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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伐清-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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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幕涌上心头,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里。大帐外面此时正有一个昂扬的汉子,策马而去,这是属于他们的时代,是他们的波澜壮阔,自己究竟是个外人。
  解开案上的酒囊,侯玄演捏着嗓子,施施然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
  暮色渐深,一个瘦小的身影掀开帐门,看了一眼蜷缩在椅子上的侯玄演。后者的手里握着一个酒囊,开口向下,地面上湿哒哒的,帐内全是酒气。情况一目了然,侯玄演喝醉之后,将酒洒在了地上,此刻正在睡觉,还有着轻微的鼾声。
  小瘦子蹑手蹑脚来到近前,吐了吐舌尖,用尽力气才将他的胳膊扳开。解开胸前的甲胄,借着烛光近前一瞧,果然肩头已经有些红肿,小瘦子莫名地脸色一红。不得不说,胡八万天生神力,让他来揉肩真是作死。
  小瘦子环顾四周,终于在角落发现一个木盆,倒上两瓢冷水,用帕子沾了水,敷到侯玄演的肩头。
  侯玄演肩膀受凉,眼睛徒然睁开,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他旁边的小瘦子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捂着屁股呼痛。
  “你是谁!”一股凉飕飕的冷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侯玄演抓起案上的马鞭,怒目圆瞪。
  小瘦子蹲在地上结结巴巴,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
  幸亏秦禾冲了进来,赶忙解释道:“督帅,这是金陵医学馆新来的小军医,是马士英马大人特意选派,专门看觑您的身子的。”
  听到是自己的私人医生,侯玄演顿时放心下来,上前拉起他说道:“嗨,那你怎么不早说,哈哈,不过你这身子骨可不行,一撞就倒怎么随我行军,好在你还年轻,跟着我好好练练。”
  小瘦子敢怒不敢言,强颜欢笑地假笑一声就低下了头,咬着嘴唇双手暗暗揉捏自己的屁股。这一下摔得可真不轻,这个国公不是说是个书生出身么,怎么莽撞的跟个粗人一样。
  侯玄演顺着火光望去,自忖道:这小子脖子真白。


第328章 围而不攻
  景祐元年三月,临淮城内。
  经过一番推拿,侯玄演浑身的疲劳一扫而空,专业的确实不一样,有了新来的小军医,让他一解此前的疲态。
  侯玄演站起身来,双手一举,小军医上前给他穿上盔甲。侯玄演见他忙了这么一会,竟然累的额头一层白毛汗,不禁笑道:“小羊子,你这体格可不行,将来讨了媳妇,怕是会被戳着鼻子骂你没能为。要是遇见泼辣点的,说你银样镴枪头都有可能,那时候你丢不丢人?”
  杨符锦低着头讪讪一笑,干笑两声,并不接话。
  侯玄演倒是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军医,并且在帐中给他留了一张小床,让他和自己住在一块,方便时时治疗。可惜的是这个新来的和胡八万正好相反,什么事都娘娘们们的,侯玄演到也不在乎。反正人是马士英送来的,肯定经过了潜象营的调查,祖宗八辈都是清白的,才可能送到自己身边。
  三天时间已到,修整的日子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攻打凤阳城。
  外面三军早就收拾齐整,厚土营的将士整装待发,侯玄演掀开帐门的那一刻,帐前的将士一起抱拳高喝:“督帅!”
  侯玄演一扫前几天的阴霾,边踱步边说道:“中都凤阳是太祖高皇帝龙兴之地,太祖高皇帝带着我们汉人在两百多年前驱赶蒙元鞑子,恢复汉统,真乃万古未有之壮举。如今你和我有幸,得此机遇,再建此功。我们此番攻打凤阳,必受高祖庇佑,旗开得胜,杀尽中都清狗!”
  “建军北伐,所向无敌!”
  “建军北伐,所向无敌!”
  “建军北伐,所向无敌!”
