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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的北宋(冰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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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口齿伶俐的重复了一遍,便退了几步,扭过身,冲着下面楼梯口喊道“丁号桌,细料馉饳儿,百味羹,麻腐鸡皮,酒醋腰子,醋芹各一份儿!另烫邵家小酒一斛配白瓷盏,烤竹鸡不放茴香要脆皮!”声音又脆又亮拉着长音儿十分的好听。
青年报罢菜,又回身对李想笑道“小郎君稍候,饭食片刻便道,您若还要什么便与小岳哥说,便是方才与您帮闲的小哥儿。”
李想点点头,依稀明白了刚才那个俊秀少年是干嘛的:宋朝一些专给人做些帮闲零活的人,一般称作厮波,也叫闲汉。那小岳哥显然就是这样的人。李想暗叹:那少年虽办事老道,可一脸的稚嫩,最多不过十三四的样子,说不准比小桃还要小一些呢!再想想自己家虽然不宽裕,可从小妈妈哪里舍得他干什么活儿?大学之前最多不过是洗洗自己的内衣袜子罢了。这么一想,那少年再转回来的时候,李想便不再因为那少年抹粉带花而看他别扭了,毕竟这是宋朝男子的习惯,少年郎十个有八个都要在头上插花脸上抹粉,并不是娘娘腔。
这时节管比自己年纪小的人叫哥哥并不是稀罕事儿,所以李想也很自然的叫那少年小岳哥,请他一起坐下来吃饭,那少年笑嘻嘻的道“我半个钟头前才吃了汤饼,并不饿,郎君自用吧!您要是觉得我服侍的还算精心,到城里玩的时候也可以叫我给您做向导啊!”
正说着便有一旁的客人喷笑道“小岳哥又逗笑了不是,你上个月还迷路了呢,这会子倒想给这位小郎君做向导了?”
那小岳哥的脸腾就红了“郑三郎真不是好人,你也说那是上个月的事儿了,我那会儿才来青州,哪里认得路!”
李想奇道“你不是本地人?”这少年穿戴很是利索,并不像逃荒的流民啊。
旁边的客人是个方脸大汉,一听这话笑得更厉害了“这位小哥,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小岳哥在徐家老店可是出了名的,他想去清河去找亲戚,谁知道给走到青州了,盘缠也花光了,只得在街上耍把式赚钱。正好徐掌柜路过,他一枪把掌柜新买做的衣裳给捅了个洞……如今只得在楼里做帮闲慢慢还衣服钱了!”
李想差点把嘴里的梅子干给喷出来,这位小岳哥也太奇葩了吧?清河在河北青州在山东,到底怎么迷路能迷到这里啊?他一脸纠结的去看小岳哥,小岳哥的脸更红了,可却还是认真的解释道“徐大叔并没有要我赔衣裳,他还要借我钱让我回家呢!只是我想着这么远,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把钱还回来呢?还不如做上几个月的活儿,自己把盘缠赚够了。郑三郎你莫要说徐大叔的坏话……”
郑三郎哈哈大笑“逗你呢,你就是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最好玩了……小岳哥,你真的不肯跟我几天?只要几天就够了盘缠了,好过你在这里苦熬。”
小岳哥气的够呛“再胡说我可把你扔下楼了!”
楼里一片大笑,有人便起哄道“扔,快扔!我们天天蹲在这里就是等着小岳哥你发威把这泼才扔下去呢!”又有脸皮更厚的“小岳哥,你莫要理那郑三郎,与他耍实在吃亏,黑三姐很是爱你,你去陪她耍两日,人财两得,不比跟这泼才划算?”
李想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这鬼地方的人也太开放了吧?正纠结忽听“通”的一声,顺着声音一看,李想的嘴角都抽了,一支铜簪子正钉在窗棂上颤呢!扭头往回看,那郑三郎披头散发的坐在椅子上,笑的十分谄媚“小岳哥,小岳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全当我是个屁……”这会儿小岳哥早没了起先的温柔腼腆,他一脸煞气的站在那儿,手里还拿了一把筷子“再看我,一根筷子一个眼珠子,你信不信?”又抬起头往四周扫了一眼“这筷子,能戳得眼睛,也戳得喉咙,谁还要嚼舌头?”
