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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何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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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楼下,康格先生又递给了孙元起一个包裹,顺手还给他戴了顶帽子,笑着说:“或许以后,你在清国应该带着这顶帽子!”

孙元起摘下帽子一看,原来却是个缀着根假辫子的瓜皮帽,一想:是了,把推荐信交给孙家鼐,可就坐实了自己是大清的人,再不留辫子,估计就得被拖到菜市口“咔嚓”喽!于是又把帽子扣回头上。把手中的论文递给康格先生,郑重其事的对他说:“先生,这是我在美国研究的成果之一,请您把它投给美国的《science》或者英国的《nature》。谨以此文,表示我对您的感谢!”说完,深深的一鞠躬,然后转身跑出大使馆。

康格先生翻开手中的论文,里面都是一些物理实验,看不大懂,最后发现居然没有作者和通信地址,只好掏出钢笔,在上面加了两行:YorkJohnsonProfessorofPhysics,nationalKingshimuniversity出了大使馆,孙元起一溜烟的往马神庙跑。出东交民巷的时候,看见那群士兵,还气喘吁吁的和他们说了声“Goodmorning”。这句话最顺溜,从最初学英语就是这一句。

比起昨儿来的时候如同无头苍蝇,今天显得目的性强多了。只是那顶帽子实在别扭,天热不说,尤其是跑动的时候,后面晃荡着一根辫子,怎么瞧,都觉得像是拖着根尾巴。一扬手,又把帽子塞进包裹里。

大清早,除了早起扛活的苦哈哈,街上没有什么人。这时候一个身着洋服的高个儿“日本人”在街上飞奔,非常吸引眼球。周边那些遛鸟的爷儿看着新鲜,啧啧称叹:“大清早,洋鬼子怎么了这是,被狗撵啦?”

到了马神庙,直接无视那个矮老头,兔子似的窜了进去,还按着昨天的老路转悠起来。鸟声依旧,蝉鸣依旧,除了屋子比初见时候破败些,其他的没什么变化。手里捏着手机,穿行在树荫间,希望能找到信号。

人生不如意事常**,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没找到丝毫信号。

“看来是没戏了。”孙元起垂头丧气的想,就手找了条石凳坐了下去,这时候才发觉肚子饿得厉害。打开包裹,里面不仅有一件长衫、十来枚鹰洋,甚至还有两块面包,想来后者是康格先生今儿早上临时放进去的,顿时觉得这个包裹沉甸甸的。孙元起拿起一块面包,细细的咀嚼着。

一块面包还没啃完,听到前面院子一阵喧闹,想起自己还是一个“日本人”,三番五次的生闯入院子,总是不好。连忙立起身,嘴里还叼着面包,怀里抱着包裹,顺着长廊往外走。转过一个月门,和一人撞了个满怀,面包也掉在地上。孙元起个子大,快一米八,一百三四十斤,顿时将来人撞了个仰面趴。

仔细审视,却是门口看门的矮老头。那个矮老头也看出是他,嘴里连番说:“孙大人,孙大人,这就是那来了好多回的日本人,说是要当教习的……”

顺着矮老头的方向看去,却是有一大群人,中间围着俩老头,其中一个还是个黄发碧眼的外国人,至于另外一个老头,自然是中国人,目光熠熠,留着一部花白的须髯,穿着官服,看上去已然古稀之年,只是保养得较好,大约是久居上位,温润中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孙元起也不管那些究竟是些什么人,先上去扶起自己撞倒的矮老头,心中愧疚,口中念道“对不起”。矮老头哪敢让孙元起扶,自己利索地爬起来,一溜烟儿的跑到人群后面去。

穿官服的老头,打量了一下孙元起,慢慢说道:“你是来当教习的?”