  。。。
  踏着朝露,大军打开了临淮大门,直奔严阵以待的凤阳。
  朱元璋取“丹凤朝阳”之隐喻,取“凤凰山之阳”之意,给这片土地取名凤阳。洪武二年九月朱元璋下诏,以临濠为中都,建置城池宫阙,如京师之制,从此,一个动用百万之众,征集全国物资,耗用万万计银两的浩大的中都工程,在这里开始了。朱元璋在洪武七年改中立府为凤阳府,同年府治由古濠州城前往新建的明中都城,这是一座和大明同岁的新城,但是并不是一个小城。
  有人说凤阳城楼之雄伟,曾写道:层檐三覆,栋宇百尺,巍乎翼然,琼绝尘埃,制度宏大,规模壮丽。登焉则江、淮重湖萦迹烀郑荒慷卸贾钌娇諠麒闽埃雒挥谠瓶昭趟狻
  侯玄演骑马在高岗眺望,上面写着“万世根本”的凤阳鼓楼堵在眼前,跟座小山一样。这样厚的城墙,很难被火炮轰开。城的四周环水,护城河宽似大河大江,水色碧绿,一看就是深池。吊桥一关,要想攻破此城,难度着实不小。
  凤阳城开有六道城门,济尔哈朗人手不足,防守必定有轻有重。侯玄演仗着自己人多,三面围城只留一个北门,号角声一响,十万多人马架桥攻城。铺天盖地的人潮涌向城楼,这里虽然不是清兵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是只要打破凤阳城,全歼济尔哈朗的两蓝旗人马,满清就如同待宰的羔羊,再也无力与北伐军对抗。
  济尔哈朗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守得格外卖力,亲自上城墙督战。仗打到这个时候,没有自己的兵工厂的满清,失去了郑芝龙的援助,而且海面被松江水师封了,也无法从佛朗机人手里购买火药。所以他们虽然还有自己产的一些劣质火炮和弹药,却已经无法用利器红衣炮守城了。
  侯玄演在远处看着第一天的战场,心中冷笑起来,满清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离死透已经不远了。这两年来,让他们霸占中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汉人百姓。可恨的是,若不是有着数之不尽的汉奸,这群人早就被赶回关外穿着兽皮打猎去了。如今却还一个个人模人样地,将汉人华贵的衣料裁剪成可笑的服饰,住在雕梁画栋的大院当中,享受着奴仆如云妻妾如云的生活。
  阎应元匆匆赶来,脸上挂着很明显的忧色,倒吸一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然后站定说道:“国公,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办法,我看凤阳如此难攻,不如围而不攻。”
  侯玄演低头沉思,阎应元说的有一些道理,抛却收复中原的急切心理,这个时候更应该着急的其实是满清。若是调兵前来,将凤阳的七万清兵和济尔哈朗困在里面,然后守株待兔专打各路援兵,那么满清时最难受的。水字营十万人守在福建,江南可以说万无一失,还有一支湘兵营十三万人,在西南为彭柱泽镇场子。这些人随时可以抽调北上,若不是顾及到庞大的军费开支,侯玄演早就全部调来北伐了。
  “围点打援,倒是一个好主意,当年李世民就是这样围住洛阳的王世充,将他的势力彻底打垮。这样吧,我即可传令让夏完淳带兵北上,咱们也来一回李二的招数。”
  退兵的鼓点响起,北伐军虽然为之一愣,但是严明的军纪还是让他们及时撤回。济尔哈朗并没有制止清兵的欢呼,但是他的眉头紧皱,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笑意。苏班岱上前喜滋滋地说道:“王爷,明军又退了,哈哈,咱们又得胜啦!”
  济尔哈朗一脸怒意,抬手就是一鞭子,抽在苏班岱的脸上。一条红色的血痕,触目惊心,苏班岱不敢呼痛,吓得跪在地上。
  “蠢货!你自己想想,我们上次得胜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就你这猪脑子,还能统兵打仗?”济尔哈朗身为满清亲王,是伪清朝廷权势最重的几个人之一。他的雷霆一怒,也让周围的清兵将领突然醒悟,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胜利过了。。。
  上一次?难道是豫亲王多铎还在的时候?