方才还闹成一团的酒楼刹那间鸦雀无声,李想也目瞪口呆,随便逛个酒楼,也能遇到武林高手,还是个跑到酒楼里打工的武林高手,这也太玄幻了吧?正愣着,忽然听到有人怒吼“岳六郎,混账东西,又惹事,你定要把我这里的客人都吓跑么?”
方才还一脸煞气的小岳哥当即变了副模样,丢掉筷子惨叫道“徐大叔,徐大叔,我今天很乖的,没有打破盘子也没有吓到人……”
郑三郎小声说“难道我不是人……”却被小岳哥一眼扫过,忙高声喊“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屋里静了片刻,忽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大的笑声“今天没白来,没白来,赶上了小岳哥发威郑三郎犯贱……”“小岳哥,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莫要怕打坏东西,我与你们掌柜付账!”
才走上楼的大肚子掌柜鼻子都要气歪了“什么再来一个,我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要看把戏去沈楼!”楼里果然又是一阵爆笑。
直到离开徐家老店,李想还是忍不住想笑,冯四哥更爽快些,一出门就大笑起来“今天不去沈楼就对了,沈楼的肥妇看得多了也没什么稀罕的了,这小岳哥可比她们有趣多了……”
两人说笑着叫了马车去百食阁去找赵先生,果然赵先生也吃完了,正在看歌舞,见他们过来了,便与陈知州道了别,到车马行取了马车,一起上车出了城。马车上冯四忍不住又把这事儿叨咕了一遍“别看那那小岳哥生的腼腆,那身本事却好生了得!听说他只用一只手,便能把徐家店门口的拴马石从地底下给□……”说到这里忽然大叫一声“糟了!”
李想忙问他怎么了,冯四哥哭丧着脸“今儿光顾着看热闹,竟忘了给那岳小哥辛苦钱了,白麻烦他了半晌。”
赵先生笑道“我当什么事儿呢?无碍的,过两天小乙哥不还是要进城么?你跟着过来把钱给他便是了。”说罢便问李想在徐家老店吃的可好。
李想点点头“味儿做的很是不错,就是太贵了,两个人就花了四百钱……”赵先生不禁莞尔“百年的老字号,这个价儿算公道的了。”
☆、第十章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李想不可能在三天之内学会骑马,所以他依然是坐了马车去的青州。
这一次赵先生没有跟着去,很显然,被马车的颠簸程度吓到的不止李娘子。
依然是先去了衙门,汤主簿又细细的问了工程进度跟那些做工的外乡人的状况,然后叹道“小乙哥真是个做事儿的人,你来这半个多月,赶得上过去一个月干的了。”
李想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汤主簿问什么答什么,汤主簿见他实在是不善言,也就不多寒暄了,直接派了两个衙差去帮他运送东西,不过最后李想告辞的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朴素?”
李想很是不好意思“今天先去的工地安排事情,出来的时候嫌麻烦就没有再换衣服,正好一会儿搬东西也能搭把手。”
汤主簿点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对李想却越发喜欢了。两个衙役一个姓张,一个姓王,姓张的那个就是上次陪李想找铁匠的人,一见李想就乐了“三天不见,怎么小郎君就成了村汉了?”