孙元起听他的语气,觉得这老头可能是个管事的大官,少不得恭恭敬敬的答道:“是的,大人,我是想来当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物理是什么?”老头看来是没听过这个词儿。

物理是什么?这个问题把孙元起也问倒了,虽然学了一二十年物理,还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估计是清末还没有“物理”这个译法。——事实上,1900年日本饭盛挺造编著的《物理学》一书,由王季烈加工重编和文字润色后,被译成中文,“物理学”这个名词才第一次开始出现在中文之中。

看着旁边另一个外国老头,只好问他:“Excuseme,chinese?(对不起,在中文里‘physics’怎么说?)”

孙元起流利的美式英语显然使得这个外国老头吃了一惊,他瞪大眼睛:“It’samazing!YourEnglishissomandatinis格致。”

“格致?”孙元起对于这个名字很是生疏,心中暗自念了几遍,转过头接着回答刚才的问题:“物理,就是‘格致’,我是想来当格致老师的。”

说完,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和滑稽:格致老师?来中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的前身当物理老师?上辈子连做梦都梦不到的事,就是海外名校镀过金的海归都要挤破头,别说是个小硕士了。

“格致……老师?”官服老头不温不火的重复一遍,“你是东洋人?中国话倒是讲得不错。”

孙元起才想起,自己属于着装怪异的身份不明人士,连忙从包中取出帽子先扣在头上,然后取出康格先生的公函:“我是中国人,只是长期在美国留学……这是美国公使康格先生写给管理大学堂事务大臣孙家鼐大人的推荐信。”

说完,准备走上前去递给他。早有两个兵勇走上前拦住他,其中一个接过信封,恭敬的呈递给老头。

老头皱了皱眉头:“给我的信?”便打开信封。

孙元起心中一惊,原来这老头便是孙家鼐!

倒是旁边的外国老头很兴奋:“小伙子,原来你是在美国留学,我说你的英语怎么那么流利。我是derParsonsMartin,中文名字叫丁韪良,康格先生没有向你提起过我么?”

“我只见了康格先生一面而已……”事实上,孙元起根本不知道康格先生提没有提他,或许提了,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真是非常遗憾……”外国老头耸耸肩。

那两份信都是中英文对应的,并没有多少字,孙家鼐很快看完,然后递给身旁的丁韪良。盯着孙元起看了一眼:“原来你也是大清人……”

孙元起觉得他这句有很多种意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顺着往下说:“是的,大人。我叫孙元起……”

“也姓孙?”孙家鼐顿了一下,“那字什么,哪里人氏?”

“我是江苏淮安人,因为一直在海外,还没有取字?”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一代,还有谁取字的?如果有,一准儿是搞艺术的人在装13!

“哦,原来是这样——”孙家鼐神色不动,“口音约略是了。老夫是安徽寿州的,倒和淮安府离得不远。话说回来,我们还都是两江人呢。”

丁韪良也很快看完了信,上下打量孙元起:“真是太神奇了!你如此年轻,就得到了硕士学位,还是耶鲁大学的,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让我猜猜,你究竟在美国生活了多长时间?就你这体格,没准是十年以上,我说的对吧,小伙子?”

孙元起只能报之一笑。丁韪良又向孙家鼐解释“耶鲁大学”“硕士”的含义。叽叽咕咕了半天,孙家鼐才点点头说:“大学堂原也缺一格致教习,既然公使大人推荐,老夫看你也学问优渥,待我奏明皇上,就过来任职吧……”说完,眼睛盯着孙元起看。

孙元起只得跪在地上,叩头致谢。

看他跪谢,孙家鼐稍微有些儿满意:“既然回国,那定要遵循大清的律例,那些洋人的礼仪习俗,在咱们大清是行不通的,少不得要一一改过来……”

孙元起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头发和西服之类,又点头应允。

“行了,起来吧。”孙家鼐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你还没有字。你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回禀大人:我叫孙元起,是元旦的元,起来的起。”

“哦——,《尚书·虞书》的《益稷篇》中有云:‘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你就取字‘百熙’吧。百业兴旺的‘百’,熙熙攘攘的‘熙’。”说完,带着一群人走了。

