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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伐清-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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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煌言是真的悲伤,也是为数几个为皇帝驾崩伤心难过的人,闻言问道:“陈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子龙强忍着心虚,一脸悲愤,说扬声道:“谁不知道,咱们朝中有王莽,有曹操!”
  陈明遇就是再迟钝,也已经听出来了,这是影射侯玄演呢。他站出来,指着陈子龙斥责道:“陛下驾崩,你不为陛下哭丧和吊灵,却跳出来搅风搅雨,挑拨大臣,是何居心?”
  陈子龙一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在他眼里陈明遇只是江阴一个小小典史,只因为和侯玄演走得近,一路上平步青云,不由得让他嫉恨交加。他冷哼一声,说道:“曹操还没出来,华歆就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么?”
  他这话阴毒无比,华歆乃是迫害汉献帝,劝进魏文帝曹丕的第一朝臣。陈明遇是个老实人,斗嘴那里是老东林的对手,气的浑身发抖。
  张煌言看不过去,出言制止道:“陈大人,这可不是乡间集市,庙堂之上岂容你无端指摘同僚。陈明遇大人乃是本分君子,当初守着江阴八十日,对大明的忠贞之心天下谁人不钦服,怎么能用华歆比之?再者说了,陛下驾崩,尸骨未寒,我们就在这里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陈子龙面皮一红,别人的功劳,岂会放在他的眼底。被说江阴一个小县,就是金陵城,不是他们这些君子守下来的,都不值一提。他此刻只等着金声桓提头进京,武力逼宫。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只能继续往侯玄演身上泼脏水。昂首挺胸,说道:“正是因为陛下尸骨未寒,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才要为他报仇,不能让陛下死的不明不白啊。”
  这时候一个人影从殿外中冲了进来,扑到陈子龙身上,连挠带打,叫道:“就是你这个奸臣,把陛下活活气死了,还有脸来为陛下哭灵,我打死你个奸佞。”
  殿中官员一看,竟然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祥年冲了出来,对着陈子龙一顿拳脚踢。
  陈子龙刚才的表现,如同一个泼妇一般,混不讲理。众人早就看他不顺眼,眼看他挨打,都乐的在旁边冷眼旁观。而且他们也不喜欢太监,谁挨打他们都高兴,这热闹看得真爽。
  王祥年毕竟年老力衰,很快就被陈子龙缓过劲来,按在地上狂揍。两个人早就有仇,这下更是分外眼红。
  此时,一声苍凉悲壮的号角声,从城外响起。整个南京都听得见,那是北伐军专用的角声。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正在肉搏的两人,同时停了下来。陛下驾崩,确实要鸣钟三万声,但是绝不是这个声音啊。着苍凉古朴的号角声,分明就是沙场战阵的进攻信号。
  南京城的一个书院中,一个独臂的先生,正在教着幼童识字。听到角声,眼眶泪水夺眶而出。满屋的孩童,惊讶地看着平日里稳重文雅的独臂先生,拿起一根棍子,匆匆离去。
  街道上一个烧饼铺前,瘸了一条腿的刘黑七,往桌上拍了一块碎银子,走到房内拿了一根铁的烧火棍,叫道:“老板娘,借你的棍子一用,不用找钱了。”
  城东的典当铺掌柜,刚刚打开店门,瞪着仅存的一个眼珠,对儿子喊道:“小子,照看好咱家的店,我要是回不来,照顾好你娘。”他刚满十岁的小儿子,高声问道:“阿爹,你去哪里?”
  独眼掌柜,拿着一把典当的宝剑,呢喃自语道:“建军北伐,所向无敌,烈火营李伯皓愿再为督帅一战。”
  。。。。。。
  大军压境,金陵的守军吓得魂飞魄散,仔细一看,是自家人马,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这些人,传素衣白缟,就是为陛下哭丧吊灵来的,肯定不是敌人。
  金陵城下,侯玄演派出胡八万,来到城下大喊:“越国公进城锄奸,为陛下报仇,快开城门。”
  守兵岂敢轻易开城,这里可是京师啊,陪笑道:“国公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前去请示。”
  南京城的守军,是张煌言就任兵部尚书之后,责成招募的新兵,大部分都是金陵人。
  胡八万哪有这个耐心,扬声大喊:“弑君者就在城中,再不开城门,视为同谋。”
  守军小将刚想会话,被身边的小兵一拽衣袖,不耐烦地回头问道:“怎么了?”
