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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臣风流-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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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你一天到晚要完要完,这不是药丸党吗?”说着话,自己反被自己逗乐了。
锦衣卫行动力爆表,很快,就开始审讯人犯。
先是詹师爷,然后是归县丞,接着就是这屋的詹知县。
原本以为锦衣卫审讯犯人,怎么也得将烙铁、老虎凳、竹签等十八般刑具抬出来。可传说中的惨烈叫声并没有传来,夏仪似乎很和气,只细声细气地问话,然后做记录。
周楠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因为隔得远,又不顺风,却听不出端倪。
等到詹通回来,这个白胖子的脸色更加苍白,只闷闷地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房梁,手不住地摸着腰带:“要完,要完!”
周楠可不想睡到半夜,被一泡尿憋醒,睁开眼一看就看到房梁上挂着一具尸体,那也太晦气了。忍不住劝道:“老哥,你可别想不开啊。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事情不到最后时刻,不要轻言牺牲。”
正说着话,门突然大开了,只见夏仪大步走了进来:“周子木,起来,请吧!”
周楠好整以暇地穿好衣裳,道:“可是要审我了?”
夏仪摇了摇头。
周楠笑道:“不是审我,那就是要放我回家?我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你们锦衣亲军明镜高悬,拜的是岳鹏举,绝对不会冤枉好人的。”
夏仪继续摇头,他身边一个力士道:“犯人闭嘴,时辰已到,该上路了!”
詹通大惊,一个纵身跳起来,号了一嗓子:“别杀我,别杀我……”
就在电光石火之中,夏仪一个凤眼拳击到詹通的喉结上,打断了他的惨号,随手将一块破布塞进詹知县嘴里。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他身后的力士啪啪两声就卸掉了詹通的肘关节。
动作麻利得令人发指,令人毛骨悚然。
可怜詹通口不能言,双手关节错位。也不知道是痛苦还是恐惧,眼泪无声淌满胖脸。
周楠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逃跑了,很干脆地扯下枕巾,围在自己嘴上,又在脑后打了个结。又将双手朝前一伸,示意可以捆上了。
他的动作如此之快,叫夏仪一愣。然后笑了笑:“周子木你倒是个妙人,罢了,只要你不叫,我既不折你的手脚也不捆你,走吧!”
外面另外一个力士已经点燃了灯笼,用一根绳子牵了詹师爷和归县丞,“千户,可以出城了。”
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黎明卯时。
很快,一行七人就出了安阳县,又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就来到郊东外的淮河边一个废弃小码头边。
只见这里芦苇遍地,极目所至,一片萧瑟,竟看不到半点人烟。
夏仪将几人的口中的破布扯掉,又啪啪两人给詹通接上关节,转头问一个手下:“可是这里?”
一个力士回答:“禀千户,就是这里。”
夏仪:“挺安静的,此地风水绝佳,可为阴宅。”
众人大惊,以为这里是自己的葬身之所,同时瘫软在地。
詹通照例喊了一声:“要完,要完。”然后放声大哭。
只周楠负手而立。
夏仪倒是好奇了:“周子木,你不害怕吗?”
周楠哈哈一笑:“夏千户,没错,你们北衙是有逮捕、审讯犯人的权力。可是,你连审我都没审,就要将我处决,这不合常理啊!再说,你将我们通通杀光,对你不但没有好处,反会给你惹来麻烦。詹通好歹也是李妃娘娘的亲戚。对你来说就是烫手的热山芋,丢出去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自己来当这个恶人的道理。夏千户能官居正五品,想必不是一个笨人。所以,我猜你这是给咱们开玩笑,想杀杀我等的威风,挫挫我们的锐气。”
第一百零四章 又被周秀才坑了
夏仪上下打量了周楠半天,一笑:“周子木你也聪明得紧啊,某只是说这里风水好,并没有说要将你等埋在此地。”
一个力士对着芦苇拍了拍巴掌,很快就有一条小船划了过来。
夏仪三人押着六人上了船,连带船夫,十个人将小船挤得满满当当,就朝河心划去。
见夏仪不杀自己,詹通这才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敢问千户可是要押我等进京查缉辽东镇军马案,下官真的是冤枉啊!”
“你已经不是官了,落到我手头就是犯人。至于你冤枉不冤枉,我说了也不算。到了京城,北衙审问之后,上头会给给定论。咱们等下会在前头换大船,先去淮安,然后北上。”
夏仪见犯人们都老实,说话也和气起来。实际上,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县衙,都一副十世善人模样。毕竟是一个正五品的千户,做事也得讲究体统。
听说要被押送到京城,周楠大惊:“夏佥事,这事和我可没有关系,你抓我做什么?”
