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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科学家(何事)-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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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士钊道:“我去草拟奏折,至于枪械的事,你问行止老弟吧。”

章士钊前脚一走,赵景行后脚就往孙元起面前一凑:“卑职赵景行参见钦差大人!”

为了与地方驻军交涉方便,孙元起在离京前保奏赵景行为陆军正军校。清末改革兵制,陆军从大将军至下士共分十四阶。正军校为第八阶,正五品,相当于旧制的守备,有职任督队官(连长)、队官、三等参谋官等官的资格。

凭着赵景行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背景,正军校的品衔并不算高,朝廷也没有驳孙元起的面子,只是在前面加了一个“同”字。这就有学问了。带了“同”字的军官,虽然和不带的同一品秩,但却不能任职带兵,只能担任军需、军医、军法、军乐、书记等职务。——这充分体现朝廷对于军权一如既往的重视。

孙元起顿时冷下脸来,重重地“哼”了一声:“你还敢来见我?”

赵景行装出震惊不已的表情:“卑职犯了什么错?”

“还装?”孙元起顿时暴怒起来,“我让你招募18岁以上的志愿者,你弄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私自改到16岁不说,还有不少十三四岁的小孩,你军校这几年是怎么念的?”

赵景行连忙分辨道:“你当时和我说的就岁啊!我有记录。”说着从身上掏出笔记本,翻到两人谈话那一天,然后推给孙元起。

果然,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岁以上,没有丝毫涂改,而且上下文都和当时情形一模一样。前后检查,也没有伪造或撕毁的痕迹。孙元顿时目瞪口呆,心里也开始拿不准:难道我当时真的一时口误,说成16岁?

“至于您说有十三四岁的,估计是征召过程中有人虚改了年龄,或者蔑视规定,混进了队伍。我回头一定严加训斥!”赵景行痛心疾道。

孙元起还有些不信:“我当时说得岁还岁?”

“绝对岁,不信你可以问当时在场的杨皙子杨先生!”赵景行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孙元起无力地摆摆手:“至于到底岁还岁,我会追查的。不过16岁以下的一定要清退回去。好了,你说说枪支到底是什么问题?”

第二四一章身向榆关那畔行(上)

赵景行气呼呼地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在我想来,此朝廷申请调拨枪械,最新的汉阳造自然没戏,快利、毛瑟1871也不可能,那给我们马梯尼、黎意也行啊。一连串名词术语说得孙元起头晕眼花,除了其中汉阳造比较熟悉外,其他的听都没听过。只好问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赵景行解释道:“林明敦中针枪口径10毫米,枪长1321毫米,枪重434公斤,射程3001200码。原型为美国年装备部队的林明敦边针枪,但闭锁方式略有改动,在原滚动闭锁方式下改进其组合弹膛和闭锁机构,使它变得更简单、更确切。

“本来这是一款非常不错的后膛单发枪。光绪十年4),江南制造局引进并开始大批量制造。但因为技术不过关,生产的枪支使用时经常发生走火,导致误伤。所有积压数万支,一直无人领用。如今朝廷听说我们要枪,直接就把这堆垃圾送给了我们!”

容易走火确实是个大问题,尤其是毛手毛脚的学生使用,如果误伤那就不美了。孙元起道:“那怎么办?”

“大人,能请朝廷换一批枪械么?”赵景行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元起乜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么?”

赵景行腆着脸:“那先生您能不能跟山海关儒林都统商量一下,暂时用我们的林明敦换他们手中的快利?哪怕只换500支也行。”

“做梦吧你!”孙元起断然拒绝。

“20支?不,支!”

“不可能!”凭着钦差大臣的面子,暂时和儒林换支枪估计问题不大,但孙元起实在不愿在这个关键时候横生枝节,“既然这枪不安全,那先退还回去,我给你们换2500柄大刀长矛。”

“别!”赵景行急忙站起身,“千万别!虽说这枪容易走火·毕竟还是杆火器不是?威慑力可与大刀长矛强多了!而且这批枪支一直放在仓库里,都是簇新的,再配上刺刀,弹压普通百姓绝对是良兵利器!”