  这一回头,就看到城中涌出黑压压一片百姓,仔细一看,全是一群身体有残缺的人。这些人平日里分散开,只是普通的一个残废,聚在一块,却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气吞天地。
  他们手持木棍、菜刀、铁锹。。。冲到城门前,守军统统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
  南京守军实在下不去手,也不敢下手,因为那些人里就有他们的三叔、表哥、堂兄、二大爷。
  而且城外可有几万大军,真的伤了他们,那些太岁报起仇来,谁能阻挡。
  这些天残队旁若无人,十分嚣张地来到城门前,一巴掌将守门小将扇飞。
  “开城门,迎督帅入城呐!”


第195章 为吾皇吊丧哭灵
  金陵城门被缓缓打开,白衣素缟的六万大军涌入城中,刚刚得知皇帝驾崩的百姓们,望着“弑君者死”的大旗,指指点点。
  李好贤一马当先,跟他身边扛着旗的亲兵一道,往皇城飞驰而去。
  历来宫闱秘事,都是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事情,朱聿键初到南京,还没有仁政能够得到百姓的爱戴。听闻皇帝驾崩,再加上越国公拥兵入朝,街头巷尾已经开始了各种揣测,一时间谣言满天飞。
  陈府内,钱谦益正在收拾细软,料峭春寒的时节,急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守在城外的小厮,早早地就告诉了他,来的不是自己期盼的金声桓的大军,那是苏州北伐军。
  钱谦益没有告诉自己的好友黄宗羲,一个人跑起来目标小一点,总是安全一些。收拾好了之后,钱谦益回头,深情款款地望着床上还在熟睡的娇妻。昨晚半夜三更,他还要出去和其他三个同谋秘商,为了不让妻子起疑心,就用酒灌醉了她。柳如是酒晕未去,红润的脸颊几缕青垂散,这个年纪的女人,媚而不妖,如同熟透的桃子一般。
  钱谦益神色复杂,叫过伺候的丫鬟,将一封书信交给她,说道:“等夫人醒了,务必亲自交到她的手里。”
  小丫鬟低着头,轻声应诺,钱谦益这才放心,背起行囊带着几个忠于钱家的仆人,就要出逃。
  刚走到内院门外,一个小厮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问道:“钱老爷这是要到哪里去?”
  钱谦益无心和一个小厮一般见识,他的旧仆人是听说钱谦益回来了之后,专门赶来认主的,忠心耿耿。见到小厮言语轻佻,怒道:“滚开!”
  青衣小厮笑的更加谦卑,就像是青楼欢场的龟奴一般,堵在长廊上,点头哈腰地说道:“钱老爷如此尊贵,岂能亲自走路,小人愿意驾车送您一程。”
  心急如焚的钱谦益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四个忠仆就要上前,凶神恶煞地骂道:“你找死是不是?”
  两支冷箭从一旁的庭院内射出,嗖嗖两声过后,前面的两个仆人应声而倒,脖颈里小洞泯泯地流出黑褐色的血液。
  左侧的假山中,另一个小厮走了出来,语气不满地骂道:“你演上瘾了怎着,看你那贱样,真是个当奴籍的料。”钱谦益转头一看,这个小厮的手里,还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活人,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友黄宗羲。黄宗羲嘴里被塞了不团,身上不知道着了什么道,看上去软绵绵的,一动不能动。
  卑猥小厮神色一变,从腰间拔出一柄小刀,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钱谦益吓得抖似筛糠,结结巴巴说道:“别。。别杀我,你要什。。什么?”
