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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墨武)-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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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叔宝一辈子都在战场上厮杀,而天涯一辈子却在权势中打滚。天涯没有秦叔宝的领军能力,但秦叔宝却绝对没有天涯的算计,所以秦叔宝想了半晌,只能笑着摇头道:“或许有争夺天下资格的人,还要有争夺天下的脑袋。我想不出来!”

萧布衣道:“非你没有这脑袋,只是你从来没有想到争过,每个人的目标不同,有争夺天下想法的人并不多。裴矩并不轻易出手,他每次出手必定惊天动地,有极深的目的,而不会为了杀而杀。”

能让秦叔宝佩服的人不多,萧布衣就是其中的一个。就算李密那种枭雄,秦叔宝也是轻蔑视之。他虽碍母命为李密做事,但是心中却瞧不起他。

在秦叔宝心中,萧布衣已有和张须陀一样的分量。并非萧布衣的权势,而是秦叔宝知道,萧布衣才能实现张须陀未尽的心愿。而这种心愿,恰恰是他拼死也要做到,所以他还努力的活着,要替张须陀看到江山一统,百姓安乐,这样他才能化作一颗星,去见张将军。

秦叔宝跟随萧布衣多年,见多了他的意气风发,在秦叔宝眼中,萧布衣虽是谦逊的人,但也是个骄傲的人。他谦逊的对着每一个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尽量不让人感觉到身份的变化,他骄傲的对待每一个敌手,无情的将他们踏在铁骑之下。

这两种不同的性格混合在一起,让萧布衣有睥睨天下的魅力。

可萧布衣这刻,说及裴矩的时候,竟有了些尊敬。

“不说他将天下搅乱,只说他在社稷坛的出手。当时谁都以为他的目的是杀我,但他的目的却是争夺天下。他知道我是他回转东都的唯一阻力,所以想在带江都军回转的时候,先将我除去。他那次出手若成,只怕天下早非今日这样。可惜的是,裴茗翠带来了道信,救了我一命,让他功败垂成。”萧布衣感喟道:“之后他当机立断逼死杨广,然后从江都回转,兵败于我,投奔了窦建德。谁都以为,他出了败笔,但我知道,他却成功的取得了窦建德的信任,这是他死中求活关键的一步!”

秦叔宝还是不解,只能苦笑,“我到现在也看不出他如何能求活?”

萧布衣道:“我本来也看不出来,但是他和杨善会在牛口要杀我之后,我蓦地想到社稷坛往事,就想到,他虽恨我,但从来不会像李密那样,只为了杀我,他多半又有了争夺天下的契机。契机在哪里,我一直在想,直到我听到消息,窦建德、裴矩和杨善会已到易水对抗罗艺,我这才恍然大悟。”

秦叔宝问道:“就算他们击败罗艺,杀了窦建德又能如何,河北军肯定不会奉他为主。要知道就算你武功卓绝,天下无双,只凭自己,没有兵力,又如何能争霸天下?”

萧布衣笑了,“是啊,这是我一直诧异的地方,本来我和你一样,一直都认为,就算裴矩、杨善会杀了窦建德,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掌控河北军,那对裴矩而言,无疑是于事无补。但我知道罗艺也加入后,就感觉有点眉目,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裴矩,我如何取得河北军势力,然后再图一争天下?”

秦叔宝想了半晌,颓然摇头。

萧布衣却肃然道:“如果我是裴矩,我这些年当然先要隐而不动,拉拢河北的重臣。以图到关键的时候支持我,但窦建德不死,这些臣子绝对不会背叛,所以我一定要窦建德死!可我若杀了窦建德,河北军第一个要杀我,所以窦建德不能死在我手!”

秦叔宝恍然道:“窦建德不能死在裴矩之手,所以易水出兵,窦建德要死在罗艺之手!”