  试了试水的侯玄演,和阎应元一样,已经看出硬攻的下场绝对不善,一道命令下去,十三万湘兵即将北上。
  凤阳城外,一张大网已经结下,只等着四面八方的援兵前来自投罗网。出乎他意料的是,满清早已没有了什么援兵能够前来凤阳,山东全境被北伐军攻占,已经让北京城中的满洲贵族吓得魂不附体。山东紧挨着京畿,他们正拼了命的想办法打回山东,暂时没有人顾得上区区凤阳,毕竟这里离北京还有很远。
  济尔哈朗的信使根本出不去,他在凤阳已经看清了局势,想要突围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凤阳。就在他犹疑不定的时候,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景祐元年四月中旬,夏完淳带兵抵临凤阳府,济尔哈朗彻底失去了突围的机会。


第329章 此间少年,生作死别
  湘兵营的到来,使北伐军的实力增加了一倍还多。这绝不是简单翻倍的问题,二十万人往城下一放,所起到的震慑作用,远远大于十万人的两倍。而清流关的打通,保证了物资兵源可以源源不断地运到前线。侯玄演有了充足的本钱,这场仗要怎么打,完全是他说了算。济尔哈朗只能被动地接受,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连突围都是痴心妄想,只能在城中瑟瑟发抖。
  侯玄演不知道城中的虚实,打定主意学习当年攻打洛阳王世充的李二,围点打援消灭满清的有生力量。满清如今最怕的,就是打掉他的兵力,区区关外弹丸之地,就算繁殖能力再好,能够养出多少鞑子来?杀一个少一个,杀一对少一双,他们耗不起!而城中两蓝旗几乎全军都在,毫不夸张地说,这里有鞑子立足的八旗之二,他们输不起。
  有济尔哈朗和两蓝旗这么大的香饵,侯玄演不怕钓不到满清的援兵,只要有人赶来,在江淮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就是北伐军最好的猎场。
  侯玄演揽着夏完淳的肩膀,笑道:“端哥儿,我在去年回京的时候,许了你的姐姐我的弟妹,让你回家与家人团圆一次。哈哈,这次怕是要食言而肥了。这一回北伐,耗尽了国库,不成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意已决,不打到山海关外,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撤兵。”过往几次北伐的无疾而终,一直是侯玄演的心病,这一次他处理了郑芝龙,拔掉了最后一根刺,后顾无忧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夏完淳的姐姐夏淑吉,正是侯玄演三叔侯岐曾的儿媳,从这层关系来论,他也算是夏完淳的兄长。自己的弟弟侯玄洵已经死了,但是看这个样子,夏淑吉并没有改嫁的打算,一直住在自己的府上,安心伺候公婆。就夏允彝那个老学究死板的样子,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改嫁了。
  夏完淳虽然思念久违蒙面的姐姐夏淑吉和父亲夏允彝,但是他是个国大于家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新婚之夜就招募一支叫花子兵,赶到太湖助战。听了侯玄演的话,夏完淳双肩一耸,笑道:“好在督帅许的话,末将一向是不怎么信的,不然还真要失望一下了。”
  侯玄演在战阵前,屡次三番的许诺久战的士卒,带他们回乡。接过战阵打了一场接着一场,暑去寒来已经两年有余,征战在外的将士少有能够停歇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成了北伐军中,人人都知道的一条轶闻,人望达到顶峰的国公爷一言九鼎,说的话什么都可以信,就是带你回家不能信。