  幸存的两个仆人,见事不好,大吼一声就要上前拼命。片刻之后就倒在地上,小厮手里的匕首,滴答答地滴血。
  “潜象营做事,钱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钱谦益瘫倒在地,被小厮架起,拖着往陈府外走去。钱谦益心丧如灰,已经在心里大骂陈子龙,原来家中小厮都是别人的探子,如何能做的大事。
  城郊的侯玄演看着眼前这群残兵,心生感动,扬声说道:“你们给我守住金陵各个城门,今天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准出城。”
  这些退伍伤兵轰然应诺,侯玄演留下一万人,随着他们奔赴各个城门。
  “郑汉青,你带人到各个衙门口,凡是带刀的公人、士卒、侍卫,全部控制起来。”
  郑汉青拱手称命,两万人随着他从两侧分流,奔赴南京各处衙门口。
  “其他人随我入宫,为吾皇吊丧哭灵。”
  皇帝驾崩,所有的官员都在皇宫内,陈明遇匆匆赶到殿外,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侍卫们抱拳道:“大人勿慌,标下马上前去探明。”
  话音未落,张煌言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越国公入朝了。”
  荆襄会战百八十天,张煌言屡在前线,率领湘军和烈火营并肩作战。对这号角声最为熟悉,那分明就是烈火营的角声。
  李好贤来到皇宫外,每到一处就留下士卒站在街道两旁,直抵午门。宫门的侍卫胆战心惊,问道:“将军何故,领兵犯禁。”
  李好贤不答话,伸手一摆,等待着侯玄演到来。
  侯玄演带着后续的人马,顺着两旁的白衣兵,来到午门前。
  侍卫统领认得他,抱拳弯腰道:“越国公可是为陛下吊丧而来,何故带兵入宫?”
  侯玄演翻身下马,面沉似水,高声道:“开门!”
  身后几万人,齐声呼喝:“开门!”
  侍卫被这雄浑的吼声震慑,一股冲天的杀意扑面而来,不是百战精兵,绝难有这种气势。侍卫统领身边的小兵,已经吓得嘴唇发抖,哆嗦着问道:“怎么办?”
  侍卫统领回头一看,自己的手下哪有一丝能战之意,一跺脚说道:“唉!开门吧。”
  午门缓缓打开,侯玄演带着兵,统统下马步行。过了紫禁城六道宫门之后,奉天殿就在眼前。李好贤心潮澎湃,半年前也是他们烈火营,簇拥着侯玄演,来到紫禁城内。那时这里已经成了满人的马厩,处处都是马尿味。
  群臣奔出殿外,望着这支人马,全都呆在原地。
  陈子龙暗道一声苦也,浑身力气好似被抽空一般,软绵无力地瘫在地上。被他按在身下的王祥年,趁机逃了出来,一看这个架势,也是愣在当场。
  侯玄演走到殿前,目光直视殿堂内的灵位,旁若无人。
  张煌言越众而出,厉声问道:“越国公带兵入朝,是要兵变不成?”
  陈明遇也是一脸忧色,他虽然和侯玄演关系好,但是也不希望看到一个权臣,趁着皇帝尸骨未寒,进宫造反。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陈明遇已经暗下决心,若是侯玄演悍然自立,他也不惜一死。
  侯玄演不予理会,来到殿内,冷冷地望了地上的陈子龙一眼,一撩衣袍跪倒在地。
  “臣,救驾来迟啊。”


第196章 真相大白于天下
  侯玄演这一跪,殿中文武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只要他不想自立,大明还是需要这个国公的。
  鼻青脸肿的王祥年,在一旁眼眶泛红,福州行宫那个一身是血,扶着剑守在寝宫门外的身影,又回来了。
  哭完之后,侯玄演沉声道:“陛下年富力强,近来身体一向安康,突然驾崩必然是事出有因。陈大人,你说对不对?”