李想只好又解释了一遍,那张衙役便叹“但凡认几个字的人,有几个舍得下面子去做这些粗活儿?小郎君懂得的东西多,有个好家世,却从不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摆架子,实在难得。”
李想苦笑道“我哪里有什么好家世?我自家也并不算富裕,没有阿姐收留我,怕早就流落街头做苦力了……”
众人也都隐约知道李想是李娘子的族弟,似乎是亲戚都死光了才来投靠的李娘子,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位李小郎君的命也够苦的了。
铁匠家里衙门并不算远,几步便到了。李想看了那铁匠做的东西,果然做的十分精细,滑轮的尺寸分毫不差,配套的架子钩子也磨的光光滑滑的看着就趁手。
李想连连道谢,这比他想象的好多了,这位杨师傅把牛家村那位老牛的手艺不知道要甩出几条街去!他问了价钱,原料加工费一共三十七贯,比全用纯铁估算的的五十多贯少了三成,这还是因为用的铁桦木比较少见的缘故,若是一般的硬杂木,还会更省钱。
“不贵,不贵!”李想托起最大的那个木滑轮连连赞叹“再怎么说也比铁便宜,而硬度上一点儿都不比铁差,一般的硬木用不了多久就会坏了,可这东西的耐用性一点都不比铁差,处理好的话耐腐蚀性比铁还要更好,而且这么轻,用来作动滑轮的话,上上下下能省很多人工的!”他说的话总是有各种新鲜词汇,众人也懒得去追究。
这些东西加到一起确实挺沉的,尤其铁三角什么的很占地方,俩衙役索性跑到车马行雇了一辆用骡拉的板车把这些东西装上去。这么一折腾就已经是申时了,冯四向来是个会来事儿的,立刻代表李想请大家一起去徐家老店去吃饭——赵先生知道李想不擅长这些,所以特地给了他几贯钱让他帮忙打点这些零碎事情。
一行人把骡车先放到车马行,一行人溜溜达达的向徐家老店走去,路上经过街市的时候,李想惊喜的发现路边有人摆摊卖制作染料的原料——确切的说是一些山民采摘了一些可以做便宜药材的草类在卖,而其中茜草跟蓝草什么的其实也是非常不错的植物染料。李想问了价格,正想掏钱,却被冯四拉住了袖子,冯四替上前去一顿胡侃,八百文的茜草五百文的蓝草还有其他二百文的零碎草木,统共只花了七百文拿下,看的李想十分佩服。整整两大捆的东西实在不好拿,便又扯了路边的一个闲汉,与他十个铜钱,让他送去车马行放到赵家的车上。
李想看那闲汉走远,便问冯四“四哥认识那人?便把东西给了他?”冯四笑道“不认识,可但凡做这个的,周围的人一定都认识他,这些东西他便是拿走了也没什么用,谁还因为这种事儿砸自己的招牌。”
李想也笑了,他是个老实人,可再老实的人在那个光怪陆离的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以后,都会变得敏感而多疑的。这会儿他自嘲的想“过去总觉得自己是太老实,所以才过不好……可回到这儿,身边的人却都比自己的想法简单多了。”
李想正胡思乱想着,姓张的衙役撑不住大笑起来“你这冯四恁不老实!又欺负小郎君面嫩,你是不认识他,可他一定认识我跟王大哥,谁还会为了两把子草去得罪衙门的人!”
李想听罢不禁莞尔,但还是认真的说“冯四哥倒也没说错,青州民风淳朴,便没有两位大哥在这里,也不用担心被人骗了去吧!”
几人纷纷点头,青州是个相当富庶的大州,仓廪足而知礼仪,这话确实有一定道理,路不拾遗或许有些夸张,但是青州的治安确实是非常好的。
片刻到了徐家老店,李想一进门就往四周看,便有个厮波过来招呼,李想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他“这位哥哥请了,我想问问,小岳哥可还在这里帮闲?”那厮波知道这笔钱是赚不到了,但还是笑道“小岳哥在后院儿打水呢!郎君若有事找他,我去与你喊他来!”李想连忙道谢,冯四忙伸手掏了两枚铜钱给那帮闲,那人却没收“两步路的事儿,哪里好意思收郎君的钱。”
别的厮波见是专门要找小岳哥的,便也不再上来招呼,笑嘻嘻的看小二引几人到包厢去,刚刚坐定,门帘一响,小岳哥走了进来,他一眼便认出了李想“是小郎君找我?”李想忙道“上次烦劳了小岳哥,我走得急,竟忘了与小岳哥辛苦钱!”