“万一走火伤了人怎么办?”

“没事!”赵景行拍着胸脯说道·“平时枪弹分离,枪口不准对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子弹上膛。即便上膛,第一发也是空包弹,保证不出问题。”

孙元起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姑且再相信一回。你可要把这些话老老实实记载你的留待以后查验。”

“遵命!”赵景行真的掏出笔在写了起来。写完,还恭恭敬敬的递给孙元起过目。

孙元起也是一旦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仔细看了两遍,觉得他写的没有纰漏,才递还给他。

赵景行接过本子,一脸谄笑地问道:“先生,这破枪我们用完,朝廷应该不要了吧?”

“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景行见孙元起没有峻拒·笑得更欢了:“先生您也知道,朝廷对枪械管理极为严格,我们学校军训的时候都没有几把枪·只好用木头棍子代替。如果这枪朝廷不要了,我就找人好好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治好它走火的毛病。即便治不好,拿着它操练也比木头棍子带劲儿啊!”

孙元起摇摇头:“全部留下来是不可能的。如果说借着损耗丢失的名义,截留几十杆枪,估计朝廷也不会在意。”

“那能丢得更多些么?”赵景行一脸希冀。

“滚!”孙元起怒了。

赵景行笑嘻嘻地说道:“如果能丢两百杆的话,我马上就滚。”

“懒得理你。”孙元起不想搭理这个惫懒货,给他点颜色就能开个涂料店。

“那卑职就当大人答应了。”说着起身准备离去。

“滚回来!”孙元起又把他叫住,“问你正事,现在有多少志愿者抵达山海关?”

赵景行也不再嬉皮笑脸·严肃地回答道:“截止今天中午12时,共有447人报道,已经有200人在临榆县各南下道口协助检查马知县检查旅客……”

孙元起吩咐道:“所有志愿者先进行防疫培训,然后从中挑出60人,5天之后准备北上。”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本《防疫手册》递给赵景行。这本小册子写好之后·让胥吏誊抄了十来册,除了上奏朝廷留底、赠予伍连德、交付印刷厂外,身上还有好几本。

赵景行敬了个军礼,退出县

接下来的日子里,孙元起忙得焦头烂额。作为此次防疫活动的最高指挥官,面对几乎一片空白的防疫体系,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他去解决:时刻关注东北疫情发展,在没有亲临的情况下遥控各地官员组织抗灾,指导永平府建立简单的传染病医院,和朝廷讨价还价,查验各种物资准备情况,考察志愿者培训学习情况五天之后,山海关火车站人山人海,但气氛却一片肃穆。就在此刻,第一批防疫救灾人员将由此乘车,前往本次灾情最重的滨江厅。

这批人员中,主要是以伍连德为首的二十多名医生、看护,由赵景惠领头的十多名研究人员,以及护卫。他们的使命是深入疫情重灾区建立一所较为完善的传染病医院,并研究此次鼠疫病毒的种类、传染途径、发病症状乃至治疗方法。

此次任务虽说不是九死一生,但危险性确实非常高。据滨江厅报告,现在该处每天病死者都在20人以上。在这种情况下还主动请缨前往,如何不令人敬重?

在场的官员里无疑数孙元起品职最高,他不说话,别人都不敢吭声。直到把所有人都准备登车,孙元起还在和章士钊商谈物资筹备情况。副都统儒林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孙大人,各位就要上车了,您是不是吩咐几句?”

孙元起立马醒悟过来:“哦,是该嘱咐几句。儒都统,这些天有劳将军了。不过未来十几天里,还会有近两千人陆续到达此处,食宿等问题还望将军妥善解决!马知县,虽然临榆防疫已经初见成效,但不能有丝毫疏忽,必须持之以恒,希望你能善始善终。并请你转告管知府,以后永平府疫情报告请递送到滨江厅。”说着,孙元起冲在场众人拱了拱手:“阻止疫情南下的重任,就有赖诸位大人了!”