“怎么没关系,关系大了,你好好想想自己干过什么好事?怎么,想不起来吗?”
见周楠一脸迷糊,夏仪淡淡道:“王府军马案就是你告发的,需要我详细将来龙去脉说一遍吗?”
周楠惊得冷汗都下来了:“是我告发的,我记不得了,需要需要。”
“好,那我就将案子从头到尾说一遍,希望周子木你能够恢复记忆。”夏仪板起脸一字一句地说起来。
话虽然不长,却将这事说了个清楚。
原来,裕王府一直都在做各项军用物资的生意,比如将士的粮秣、军马、被服,只铁器和军械不碰。这笔生意已经做了两年,来往数额巨大,每年都能获取好几万两银子的利润。
如此巨大的利润,又是政府采购,其中必然有以次充好的猫腻。难免会引人眼红嫉恨,或者所谓的正直之士的愤恨。
比如当初的那个周秀才就是这么的迂夫子。
他在辽东镇辽海卫戍边的时候,因为有知识有文化,得了上头赏识,被提拔成犯人头头,掌握着机要。
在一次偶然中,周秀才发现,王府卖到辽海卫的军马质量很差,都是不堪使用的驮马、挽马,根本上不得阵。最气人的是,数量也不对。比如本来帐面上是一百匹战马,可到地方却只有五十。
去问,回答说,这五十匹都是母马。如果不够,你们配种吧。只要每匹母马都生一匹驹子,不就凑够一百了,笨!
这他娘纯粹就是鸡生蛋,蛋又生鸡的混蛋逻辑。
周秀才不忿,上书把裕王府给告了。
这才有朝廷派锦衣卫查辽东军马案,这才有夏仪来安东捉拿詹通进京一事。
说完,夏仪最后补充一句:“对了,周子木,除了这件案子。辽东镇还告发你杀良冒功,手上沾着两条无辜百姓的人命。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跟本官去一趟北镇抚司,把问题交代清楚?”
“坑,彻底被坑死了,周秀才啊周秀才,想不到你竟然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周楠有种无语问苍天之感,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又被周秀才给坑了,这次,真真是药丸!”
裕王是什么人,当今准储君,将来可是要继承皇位的。虽说有“二龙不相见”的禁忌,父子两已经十多年没见面,朝廷也没有立太子。可天下人都知道,裕王就是储君,谁人不去巴结。
王府要做九边的军资生意,那可是送上门来的大机缘,身为边镇总兵官,谁不是将王府派出来的人接待得妥帖。
将来王爷做了天子,念到你的好,你这个官大可稳妥地当下去,说不定还能升上一级。
不过,大明朝官场又有一个不能碰的红线:藩王不能结交镇军。
一碰就死,概莫例外。
于是,边军和王府就形成了一种默契,生意照做,对外却守口如瓶。
周秀才估计是读书读出了一口浩然之气,虽千万人,吾往也!
知道这事之后,大怒,以次充好,皇子结交外镇军官,这还得了,不但将王府给告了,连带着镇军的相关人等也不放过。
辽东镇大约也是被这个不开眼的酸秀才给激怒了,吩咐下去,直接把周秀才给灭了口。
在丛林社会的古代,在边军,更是残酷的弱肉强食世界,军镇要让一个囚徒从世界上消失不要太简单。
这大概也是周秀才当初为什么突然暴毙的原因,因缘集会,穿越到明朝的现代人周楠冒用了他的身份,一路逃到了安东,并混进了县衙。
听说周秀才刑满回到了老家,辽东镇估计心里也是奇怪,这人不是死了吗,怎么活过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算了,害一次是害,害两次也是害,就将一个杀良冒功的罪名安到周楠头上,欲除之而后快。
周楠瞬间想通其中的关节,心中气苦:老周啊老周,你这又是何必了,马上就刑满释放了,回家过你的小日子不好吗,干嘛要去捅马蜂窝?你死不要紧,怎么还牵累到我了?
这明朝的书生君子正人清流,依我看来,都是na?ve。
“原来是你这胥贼告发的,周贼,我与你同归于尽!”突然,詹通大吼一声朝周楠扑来。
詹知县这人虽然蠢笨,可以前在王府走动,眼界一开,对明朝政治的游戏规则门清,他自然知道此事的后果。
或许,到最后王府和边镇屁事没有,自己这个小角色说不好要被抛出来做背锅侠。
为了快刀斩乱马解决此案,估计王府也会同他撇清关系。
反正三个字,“死定了!”