于是,孙元起就算得到了京师大学堂的教席,并且还顺便得了一个字。

第三章月光如水照缁衣

等人群走远了,孙元起捡起地上的面包,掸了掸,继续自己的午餐。午餐吃完了,又发了一会儿呆。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孙元起开始考虑接下来几天如何生活的问题了。从包里掏出纸、笔,一项项列下去:今天:晚饭。住宿。

明天:早饭,中饭,午饭。住宿。

后天:……

列下去之后,才发现,都是食宿问题,但归根结底是钱财问题。于是,把纸翻过来,把自己身上现有的物品罗列在纸上:身上:西服1套;皮鞋1双;领带1条。

书包:书包1个;A4纸8张;签字笔1支;中学物理课本(初中三年级)、《元素发现趣话》、《漫话原子》各1本。

包裹:长衫1件;帽子1顶;面包1个;鹰洋15枚;公使馆信函1封。

口袋:手机1部;钱包1个;银行卡、公交卡、购物卡、身份证n张;人民币元。

写到这里,孙元起彻底绝望了:除了康格先生给的东西以外,身上的其他东西几乎都没有丝毫用处!

“算了,还是先解决眼下问题吧!”孙元起把纸笔放进书包,思考今天的晚饭和住宿问题:晚饭?这很好解决,康格先生给的面包还剩一块,勉强够晚上裹腹的。住宿?这是个大问题。旅店客栈肯定都不行,不安全不说,康格先生给的15块鹰洋可得省着点花,谁知道要用多少天呢!再回去找康格先生?那也不行,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大一个忙,哪能老这样给人添麻烦呢!去找孙家鼐?更不行,没准儿他们家看门的都不让见。那去找丁韪良?还是算了,天知道他住哪儿!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个看门的矮老头过来了,绕着孙元起转了一圈,嘴里啧啧有声:“还以为是个小日本呢,原来是个假洋鬼子!啧啧!咱们大清还有这一号人哪——”

孙元起真烦着呢,听了他的话,腾地站了起来。

矮老头本来还趾高气扬的,一看孙元起个头儿那么高,气焰立马矮了三分:“你……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要喊人啦!”

“那你喊啊,恐怕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孙元起前后在这马神庙可是逛了十来回,知道这是个荒院子,向来没什么人,于是突然想起了这句著名的台词。说完,一拍大腿:对啊,这个马神庙就可以住人那!

矮老头看他这模样,吓了一跳,转身要逃。孙元起快步上前,一把捞住他,心想:可不能让这关键人物给跑咯。

矮老头已经吓得有些蒙,脸色灰暗,嘴唇抖动半晌,突然尖叫起来:“杀人啦——救命哪——!”

孙元起也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嘴。老头挣扎得更厉害,身子轻得跟小鸡仔似的,劲儿可不小,好几次差点挣脱出去,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垂死挣扎”了。

“别喊,我不杀你。”孙元起解释道,又加了一句:“要是乱喊,别怪我不客气!”

矮老头惊恐的点点头,孙元起才慢慢松开手。看着孙元起手收回去,老头一个骨碌滚出去,爬起来就要跑,嘴里还不停,声音都变线走调了:“救命啊~~~杀人啦~~~~”

孙元起拍马赶上去,干脆把老头按倒在地上,再次捂上嘴:“让你别喊,你还敢跑,当我不敢杀你么?”

幸好这个院子够荒凉,周围没人家。但凡换个地方,一准儿把人招来,那时候孙元起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定要安他一个杀人的罪名。于是说话间带了股火气,眼中也有了小火苗。

矮老头吓傻了,手脚被按住挣扎不得,只能一个劲儿呜呜,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在脸上糊成一片。

孙元起看不下去,只好又说:“别动,也不要鬼喊,我不是要杀你,只是让你帮个忙。听明白没有?听明白就点个头!”