儒林、马庆麟等人面面相觑:之前可没听说钦差大人要去滨江厅!

在他们想来,钦差大臣应该一直坐镇山海关,居中协调指挥,从容调度各种人员物资救灾,阻止疫情南下。如此一来,既可以避免自己置身险境,又可以趁机捞些油水。

儒林急忙劝谏道:“孙大人,您作为此次防疫的钦差大臣,应该坐镇后方,怎么能自蹈险地?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您还身负皇命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马庆麟也劝道:“孙大人,虽然东北广袤千里,但如今电报发达,每日疫情都能及时传来,何必亲身前往?而且防疫救灾千头万绪,问题层出不穷,都需要您决断。

您更应该运筹帷幄,以决胜千里。”

孙元起摆出一脸刚毅的表情,肃声说道:“诸位大人好意,孙某心领了。只是东北形势复杂,疫情又重,孙某肩负消除疫情的重任,不敢玩忽,理应亲临防疫救灾。还望孙某去后,诸位大人一如既往,尽忠国事!”

清末闯关东的汉子,都不是吃斋念佛的主儿至于俄国老毛子、日本小鬼子,更不是良善之辈而官场上那些老油条,对不入流的伍连德等人估计也是爱理不理。估计只有钦差大臣出来,才能勉强镇得住场子。

孙元起要走,儒林、马庆麟等人确实拦不住,而且他们心底里也未必想挽留:谁的屁股干净啊?万一有不开眼的在钦差大人面前把自己捅出来,岂不是倒霉!

滨江厅就是现在哈尔滨附近的区域。但在19世纪末,那里还是零零散散的几个村庄、屯子,并没有大型城镇。随着1896年至1903年间中东铁路的开工建设,大批关内劳工涌入此地,在哈尔滨北部的傅家甸形成了一个大聚集区,人口在2万人以上。之后才逐渐形成哈尔滨这个国际性商埠,所以当地流传着“先有傅家甸,后有哈尔滨”的谚语。

由于在傅家甸居住的主要是各种劳工,所以鼠疫也出现在了这里。此处人口密集,卫生条件差,于是很快变成了疫情的重灾区。

孙元起一行的火车刚进入吉林省境内,驻滨江厅最高官员——西北路兵备道于驷兴便带着大小官员拦住了火车,神情极为紧张。见礼过后,于驷兴便急忙说道:“孙大人,如今滨江厅疫情严重,还望大人移驾阿勒楚喀(即阿城)。阿勒楚喀距离滨江不远,而且疫情较轻,可以就近指挥!”

第二四一章身向榆关那畔行(中)

孙元起听了,却反问道:“于大人,现在滨江厅疫情严重到么程度?每天病死多少人?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

于驷兴不敢隐瞒:“回禀钦差大人,最初发生疫情时,不过每天死一两人,后来便一日胜过一日。到现在,一天至少病死十数人。自疫情发生后,属下就向总督锡大人和朝廷报告,并根据俄国医师的建议,在傅家甸租用房屋作为养病院。并责成该处巡警局,一旦发现染疫者一律送入养病院,以防传染。凡是病死者,由官府出钱购买棺材,家属既可就地安葬,也可扶灵回乡。总督锡大人也特地请来两位西医,在傅家甸主持防疫事务。”

孙元起皱着眉头道:“我不是给你们发来条陈,要求病死者尸体一律焚化么?”

于驷兴面有难色:“大人您也知道,国人讲究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焚烧遗体实在是……”

孙元起也明白焚烧遗体可能遇到的问题,便不再追究,转而问道:“关于此次鼠疫,你们有什么最新消息?比如疫情如何传播?潜伏期多长?具体发病症状是什么?”