  陈子龙一听这话,眼神躲躲闪闪,他确实心中有愧。但是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势必是不能承认弑君的。否则一辈子积攒的名望,都会化为泡影,而且还会遗臭万年。不管你以前是什么风评,一旦被人知道弑君,那都是要永远留在史册被人唾弃的。
  陈子龙梗着脖子,强提起一口气,冷哼道:“陛下自然是心力交瘁,这个原因恐怕你最清楚。”
  侯玄演望着隆武帝的灵位,长叹一声,这是一个好人,却注定不能在乱世有所作为。因为几十年的囚禁生涯,让他没有足够的阅历和这些无耻文人勾心斗角。但是无论如何,朱聿键都是一个一心北伐,从来没有想过和满清妥协的皇帝,侯玄演望向灵牌,低声道:“我来给你报仇。”
  他站起身来,走到陈子龙身边,冷声道:“看来你还是不肯承认,那你可认识他么?”
  侯玄演话音刚落,被反绑的金声桓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见到陈子龙,立刻跪着爬过来,大声嚷道:“就是他让我干的,我只是负责前去打苏州,皇帝是他们三个杀得,和我没有关系啊。”
  金声桓也知道,弑君是绝对活不了的,相对来说打苏州,还可以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他毫不犹豫将陈子龙他们的阴谋说了出来,只为了能够有机会活命。
  陈子龙脸色一变,外面的王祥年惊叫一声,跳出来指着陈子龙的鼻子,用尖刺地声音骂道:“你这个狗贼,你还有一点人的心肠么,咱家还以为陛下是被你气死的,原来是被你们给害死了,我的陛下啊。”
  陈子龙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不再害怕了,他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现在求得只是留一个好名声。让后人以为是侯玄演用武力杀他,陷害他。豁出去的陈子龙站起身来,狡辩道:“你抓了金声桓,他的性命操纵在你的手里,自然可以信口雌黄。我陈某人一生,行的正坐得端,你纵使一时得势,也休想将污水泼到我的身上。”
  侯玄演气极反笑,轻轻地拍了拍手,外面的亲卫又丢进一个人来,满殿的大臣都不认识。陈明遇等人,如今已经信了七八分,张煌言、路振飞、刘中藻这些权枢重臣,还在观望。毕竟侯玄演说的事情,太过石破天惊了,弑君这样的恶行,整个历史上也没有过几次。
  殿中只有王祥年和陈子龙认出了被丢进来的人,分明就是御医李永义。
  李永义跪在地上,吓得只知道发抖,面色白如敷粉,两根大腿更是疯狂的颤抖,跪都跪不好了。
  陈子龙吓得面色一变,满朝文臣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见他这个反应,已经了然于心了。
  “这个人,陈大人想必很是熟悉吧?”
  陈子龙方寸大乱,矢口否认:“我不认识他!”
  侯玄演哂笑一声,说道:“你若是聪明一点,就不该这么急着说话,你要是不认识他,他曾经两次进入你的宅子,市井间有的是人证,都亲眼所见,难道是你夫人邀请的?”
  陈子龙一听,悔恨交加,确实自己心绪大乱之下矢口否认,是一着臭棋。
  李永义被侯玄演一脚踢道,斥道:“说!把你怎么毒害陛下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
  李永义颤抖着,从寝宫给隆武帝看病开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其中的细节清晰,一查就知道真假,根本无法伪造。
  路振飞向前一步,揪住陈子龙的衣领,目呲欲裂:“真的是你们害了陛下?陈卧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啊!你怎么能啊,我的陛下啊。”
  陈子龙胸中翻江倒海,只觉得脑子里如同万马齐喑,又如同煮沸的汤水,眼前天旋地转。这一世所求为何,这一下尽皆化为泡影。这种人让他遗臭万年,真比死了还要难受,明末多得是平日袖手谈心性,临时一死报君王的废物点心。这些人不是为国而死,也不是为君而死,只是为名而死。
  他站起身来,摆脱了路振飞的拉拽,如行尸走肉一般,突然眼神一亮,起步往殿中的柱子上撞去。