两人顿时扭在一起。
船本小,满满地挤了十人,吃水也深。詹通是个大胖子,周楠体重也不轻。这一扭打,船就倾到一边,一道浪打来,浊黄的江水泼了大家一身。
船夫惊惶大叫:“别打了,要翻了!”
夏仪下意识地站起来要去分开二人,他不站还好,一站起来,重量就压到周楠和詹通一边。
周楠和詹通扑通扑通就掉下水去,就连他也失去了平衡朝水中扑去。
“小心!”一个力士伸出手来要去抓夏仪的腰带,却只抓到他的腰牌,顿时将那丝涤给扯断了。
第一百零五章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顿时就乱了,船上的人如同下饺子一样落了满河。
扑腾了半天,大家总算湿淋淋地回到船上,说不出的狼狈。
可怜现在乃是二月,浑身湿透,被河风一吹,都冷得剧烈颤抖。
大家都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衣裤脱掉,赤条条地坐在船上,光猪十壮士图穷匕见,说不出的虫二。
夏仪虽然身子壮健,却也冷得不住发颤。他看着周楠和詹知县,“你二人不要再打了,这么冷的天,掉进水里会没命的。”
一个锦衣力士惊叫:“千户,驾帖,驾帖!”
只见,他打开随身携带的一个锦盒,一看,里面的几张盖着红印的纸被江水一泡早已彻底糟烂。
所谓驾帖,就是明朝中央司法机关出具的逮捕犯人的文书,用做通关文碟路引文凭。
夏仪强笑:“驾贴坏了,不还有我们锦衣亲军的腰牌吗?”
那力士又颤声道:“千户,你的腰牌,刚才被属下扯断,掉进河里去了。”
“什么!”夏仪厉声大叫,再无半点先前从容温和模样。
那力士惊慌地跪下:“佥事,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周楠:“掉了就掉了呗,你的掉了,其他人的腰牌还在。”
夏仪:“你懂个屁?”
他如此不客气,周楠也恼了,淡淡道:“怎么,还想捞起来。要不,你先在这船帮子上刻个印,做个记号。”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刚才还同周楠打死打活,此刻听他这个刻舟求剑的典故用得有趣,詹通忍不住大笑起来。
“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该死的东西!”夏仪红了双眼,一拳打到詹通的肚子上。
这一拳力量好重,发出蓬一声响。
可怜詹通虽然长着奶油肚子,天生就带着护甲,还是经不住这一击重拳。
顿时张大了嘴,红着脸,好半天,才弯下腰,哇一声将昨天的午饭吐进淮河里。
说起来,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大伙儿还粒米未进呢!
看到夏仪狰狞的面容,众人才记起他是个人见人怕的锦衣卫,都战战兢兢,再不敢说一句话。
船默默行了一段路,就在大家都快要冻僵的时候,上了一条大船。换身了干净衣裳,喝了一碗热汤,总算回了魂。
船行江心,一帆风顺,走得极快。夏仪也不怕大家走脱,任由周楠等人在甲板上走动。可惜詹通吃了那一拳后估计是受了不轻的内伤,恹恹地躺在船舱里,动弹不得。
周楠靠着船舷,看到安东县的南水门迎面而来,又从身后掠过。
这座自己战斗过的县城越来越远,最后终于看不见。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要跳下水去,一口气游回县城。
可这事他也只是想想,真那么做就是找死。
且不说这几个锦衣卫水性过人,要抓自己回来易如反掌。就说这么冷的天,真下了水,用不了片刻就会被冻僵。淮河如此宽阔,到死也游不到岸边啊!
自己出门一日一夜,现在又被锦衣卫抓走,不知道云娘现在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她一个人在安东,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啊?
周楠第一次有种担忧和伤心的感觉,胸口阵阵发酸,这就是所谓的牵挂吧!
好在周楠离开安东的时候为云娘留下一套房子和五百多两白银,还有几条船,足够她生活了。
活下去,活下去,等过了这一关再和云娘团聚。
突然间,一条清丽的人影从心中闪过,那是梅二小姐。她知道这事之后,会为我周楠伤心吗?
船行一日,就到了淮安府。
那边早已经准备了两条船,三个锦衣卫分成了两拨。
一拨由那两个力士押运詹师爷和归县丞先走,另外一拨则是夏仪、詹通和周楠。
周楠大觉奇怪,问夏仪你这是要做什么,大家怎么分开了,你一个人押我们俩,不怕咱们逃了吗?