于驷兴答道:“潜伏期多长,目前尚不清楚,只知道得此病者先是发烧,然后咳嗽、吐血,不久即死亡,死后全身皮肤呈紫色。俄国医师认为,此病是因为跳蚤咬了染病老鼠后,又咬人才得以传播的。但在傅家甸主持防疫的姚医生却认为此病不是鼠疫,而是一种人与人之间通过飞沫传播的肺部炎症。事实究竟如何,下官不好妄下断言。

在一旁的伍连德面色凝重,此时插话道:“我觉得姚医生的观点比较正确。1894年法国耶尔辛发现鼠疫杆菌后,医学界普遍认为它是由老鼠携带、跳蚤转染。如今正值隆冬,老鼠活动减少,疫情却越来越严重,那从哪里来那么多跳蚤?这在道理上就站不住脚。

“如果说是一种通过飞沫传播的新型传染病,如今恰逢冬季门窗紧闭空气不流通,有一个人得病,全屋子都被感染。以此来说明疫情爆发的原因,倒也合情合理。如果真是飞沫传播现在傅家甸每天病死十多人,已经表明我们失去了控制疫情的最佳时机,更大规模的爆发即将到来。”

于驷兴嗓子有些发干,硬着头皮说道:“关键傅家甸住的大多是闯关东的人,此时又临近春节,所以很多人已经踏上了南下返乡之路,染病者也将随之四散迸走。如果真如这位大人所说只怕疫情将不可遏制。如今傅家甸已经沦为鬼蜮,所以还请大人您移驾阿勒楚喀,早作筹划!”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一片紧张。

孙元起也觉得形势严峻,不过此时只能装作平静。如果连钦差大臣都慌了手脚,下面的人还怎么安心干活?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于大人不必慌张,孙某北上之前已经在直隶永平府、承德府及口北三厅严密布防,决不让一例感染者入关。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尽早扑灭东北疫情。但扑灭疫情的关键还在查出该种疾病究竟是如何传播,所以我们必须去傅家甸一探究竟。”

“大人!”于驷兴已经近乎哀求了:如果钦差大臣死在滨江厅,毫无疑问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

孙元起不为所动:“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认为是鼠疫,由老鼠和跳蚤传播,那我们就去逮些老鼠进行解剖,看看有没有携带病毒。这倒好证明,只是预防起来便麻烦许多,要四处逮老鼠、灭跳蚤,可老鼠跳蚤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还有一种认为是新型传染病,通过飞沫传播。如果是这样倒还简单一些,只要找到病源、做好隔离、普及口罩,三管齐下,相信很快就能解决问题。

“为了早日消除隐患,我们必须尽早赶赴傅家甸。如今正好诸位大人齐聚一堂,要不我们大家一同去探探这个龙潭虎穴?”

在场官僚顿时面面相觑脸色发青、发红、发黑、发白的都有。

于驷兴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颤声说道:“大人,下官本当陪同前往,只是军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只有抱歉了!”

孙元起也不为己甚,顺水推舟就答应了:“既然于大人有事,孙某也不强留。只是希望你回去之后,能在西北路各出入要道设置关卡,严禁人员流动,避免疫情扩散。如果发生疫情,一定及时报告给我,并做好隔离。”

“是、是、是,下官一定照办!”于驷兴如蒙大赦,对于请求自然无不应允,唯恐孙元起突然改口。

其他官员见孙元起这么好说话,心思也活泛起来,然而他们家里人就遭殃了:父亲病重,母亲骨折,老婆生产,儿子出天花每个人都奋勇争先,生怕自己想好的主意被别人抢了先。孙元起也不揭穿他们,只要求他们回去之后按照手册做好相应的防疫工作便好。两下可谓一拍即合。

众人兴高采烈,唯有滨江厅的官员像死了老娘一样,面色灰白、神情沮丧:别人能躲,他们却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于驷兴等人下车后,火车继续前行。在1910年12月14日下午三点左右,众人抵达傅家甸外五里的地方。由于城内爆发疫情,火车只能行驶到此处,剩下的路只能靠步行。孙元起深吸一口气,站起沉稳地命令道:“所有人员换上防护服,下车后向傅家甸方向行进!”