老头看孙元起不像要杀他的样子,点点头。

“那我放开手,可不许再乱动啦,知道么?”孙元起说话中故意带了些狠劲儿。天可怜见,在二十一世纪,孙元起可是标准的乖乖儿,连鸡都没杀过,到了清朝才几天,诈骗、造假、恐吓之类的缺德事干了个全。这不,眼下正吓唬一个老头儿呢!

老头眼睛紧紧盯着孙元起,连番又点点头。

孙元起松开手,可暗地里做了提防,怕这老小子又故伎重演。可矮老头这回老实多了,慢慢支起身,蹲在地上,眼睛瞅着孙元起,不知是仇恨还是恐惧。

“今儿晌午,孙大人已经许我到大学堂任教,你也是知道的。”说到这儿,孙元起顿了一下,矮老头连忙点头。孙元起觉得很满意,继续说道:“我初来京师,前些日子一直在美国公使馆住着,可那儿离大学堂有些远,我不想老跑,你明白么?”

老头儿不傻,立马接过话:“明白明白……这马神庙的房子都是空着的,您老看哪间合适,随便挑着住就成。”

“您这个主意不错!”孙元起觉得老头挺会来事儿的。矮老头心里却想:屁!什么我这主意不错?爷还看不穿你这孙子的花花肠子!

孙元起可不管矮老头怎么想,接着说:“那麻烦您领我找间干净宽敞些的屋子。”

矮老头不知是腿蹲麻了,还是刚刚吓的,站了半天愣是没站起来,还是孙元起上前扶了一把,才把他拉起来,顺手替他掸了掸长衫上的泥土。老头儿一愣:这大个儿不像是个坏人。便乖乖的在前面领路。

到底是“掌门人”,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是熟,矮老头轻车熟路的在这几百间房子里给孙元起找了一个干净的院落,还是单门独户的。这搁二十一世纪,在二环内有个四合院,省部级也没这待遇。孙元起很是满意,准备长期据有。

看孙元起很满意,矮老头也识趣的告别。看矮老头往出走,孙元起心里也不落忍,平白无辜的恐吓了人家一顿,还凭空落人一套房子住,总觉得亏心。一咬牙,从包裹里摸出康格先生给的鹰洋,数了五枚,也不知道这五枚大洋能值多少钱,追上前去,递了过去。

矮老头被叫住,不知有什么事,看递过来东西,便两只手合成一捧,接了过来,发现却是好几枚鹰洋,立马撩起衣襟,给孙元起打了个千儿:“谢爷的赏!”

孙元起赶忙上前扶起他,心想:这可不是赏,是我买这房子的钱。又问:“您老贵姓?”

“可当不得您这称呼!我姓佟,人冬佟,以后喊我‘老佟’就行。”

孙元起记得他说过自己是旗人,就说:“佟可是八旗中的大姓啊!”

“那是!听老辈人说,咱们佟家在康熙爷的时候,可是出过宰相和大将军的。”老佟说这个的时候,微驼的腰杆挺得倍儿直,“只是现在不行啦,连月份钱粮都快没啦!只能给人看门糊口啦……”半晌,又低声说:“旗人都要不行了,我看天是要变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挺直的腰杆也弯了下去,似乎比刚才更驼了。

两人相对静默很久,矮老头拱了拱手,转过身,慢慢的往前门走去。远远的,孙元起还能听见他的叹息。

孙元起看老佟走远,也转身进屋,打算对这四合院仔细巡查了一圈,大致熟悉一下格局。入门是一堵影壁,绕过影壁,顺着长廊先到东厢房,主体是厨房,铁锅已经被人揭走了,餐具也一件没剩,只留下一个冷灶塘儿,上面结了好几个蜘蛛网。看来,这四合院之前应是有人家住的。