萧布衣大笑道:“这就是关键所在!窦建德虽不见得战胜罗艺,但是有杨善会在,他还能和罗艺一拼。但是裴矩、杨善会却趁机引窦建德入局,把窦建德的死推在罗艺身上。”

“难道裴矩已和罗艺联手?”秦叔宝猜测道。

萧布衣犹豫片刻,“有这种可能,但我不能确定。可我唯一确定的一点是,窦建德死后,按照裴矩的计划,罗艺也一定要死!”

“为什么?”秦叔宝听的头大。蓦地想起了李密,心中暗道,估计也只有萧布衣的这种心思,才能斗得过枭雄李密,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显然都是驭众高手。

“窦建德若是死在罗艺之手,杨善会、裴矩非但无功,而且还有过错,当然也不能取得河北军的信任。但是他们若能杀了罗艺,为河北军报仇,你说结果如何?”

秦叔宝吸口冷气,“河北军对窦建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以义气为重。如果谁替他们报仇,杀了害死窦建德的罗艺,不言而喻,肯定会对他感激不尽,甚至在群龙无主之下,会选他为主!”

萧布衣得出结论道:“正是如此!我如果是裴矩,那岂非大功告成?他先让窦建德死在罗艺的手上,然后再杀了罗艺为窦建德报仇。这样取得河北军的兵权,又有杨善会跟随,若能在牛口再杀了我,引发东都大乱,他依据河北,可图背水一战!要说掌控天下,也并非没有可能。这人心机之深,用计之巧,让人叹服。”

秦叔宝又惊又怖,“这种连环局竟然巧妙如斯,裴矩真的是天才。”

他现在才明白,为何萧布衣对裴矩有些尊敬,无论如何,裴矩都可算得上运势奇才。谁都以为他再无翻身之力,却不想他还要妄起波澜。

而这计策,或许在淇水兵败之前,就已定下。

裴矩老谋深算,竟至如斯!

二人沉默了许久,秦叔宝终于道:“还有一点有问题。”

“你说。”萧布衣含笑道。

“西梁王,你这种假设是在罗艺必死的前提下。”秦叔宝问道:“可罗艺也绝非善类,身边有薛氏四虎,他又是武功高强,裴矩如何有必杀罗艺的把握?他若杀不了罗艺,那河北军还不会服他。如此一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萧布衣微笑道:“我们想不出必杀罗艺的方法,不见得裴矩没有。我只知道,他既然在牛口出手杀我,想必已有十足掌控河北军的把握。或许……他不但能杀了罗艺,还能顺势尽取幽州之地呢!”

秦叔宝惊佩交加,一时间不能语。

萧布衣却想,这太平道为非作歹这些年,实在是有几个惊天之才。孙思邈、虬髯客、李玄霸、裴矩还有袁天罡等人,才情都是远胜旁人,若是济民,苍天之幸,若是为乱,天下之苦。

正沉吟间,有亲卫方无悔急匆匆的赶到,“启禀西梁王,道信大师求见。”

萧布衣大为诧异,“道信,他怎么会来?”

秦叔宝也是错愕不已,“是僧粲的徒弟吗?”

方无悔点头,“正是此人。”

“他们来了几个人 ?”萧布衣一想道信,忍不住就想到了杨得志,心头一热。

“道信带了两个弟子,一个叫做大痴,一个叫做大呆。”

萧布衣喜中有惑,喜的是,杨得志这些年虽是当了和尚,但安然无恙。平安是福,只要无事,就算日子清淡些也无所谓。当年六兄弟中,莫风、箭头已恋上青青草原,不想回转,萧布衣并不勉强。周慕儒、阿锈虽已升为郎将,但萧布衣只派他们镇守金墉、偃师两地,只要虎牢无忧,这两兄弟就不会有事,剩下漂泊的只有胖槐、杨得志二人,他虽多方打探,始终寻不到胖槐的下落,想起山寨时的欢乐,难免郁郁,这下得知杨得志前来,一时间千思万绪,往日兄弟之情,均回心中。

可疑惑的是,道信少收弟子,他只知道弘忍、杨得志是道信的弟子,大呆又是谁?