  大太监王祥年,嗨呀一声,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快似闪电一般,将他撞倒在地。
  “你竟然弑君啊,陛下将你从县令调到金陵,做了尚书大人,你就是这样报答他么?”马上有亲卫上前,将他牢牢制住,不让他再有机会寻短见。
  侯玄演咬牙说道:“你现在知道死了,你早怎么不死,弑君啊,我真是小看了你们。”
  殿中大臣人人唾骂,纷纷指着他怒骂起来,突然外面闪开一条道路,又有两个人被扔了进来。
  众人一看,竟然是钱谦益和黄宗羲,这两个人在士林颇有声望,殿中基本全都认识。钱谦益一看殿中的情形,行知事情已经败露,脑子一转已经说道:“哼!君主无道,宠信奸佞,唐王本就是外藩,根本没有资格承继大统。我等秉承先帝遗址,要将江山还于血亲近藩,有何不对?陈卧子何必如此?让这些奸佞小人看了笑话。”
  陈子龙眼睛一亮,马上恢复了生机,附和道:“不错,唐王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而且他还多方纵容包庇侯玄演,有没有子嗣存活,我们看他是想把大明江山,拱手让人,这才行此险计。”
  侯玄演听得目瞪口呆,胡八万眼尖,已经看到督帅的鬓角头发都要立了起来。
  侯玄演气到极点,语气反而平和下来,摇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197章 生来就是天子
  事已至此,弑君者已经全部被抓,满朝大臣望着侯玄演的眼光,就变了味道。
  无论如何,这个年轻人都要更加的权倾朝野了。
  侯玄演自己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还有点人君模样的,就只有鲁王了。
  鲁王虽然有些任性,但是毕竟是做过监国的人,也是坚定的抗清派,而且自己的手下,很多都是原鲁王的人马。
  张煌言站出来,无视地上的弑君三人,在他眼里弑君者已经不配为人了。迈过步子,凑近侯玄演身边,说道:“督帅,国不可一日无君。。。”
  侯玄演有心迎回鲁王,又担心他可是自己抓起来的,如果立一个骨头软的,满清一来自己跑了,那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太大了,想来想去犹豫不决。
  一旁的王祥年,心事重重,刚从悲愤中清醒过来。走到侯玄演的身边,欲言又止。
  侯玄演见状,也不愿意在殿上,和刚刚驾崩的的皇帝亲侍走得太近。毕竟满殿的文臣,嘴巴都毒的很,传出什么闲言碎语,不够自己恶心的。
  “陛下遭奸人所害,没有留下遗诏,新君登基不可操之过急。应该深思熟虑,咱们大家商议出一个最合适的结果来。毕竟这个时候,国难当头,错一步就是千秋罪人。”
  张煌言点了点头,默默地退到一边,跪地为皇帝吊丧。
  侯玄演扬声道:“派人晓谕四方,凡是外臣擅立新君,藩室图谋自立者,皆视为谋反。本督拼着扬州荆襄不要,也会先杀反贼,为陛下守住朝堂。”
  他吩咐手下,将钱谦益、陈子龙、黄宗羲、金声桓、李永义这五个弑君者押回牢中,派重兵看管。然后在殿上,专心为皇帝吊丧。殿上大臣各怀心思,真心实意为皇帝吊丧的,此时恐怕只有几个哭哭啼啼的小太监。这些人自幼入宫伺候皇帝,朱聿键又比较特殊,身边兜兜转转,一直是这几个人,早就形同亲人一般。
  情势终于稳定下来,内官监们开始搭设灵堂、布置宫闱,为皇帝洁体更衣。有资格入殿哭灵行礼的大臣,凄凄惶惶地踏进乾清宫,有泪没泪的抹一抹袖子、哀嚎两声。
  侯玄演终于有机会来到殿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吩咐胡八万将哭成泪人的王祥年找了过来。
  “刚才王公公似乎有话要说。”
  王祥年擦了擦眼泪,愁云惨淡地说道:“国公,咱家算是看出来了,满朝文武就您一个为了陛下好。老奴说句不该说的,您可千万不能迎立鲁王啊。”
  侯玄演脸色不愉,他虽然没有看不起太监,但是也不希望这些人干政。若是这个时候都要跳出来指手画脚,难免将来不好掌控。王祥年为人没有那么精明,完全没有看出侯玄演的变化,继续说道:“那鲁王本是咱们陛下的对头,陛下在福州的时候,经常跟咱家说起,没有一次不是恨得牙根痒痒。陛下驾崩了,要是他登基做了皇帝,一定不会善待陛下的两位娘娘,陛下临终前,可是把皇后和陈妃肚子里的孩子,嘱咐老奴看觑。咱家一个身体残缺的。。”
  侯玄演突然拉住王祥年,问道:“你说什么?”