  话虽如此,侯玄演被当众揭发,还是有些脸红。他笑骂道:“不是老子说话不算,实在是局势所迫,计划赶不上变化。我那家中雕梁画栋,玉盘珍馐,娇妻美妾,哪一个都没来得及享受,还不是和你们一样十天里九天征战在外。再让我听到谁嚼舌根子,败坏老子的名声,老子一脚下去就是三百多斤的力道。”
  周围的将士们在这种时候,是不怕侯玄演的,只有在他面色难看时候,全军才噤若寒蝉。自夏完淳以下,除了阎应元,都一齐哄笑起来。侯玄演也不恼,笑呵呵地布置着防区,围城是个既然是长期的活,就要安排好兵力才行。
  见到侯玄演开始办正事了,嘻嘻哈哈的众将一齐凑了上了,神色慢慢恢复到不苟言笑。
  城下突然增加了十三万人马,济尔哈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清廷许诺的援兵迟迟不到,让他陷入了绝望。
  作为皇太极的忠实拥泵,多尔衮和他的关系不算太好,济尔哈朗心知肚明。但是局势到了这一步,他还是相信多尔衮能分清轻重缓急,知道派兵支援自己的。
  和北伐军的交手不多,每一次都是败的稀里糊涂,济尔哈朗承认城下的北伐军战力很高,但是并不认为自己不能与之一战。
  一阵清风吹过,灌进盔甲的凉风让济尔哈朗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城下的北伐军正在变换驻地,本来他们是三面围住,留了北面大开。是个武将就知道,那是怕困兽犹斗,给自己一条活路,免得城中七万人拼命。但是此时四面合围,看来是吃定城中守军了。
  济尔哈朗一拍城楼,沉声道:“侯玄演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下凤阳来。传令城中搜寻剩下的汉人,全部赶出来帮我们守城,一个闲人也不能有。”
  周围的满清将领,一个个面色苍白,大战还没开始恐慌已经在城中蔓延。凤阳城中粮食不足,火药没有,就连滚石都是女子都能搬得动的小石块。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凤阳城中的情况,这样的城根本就没预料到会被北伐军打到这里。
  城下年轻的妇人,被驱赶着往城上搬运石块檑木,可怜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以前在家中丈夫连粗活都会不舍得让她们做,如今却要干青壮还嫌费力的活。隔上几步就有留着鼠尾辫的清兵,提着鞭子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挥动手中鞭子,抽打在这些女人身上。城中刚刚下过雨,道路泞泥湿滑,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大着肚子,费力地搬着一块檑木。突然脚底一滑,年轻的孕妇摔在地上,周围的女人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她扶了起来。
  一个年长的婆子摸着她的肚子,沾满泥土的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抹得满脸都是泥土,长舒了口气说道:“还好,孩子没事。”妇人们爆发出一阵低声的喜悦,突然一声鞭子巨响,一个清兵走了过来。
  老婆子站起身来,挡在孕妇身前,陪笑着讨好地说道:“这位军爷,她有了身孕,做不了活了,我们愿意替她搬,您就发发善心,让她回去吧。”
  她的牙缺了三个,一脸的皮肤早就松松垮垮,笑起来虽然卑微,但是也算是慈眉善目。不知道是多少凤阳孩童印象中,邻家善良的老奶奶该有的模样。
  清兵嘴里冒出一句满语,脸上大为不满,一鞭子抽在老婆子身上。鞑子的鞭子极为厉害,就是咬钉嚼铁的汉子,吃上十鞭子也要命丧当场。老婆子年纪大了,又加上天天劳累,哪里吃得住这样的鞭子。一鞭子下去,正中脸颊,老婆子口中吐血倒在地上,眼看是不活了。老婆子脸上的双目圆瞪,里面或许是当年鞑子还没来,热闹熟悉的巷子口。。。
  妇人们惊声尖叫起来,都被这残暴的一幕吓呆了。鞑子犹不解气,连抽三鞭子将孕妇打杀了。年轻的小孕妇双腿之间,一滩血迹慢慢扩散开来,风里弥漫的都是亡国之奴的悲戚!