再往北,东北角有个小门,出去却是个花圃,厕所在一丛竹林里。所谓的厕所,不过是一个土坑上搁两根木头罢了。

“以后上厕所可得小心些。”孙元起暗自提醒自己。

走回来继续逛。来到正屋,中间显然是客房,只是桌椅早已不知去向,墙上悬挂的破旧中堂和半拉对联,依稀能看出之前的不俗气象。正堂东侧是正寝,土炕还算完整,上面有半张席子,已经落了一层灰尘,灰尘上几行细碎的足迹,想来是老鼠的杰作。西侧那间,从一张欹侧的书架可以看出以前是书房,其他则空空如也。

来到西厢房,靠北一侧是张炕,垒炕的土坯已经碎裂,露出漆黑的炕洞。靠南一侧是放杂物的地方,估计有用的东西都被前主人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破烂儿。

出来再往南厢房,在西、南两屋犄角的位置有口井,踢了块土坷垃下去,但听见“咚咙——”一声,却是有水,貌似还挺深。南厢房应该是奴仆人住的,屋子低矮,胡乱摆放一些使用物事。

绕着四合院看了一圈,心里总算有了底儿。把包裹、书包都挂在中庭的柳树丫上,想了想,又脱了西服、衬衫、领带、皮鞋、袜子,叠好放在包裹里,浑身就穿一平角内裤,在夏日夕阳下倒是非常凉爽,开始在院子中忙活开来。

等到月华初上的时候,才把正堂和寝室整理好。因为没有烛火,屋里黑成一团,只好停下来。中间老佟倒是来过一次,伸头看见他脱得赤条条的只穿一内裤,又把头缩了回去。

孙元起把衣服和包裹抱进寝室,坐在破席上,把早上剩下的一个面包给啃完。因为忙碌一下午,觉得这个面包特别香。

啃完面包,把书包当枕头,躺在破席上,开始考虑明天的吃饭问题:自然,那十块鹰洋应该是可以解决这几天的吃饭问题的,可花完了之后呢?天知道京师大学堂什么时候能正式开学。对了!戊戌变法没几天,慈禧奶奶就翻脸了,“喀嚓”“喀嚓”砍了六颗人头。自己可不能搅和到维新派里面!还有,不知道那时候京师大学堂还正式招生不?或许,最好再找一份新工作……京师大学堂的工作,孙老头也说得不太明白,还是应该找人问问……孙老头官太大,可不好见……只有十块大洋了……今天遇到的洋老头不错,叫什么来着……好像姓丁吧……

四周寂无人声,连蚊子都没有一只,连知了也停了。清末的时候,北京还没有什么空气污染,盛夏的月光通过窗棂,如水般的流淌在孙元起的身上,人却是已经睡熟了。

早上,孙元起是被冻醒的。

那时候,正梦见自己和小女友一起逛商场,就觉得商场里面的冷气越来越凉,冷得浑身发抖,偏偏商场里面没有卖衣服的,自己和小女友抱成一团,还是冷得不行。然后就醒了。

迷迷糊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出那件长衫盖在身上了。

醒了就不再睡,光着脚走到院子里,准备洗漱,才发现一穷二白的生活真是痛苦不堪,毛巾、脸盆、牙刷、牙膏……全都没有!真要命。最后,只能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碎布片,勉强洗了脸。至于牙齿,只能用井水多漱几回了。

回到屋子,翻出昨天写了一半的清单,开始计划今日的安排:先吃早饭;再去拜访丁韪良;中饭到时候看丁韪良留不留吧;回来的时候,要买些日常用品,至少要有脸盆、毛巾、牙刷、牙膏、厕纸、被子、蜡烛、内裤、袜子、长衫、布鞋……

看了列了半张纸的清单,孙元起一方面感叹现代社会的优越,一方面对手里仅有的十枚鹰洋表示担心,谁知道一枚大洋能买多少东西。想来想去,还是得去找矮老头探探底儿。

这回可不能再穿西服了,得改穿长衫。长衫倒也简单,但孙元起是第一次穿,觉得非常别扭。怎么说呢?像是穿上了女生的连衣裙。走了几步,感觉这布好像裹在腿上,迈步都不得劲儿。