命令早吩咐下去,方无悔迎他们进宅,萧布衣长身而起,就要出厅相迎。

普天下,能得萧布衣如此礼遇之人,并不多见。

萧布衣敬重道信,只因为他的大慈大悲之心。道信看似无为,仅在鄱阳湖时出手说服林士弘,可在萧布衣心中,他却比太平道要好很多。

秦叔宝突然道:“西梁王,末将也想见见道信高僧。”

萧布衣笑道:“如此正好,大道体宽,无易无难,高僧普度众生,不怕多你一个。”他倒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要见高僧,忍不住说了两句偈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萧施主宅心仁厚,慧根不减当年。”

远处庭院,随着一声佛号,道信已举步过了红花绿草,到了萧布衣的身前。道信很瘦,但身躯中却有种伟岸的力量。

他僧衣已旧,风尘仆仆,布鞋白袜,已染尘埃。

虽看似落魄潦倒,可他走到天下敬仰的西梁王面前,仍是平和视之,不卑不亢。萧布衣见到,微施一礼,“大师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道信一笑,“贫僧此次前来,却有一事相求。”他开门见山,倒让萧布衣有些意外,道信开口求人,极为少见。忍不住问,“何事?”

“非大师求,而是我求。”杨得志低低的声音。

道信道:“你求我求,有何区别?”

杨得志醒悟道:“谢大师提点。”

萧布衣目光一转,不解他们要求什么,只是让他们到厅中,笑道:“求人被求,有何区别?”

道信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秦叔宝听萧布衣和道信论禅,却恭敬的退到一旁,想要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萧布衣却趁这功夫,仔细的打量了大呆一眼。

大呆看起来真的有些呆,始终垂头低眉,一声不吭。

萧布衣目光扫过,有些诧异,因为那一刻,他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萧布衣忖度,若是见过,当会记得,因为他记忆奇佳。这人有些眼熟,当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和道信、杨得志寒暄之际,吩咐亲卫上了香茶,萧布衣心思飞转,往事如烟亦如电。大呆僧人并未喝茶,更不坐,只是站在道信的身后。萧布衣坐下,却得以见到他的正面,突然诧异道:“你是徐洪客徐先生?”

他不能信,却不得不信。眼前那个大呆,虽是沉默,但以往的那种飘逸之气隐约显露。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在马邑有过一面之缘的徐洪客!

对萧布衣来说,这个徐洪客倒是若隐若现,他听说当初劝杨广下江南就有这个徐洪客,但此人随后失踪,导致宇文述急死。后来的事情更是波云诡谲,但大隋江山终乱,这个徐洪客在其中,可说是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萧布衣知道这个徐洪客不简单,但以后根本无暇顾及于他,却从未想到过,徐洪客竟然当了和尚。

徐洪客双手合什道:“贫僧大呆。”

萧布衣有些困惑,缓缓道:“原来是大呆高僧。”移开了目光,萧布衣见杨得志垂头低眉,轻声问,“大痴高僧,一别多年,可还好吗?”

杨得志道:“只求心安而已。”

萧布衣叹道:“不错,只要心安,哪里都是不差了。”他见杨得志已平和淡冲,眉宇间甚至少了很多抑郁,知道他或许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既然如此,自己何苦再拉他进入这个征战的圈子?

转首望向道信,萧布衣道:“不知道高僧有何事吩咐?”

道信轻声道:“怎敢说吩咐,贫僧只请萧施主再听个故事。”

萧布衣知道这个和尚讲故事,就是透漏点消息给他,提起精神道:“大师请讲。”

道信略作沉吟,这才望向杨得志道:“大痴?”

杨得志垂目道:“师父但讲无妨。”

道信又望了一眼徐洪客,徐洪客叹口气道:“王图霸业,镜花水月。是非恩怨,与我何干?”