  周围的清兵不为所动,甚至流露出残忍的笑意,上前驱赶着剩下的女人继续干活。
  凤阳府的壮丁,都被驱赶到清流关上做苦力,后来济尔哈朗听信了苏班岱的话,将他们全部砍头将人头抛下山去,想要震慑北伐军。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妇人倚着门盼良人归来的时候,她们的丈夫已经在清流关被屠尽了,更可怜的是她们还要为仇人继续做苦力。
  济尔哈朗没想到此举彻底惹恼了侯玄演,一把火把他们烧了个干净,金陵锁钥清流关就这样被攻下了。济尔哈朗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举失掉了最凤阳府前最险要的关卡。
  如今城中鲜有男丁,妇孺老人就被逼着从家中出来,为清兵做苦力。
  站在城楼往下看,中都凤阳如今跟地狱一般,到处都有皮开肉绽的妇人伏在地上哭泣。这些可怜的人,只要超过一段时间不起来,就会别拖下去处决掉。城中到处都吊着不听清兵指挥的尸体,鞑子们将他们杀了还不算,还要将尸首挂在各家门口,警告他们不听话的下场。
  凤阳的一处高门大院前,吊着几十个尸体全是老弱妇孺,最大的白发苍苍,最小的才咿呀学语。几个年轻的妇人衣衫不整,还有个年幼女童,也没逃过这可怖的命运。看这样子,院中本应该是家破人亡,但是内院里此时正聚着四个少年。
  四个人围着一个小火炉,炉中不敢生火,若是有烟冒出清兵肯定会再次进来搜查。门口挂着的尸体是他们最好的挡箭牌,为首的汉子年纪不大,肤色黝黑,皱着眉头说道:“狗鞑子越来越没人性了,我们必须把城里的情况传出去,让督帅知道城中百姓的水深火热。可恨城中的看管实在太严了,你们都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原来这四个人是潜象营的暗探,刚刚说话的就是他们的头目,名叫张元化,年纪虽小却是洪一浊从苏州挑选出来的旧班底之一。他们躲在城中已经很久了,前些时间还能往前线传些消息,但是凤阳城被围之后,就再难有所行动了。这些天的打探,他们已经知道城中的情况。若是外面的北伐军全力进攻,凤阳根本守不住三天,说不定一天就破了。只因为此城虽然雄壮,但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早就烂透了。守城需要的粮食、器械、兵源,这里统统没有。
  一个脑袋圆圆、身子微胖的探子说道:“大哥,现在鞑子的兵力明显不足,凤阳城是方形的,有东南西北四面墙,我看肯定有一些是轮防的。从那段城墙出去,应该可以出城,到时候去营中面见督帅,才好请他快快发兵哩。”这些探子除了年长的林三,其他的都是些少年。洪一浊看中的是少年机灵劲,而且敢打敢拼,顾虑不多。
  “你说的倒是个主意,就是不知道狗鞑子如何轮防,咱们若是找错了,岂不是自投罗网。”年长的探子林三,一边擦着手里的刀,一边说道。
  旁边耳朵贴着墙的赵宏突然摆手,房中顿时安静下来,不一会一阵哀嚎声响起。很快,声音就消失了,几个探子心知肚明,那是鞑子又在墙外处决人了。隔着这堵墙,就是一条幽深的小巷,以前是坊间百姓来回的过道,现在俨然成了刑场。墙外杀人无算,血流的太多,甚是洇湿了墙面,让这堵墙上很大一块从黄白色变成了暗红色。
  等到赵宏示意人走远了之后,张元化站起身来,怒道:“这群畜生!”
  “我们正好四个人,今夜每人从城中一面墙翻出去,运气好的有一个可以逃出此城,将城中的事告知督帅。运气差的大不了咱们四个都死了,也好过天天在这里看鞑子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谢惊蛰一拍地面,低声闷喝道。他是浙江丽水人,在这四个兄弟中面皮最是白皙,又被叫做小白。
  “小白说的对!大哥,就这么干吧。”林三虽然年纪最大,但是一行人包括林三都习惯了管张元化叫大哥,而张元化却叫他做三哥。好在他们彼此论的清楚,四个人出生入死这么久,早就将彼此的性命交给了对方,感情比亲兄弟还要深厚。
  赵元化沉吟片刻,眉毛一挑,说道:“弟兄们,若是如此咱们很可能全部要死,就算有人活下去,也最多活一个。你们想好了么?”