西服叠好了,放包裹里,挂在屋里的吊钩上。昨儿看见屋里有鼠迹,孙元起多了个心,不敢搁席上,怕被老鼠啃了。其他的手机、钱包、鹰洋等钱财都放书包里,随身带着。脚上还是袜子、皮鞋,虽然皮鞋配长衫有些怪,但没得换,只能将就。

拎起书包、扣上帽子往外走,总觉得自己哪儿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走到门口,准备迈门槛的时候,才一拍脑袋:嗨,怪不得!长衫里面就光穿一内裤。平日里看女孩穿裙子看多了,以为穿长衫也一样。这出去要是遇到什么大人,一撩长衫下摆,露出两条光腿——多可乐啊。赶紧又回来,把西裤给穿上。

老佟倒也好找,就在马神庙门口转悠呢。孙元起穿上长衫、戴着帽子,一时差点没认出来。昨儿虽说被吓得不清,可也得了五枚鹰洋。见是孙元起,就迎上去:“孙先生,您起得早啊。”

“早。”孙元起答道,“我问您老点事儿,成不?”

老佟乐了:“您可问对人啦!九门五城没有我老佟不知道的。您打听啥?”

孙元起想了一下,决定先问一简单的:“包子多少钱一个?”

老佟听了一趔趄,差点没栽倒:这年头还有这么问人的!定定神:“新出笼的肉包子两文一个,素馅儿的一文一个。”

这倒不贵!孙元起想了想,问:“一条毛巾呢?”

“上好的**十文,差点的六七十文,更差的,三四十文也是有的。”看来好坏之间,价格悬殊很大啊。

孙元起又问:“那脸盆多少钱一个?”

“脸盆?您是说洗脸的木盆吧?这可没准儿,估价生客得一百五十文,熟客八十文也能买一个。”这老佟看来心中确实有谱儿,说话不带打磕巴的。

……

问了半晌,把能想到的都问了一边,老佟都糊涂了:“您倒是想买什么呀?”

孙元起挠挠头,说:“那一个鹰洋值多少钱?”

“鹰洋不同,价也不一样。您的那是美利坚鹰洋,成色差些,估计能抵白银六分八到七分。”老佟笃定的说。

“鹰洋那么坚挺!”孙元起对于白银和铜钱的兑换率,一直停留在老师说的一比一千上:“一块将就换七百文钱啊!”

前半句老佟没听懂,后半句可听得一字不拉:“什么,七百?至少是一千一!”

“啊——?”原来鸦片进入中国之后,白银大量外流,导致白银和铜钱的比例从一比一千涨到一比一千六七,可孙元起不知道这些。心想:还是算了!自己去买东西,估计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得,还是继续麻烦人家老佟吧!

孙元起打定主意之后,笑着对老佟说:“请问您老今儿有空么?”

老佟不知道这大高个儿打什么主意,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您有什么事么?”

孙元起说:“是这样的,我啊,刚到京师,什么都没备,对物价也不了解,完全是一抹黑。出去买东西,一准儿被人涮咯。所以想烦请您老帮我买些东西。”

“哦,这样啊,行!都买什么东西啊?”老头儿回答嘎巴儿脆。

“就刚刚问您的那些。”

老头打量一眼孙元起,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咱老佟也是一号儿,绝不做那昧心的事儿!”

孙元起立马解释说:“刚刚我那是不想麻烦您老,打算自己去。可听您老这么一说,才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块料,这才烦请您老出马的。”

老头儿才拗过劲儿来:“行。可您要的东西我可记不全活……”

“我都记在这纸上了。”说完,从书包里掏出那张纸。

老佟摇摇头:“它认得我,我认不得它。”

“那您老就估计着买,都是日常起居必须的,合用就行。”孙元起也没辙儿了,“大概多少钱?”