夏仪笑了笑,只说周子木你是个聪明人,断不会如此卤莽的。你们二人是要犯,本官自然要亲自看管。其实啊,我与你们也没有私人恩怨。都是公务,大家互相配合,到北京之后各走各路。
周楠叹息:“是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逃避,还不如勇敢面对。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走的。到北京进北衙之后,还请千户念在咱们同乘一条船,同舟共济的情分上多多照顾。”
逃跑,别开玩笑了,在到处都要路引的明朝根本就没处逃。再说逃去哪里,回家,回家之后人家不知道跟过来。畏罪潜逃,罪加一等。
“同舟共济,说得倒是有趣。”夏仪笑了笑,道:“也是,放心好了,这案子交上去之后,如果二位进了我北衙喝茶,定不为难。不过,以两位的品级,怕是进不去的。”
也对,北衙乃是诏狱。你不是四品以上的官员,不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还真没资格住里面。听人说里面一个犯人住一间院子,还配有小灶和事务员、公务员、警卫员,待遇极好。
就好象现代社会,你一个小流氓也想住秦城,配吗?
想到这里,不但周楠,就连詹知县也是一脸晦气:“本县要住北衙,本县可是王府的人,本县不服。”
周楠没好气:“哪里有哭着喊着进诏狱的,我活了二十七年,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奇怪的要求。”封建社会,等级森严,论资排辈。就算是坐牢房也有讲究,官本位的世界好生可笑。
夏仪哈哈大笑起来:“对对对,本官活了四十二年,不也同样没有听到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分船之后,归县丞、詹师爷等人的船自北上而去。
周楠他们却一拐朝南行驶,不一日就到了宝应。接着就是高邮,然后是扬州。
到扬州之后,船进入长江,又顺流而下朝东面行去,不两日就看到南岸边有一圈残破低矮的城墙,竟是一座城市。
“到地头了。”夏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二位,下船进城吧!”
周楠抬头看去,却见城楼上写着《江阴县》三个大字。顿时大惊:“夏千户,咱们不是去北京吗,你一路南行,现在更是过了长江,究竟想干什么?”
夏仪:“我在江阴另要公务需要处置,等办完,自然押你们回京,稍安勿躁。”
正说着话,詹通突然“哇”一声将先前吃过的午饭尽数吐了出来,其中还着血丝。
原来他那日中了夏仪暴怒下的一记重拳,已然受了不清的内伤。这几日车舟劳顿,再扛不住。
将午饭吐出之后,可怜詹通突然失去了力气,委顿在甲板上。
第一百零六章 两虎一猪落平阳(一)
夏仪:“詹通你没事吧?”那日他被詹知弄下水去,大怒之下下了辣手。詹通这几日都恹恹地呆在船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此刻见他竟吐出血来,心中也是后悔,正要伸手去扶。
这个时候,突然间嗓子眼里有一种难以遏制的麻痒袭来。顿时,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这一咳就一发不可收拾,须臾,就满面通红,浑身热汗,身上竟有些发软。
周楠扶起詹通,又看了看夏仪,担心地问:“千户,你不要紧吧?”
夏仪:“咳……咳……呼,不要紧,大约是那日落水受了凉,这几天……咳咳……劳累了,竟顶不住,到客栈休息一会儿就好。”
周楠大奇:“夏千户,你好歹也是千户,又是京城锦衣卫的,何等身份,自然要去驿馆,怎么住客栈了?”
夏仪低喝道:“你管我住哪里。”心中却是暗想:那日你和姓詹的害大爷落水,驾帖泡坏了,腰牌掉进水去,如何证明我是锦衣卫的官,驿站自然是住不成的。得,自掏腰包住客栈吧。这才是打掉门牙和血吞,自认倒霉吧!
再说了,我来江阴可不能惊动官场上的人,如何能去驿馆?
