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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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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庙祝吃了一惊,这才两天,老婆去周大人那里的事情怎么弄得满城皆知。
  他尴尬地一笑:“没听说过,不知道。”
  摸了摸满是汗水的额头,头上戴的四方平定原谅巾更鲜艳了。
  ……
  第二日,周楠去了衙门,过了今天我就有四天休假。
  今天这个日子对他甚是要紧,涉及到了理刑厅四大知事分工问题。
  理刑厅,掌管刑狱,负责全府罪犯的缉拿、审讯和量刑。
  推官总揽全局,下面的四个知事分别负责侦缉、慎刑、司狱和知事。
  侦缉,简单说来就是侦察和捉拿犯人,押送犯人,是行动部门。
  慎刑,就是复核捉拿到案或者地方解送过来的罪犯的量刑,并按照《大明律》的条条款款定罪。
  司狱,就是管理本府的监狱,和司狱一道办公,负有指导和督察责任。
  知事,则是推官的大秘,执掌文书机要。
  其中,侦缉、司狱和知事都早已有人,只慎刑这个位置空了下来,也只整个理刑厅一等一的美差,周楠自然当仁不让。
  在他看来,侦缉虽然是外勤,自由支配时间多,可就是个跑腿的苦差事,辛苦不说,也没有人政绩可拿。
  司狱,就是看管犯人,虽然可以从犯人那里得点好处。可这年头,有钱人家在入狱前早就打点了,能够被投到牢房里的都是苦哈哈,石头可是榨不出油水来的。
  慎刑,给犯人定罪名的时候,罪重罪轻,全靠慎刑官一支笔,只要符合大明律中的条款,钱给够,你一只脚踏进阎王店也能把你拉回来。
  当然,人血银子周楠是不回收的。如果民间有商业纠纷,吃点被告,吃点原告也是无妨。
  他兴冲冲地走到熊推官的官署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黄知事谄媚的声音:“理刑,属下跟随你已经三年,久经公务,这次慎刑出缺,卑职愿意出任。”
  周楠一听,哟喝,原来这黄知事还盯上我这个位置了。
  这鸟人前两日见着我一口一个子木喊得亲热,背地里却给我来这一套。
  还真是当面一团火,背后一把刀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急转直下
  周楠心中窝火,径直走进去,微一拱手:“属下周楠见过理刑,黄知事也在啊!据我所知,黄知事在司狱司勇于任事,去年考评还得了个中上,好好地怎么想着去干慎刑?”
  被他撞见,黄知事有点尴尬。他是老官场上的人,脸皮也厚,就笑道:“既然子木已经听到了,那我不瞒你,今日我来理想这里是要推荐你做咱们理刑厅属领知事的。周知事熟悉政务,是个难得的人才,署领知事定然能一展胸中抱负,人尽其才。”
  这个署领理想厅知事,在四大知事中排名第一,参赞机要,乃是推官的大秘,权力却是不小。
  周楠一呆,难道我想错了,这黄知事竟是一个胸怀宽阔之人,这么好心推荐我到重要工作岗位上。
  “好,就依黄知事所言,周楠你休沐之后就署领知事一职。”说完,熊知事重重一哼,突然骂道:“周知事,才上任几日就欺男霸女,还引得青楼女子来衙门。今日府台还在问我们理刑厅是不是有一个叫周楠的知事民间风评不佳。你这厮当我们理刑厅是什么地方,是从前的安东县衙,可以为所欲为吗?”
  “咱们理刑厅,咱们府衙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如此,官府体面何在,百姓不敬,又如何代天子牧民?速速退下自省,去吧!”
  被熊仁灰头土脸地赶了出来,周楠才发现不妙。
  一定是黄知事在背后进了谗言搞的鬼。
  没错,署领知事权力是大,可这权力却来自推官的信任,本身并不负责具体事务。
  这熊推官员看起来对自己恶感极甚,估计也不会让自己经手厅中政务
  如果是一天前的周楠,靠着漂亮地解决了那桩械斗案,又得了熊推官看重,他做个知事自然是美差,妥妥的秘书长。现在好了,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小秘书。
  秘书不带长,打屁都不响。
  周楠死活也想不明白,黄知事为什么要对自己下狠手,为了一个职位,至于吗?