每个人都面色凝重,默默地套上深筒皮靴,穿上白布大褂,戴上白帽子,脸上罩着大口罩,只露出双眼,手上戴着橡皮手套,各自背着自己的行李,走下火车。至于研究仪器、消毒药品等大件物资,只有回城后雇人来去了。

因为准备的防护服有过剩,连陪同的滨江厅官员也每人分到一套。不过在他们看来,这套行头还不如不穿:浑身挂白,这不是丧服吗?多不吉利!

尽管城里疫情严重每天死十多个人,但城外依然有大量农民在辛勤劳作。在他们看来,寒冷的冬天里,得病可能会死但没吃的一定会死。所以他们不惧病疫,正用简陋的工具收割大豆。沿途所见,都是一袋一袋刚从田间收获的大豆。黑土地是如此的肥沃,以至于每粒大豆都有指头大小。

远远望见路上走来一群奇怪装束的人,前后还有数十个人背着明晃晃的钢枪,他们都直起腰,惊疑不定地端详着来者是什么人:怎么打扮跟白无常似的?会不会是歹人来抢劫?胆子小的已经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好在这些怪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打量众人了几眼,连脚步都没有停下,继续闷声赶路。待众人走得稍远,一个后生才问道:“孟二叔,您瞅着这群怪人是哪一部分的?”

孟二叔头也不抬,紧割了几把,似乎要把刚才耽误的时间给抢回来半天才讷讷地说道:“谁知道?没准儿是小鬼子,也有可能是老毛子。”

“不是!”后生断然否决,“他们都留着辫子呢应该是朝廷派来的。不过那些钢枪真带劲!”

孟二叔咳嗽几声:“克仁,还是赶紧割豆子吧。再说闲话,天黑你这垄豆子都割不完。”

周围一片哄笑声:“吴家后生念几年私塾,把脑袋都念傻了!”

“吴克仁,你要眼热,赶明儿从军去吧!”

“从军?去投胡子还差不多!”

吴克仁满脸通红,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镰刀。

孙元起等人自然不知道田头的这出阄剧,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到达了傅家甸的边缘。

傅家甸虽然人口密集,但最初只是临江的一片草甸子,打渔扛活的苦力在此随意搭个窝棚居住后来居住的人越来越多,才形成了城镇。最初就没有规划,而且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也不过是近十年的事儿,所以傅家甸显得乱七八糟,没有一点条理。

孙元起等人认为自己到达傅家甸的“边缘”,是因为前面桥上拦着一根横木边上写着几个大字:“出入城检疫。”然而四周没有一个人影。所谓“形同虚设”,应该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陪同的滨江厅同知刘镜人赶紧摘下口罩,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可能检验医士回去吃晚饭了……”

孙元起面色不渝:“刘大人,这样出入傅家甸的道口还有几处?”

刘镜人道:“回禀大人,傅家甸三面被松花江、马家河包围,出入的道口并不多,只有三处。”

“那就好。”孙元起吩咐程子寅道,“留下一名看护、六名志愿者在此把守,其他两处关卡也如此布置。从现在起,每个出入者都要登记姓名去向、查验体温,遇到有疑问者一律扣押隔离。”

程子寅迟疑道:“只有七人守在这儿,恐怕不顶事吧?”

孙元起转身对刘镜人说道:“刘大人,麻烦你在每个关卡另外配备三名检验医士、二十名巡警,确保万无一失。”

“下官遵命!”刘镜人赶紧答应。

过得桥来,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河滩上堆着二三十个棺材,其中居然还露出两具尸体,几只野狗正围着其中一具大快朵颐。队伍中几名女子顿时厉声尖叫起来,甚至不少男学生也扯开口罩开始干呕。

见此情形,孙元起脸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刘镜人干涩地解释道:“大人,如今天气寒冷,地硬如铁,一铁镐下去只能留个白点儿,棺材实在无法下葬,所以……”

孙元起大怒:“那你们不会焚烧吗?不要给我扯什么人情律法!现在疫情紧急,难道你们不知道什么叫事急从权?”