詹通吐了肚子里的存货之后,总算好了些,喘息道:“夏千户你也真是,出门办差哪里有自己贴钱的,奇怪也哉。”
周楠“哦”一声:“我明白了,詹知县,驿站那地方是能住人的吗?里面的被子一年才洗一回,养的虱子黄豆大小。千户是个讲究人,可受不起这个罪。如今你詹大人要去驿站自去就是,我跟夏千户。”
的确,像驿站这种吃财政饭的邮传系统,吃的是大锅饭,抱的是铁饭碗。干好干歹,每月也就那几钱银子工食钱,效率嘛自然低得可怕。就周楠所知,安东县的驿站就脏得叫人没眼睛看。
在后来,崇祯皇帝大约也是觉得驿站那些人实在是可恶,决定引入竞争机制,砸了他们的铁饭碗,结果砸出一个李自成来。
詹通听周楠说驿站里脏不说还有虱子,吓了一跳,喘着气说:“那好,我还是跟你们一起住客栈吧。”
说着话,三人下了船,朝江阴县城里走去。
县城的城门搂子好象被火烧过,城楼倒塌了半边,到处都是黑色的痕迹。进得城中,眼前的景象更是萧瑟。
只见大街是非常安静,萧瑟得紧。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只时不时有几个路人经过,这其中还有不少兵丁。无论是兵是民,都面带菜色一脸愁苦。
周楠一想,才明白,江阴地处长江水运要冲,和北面长江江心岛中的靖江县一样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从倭乱起时,这里就是战场之一,时不时被倭寇祸害一回,已然败落了。
江阴在后世可是一座大城,但在明朝嘉靖年间,和其他县份一样就横平竖直两条主街和十几条小巷。
问了行人,找到县城里最好的一家客栈住下来。又向小二打听,周楠才知道。在正德年间,江阴县城里本有居民六万多人。经过几次兵火之后,老百姓都逃到江北去了。如今,能凑足一万人都够戗。
一万人不到,也就是后世一个乡场的规模。
其实,客栈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且住宿费贵得惊人。周楠三人各自住了一个雅间,每日房钱合计在一起竟达到惊人的三两银子,这已经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准。
夏仪乃是京官估计也享受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詹通,他以前吃喝拉撒就没自己出过钱,对这事儿也没个概念。
周楠却不依,呵斥那个小二:“你这开的是黑店吧,贵成这鸟样。”
小二冷笑:“客官你若是不满意,大可出去访访这县城里都这个价。你们若不住,尽可去别家。这兵慌马乱的,能有一个地方落脚就算是不错的了。”
夏仪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加上自己又咳得厉害,再不能走路。就摆手:“算了,住下,只开两个房间。小二,可有吃食弄些过来。”
很快,一桌酒菜就摆到夏仪房间里。菜色也简单,就一条鱼,一份韭菜炒鸡蛋和一份炒麦苗菜,一小盆糙米饭。吃完一算帐,饭钱一两银子。
这下,即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詹通也怒了,“这什么东西,鱼江里有的是,也值不得什么。唯一管钱的就这鸡蛋,直娘贼,是凤凰蛋吗?若是在安东,本县非用板子打死你这贼子不可。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那小二是牙尖嘴利之徒,哟一声:“原来是个大人,既然是大人,为什么不住驿站。对了,来咱们县的大人物可都是住在缙绅乡老的宅子里,什么时候沦落到小店里来了?你们也不出去访访,这常州府年年受兵,地里就没种庄稼。所有吃食都要从外地远来,路途遥远,豆腐也盘成肉价钱了。这还是我们武进县的应德公击败了倭奴海匪,这才保得了粮路通畅。换成两年钱,三位爷吃的这顿饭收五两十两你们也别喊贵。”
他口中的应德公就是凤阳巡抚,抗倭战争江北的总指挥唐顺之。
唐顺之,字应德,常州府武进县人。
如今,他正在老家招募士卒,编练兵勇,准备和倭奴决战,行辕暂设在这江阴县城里。
周楠三人一想,刚才在街上经过时,街上店铺都关着门,自然也没有卖菜卖米的贩子。战争时期,物价飞涨也可以理解。
当下就不再说话,皆闷头吃饭。
夏仪脸有点白,吃了两筷子就没有胃口,自回房间里睡觉。
至于周楠,虽然身子健康,可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也累得够戗,食量只有往日四成。
倒是詹通,将剩余的饭菜包了圆,直吃得肚子微微坟起,眼睛里尤自闪烁着饥恶的光芒。嘀咕道:“周子木,根本就吃不饱啊,要不将夏千户叫起来,让他再添两个菜?”
“要叫你自己叫,詹大人生财有大道,难不成还吃不起?”周楠翻了个白眼。
詹通:“如果在安东自然没什么,可我身上不是没钱吗?”
周楠和詹通都是突然被双规,黎明就被带出安东县,身上没现银不说,就连稍微值点钱的配饰也被锦衣卫搜走了,防的就是他们逃跑。
此刻,自然是不名一文。
周楠拍了拍自己的腰:“我跟你一样啊,至于夏仪那里,那厮咳得厉害,估计是病了。这人一病脾气就不好,老哥你就忍忍,别去触他的霉头吧!”