  王祥年脸色一愠,结巴道:“咱家身体残缺。。”
  “不是这一句,你说陈妃娘娘怀了龙种?”
  王祥年本来愁绪万千,一听这话,福至心灵。自己看觑不了,可以交给眼前的越国公啊。越国公如此英雄,手下又是兵强马壮,还愁不能照顾好陛下的遗孤么。
  王祥年想到这里,赶紧说道:“陛下这些日子,心怀舒畅,又一次临幸了陈妃娘娘。也是陛下洪福齐天,谁知道就这一次,又怀上龙种了。陛下高兴了好几天呢,光饮酒就比平常多了几次,老奴见了别提多开心了。。”
  侯玄演眼看他沉湎往事,哪里有闲心听他唠叨,忙道:“陈妃娘娘有了身孕,为何不昭告天下?”
  王祥年脸色一惨,说道:“庄敬太子早夭,对陛下打击太大了,陛下听说乡间有传闻,怀上三个月不能对人说,这样孩子容易保住。谁知道,今天正好第三个月了,可惜陛下。。我的陛下呦。。”
  侯玄演看着这个情绪化的老太监,心中一暖,没想到深宫中还有这么一个太监界的清流,虽说唠叨了一点,但是比起钱谦益、陈子龙之流,简直就是人性的闪光点。
  “王公公,陛下待你怎么样?”
  王祥年停止哀嚎,瞪着小眼说道:“陛下待老奴,一点架子都没有,跟亲人一样。老奴早早就没了亲人,陛下去了,老奴心里苦啊。”
  侯玄演嘶的一声,看着王祥年眼珠打转,马上又是一场暴雨,忙打住道:“陛下勤勤勉勉,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皇帝,他的子嗣岂能需要别人看觑才能活下来。我看如今的大明其他藩室,庸庸碌碌,不堪为君。不如我们保了陛下遗孤为帝,也足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王祥年双手一垂,瞠目结舌,喃喃说道:“可是,陛下的遗孤还没降生啊。。。”
  侯玄演恢复了神棍风采,背负双手,豪情万丈地说道:“有些人,生来就是天子!”
  王祥年脸色红晕,要是能保住皇帝血脉,然后做天子,那可真是太好了。陛下九泉有知,不知道得多么高兴。王祥年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兴奋,而且这是个直人,所有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侯玄演暗暗点头,这件事成了一半了。
  王祥年心想,我一个老奴无权无势,如何能做的了这样的大事。看向侯玄演的眼光,逐渐热切起来,只有越国公这样的英豪,才能保陛下遗孤为帝啊。
  想到这里,王祥年五体投地,拜道:“若是越国公能为陛下做成此事,老奴愿意给国公爷当牛做马。”
  侯玄演本想让他配合一下自己,没想到他比自己还上心,这下就不用再跟他客气了。
  “王公公快快请起,我与陛下君臣一场,誓死也要护他血脉为帝。”
  两个人勾肩搭背,走了出来,似乎谁都没有想到,帝子未生,安能辨其是男是女。。。


第198章 被托孤了
  “什么?”
  “绝对不行!”
  “太荒唐了!”