  除了贴在墙边放哨的赵宏,其他人纷纷拍着胸脯立誓。
  赵宏嘴里含着一根稻草,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也同意。
  张元化血气上涌,脸色酡红,拔出潜象营的短刀伸到中间,说道:“好!我们弟兄四个今夜就是死别,从此江湖路远注定剩下一个独行,不管是哪个活了下来,千万记得照顾好你三位兄弟的阿爹老娘!”
  三柄短刃一起伸了过来,明晃晃的刀尖碰在一块,四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此间少年四人,在最灿烂的年纪,生作死别,只为了胸中大义。
  破马长枪勒燕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第330章 此生不悔入潜象
  夜已三更,乌云掩映下,月光稀稀疏疏洒在大地上,春日的郊外尽是虫鸣蛙叫。
  凤阳城上的清兵倚在烽火台前打着盹,济尔哈朗深知自己的兵力不足,想要撑到援军到来只兵行险着。他在凤阳城楼上设置了六个烽火台,只要遭到敌袭立刻点燃。这样他就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手下士兵,让他们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今天的东南角,就是换防的一处,只留下了百人的佐领守在城楼。
  城下静悄悄的,清兵睁眼看了一下,接着开始假寐。漫漫长夜,对于这个放哨的清兵,是尤其艰难的一夜。在他身边,另一个清兵从怀里掏出一个热乎乎的油面纸,里面包着一块煮熟的牛肉。
  清兵咽了口唾沫,眼看对方一点想和自己分享的意思都没有,不满地撇了撇嘴,城里的物资这么匮乏,他的同伴却总能从城中百姓家里,抢到牛肉这种东西。他这个同伴在清兵中很有名,号称最了解汉人,每次搜寻城中的房子,不管汉人躲在哪,都能被他找出来杀掉。
  吃肉的清兵一边贪婪地品咂着嘴里的肉香,一边笑眯眯地说道:“阿桂,知道你为什么吃不到牛肉么?嘿嘿,我跟你说,汉人最狡猾了,当初在辽东我爹在一个汉人的作坊里做工,那个东家掌柜的就是典型的汉人。不管我爹怎么藏东西,都会被他给发现。再后来老汗王带着我们族人,杀光了辽东的汉人,将他们赶出了关外,我爹趁机将掌柜一家杀光了,却怎么都找不到他的钱藏在哪里。”
  阿桂被他一吵,心中想着反正是漫漫长夜,听他聊天解闷也挺好的,于是问道:“那后来呢,你爹找到了么?”
  “后来?嘿嘿,后来我爹就霸占了那间房子,我娘带着我去住进了原来汉人的房间,三天之后我就在床下的地窖里,找到了他们所有的财产。汉人喜欢挖洞,他们就跟老鼠一样,总是喜欢挖个洞把自己的好东西藏起来。在我们满洲,谁家有了好东西都恨不得像全族炫耀,而他们生怕被人看到,他们管这叫财不露白。”
  阿桂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牛肉,冷笑道:“隆春,没想到你还懂汉人的话呢。”
  被叫做隆春的清兵啃了一口肉,边嚼边笑道:“那个老掌柜,当初让我陪他的儿子读书,我跟着学了一年。”
  “他对你那么好,你爹还杀他全家?”
