷里,在逼人的昏沉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听到熟悉的声音,听到她说,“郡主,属下来迟了。”那时心里喜乐参半,竟说不出话。
  她被流景夹在臂弯里闪避腾挪,爬高窜低,躲过刀光剑影,她听着流景沉重的呼吸,听着拳脚兵刃落在她身上时沉闷的声响,甚至皮肉破裂时那沙沙的声音,听着风声过耳,渐渐一切归于沉静……
  她在沉静之下想,多聪明的流景,聪明地可恨的流景!
  相见时难别亦难……她在今夜溶溶的月色里,渐渐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更新的时候没有评论——一定是有人在养肥了再杀对不对?
回头会改错别字的哦~

☆、金风玉露

  宁慧本是睡得极轻,忽然惊醒,细细倾听,屋里还是秋红沉沉的呼吸,屋外皎月渐落,一片寂静。
  她微微蹙眉,恨自己眠浅。正要再睡,却听院子里似乎有一串极轻的脚步声,认真听时,那脚步声却渐渐消失无声了。
  宁慧此时惊醒,耳聪目明,再难入睡,心头一个念头隐隐跳动,却是不敢细想,只是竖了耳朵细听。
  那轻地有些小心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那样熟悉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挨近,她的心像是被踩在这轻巧的脚步之下,越来越紧,她凝神听着,那脚步已近在咫尺,迈上门前台阶,到了门前,她甚至看到门缝里透进细长的一线人影。
  竟可以如此紧张,宁慧轻咬着衣领忍着身后的痛坐了起来,静等着门扉叩响的那一刻。
  静默的时间悠长,良久良久,夹在门缝里的那一道人影却悄然离去,那熟悉又刻意放轻的脚步,一下一下又远去了。
  宁慧静坐着,心头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人却是僵直地半分也动不了。
  流景走到院子中央,双腿像是长在了地上,再也迈不动步子。她停下来,眉头蹙地死紧——她竟也有如此胆怯的时候。
  她从逃离王府起,便将生死置之度外,生死都不惧,竟然没勇气迈过这几步,敲开那扇门,直面那个人!
  葛素说是她救了自己,她该去致谢——对,致谢,请罪!她若气愤难平,自己不过以死谢之。
  她再次往那道门走去,一步一步,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便又立在了这道门前,她略略咬一下嘴唇,举手叩门,却忽然想起此时夜深更静,自己深夜前来,只为道谢,简直可笑。
  夜静更深,不宜扰人。流景默然垂下手——敲开一道门,并不比杀一个人简单多少。
  流景再度颓然离开,心凉如冰,只余苦涩。
  忽然,身后吱呀一声,流景愕然回首,身后门扉半开,月华将门前站着的人罩在阴影中,看不清宁慧脸上神情,只能看见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鬓发微蓬。
  就这样对面相逢,流景措手不及,呆滞在原地,说不出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余一双会流泪的眼眸。
  流景何曾是凄哀自伤的人,此时垂泪,全没道理且可笑!只得低垂了眼睑,可腿也软的站不住,竟要一膝盖跪下去——她如今以何身份来跪呢!
  眼前站着的人似乎要过来扶她,但终不及身后之人身手好,她还在愣怔,腋下被人搀了一把,一人略带讥诮地道,“怎么旧日主仆情未了,一见面就跪上了?”
  葛素!流景不禁向她看了一眼,她不知自己这一瞥中求助的意味多浓,只是看葛素微一抬手,已拦着她腰一步便掠到了宁慧跟前。
  葛素瞪她一眼,松开了她,却是低眉垂目,挨近宁慧一步,伸手捉住宁慧衣襟,轻轻摇着,三分嗔怒三分委屈,更带了四分美艳魅惑,柔柔叫了一声,“公主。”
  流景看着她那多情多娇的样子,听得这一声腻人的“公主”,浑身一颤,半边身子都酥了。
  离得近,看得见宁慧脸颊微红,神色却依旧是淡然。
  宁慧黑了,瘦了,却也长高了些,她的眼疾已好,眼神更是清亮动人,她的皮肤再也不似王府时那样吹弹可破的白皙,神色里却颇有几分笃定与沉稳——她弱柳蒲质,又是不善偷奸耍滑之人,随军定是吃了不少苦。
  流景心里念头鼓点似的敲下来,却依旧张不开口,却听葛素厉声道,“还要我再教你?!”
  流景一径明白,早已双颊红透,却依旧蹙眉不语。
  千离院学的本事,她一样也不想在宁慧跟前使,更是一点也使不出来。她无法拉着宁慧的袖子撒一句娇,更不会扭糖一般黏在宁慧身上求宁慧宽恕——宁慧何曾饶过背主之人!即使此次是宁慧救了她。
  “她为寻你费尽周折,沪江,泰维,有池三城,尽皆富庶繁华,为你也能拱手送人,流景,你最出息,倾城倾国!”
  葛素说着带了玩笑,却又垂首,“也没什么难的!”神色黯然,不知是对流景说,还是对自己说。
  葛素转身便走,干净利落,流景被留在原地,还在想着三城之事,微一抬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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