  他继续自省,自己还是低估了官场人心,单纯了。
  这一日,周楠几乎都是呆坐中度过的。理刑厅里有事,别人也不来找他。
  就连贴身的两个书办也调走了。
  其他书吏自不来他屋中坐。
  这下子,周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行情急转直下,从一个飞快进入工作状态,以干练而得熊大人信重的当红炸子鸡变成摆设。
  偷得浮生半日闲,闲看静花落,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是对功成名就而言的。可怜周楠的官场之路刚踏出第一步,就进入半退休状态。
  罢了,就这么混着吧!周楠很无奈,好在他现在有官身。和后世的公务人员一样,只要你不想升官发财,按时点卯,什么事情都不做,别人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所谓无欲则刚嘛!
  就算上级再怎么厌恶你,同僚再怎么排挤你,只要你抱着混日子的态度,也没人有权力开除你。
  明朝的官员任免制度已极尽完善,即便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你想叫人家回家养老,也得吏部点头。
  坐了一天,当真是痛苦不堪。
  到了申时,周楠逃也似地出了衙门。
  刚走不了几步路,就看到一个矮小之人上前,拱手施礼:“可是周知事周老爷。”一口软糯越语。
  周楠:“你是?”
  那人生得獐头鼠目,形容猥琐,小绿豆眼贼亮乱转:“回知事的话,小人郝佩玉。”
  “原来你就是郝庙祝?”
  那人说:“正是,小人做东,想请老爷去《绿珠楼》吃酒。听说周老爷是儒雅风流人物,那边小的已经订下了几个美貌姑娘,老爷赏光,还有一事想请知事帮个忙。”
  周楠顿时恶向胆边生,这郝庙祝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今天之所以搞得如此狼狈,还不是因为他的浑家王氏和祝娘子在衙门里撕比,结果搞得本老爷好象把他娘子怎么样似的。
  还有,绿珠楼紫萧派丫鬟过来请,又恰好被彭同知撞见。
  周楠也干脆:“滚!”
  郝庙祝大惊:“老爷为何口出恶言,小人还有心意奉上,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意思是说,我要给你五十两银子做个交易,请你为我一家三口落个籍。
  周楠立即就懂了,他刚到府城,刚安家,手头正缺钱。忍不住一动心,其实这事倒是不难办。你郝庙祝不是要落籍淮安吗,我给你落到安东县。你一个难民,有正式身份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想落户二线大城市?
  不过,这厮看起来好象很有钱的样子,不妨多敲他一点。便吟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你给个一百两吧,钱给够,天上的星星本大人都给你摘下来。
  郝庙祝这个神棍大约是和顾客讨价还价惯了,本着能砍一点算一点的原则,念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大庇天下寒士尽欢颜。”别说一百两,七八十两都多了,我穷得厉害,还想砍二三十两下来呢!
  “你还寒士呢,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周楠大怒:“滚,滚犊子,再罗索,本大人抓你吃牢饭,直接以流民罪解送浙江,充实到胡汝贞胡部堂麾下当兵。”
  见他翻脸,郝庙祝抱头而逃。
  终于到了休沐的日子,一大早,周楠就拿了荀举人的遗书,按照他留下的地址,雇了车寻去。
  荀家距离府城挺远的,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就看到远处有好大一片庄子。
  阡陌交通,鸡犬声闻,地里的麦子都已经黄了,上万亩地如同一张金色地毯一直铺到天边。风一起,涌层层麦浪。
  又行得一里地,那片庄子变得清晰,厅台楼阁,青瓦粉墙,好个富贵人家。
  如果没有猜错,那里定然是荀举人的庄园。
  周楠不觉感慨:真没想到荀老举人这般富豪,哎,你说你一个大款,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不好吗,干嘛要去打仗,结果把自己赔了进去。还不是想要个前程,想做大官。
  不可否认,荀举人有呆气,却是个品格高尚的人,苟利国家。
  吾日三省其身,自省一下,其实我就是个精致利己主义的现代小资,惭愧,惭愧。
  周楠问一个正在地里劳作的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农夫:“那位乡亲,敢问前面是不是荀举人家/”
  却不想,那农夫突然一口唾沫吐来:“我不认识什么举人还是不举的人,问别个去。”
  面上全是厌恶和愤恨。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好个劣绅
  见他态度如此恶劣,周楠大怒,下意识就要喝一声:“好个刁民,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也就理刑厅一个普通官员,现在又做了个秘书,手头一点权力也无。又回想起自己当初在安东县的威风凛凛,顿时丧气,道:“你这人如何口出恶言?”