老佟合计了一下:“我估摸着,两三块大洋一准儿能备齐!”

这比孙元起预计的要少得多,就从书包中掏出三块大洋递过去:“那就麻烦您老!”

“您瞧好吧。”老佟信心满满,转身要走。孙元起又喊住了他:“再问一个问题,昨儿那个叫丁韪良的外国老头住哪儿?”

第四章读书都为稻粱谋

丁韪良(derParsonsMartin,1827-1916),字冠西,美国印第安纳州人。出生于一个牧师家庭,父亲和兄弟都是牧师。道光三十年(公元1850年),丁韪良志愿参加美国北长老会的海外传教使团,并被派往中国的宁波。随后为美国政府提供太平天国情报。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任美国公使列维廉的翻译,并参与起草《中美天津条约》。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一度回国,不久又来华,在北京建立教会并开办学校。1863年,丁韪良开始着手翻译美国人惠顿的《万国公法》,该书受到恭亲王等人的赏识,由总理衙门拨专款付印出版。1865年任同文馆教习。1869年,在海关总税务司赫德的大力推荐下,丁韪良辞去了在美国北长老会的教职,出任京师同文馆总教习,直至1894年。期间,并曾担任清政府国际法方面的顾问。光绪十一年(公元1885年),得三品官衔。1898年,京师大学堂成立,光绪皇帝授丁韪良二品顶戴,并任命他为京师大学堂首任总教习。1902年,清廷颁令恢复京师大学堂,丁韪良又被重新任命为总教习。但西教习们因向清廷要求补偿薪金引起纠纷,新任管学大臣张百熙借“经费紧张”为由,集体辞退了丁韪良等西教习。1916年12月17日,丁韪良在北京去世,与妻子同葬于西直门外的一块墓地。

从1850年到1916年,除了中间有4年时间不在中国,丁韪良在中国共生活了62个年头,是清末在华外国人中首屈一指的“中国通”,同时也是一位充满争议的历史人物:一方面他积极宣传基督教,仇视义和团运动,主张列强划分势力范围、“以华制华”和由美国割据海南岛,以加强奴役中国;一方面多年从事翻译、教育的实际工作,并曾长期担任中国著名教育机构北京同文馆和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前身)的负责人,这使他无意之中在中国近代教育的酝酿和形成过程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他第一次正式地、全面地将国际法著作介绍到中国。

一个历史场景至今耐人寻味:1898年,当中国的第一所大学——京师大学堂(今北京大学)成立时,丁韪良被光绪皇帝任命为首任总教习(即校长),授二品。开学之际,他当着全体中外来宾的面,向中国的圣人孔子鞠躬致意。此举使丁韪良被一些基督教人士视为神的叛徒,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以这样的方式融入了中国,成了中国教育的一分子。(以上改编自“百度百科”。)

当然,丁韪良的这些光辉业绩,孙元起是丝毫不知道的。这也难怪,毕竟这些教育史上的东西,离物理系研究生的距离太远。学教育学的时候,可能偶尔提过一两回,可谁会留心这个?又不是考点。

孙元起穿着长衫皮鞋、拖着假辫子,别别扭扭的走在灰尘四起的街道上,眼睛四下打量,觉得这皇城根上的街景,还不敌二十一世纪的小城镇呢。周围人见了他,也拿眼上下咂摸:“嗬!这个长人可够俊的,真白净!”

“吔,长衫下面的鞋子够怪的!”

到丁韪良府第门口的时候,已是快十一点了。估计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到丁韪良家,所以门子见了孙元起,很是多看了几眼,上来问道:“先生有何贵干?”

孙元起心想,这丁老头记不记得自己还两说,贸贸然找上门,能有何“贵干”?当下,硬着头皮说:“我是美国公使康格先生推荐的老师,前来拜会丁大人。”

“有拜帖么?”门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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