小岳哥嘻嘻一笑,连称不打紧,冲几人做了个罗圈揖,便又笑嘻嘻的端了毛巾热水进来。不知怎么的,今天李想怎么看小岳哥怎么顺眼,等他倒了水,又端了果子放在桌上,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我觉得你今天跟那天不一样了,你今天没抹粉也没带花!”
此言一出,小岳哥的脸腾的又红了“我,我前日擦粉,把粉盒不小心捏碎了……”
众人皆愕然,随即笑成一团。李想倒没有笑,他很认真的对小岳哥说“你用的粉,是街上买的铅粉么?”
小岳哥点头“是啊。”
“不要用了,那东西伤皮肤,看着白,用上几年,你的脸就不能见人了。”
小岳哥大惊“你说真的!我从来到青州,就开始擦粉,有两三个月了,我的脸,我的脸……”他惨叫着往外跑去,不妨一头撞到包厢的门框上,李想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想看他要紧不。谁知小岳哥愣了一下便往后退,紧接着只听吱吱的声音传来,那门框竟缓缓散了架掉了下来。
李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什么脑袋,铁头功么?小岳哥低低的□了一声“完了,我又要赔掌柜的一扇门……”
片刻徐掌柜带人赶了过来,连连向李想等人道歉,给他们换了包厢,看得出徐掌柜很想冲小岳哥发飙,不过小岳哥仍在工作现场,只得忍了又忍,只是狠狠向他撒了几个眼刀,吓得小岳哥直往李想身后躲。
几人重新坐定,这回不止李想,连两位衙役也忍不住邀请小岳哥坐下了“小岳哥莫要客气,我等在衙门当差,也见过一些军中的豪杰,却从未见过有小岳哥这般举手投足都这么不凡的……”
小岳哥十分郁闷“差人哥哥莫笑话我了,这哪里是举手投足都不凡?举手投足都惹祸才是!前日打水,把辘轳的摇杆给扭断了,昨日磨刀,把刀刃给磨断了;今日又撞坏了门框……这么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回家的钱。”
正说着,徐掌柜亲自带了人端托盘进来,骂道“谁要你攒了,早说借你钱让你回家,你偏不肯,在我这里呆了两个月,欠我的钱越来越多,这么下去,我看你也不用干活了,我直接把你卖到南坊里去抵债!”小岳哥缩了下脖子,却还是小声嘟囔“徐大叔是好人,才不会卖了我。”
“我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被你认作好人……”那掌柜的训过了小岳哥,扭过脸对着李想等人变换了笑脸“方才实在对不住,惊扰了几位,这几样果子全当小抵赔罪了。”
徐掌柜跟另个小二端的却是六角的拼盘,精精致致的两个盘儿,一盘的格子里装着胶枣梨条党梅林檎干狮子糖召白藕,另一盘儿则是或蒸或炸的各色果子(注1)。几人忙道掌柜的客气,又寒暄了几句,这掌柜的才退下自去忙了。
掌柜的一走,小岳哥长长呼了一口气,几人一见他这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李想忍不住问小岳哥到底多大了,小岳哥挠头道“我丙戌年十一月生的……”
大家都吃了一惊,李想更是无法置信“你才十二!怎么可能!”确切的说,是虚岁十二,而且他今年的生日没到,也就是说他周岁才十岁!作为一个理科男,数字类的东西再敏感不过,所以虽然才到宋朝没多久,李想却已经把这些天干地支的玩意弄得很清楚了,也知道古人习惯说虚岁。这小岳哥虽然脸长的嫩,可个头起码有一米七了,居然才十周岁?这发育的也太好了。
“是啊,我就是十二,要不然怎么能替我哥哥去接嫂子呢……”岳小哥哭丧着脸道“我过了年就出发的,本来想着接到嫂子,五月份正好能回汤阴,结果,结果……呜呜呜,我不敢回家,我哥会打死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1:果子,即点心,并非水果。
☆、第十一章
几个人边吃边聊,总算彻底把小岳哥家的事儿给弄明白了。
原来小岳哥家有兄弟两个,小岳哥排行老六,上面还有个比他大三岁的五郎,前面的四个哥哥都夭折了。小岳哥的五哥出生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就已经年过四十了,所以如今二老都是五六十的老人了。五郎的未婚妻是岳老爹很多年前跟自己的老朋友口头约定的,比五郎大些,算算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这几年北面不太平,岳老爹不放心,就想让五郎先去把媳妇儿接回来在家里养着,等五郎年纪大点儿再成亲。可是五郎的武功师傅病了,岳老爹夫妇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五郎便不肯去,岳老爹只得让自己小儿子去接未来的儿媳——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讲究,岳六郎还是个孩子呢!