  。。。。
  王祥年宣读完皇帝的“遗愿”,瞬间点燃了乾清宫那些半死不活的吊丧大臣,一时间群情激奋。
  王祥年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再加上这封遗诏,明明就是自己刚刚写的,墨迹还未干呢。他刚刚回到后宫,找到梨花带雨的皇后和陈妃,两个娘娘一听,喜从天来。就这样,一封遗诏就在两个女人一个太监,先皇最亲近的三个手里诞生了。
  陈妃毕竟爱子心切,听到外面的吵嚷声,吓得花容失色,小心翼翼地向皇后问道:“这事能成么,妹妹总觉得有些荒唐。”
  曾皇后也心里没底,但是她信任侯玄演,福州行宫的往事历历在目,他浴血持剑守在寝宫,挡住了郑家几万人。最感人的是自愿为质,救出了频死的皇帝和她们。就这样,曾皇后拍着胸脯,鼓励陈妃道:“放心吧,越国公是何等的英豪,咱们都是亲眼得见的,有他护着咱们怕什么。”
  王祥年也不是个果敢的性子,这时候身为宣旨太监,他就是隆武帝的化身,应该拿出天子的威严来。他现在唯唯诺诺,那些文臣还能不蹬鼻子上脸,谁还把他放在眼里。
  侯玄演倒是确信自己上去宣读,肯定能唬住这些外强中干、咋咋呼呼的文臣。但是自己浑身健全,想要宣旨还差一道工序,侯玄演生性渔色,可离不开自己的小兄弟。
  他冷眼旁观,看着大臣中不断有人往自己这边偷瞄,也知道这些人都在等自己的意思。
  哇的一声,殿中所有人,包括帘子后面的一后一妃,都吓了一跳。
  侯玄演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扑倒在隆武帝的灵位前,捶足顿胸。
  满殿大臣,包括太监内侍们,都停下了争吵,不明所以地望了过来。
  侯玄演竟然抱起灵位,走到群臣中间,骇的众人连忙倒退,给这个狠人让出一条道路来。
  “陛下啊!我的陛下呦!你睁眼看呐,你尸骨未寒,这些人,就是这些人。。。就刁难你的宣旨太监,他们不肯听您的遗旨啊,他们安得什么心啊。”侯玄演哭的惊天动地,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陈明遇咽了一口唾沫,面色尴尬,偷偷捅了侯玄演一下。
  侯玄演不为所动,继续嚎啕:“这个张煌言,这个路振飞,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陛下您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啊陛下,他们跟陈子龙一样,都不听您的话啊。”
  陈子龙那是什么罪过,那可是弑君之罪,张煌言路振飞一听就挂不住了,张煌言厉声道:“越国公把话说清楚,我们怎么就跟弑君者一样了?”
  侯玄演的哭声戛然而止,冷哼一声:“不遵陛下的遗诏,和谋逆有什么区别?”
  张煌言哑口无言,他们都知道遗诏的来路,不一定是真的,但是谁都不敢明说。毕竟这可是皇帝最信任的三个人拿出来的,质疑它不要紧,没有证据被反咬一口,可就够受得了。
  这时候帘幕后面的曾皇后,鼓足了勇气站了出来,一声娇叱:“王公公不要念了,陛下明明写了遗诏,可恨这些大臣在他活着的时候,就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陛下一死,谁还肯听啊,就让我们姐妹二人,随陛下一起去吧。”
  这话一出,满殿的大臣再也不敢有人反对了,这皇后看上去本本分分的一个人,发起飙来太狠了。谁要是这个时候站出来反对,那不是摆明了就是欺负先皇遗孀个未出生的孩子么。
  内阁首辅大学士刘中藻站了出来,叹了口气说道:“娘娘不必如此,我们对陛下也是赤胆忠心,只是事发蹊跷,事先并未听闻陈妃怀上龙种,大家难免起疑。”
  曾皇后一听,马上答道:“这有何难,陈妃身孕已有三个月,现在就可以招御医查验。”
  王祥年缓过神来,吩咐身边的小内侍:“去请御医,把所有御医都请来。”
  刘中藻一番话,说出了大臣们的担心,都害怕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个阴谋。
  眼看皇后如此有底气,大臣们倒是相信陈妃确实怀有龙种了,刘中藻继续说道:“陈妃即使有了龙种,谁又能肯定是个皇子呢,万一是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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