  路边的地里有不少农夫正在割麦,夏收季节已经到了。
  今年天气不错,整日艳阳,晒得人浑身是汗,麦子打下来之后,不两日就能晒干。看来应该是一个丰年。可惜,农夫们都满面忧色,看不到一丝丰收后的喜悦。
  “老五,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也不怕得罪人。”一个老汉忙扔掉手中的镰刀,朝周楠一拱手:“这位相公,我家儿子脾气犟,得罪之处还请多多恕罪。”
  周楠不明白那青年后生为什么这样说话,心中好奇,笑道:“老乡,今年收成不错啊,可以吃个饱饭了,恭喜,恭喜。”
  叫老五的那个青年后生哼了一声:“丰收又如何,不还是要挨饿。”
  周楠:“这话就怪了,据我所知道,官府每年的赋税都有定数。且朝廷体恤黎庶,遇到灾年会适当减免。到好年成的时候,也不会因为大家多收了三五斗而加征。”
  老五愤愤地说:“你这个相公知道什么,这地是别人的,咱们都是佃户,每年要交多少租子,还不是地主家说了算。今年年景是好,可租子也要跟着上浮。碰到歉收,却不肯减少一分,反正咱们就是挨饿的命。”
  周楠又是奇怪:“这每年多少租子自有定数,你们租种别家的地应该早就说好了的,怎么还每年变,告到官府里去也是主家没理。”
  老五更是气恼:“告到官府里去又如何,人家是举人老爷,在官府里又有亲戚,真闹起来,又如何斗得过。挨一顿打不说,这地也种不成了。我呸,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上数三五代还是一家人呢,真他妈是畜生。”
  老人大约是怕后生的话传到主家去又要吃亏,连声叫:“老五,你少说几句话要变哑巴吗?”
  青年后生气道:“阿爹你怕什么,大不了不种他荀家的地,咱们去城里扛活。我有一把子力气,还能饿死了。”
  “你懂什么,主母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人家手眼通天。你一走,下了人家的面子,进城去能有好日子。再说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到外地能有好日子过。”老人不住顿足,然后赔笑着对周楠道:“相公,我家老五是放屁,你权当没听到。荀老爷家就在前边,你老慢走。”说着就指了指远处的庄园。
  周楠谢了一声。
  他坐了两个时辰马车,这时代的车辆没有弹簧钢,没有橡胶轮胎,减震系统一塌糊涂,颠簸了半天,屁股都快被颠开花了。再不肯坐回车上去受了那苦,现在距离荀家也不过二三里地。索性叫马车一边歇着,等下在庄园门口等,一个人安步以当走,举步朝那边走去。
  走了一气,总算到了荀家庄园门口,身子活动开来,顿觉神清气爽。
  走到庄子路口,顿时热闹起来。只见好多人,有马车,有牛车,又有轿子。
  庄口有一座小石桥,乃是必由之路。道路突然变窄,这么多车马挤在那里,顿时走不通了。一时间人车争道,轿夫马车夫互相叫骂,喧嚣声响成一片,好象是在赶大集。
  “这么热闹……”周楠想了想,荀举人去世已经有些日子,棺木应该已经运回家来,今日难道是荀家设灵堂接受亲朋好友吊唁的日子?
  又定睛看去,却见有好几个荀家家丁正在桥边疏导车马和人流,这几人头上都缠着麻布,腰上系着竹麻,竟戴着重孝,果然如此。
  实在太挤,周楠可不想被车撞着。这时代可没有第三责任人保险,真出了车祸,也没保险公司赔钱。荀举人毕竟是有功名的举子老爷,结交的不是豪门子弟读书种子,就是士绅官僚,大家都在场面上走动,难道还叫人家付汤药?自己这个九品知事,在淮安城里也算不得什么。
  于是,周楠就立在桥边,准备等这一波车流过去才去拜见荀家遗孀。
  车祸还是发生,只听得砰一声,一个老汉就被一辆马车的车辕撞到背心,直接跌到河里去。好在今天淮安旱得厉害,小河里干得露出河床中的鹅卵石。老头一落下去,脑袋撞在石头上,顿时血流满面。
  顿时,桥上就乱成一团,纷纷喊:“糟糕,跌伤人了!”
  立即就有两个荀家家丁冲下去,将手中的棍子使劲朝老头身上抽去,一边打一边骂:“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桥上是什么人,也敢来挤?”
  那老头发出阵阵惨叫:“我我我……是夫人有急事吩咐下来,说是迟到就打断我的腿,真不是我故意冲撞老爷们啊,饶命,饶命啊!”