  “嘿嘿,谁让他是汉人呢,汉人不就是应该被我们宰么。”
  “嘿嘿,这话也对。”
  一阵冷风吹过,阿桂没有牛肉可吃,捏了捏脖领。突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一支冷箭插到了他的喉咙里,隆春将手里的肉一扔,电光火石之间躲到烽火台后面。嗖嗖嗖,几支箭射在他躲开的墙壁上,隆春怪叫一声,手脚哆嗦,想要点燃烽火台。
  不需要他来时警示,城外突然亮起无数的火把,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不知道多少兵马,一起往城下涌来,隆春嘴里尚有没有嚼烂的牛肉,嘴巴长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北伐军仿佛知道了那里是空虚的,然后集合所有兵力,趁着夜色掩护,偷偷地摸到这边,然后发起了总攻。
  二十万大军,将整个凤阳都震得发抖,济尔哈朗匆匆披上战袍,从府上窜了出来。他还没有走到城下,城楼上顺着一架架的云梯爬上来的北伐军,已经和为数不多的清兵展开了肉搏。
  侯玄演脸色难看,一张脸就像是三冬未化的严霜,周围三尺地内没有人敢靠近。他的眼皮耷拉着,眼睛眯成一道缝,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此时他心中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稍早时候,入夜时分,潜象营的探子从城中逃出,向他讲述着城内惨绝人寰的景象。来的探子名叫谢惊蛰,他在讲述完城中的百姓的遭遇后,结结巴巴地问道:“督帅,今夜凤阳城中,可曾有其他探子前来?”
  侯玄演不明所以,说道:“没有,就你一个。”他听完谢惊蛰的讲述,心中如同火燎一般,脑仁都沸腾了。
  谢惊蛰双手一抖,转身离去,走到帐外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当他来到东南城墙,见到清兵稀稀疏疏的时候,就知道今夜唯一的幸运儿就是自己。尽管如此,他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其他的弟兄也能碰到这样的情况。但是在小白心中知道,他的三个兄弟,没有一个会退缩。即使城上守卫森严,他们肯定也会拼死一搏。
  月光下,绰号小白的探子跪倒在地,涕泪齐流。
  侯玄演彼时已经被仇恨塞满了脑子,紧急召集所有将领,安排了这次突袭。
  围点打援的战略虽好,但是侯玄演决心用最快的速度攻下凤阳府。
  或许不会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不会再有济尔哈朗这么大的诱饵,侯玄演还是不能说服自己为了杀伤清兵,而牺牲这满城的老弱妇孺。这一切只因为他是一个汉人,城里的百姓不是他可以随意放弃的棋子。
  时间回到当下,越来越多的北伐军从城楼上杀到城下,东南城门被一刀劈开,就像是打开了杀戮的大门。
  济尔哈朗瘫坐在地上,哀叹一声:“这下我们完了。。。”
  “王爷,我们护着你杀出去!”两蓝旗不乏彪悍之辈,这种局势下还有人想要护着济尔哈朗突围。
  人群中济尔哈朗是最清楚局势的,突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这个城中的清兵有一个算一个,根本没有人能逃掉,大明还是太大了,汉人还是太多了。只需要一个侯玄演,就能带着他们完成反攻,他第一次怀疑先皇入关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王爷,明军杀过来了,快起来指挥大家作战啊。”周围的满人虽然敬重他,但是事到如今济尔哈朗的反应却让他们很是失望。
  济尔哈朗被他一喝,眼中恢复了清明,说道:“侯玄演手段最是狠毒。咱们到了这步田地,还是自杀免得受酷刑而死。”说完举刀就要自尽,被旁边的满将苏班岱用刀背打在手上,济尔哈朗手里的弯刀应身而落。
  苏班岱自己根本不想死,他有着强烈的求生欲,他也知道只要济尔哈朗一死,他们连万分之一的希望都没有了。
  “王爷,狼群中的山羊,也要奋力一跃,鹰嘴里的狐狸,也要绕颈反咬。咱们是勇武冠绝天下的满洲勇士,怎么能不见敌人就自杀!愿王爷振奋精神,带我们冲杀出去。”
  济尔哈朗失去了自杀的最后机会,被手下裹挟着迎向北伐军的洪流。
  。。。
  硝烟半夜绕高墙,已报王师定凤阳。
  生民黎庶百遗一,得胜将军哀断肠。
  莫言此仇如高山,高山难高三千丈。
  休道此恨似流水,流水不流万里长。
  翌日清晨,残存的百姓从各自的家中走了出来,就看到满地清兵的尸体。还有那久违的大明军人,正在收拾各家门口悬挂的尸体。
  没有欢呼,没有感恩戴德,没有夹道相迎。。。
  一声声痛彻骨髓的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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