萧布衣打破头也不知道徐洪客和道信的关系,却还能耐得住性子听下去。

道信这才道:“其实故事的前半段,贫僧也是近来知晓。而经过……大呆的一番讲解,我这才明了全部。觉得或许萧施主有兴趣听,听完后,才能决定一件事。”

“既然如此,大师但说无妨。”萧布衣蹙眉道。他知道既然请求和杨得志有关,道信就可能说的就是杨得志的故事,但杨得志又和徐洪客有什么关系?

“从前有一个人姓杨,生于大户之家,从不知道哀愁何物。他只以为一辈子都是如此,却没想到惊变陡升。”道信终于开始讲故事,萧布衣却望了杨得志一眼。因为这句话几乎和杨得志故事开头一样,杨得志恰巧望过来,二人目光一对,萧布衣一笑,杨得志却移开了目光。

“杨姓那人祖辈在朝廷已位居极品,他父亲亦是荣耀一时无二。可人欲无穷,饿着肚子想吃饱饭,吃饱饭了又要娶老婆,娶了老婆想做官,做了官后,又想做大官……这人欲,始终有更高的需求,做了皇帝就满足了吗,非也,还会想着成为千古一帝,千古一帝做到了,就想着成仙霸业永存。”道信说的啰啰嗦嗦,萧布衣只能苦笑。道信几句话,已却把人性的贪婪说的淋漓尽致。

萧布衣早知道,杨姓那人就是说的杨得志,杨姓祖辈就是说的三省六部的最高统领,尚书令杨素。而杨得志的父亲,就是大隋当年荣耀无双,甚至比李阀李敏还要荣光的杨玄感!

“那人之父虽官居极品,也不满足,他再升,只有皇帝可做。这时候有一人劝他父亲造反当皇帝,那人自称符平居!”

萧布衣双眉一挑,冷哼道:“原来是他!”他早就怀疑杨玄感叛乱有裴矩蛊惑,可一直不能确定,今日才终于水落石出。裴矩就如幽灵般,四处挑唆,蓄谋已久。

道信面不改色,继续道:“那人之父听符平居蛊惑,又知道太平道得窥天机,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所以就开始造反。结果萧施主当然知道,王图霸业,不过是镜花水月。荣华富贵千万,终究抵不过引刀一割。但这故事并没有结束,却还有下文……”

萧布衣道:“在下洗耳恭听。”他对道信,并不自称本王,实在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道信微微一笑,眼中却有洞彻世情的怜惜,“在那人之父举事的时候,其实太平道徒也参与进来,只是当时太平道徒早就分崩离析,再加上昆仑和文帝有约,保天下安宁,遂又将很多太平道徒散去,严令不能彼此联系,再生事端。昆仑那时再收门徒,本来是从安天下着想,只想将一身所学传授后人,安邦定国。昆仑天纵奇才,是真正大慈大悲之人,他不惜违道,从反叛变成辅国,非无上毅力不能做到。至于后来的很多变故,却非他能想到的事情。”

萧布衣默然半晌才道:“原来如此。”他这才明白为何罗士信会参军,变成张须陀的部下,多半那时候,昆仑还希望罗士信帮张须陀平定动乱。可后来李玄霸假传密令,却违背了昆仑的本意,也造成了罗士信的痛苦。

道信眼中有些感慨,又道:“太平道徒虽众,除了昆仑外,知道全部人手的根本没有。所以就算参与的太平道徒,也不知道彼此的身份。那时候有个无上大才,叫做李密,萧施主当然认识。”

萧布衣惊诧道:“他总不会是太平道徒吧?”

“那倒不是。”道信摇摇头道:“但他就在那场惊天浩劫中,却认识了个太平道徒、也就是谋门的徐洪客!”

萧布衣皱眉向大呆望去,缓缓道:“所以杨玄感事败,李密就和徐洪客图谋,开始搅乱大隋江山,骗先帝南下?”