这岳老爹觉得小儿子年纪小不用忌讳就让他去接未来的大儿媳,却不想想小岳哥年纪这么小,个头儿长得再高,心思上也是个孩子啊?小岳哥走错了路,跑到了青州,又想到自己不能按时接嫂嫂回家,搞不好回家会被哥哥一顿胖揍,这么一想,便做了鸵鸟,赖在青州死活不肯走了。
几人听得面面相觑,这家人忒不靠谱了?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做这种事儿的理儿!小岳哥什么性子难道他们不知道么?这不明摆着要捅娄子么!
小岳哥越说越委屈“我爹天没亮就把我从被窝里拽出去,让我趁着哥哥练功的时候跑出去。他说哥哥知道了一定不放心,肯定不许我去的,到时候连累他也得被哥哥念叨……”几人更是狂汗,得了,罪魁祸首是当爹的,小岳哥这性子估摸也是随爹了——难道岳五郎找不到弟弟就不会生气了么?这掩耳盗铃的习性真是一摸一样。
小岳哥个子再高,也是小孩子,喝了几口酒,趴在桌上就呼呼大睡起来。上菜的小二见了,便去叫了掌柜,一会儿掌柜的带人把小岳哥扶走了。张衙役皱眉道“老徐,这孩子这么呆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啊!他爹娘得多着急啊!”
徐掌柜一脸无奈“有什么法子?我总不能赶了他走啊,他这昏头转向的样子,真让他离开我这里,保不齐明年这个时候他就跑到越州去了。我一直打听着有没有往汤阴那边去的,上个月底找到了个老客,托了他给小岳哥家里送了信去。也不知道那老客什么时候能把信捎到。”
徐掌柜说到这里,越发的愁了“这孩子是真懂事儿,可也真不是一般的能惹事儿,他天生力气大,磨个刀都能把刀给磨断了……”
虽然刚才就听小岳哥提过这档子事儿,可这话从肥头大耳满面愁容的徐掌柜嘴里说出来,别有一番喜感,几人又憋不住想笑。李想却被触动了,想了一下,他慢慢地说“徐掌柜,小岳哥在这里帮闲,每日能赚多少?”
徐掌柜苦笑道“哪里赚得几个钱?帮闲帮闲,帮的就是闲事儿,赚的就是个讨喜的钱儿。小岳哥虽然勤快,可毕竟不是本地人,年纪又小,只能做些端茶倒水的零活儿,也就是他性子讨喜,许多人看他小,照顾他,过来这里专门找他,这样下来每日也能赚个四五十文,听着到也能过得去,可他那饭量,也就混个肚儿圆吧!”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发育期的青少年的饭量,往往比成年壮汉都要大,更不要说小岳哥这样天生神力的。李想对此十分理解,就他这么个不爱运动的宅男,十二三岁的时候一顿饭还能干掉四个馒头呢!他心里隐约有个念头,可毕竟跟人家不熟,转而又想到小岳哥的年纪,到嘴边的话就咽回去了。倒是冯四看他的表情,一拍大腿,喜滋滋的叫道“小乙哥,你昨儿不是还说你那个什么,对,滑轮组旁边的地方太小,人站多了施展不开么?还说要是有俩大力士就好了,我看小岳哥在这里也不是很合适,不如把小岳哥带去你那里,他一个人的力气能顶仨,还怕什么没地方呢?你那里是按照活儿发工钱的,就小岳哥这样的,一月下来三贯钱也赚得!”