  “哟喝,还抬出夫人来骗老子?你就算有急事,这河里又没水,从河里过去不行吗?你当你是什么人,也配从桥上走。你要抬出夫人来,好好好,等下咱们就到夫人那里禀告此事。”
  一听家丁说要要去禀告夫人,老头脸色大变,显然是对荀举人的大妻畏之如虎,连声哀叫道:“饶命啊,饶命啊,不要禀告夫人啊!”
  “现在知道后悔了,嘿嘿,不开眼的东西,今天非卸掉你一条腿不可,也叫你这老不死的长长记性,知道咱们荀家的规矩。”
  见这老头满面都是殷红鲜血,家丁又是如此凶残,周楠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也不是个善良的人,尤其是穿越到这丛林法则的古代世界,更是手狠。可他做人做事,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奉还。
  在不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欺男霸女这种龌龊事情还是不屑为之的。
  就大喝一声:“住手,干什么?”
  一个家丁斜视周楠:“你又是何人,咱们荀家的事情与你何干?”
  周楠皱了一下眉头:“某乃淮安府理刑厅知事,你们欺压良善,本官见着了,却不能不管。”
  两个家丁却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九品知事,又算得了什么,吓唬谁呀!咱们荀家什么样的官没见过,还轮不到你抖威风。”
  “好个刁民,竟然不把官府放在眼里。”周楠大怒,正要耍官威,两个家丁已经收起棍子走了,给他来了个置之不理。
  好个狂悖小人,周楠气愤难平,正寻思着该如何整治着两个混蛋。那被打的老头就走过来,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多谢老爷,若非老爷说话,小老儿这条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头上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甚是可怜。
  周楠心中怜悯,将他扶起,道:“老丈,我是府衙里的,和荀举人有旧。荀家乃是书香门第,必不会容恶奴祸害乡里。等下我见了夫人,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老头苦涩地摇头:“多谢老爷好意,若大老爷真的可怜小民,还请休要在夫人面前提起此事情。否则,小老儿日子更不好过。被家丁打一顿不过是皮肉之苦,若是触怒了夫人,怕是连命都保不住。去年庄子里就有一人不小心喂死了夫人养的猫,被打了一顿,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屎尿都要人接,估计这辈子是起不来了。”
  周楠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真没想到荀举人的老婆如此凶残,一言不合就把人打成瘫痪。这不就是传说中旧社会的土豪劣绅吗?
  “荀举人乃是正人君子,为人宽厚。我听人说,荀家祖上郡望颖川荀氏,乃是荀子后人。书香门第,门风自然极好,怎么会鱼肉乡里?”
  是啊,据周楠和荀举人接触,此人乃是谦谦君子,为人也温和,怎么家里人如此凶暴,他是怎么教育妻子儿女的?
  老头叹息一声:“荀老爷本是好的,可他已经十多年没回来了,家中的事情也一概不管。”
  这老头又说了半天,周楠才明白其中缘由。
  原来,这个荀举人确实是个好人,却书生意气,又不通时务。少年时在科举场上屡屡碰壁,不甚得意,功名只止于秀才。
  荀家是有钱,可不能拿到举人功名,对于荀子后人而言,确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在十八岁那年,荀举人时来运转,总算乡试折桂。事情是这样,这一年,荀举人迎娶了一个姓丁的河南女子,此女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其父和荀家老太爷是同窗,两家倒是门当户对。
  丁家人能读书,子弟多在外做官,官职还不小。
  有了妻子家这个背景,荀举人总算顺利地变成举子老爷,算是能够维持家声不堕。
  可惜,丁家的权势大约也只能勉强影响到省一级,再往上就不行了。
  荀举人诗酒风流惯了,八股文章只算是勉强,死活也中不了进士,搞得甚是抑郁。
  丁家背景不错,丁夫人又是个嫉妒凶悍之人,荀举人的小妾和妾生子女在府中颇受欺凌。就连荀举人,也经常被妻子骂得狗血淋头。
  荀举人畏惧妻子,加上夫妻关系也差,就借口在外游学,十多年不归家。后来投到唐顺之幕中,未必没有通过获取军功入仕,重振夫纲的念头。
  “看来这个丁夫人不是个好人,若她知道亡夫留下遗嘱要分一小半家产给妾生女,也不知道要恼怒成什么样子。”周楠心中想:“这荀家人实在可恶,竟然连我这个理刑厅的知事也不放在眼里,这次荀家家产缩水,真是大快人心。”
  他是个有仇必报之人,决心替荀小姐撑腰,狠狠地报复荀家一次。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六小姐
  “兄长,此人是谁?”