刘镜人低声嗫嚅道:“没有上官的命令,我们哪敢?”

“我是钦差大臣,我现在就命你马上找来木材煤油,把这些棺木尸首统统焚化!”孙元起喝道,“程子寅,子弹上膛,把这几条野狗给我毙了!”

一路上难得有实弹射击的机会,孙元起话音刚落,几乎所有学生都从身上掏出子弹压紧枪膛,连呕吐的人也顾不上恶心了。虽然学生们准头不行,但胜在枪多、射程近,一阵爆响之后,那几条野狗被轰得稀烂,附近的棺材也被射得千疮百孔。

刘镜人等滨江厅官员眼皮乱跳,后背上直冒凉气,腿都哆嗦起来。仿佛刚才射杀的不是野狗,而是他们。孙元起可不管他们的感受,径自朝前走去。

第二四一章身向榆关那畔行(下)

二四一、身向榆关那畔行(下)

作为滨江厅所在地、一个年青的城镇,傅家甸里的场景让众人大为吃惊,它甚至比大家见过的任何一座城镇都落后。

四周房屋都非常低矮,却在屋里掘地三尺,形成了半地穴式民居。墙壁是用粗糙的土坯随意垒成,屋顶芦苇茅草没经过任何修剪。似乎只为能住人,不讲究任何美感。

逼仄狭窄的街道就是个大垃圾场,各种烂菜叶、刷锅水、人畜粪便被两侧住户随意倾倒在路旁。幸好现在是冬天,所有垃圾都被冻起来。要是夏天,这里必定污水横流、蚊蝇乱飞、臭味扑鼻。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在各种新扔的垃圾间,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伍连德不小心踩到了一团人中黄,差点摔个大马趴,不由恨恨说道:“这里完全是个不折不扣的贫民窟。”

赵景惠强忍着恶心问道:“先生,你说我们经世镇也是十年,傅家甸也是十年,怎么环境会如此悬殊?”

程子寅撇撇嘴:“这哪能跟咱们经世镇比?经世镇垃圾场都比这里干净一万倍!”

孙元起一边看路一边随口解释道:“之所以如此悬殊,是因为傅家甸里还没有出现士绅阶层。”

“为什么这么说?”伍连德有些不解。

“傅家甸本是江边的一片荒草地,因为修建铁路、易于捕鱼,才变成现在的城镇模样。里面住户绝大多数是劳工、渔夫,刚到此处不久,还没拿定主意是长久定居还是临时落脚,而且限于自身的经济和文化条件,他们只能搭建简陋的房屋居住。”孙元起信口说道,“出现士绅阶层,则表明大家在这里居住已久,出现了有钱、有文化的社会中上层人物。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作为地方精英,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搬离此地,到适合自己身份的地方居住;二、固守此地,主持改造周边环境。前者促进了城市的形成与繁荣,后者则促进了城乡的均衡发展。

“中国人观念里向来是‘安土重迁’、‘故土难离’、‘落叶归根’,所以留守的还是多数。等傅家甸再发展十多二十年,出现了士绅,他们会在修建好自己房屋的情况下,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进一步改造其他住户的行为规范,使得环境得以改善。”

程子寅有些不信孙元起的歪理:“大人,咱们经世镇可不是先出现士绅,后来环境才好起来的!”