“忍……怎么忍,我们胖子经不得饿,要死了,要死了。”
吃过饭,见天色已暗,周楠和詹通回到房间里。他自然是老实不客气地将床抢了,一脚将詹知县踢去坐椅子,还说:“老詹,你练过气功吗?我看你内伤有点重,不如意守丹田,默运大周天,没准明天就痊愈了。”
詹知县和周楠风雨同舟,路上吃过他几次捉弄,不敢惹,只得缩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假寐。
天气还是很冷,尤其是在江阴这种潮湿之地。到了下半夜,寒气更是如蛇一般渗进骨子里去。
睡到半夜,周楠突然听到低低的呻吟。睁开眼睛看去,只见詹通浑身都在乱颤,抖得厉害,满屋都是他上下牙关相互磕击的声音。
他吃了一惊,跃下床,摸了摸他的头,触手处一片火烫。心中立即明白,詹通内伤严重,加上又累了,伤势立即加重。
“老詹你没事吧?”
詹通一脸惨然:“子木,本官大约是够戗了,今日这是药丸。”
“得,床让给你,也别说我欺负人。”周楠将他扶上床去,替他盖好被子,没好气地说:“也就发了烧,就别当你的药丸党了。睡一觉明日就会好的,刚才你那么能吃,应该死不了。我到伙房去看看能不能帮你弄碗热汤来,明天再叫夏千户给你请郎中。”
詹通:“子木你大约是不知道,我这人越是害病,越是能吃,还得大油大荤。你也别弄什么热汤了,如果有吃的寻一些来,哪怕是个窝头也好。”
周楠出了房门,进了伙房,叫醒伙夫,许下一钱银子的好处,叫他做了一碗荷包蛋,端回房间。
嗅到香味,已经昏沉沉睡过去的詹通醒过来,抢过碗,一口气囫囵吞了四个鸡蛋,这才歇了一口气。眼泪就落到碗中,激起一圈涟漪:“惨,惨,惨。想我詹通少年时在通县码头给人抗麻包养活老娘,吃尽了人间的万般苦。临到中年,终于叫李妃娘娘看上了眼,给了差使,竟做到正七品知县的位置上,这可是以往做梦也不敢梦见的美事。”
“这几年,我挣了以前不敢想的钱,吃过以前想象不到美食。可现在却沦落到这种地步……我不想死,我还想过好日子啊!”
周楠看他伤心,劝道:“你也就是贩卖了几匹军马去辽东镇,多大点事,王府不会不管你的,安心好了。”
口中虽然这么劝,心中却也觉得,这个詹老哥这次进京,估计还真够戗了。你是王府远亲,又是个不重要的小角色,你不背锅谁来背锅?
又一笑:“老詹,你现在怎么不喊药丸了?”
詹通:“药丸。”然后头一偏就沉沉睡去。
周楠也顾不得什么男男大防,脱了鞋睡到詹的的脚边,嗅着他的脚臭半梦半醒地睡了一夜。
只感觉姓詹的浑身火热,直烤得他出了一身汗。
第一百零七章 两虎一猪落平阳(二)
第二日,周楠起床,一摸詹通的额头,依旧热得厉害。喊了几声,他只支吾了几声,却没有其他反应。
周楠心中担忧,忙跑去敲夏仪的门:“夏千户,詹通好象病得厉害,是不是请郎中回来瞧瞧/”
门开了,夏仪走出来,道:“应该是内伤加上风寒,咳……咳……别说是他,我感觉也有些撑不住,等下办完公务,就去请。”
“公务,什么公务?”周楠忍不住问,想了想,锦衣卫负责的是查缉百官,侦探敌情。情报组织纪律严明,就算问了,人家也不肯说:“夏千户你咳得厉害,要紧吗?”
“没事的,以前我在宁夏卫所当差的时候肺上中过一箭,一受凉就咳,吃几副药就好。周楠,我身子有些软,劳烦你扶我过去。”
夏仪那天落水,脱掉湿衣之后周楠就看到他右胸有一个酒盅大小的疤。原来是被被箭射出来的,说不好还是强弩。就这样也活了下来,命倒是有些硬。
周楠落到锦衣卫手里,前景不妙。如果能够和夏仪结好,将来也能少吃点苦头。这个机会倒好,如何不愿意。就扶了他出了客栈,借着天光一看,顿时大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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