徐掌柜一听,忙看李想,李想十分不好意思“我前儿听说小岳哥一手能拔起拴马石的力气,这才有那么一说……只是随便说说罢了,他才十一二,哪里能去做那些苦力活儿。”
谁知徐掌柜却很赞成“他自小儿就是出惯力气的孩子,倒不是个怕吃苦的。我方才听张哥哥的话儿,李郎君在青柳镇管着修路的事儿?若是这样,让小岳哥去你那里倒比呆在我这里强些。”
李想道“哪里强?都是粗活。”
徐掌柜叹道“小岳哥最不缺的就是力气,整日拘着他在这里,那些伺候人的活儿谁不能做呢?白白耽误他读书练功的功夫!去李郎君那里,好歹能让他骨头疏散下,省的这样子憋着早晚憋出事儿来。这孩子看着整天都是穷开心的,可心里哪能好受呢?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宝贝还来不及呢!亏他爹竟舍得让他一个人走这么远。”
张衙役附和道“我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等小岳哥醒了,老徐就问问他的意思吧,我估计他能答应。说实话,也就是这孩子功夫好,不然,就他这张好面皮,哪里还能安生的呆到现在!”
王衙役也很赞成“可不是!那岳老汉(注1)真是在乡下呆的,不知道外面有多乱,这么漂亮个孩子也敢放出来乱走!前几年官家下令禁了男娼(注2),本意是好的,可什么事儿到了下头便走了样儿!虽没人敢直接开男娼馆了,可私下蓄养男孩子的反倒多了。知州因为这个也颇生了几回气!只因这几年的拐子不单拐女孩子跟年幼的男孩子,半大的男孩儿但凡生的俊些,也常被拐了去卖到大户人家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亏得这小岳哥有一身好本事,要不然,就他这模样,早被人拐了卖去。”
王衙役说罢叹口气,扭头对李想道“小李郎君,若那小岳哥肯去你那里,你便给老徐个面子,让他去你那里做工吧!我虽今日才见他,可实在觉得这是个好孩子。他如今名声太响了,我们在衙门都听说徐家老店来了个外乡的标致小哥……这么下去可不是要出事儿?”
李想听得汗毛直往起竖,小岳哥确实长得好,可他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小少年,怎么就有人能往那处想呢?
不过说来说去都只是大家这么想,小岳哥还醉着呢,就算李想稀罕小岳哥,也得看人家肯不肯到他那里做活儿啊!于是口头上约定了若是小岳哥醒了乐意去他那里,就直接到青柳镇赵家找李想——当然,老徐会派人送他过来,不然谁知道他会走到哪儿去!
李想面上不显,心里是很开心的。每个男人心中都曾有过一个大侠梦——宅男也是男人,自然不例外。他想着若能拐了小岳哥去自己那里,闲来无事向他讨教几手功夫,别的不说,若能把那伸手甩个筷子就能钉到墙上的功夫学了来,那该多爽快!(喂,那是簪子,也没钉在墙上,是窗框,窗框啊!)
回去的路上李想的心情极好,连颠簸的路况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一想到他有可能学武术了就忍不住嘴角上翘。可正走着,冯四却又苦了脸“小乙哥,我们又忘了给小岳哥钱了。”
李想嘴角一抽,脸也垮了下来“四哥,小岳哥醒了以后会过来么?他不会以为我这儿习惯拖工钱吧。”
冯四认真地想了想“我估摸着他得来,咱们欠他钱啊……”
李想“……”
两位衙差一直把李想送到了青柳镇,到了工地上帮忙卸了车,冯四热情的请这两位到家里吃饭,不过俩人赶着要在城门关闭前回去,便不肯留下,只说喝口水就走。李想陪了两人坐在棚子里喝茶水,冯四却跑没了影儿,一会儿又回来,手上拎了两只草兜子,却是满满两兜儿海棠果儿“自家园子里收的,我家娘子让我与两位哥哥带些回去给家里孩子尝个鲜儿!”