孙元起哈哈一笑:“我们是现有学校后有城镇,学校里的老师就不是士绅啦?老爷我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士绅,哈哈哈。再说,经世镇最初也是这样粗糙的茅草屋,难道你忘了?不信你问赵景惠。我们只不过是把别人要走三十年的路,用十年走完,美其名曰‘快速城镇化’。”

说话间,众人拐上城里的主干道,明显路更开阔,两侧还挖有排水沟,夹道的房屋也更整齐些。让孙元起觉得惊讶的是,疫情已经到了爆发阶段,街上居然还是人来人往。

行人见突然冒出一支白衣白帽白口罩的队伍,连忙让出一条路,站在两旁低声窃语。队伍前进时,路边有个围观的卖瓜子小贩突然倒地,鲜血从口鼻中潺潺流出,手脚抽搐几下,眼看是不活了。手中提着的半篮瓜子撒了一地。周围人看见,先是赶忙退后几步,以示与自己无关;旋即看到地上的瓜子,马上又上前几步,开始抢夺洒落在地上的瓜子,挤闹成一团。

孙元起现在已经怒不起来了,反而感到一种悲凉。对身边的程子寅说道:“鸣枪驱散围观者。”

程子寅命令道:“第三、第四小队,驱散围观者!”说罢自己掏出子弹压进枪膛,朝天开了一枪。

听到枪声,围观的行人俱是一愣,再看见数十人端着刺刀冲了过来,顿时慌了手脚,顾不上手中物事,四散奔逃,很快主干道上空无一人。

这时从两侧店铺里蹦出几个手持警棍的巡警,一边整理衣冠,一边大声嚷道:“刚才谁开枪?谁?”等看到二十多人正端着钢枪一齐瞄准自己,顿时像被切了电源的收音机,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没出来的则以更快速度缩进了店铺,出来的人则很明智的跪倒在地,抱头求饶:“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孙元起说道:“让他们所有人都过来。”

程子寅狐假虎威,一脚踹开店铺的大门:“钦差大人有命,所有巡警全部出来参见,否则就开枪了!”

孙元起一头黑线:谁说要开枪了?

不过这个威胁确实很有杀伤力,屋里的几个巡警乖乖走出来,和刚才那些人一样抱头跪倒。不待孙元起上前问话,早有滨江厅的官员摘下口罩呵斥道:“你们还不滚过来参见钦差大人!”

巡警见了熟悉面孔,心里长舒一口气:看来真是钦差大人,不是山里的胡子,这回算捡了一条命!当下连滚带爬来到孙元起面前,参差不齐地喊道:“小的参见钦差大人。”

孙元起问道:“你们滨江厅巡警局有多少人?局长是谁?”

巡警还没有说话,刚刚插嘴的官员打了个千:“回禀大人,下官吴存德就是滨江厅巡警局的局长,我们全局上下共有62人。”

孙元起道:“你们回去马上写公告,从明日起全城戒严,所有民众不得随意出门,严禁举办婚丧嫁娶等大型集会活动,所有发烧病人全部送到医院隔离检查,不得有误!如有人随意违背,先关进牢里再说。”

“是。”没办法,现在钦差最大,别说写公告,就是让大家围着傅家甸裸奔三圈,还不得乖乖从命?

吴存德正要告退,孙元起又道:“这几个巡警先留下来,我有用。”于是他们就被抓了壮丁,有的去寻找卖瓜子小贩的家属,有的则拆下门板,把尸体运到城外准备焚化。

此间事了,天色已经渐渐昏黄,一路奔波劳累,众人都面带疲惫之色。孙元起道:“伍先生,你再辛苦一下,陪我到养病院看看。其他人由滨江厅安排,先找个地方休息洗漱。如何?”

伍连德也是急性子:“在下正有此意。”

于是在十多名志愿者、七八名滨江厅地方官员的簇拥下,孙元起、伍连德前往养病院。刚到病院,大家就被吓了一跳:在门口横七竖八摆放着十来具尸体,每具尸体上都有发黑的血迹。这哪是什么养病院,完全就是人间地狱!

其他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壮年人,阅历多些,死人也见了不少,除了吓一跳之外倒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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