  此刻,在荀家后院的精舍中,一个身戴重孝的五十来岁的妇人拿着一本名刺问。
  此妇人生得银盆大脸,身材中等,面上带着一种居移气养移体的富贵人家女眷的威严。不过,她那双眼睛里却带着莫名的凶横之色,却是破坏了个人整体形象。
  屋中还有两个男子,一人大约三十出头,面容苍白,显然是酒色过度精力不济,他也披麻戴孝,显然是荀举人的直系统亲属。
  另外一个也是五十来岁的老人则相貌堂堂,面色红润,身上只穿着一件道袍。
  他接过帖子一看,道:“是河工的一个杂流官,从八品。”
  妇人有些恼了:“他这次登门吊唁我家老爷,怎么只随了二十两的心意?兄长,这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没错,这人就是荀举人的大妻丁氏,另外两人,三十来岁的是丁夫人的儿子,得了秀才功名,世人都唤着荀举人,道袍老人则是丁夫人的兄长。
  道袍老人一笑:“妹子你也休要气恼,河工那边可同我没有什么关系,此人和我也就是认识,彼此也没有什么交道,他能来也是一份心意,不必在意。”
  “恩。”妇人又拿起一本帖子,眼睛顿时一亮:“此人又是谁,这礼是不是太重了?”
  这人在帖子上附了一个礼单,倒也丰盛,起码价值三百两。
  老人拿起帖子看了看,回答说:“大河卫下面一个千户所的千户,他儿子进学的时候我说过话,这次应该是借这个机会酬谢,可收下。”
  在三人身前的案上还放了几十本拜贴名刺,都是府中的官吏名流乡绅。
  荀举人殉国,荀家新丧,都过来吊唁。
  按照本地风俗,婚丧嫁娶亲友都要随礼,待到人家有事,你要加上一两成还礼。
  丁夫人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外间的事情也不清楚,就一边看名刺,一边问自家兄长对方的姓名来历,这礼当不当收。
  她嗜财如命,别人送钱来,只恨其少,不怨其多,自然是要通通收下的。
  “这人是谁,府衙理刑厅知事周楠,没听说过,和咱们家也没有交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道袍老者接过妹妹递来的帖子,想了想,然后道:“想起来了,此人说起来倒是有点意思,乃是安东县生员。十年前沾上一桩命案被发配辽东。刑满回乡,进县衙做了个吏员。后来洗脱了身上的冤屈,恢复功名。可前程已然尽毁,后来进府衙做了个九品知事。这个周楠虽然官位卑微,可诗词却是了得,如今在士林中也有些名声,城中到处都在传唱他的诗词。这人荒唐胡闹,好酒贪花,世人都知道他自伤身世,故尔放纵。”
  说着,他大概将周楠的事迹说了一遍。
  周楠来府城不过几日,大约是所做的事实在太精彩,场面上走动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大名。
  当听到周楠嫖故友寡妻,并纳为小妾,又和许多女子夹缠不清,刚到淮安上任没两天就和一个民女在衙门里行苟且之事,丁夫人母子都抽了一口冷气:这不就是只辣鸡吗,真?禽兽也!
  丁夫人忍不住骂了一声:“真是斯文败类,士林之耻。这位周大人走衙门里公然与妇人苟且,他不要名声了吗,这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道袍老者:“他一个杂流,这辈子也就这前程,难不成还想升官?男女之事,你情我愿,别人也不好说什么?闹大了,最多年考岁察的时候评他一个品性卑劣,报吏部免职了事。”
  荀秀才:“他算什么士林中人?”
  丁夫人最后鄙夷地哼了一声:“原来是个九品杂流,芥子般的小人物,一个品行不端不知礼数的东西,叫人随意应付两句,打发了事。”
  她的心思道袍老者自然明白,这个周楠今日登门吊唁,名刺上也没有随礼,引得妹子心中不喜,就道:“不然,来者都是客,不可得罪。”
  既然兄长这么说了,丁夫人心中虽然不快,却不好反驳,只呵斥儿子:“你这小畜生不也是同样好酒贪花,整日只知道狂嫖乱酒,真是丢了咱们老荀家的脸。”
  荀大公子荀秀才被丁夫人娇生惯养了一辈子,听到母亲呵斥,心中不满,正要发作,一个婆子走进来,磕了一个头:“见过丁大老爷,见过夫人、大公子,六小姐她……”
  荀秀才问:“她怎么了?”