两位衙差心情挺好,高高兴兴道了谢,上了骡车回城了。李想却很是惭愧:他压根就想不到这些细节,若没有冯四哥,他今天这一天不知道又要办砸多少事儿!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觉得自己比过去过的强的太多了,可事实证明,在人际交往这方面他依然没什么长进,这实在是让他挫败不已。
尽管心情有些低落,李想却还是认真向冯四道了谢。冯四见他不太开心,便问他怎么了,李想叹气道“今天全靠冯四哥了,我连个客套话都不会说,也不会应酬,我觉得自己挺没用……”
话未说完就被冯四打断了“小乙哥说的什么话!这天底下冯四有多少个,小乙哥又能有多少个?什么都能做的人,那还是人么。便是咱家老相公,当日去越州,也曾听不懂当地的土话闹过笑话,也曾被下头的人哄过,也曾因办事不利被官家骂过……可难道有做不到的事儿,就不算有本事的人了?就是头等的厨子,也有只管镂葱花不管切肉末的,小乙哥自去做小乙哥该做的事,冯四也只做冯四能做的事,有甚么想不开的!”
李想听罢呆立当场,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深深的对冯四作了个揖“冯四哥说的是,我受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1:穿越到宋朝,不要随便叫人家“汉”,这个词儿不是很尊重的。叫人村汉已经算是骂人话了,而“闲汉”也一样,不够尊重,就像跑到妓院直接喊狎司做龟公一个道理,最好还是叫厮波。显然小岳哥的老爹办事儿太不靠谱,所以王衙役才叫他“老汉”。注2:正和年间,官方出台法令禁止男子为娼,男为娼,仗一百,告者赏钱五十贯。PS:所以禁止男为娼,并不是因为歧视同性恋。而是彼时的北宋,富裕繁荣,偏有许多没落人家的子弟,好逸恶劳,宁可去卖菊也不肯干活养活自己,他们为娼与那些被拐卖的女性不得不做妓女的行为性质完全不一样。这种行为严重的败坏了社会风气,所以才被严惩。
☆、第十二章
解开了心结的李想一下子开朗了许多,第二天的一大早,他吃了早饭便高高兴兴往工地上走。
然而李想的好心情没一会儿就给弄没了:滑轮组的安装比他想象的麻烦得多,主要的原因是沟通的问题,来干苦力活的基本都是外省逃荒来的,这年月隔着两个村,口音可能就大不一样了,何况这些外省人?李想自己的当地话都是现炒现卖的,平日安排个活儿自然有钱奎——可钱奎能跟这些人说清楚也是因为都是简单的交代干什么活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可这次不一样啊!李想对这种操作的精密度要求是非常严格的,可这些人压根不知道他说的长度宽度哪个位置打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连尺子都不会看,怎么说得清楚?
李想只得自己上阵,测量,定点,爬上爬下的侧角度,折腾了一上午,勉强只打了几个桩子,李想焦躁极了,这么简单的活儿都麻烦成这个样子,没有文化底子,就是做苦力也是做不好的!
下午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小岳哥跑来了,这小家伙背了个大包袱,一路跟着骑马的徐掌柜跑了过来。一见李想便笑嘻嘻的说“李家哥哥,我来投奔你了!”李想大喜,可老徐这会儿却舍不得了,絮絮叨叨的叮嘱小岳哥乖乖听李郎君的话,天气变化记得增减衣服,有空让人给他捎个信儿,要么怎么说小岳哥懂事呢,一般的孩子怕是三五句还成,说多了准不耐烦,可小岳哥却乖乖听着,时不时还递了帕子给徐掌柜擦眼泪擦汗,李想被雷的只想呲牙,这徐掌柜长得一副奸商样,偏对人最实在不过,他才认识小岳哥多少天,却真是把他当自己家小辈儿一样的疼。
徐掌柜絮叨够了,便又吃力的爬上他那头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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