  婆子回答:“今天是老爷出殡的日子,六小姐在院子里哭了一上午,说是要替老爷披麻戴孝,送老爷最后一程。夫人不答应,就要死要活的。”
  六小姐就是荀举人信上所说的妾生女,她上面还有五个哥哥和姐姐。这年头婴儿死亡率高,到现在就只剩下荀秀才和她两个。
  丁夫人大怒,猛一拍桌子:“她还要死要活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奴婢子生的野种,还真当自己是主人家了。想干什么,当着所有亲朋故旧的面想要为她六小姐的身份正名吗,想得倒美,咱们荀家可从来没有认过这么个女儿,真是个卑鄙的小贱人!”
  “她要当这个六小姐,是不是还想将来嫁人的时候好敲我们家一大笔嫁妆,做她娘的清秋大梦!你去告诉那个小贱人,就说,叫她老实呆在屋里,等到三年服丧期满,我会给她说一门好亲事的。嘿嘿,对了,马管家不是有个侄子在《醉花楼》跑堂吗。我看那孩子挺机灵的,乃是良配。”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道袍老者吃了一惊,《醉花楼》是什么地方,城中有名的青楼。马管家的侄子在里面估计是当茶壶的,忙摇头:“不妥,毕竟是妹夫的骨血,这么做,岂不是叫别人笑话你们荀家。”
  荀秀才不满:“舅父,我看这么处置不错。那小贱人就是个淫贱柴儿,配给龟公正好。”
  道袍老者,面色一整:“胡闹,荀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如何能够做出这种事来。妹子,我外甥好歹也是个有秀才功名的,将来若是中了举,可是要做官的。就算中不了,也可以给他在府衙里谋个杂流官职。若是坏了名声,还如何做官。听我劝,还是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为好,大家颜面上也过得去。”
  兄长是家里的主心骨,他既然这么说,丁夫人只得道:“兄长说得是,妹妹明白。”心中却发狠,小贱人想嫁,可以。富贵人家,书香门第就罢了,得配个粗鲁不文的农夫方消我心头之恨。
  不过,把小贱人远嫁赶出家门还需等三年,真叫人气恼。
  她就对那婆子一挥手:“下去吧。”然后又对道袍老者道:“兄长,客人们都到齐了,咱们出去回礼。”


第一百三十六章 社会黑
  不愧是荀子的后人,周楠进得庄里,只见得眼前都是雕梁画栋,大厅堂中到处都挂有牌匾。仔细看牌匾上的文字,不是进士及第就是蟾宫折桂。
  按照这个年代读书人的规矩,只要你得了功名,家里人就会刻个匾高挂堂上,以示荣耀。
  数了数,近百年以来,荀家出了三个进士。
  不过,荀家到荀举人曾祖父那一辈,运势就转了,连续两代人都是白丁。到荀举人才勉强过了乡试一关。他儿子荀大公子虽然是个秀才,估计前程也止于此。
  周楠又看了看大厅堂里的宾客,却见都是有功名的乡绅名士,还有五六个穿着官袍的官员,都是六七品命官。
  他回想起先前前来吊唁的浩荡车马,心中奇怪,荀家家境豪富,可没有人才,估计未来几十年也出不了什么人物。荀举人这一死,家中能够支撑门户的人都没有。这些官绅还如此热情过来哀悼,却是奇怪。
  人走茶凉乃是人心常态,大明朝官场可没有照顾烈士家属的传统。
  大厅堂里摆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前面摆了香案。
  想起荀举人以前在唐顺之幕中和自己是老乡,也说得上话,周楠心中有些难过。
  就在这个时候,就看到主人家走了进来。
  一个五十出头保养得还算不错的老妇披一身重孝,出来对众人微微一福,道:“恕报不周,荀府新丧。先夫为国捐躯,劳烦各位大人和亲朋前来吊唁,未亡人荀丁氏感激不尽,携子给大家施礼了。”
  众人纷纷向前给荀举人的亡灵拱拱手,又上了三柱香,然后被荀家下人引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茶。
  上香吊唁也要论资排位,过得很长一阵才轮到周楠。
  他便上前给荀举人的灵位鞠了三记躬,旁边,丁夫人和荀秀才还了一礼。
  上完香,周楠才自我介绍:“夫人,大公子节哀顺便,在下府衙理刑厅知事周楠,和荀举人有过多面之缘。故友罹世,不胜哀痛。”
  听说是周楠,厅堂里有知道他名字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欲要将这个传说中的诗词圣手色中饿虎端详清楚。
  丁夫人恼周楠不随礼,冷淡地说:“多谢周大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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