道信叹道:“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缘一会,强求不得。李密、徐洪客虽算不差,但要想凭二人之力颠覆大隋江山,当然还是有所不能。但天下波浪,那时候尽聚东都,潮起潮落,终于酿成今日的结果。徐洪客只抓住了陈宣华还阳的一点波痕,就凭三寸之舌,说服先帝南下,那就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萧布衣冷哼一声,徐洪客脸色木然。

道信又道:“徐洪客劝先帝南下扬州后,本来想趁机逃走,再和李密成就千秋霸业,没想到他虽逃脱宇文述的看管,却落入裴小姐之手。”

“裴茗翠?”萧布衣目光一闪。

道信点头道:“不错,正是裴茗翠。裴小姐秀外慧中,心智过人,奈何却过于执着。当初贫僧东都讲法,见裴小姐倾听,其实想要出言劝诫,奈何药医不死人,佛渡有缘人……”

道信说到这里,轻叹一声,萧布衣却想起那东都寂寞的雪,那寂寞如雪的人。他没有想到,原来当初道信讲法,也知道裴茗翠就在不远,他点醒了太多人,却惟独劝不了裴茗翠。

“裴小姐逼问徐洪客太平道的事情,徐洪客终于忍不住煎熬,陆陆续续的吐露很多。但徐洪客,其实也有很多不晓,他本以为必死,没想到裴茗翠关了他几年后,竟然放了他。只是那时候,李密早死,萧施主如日中天,徐洪客知道天下大势后,万念俱灰,这才皈依我佛,法号大呆。”

萧布衣冷冷道:“若是人人都以佛门为赎罪之地……”他双眸如电,已罩向徐洪客,见到他脸色木然,但衣袂无风自动,终于收回要说之话,口气转淡道:“悬崖勒马,可喜可贺。”

道信微笑道:“萧施主听到这些往事,不以斧钺相加我等,才算是真正的可喜可贺。不过徐洪客一事,算是细枝末节,贫僧说出,是因为很多因果,也是大呆话于我知。”岔开话题,道信道:“其实想必萧施主多半知道,杨姓那人的父亲,就是杨玄感,他的爷爷,却是尚书令杨素。杨家被满门抄斩,只漏了一人,也就是我故事中先前那人,后来他逃难出去,改名叫做杨得志。虽然风云初定,而此人的故事,却是从逃难的时候开始!”

道信说到这里,又念了声佛号,杨得志还是垂首不语,孤孤单单。

只是多年的风削霜侵,已为这平白担了那些雨恨云愁的抑郁汉子,加了一身的清秋萧索之气……

第五三八节 谁入地狱?

萧布衣眼中有了同情之意,却没有再望杨得志。

他知道朋友不需要同情,他也不想展现这种同情,他只想知道杨得志出家的前因后果,他希望能帮助杨得志。

他已经决定,杨得志所求的事情,他一定会答应。不为别事,只为当年那同生共死的患难之情。

“当年大隋为捉杨玄感,可说是不遗余力,想从先帝手上逃脱追杀,实在是很艰难的事情。杨玄感就是逃难绝望,这才让兄弟杀他,以求保兄弟之命,没想到杨广心肠如铁,终于还是屠杀殆尽。杨得志能得以逃命,倒要得益于一人。”道信轻声道。

“是谁?”萧布衣问道。

道信双眸清澈,沉着道:“萧施主其实早知晓此人,而且他还在和你为敌。”

萧布衣心中一颤,已有所警觉,“杨善会?”

道信缓缓点头,“不错,正是杨善会!”

“杨善会和杨得志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他们似乎没有血缘关系。要真的有血缘联系,只怕杨广当年就饶不了杨善会。”萧布衣垂头望向腰间的那把刀。宝刀在鞘,饮血无数,眼下当如何来斩?

“尚书令杨素曾救过杨善会的全家,所以杨善会对杨素一家感恩戴德,暗中拜杨素为义父。杨素是心机深沉之人,杨善会亦是如此,是以这件事少有人知道。”道信答道:“后来杨玄感也有恩于杨善会,但是此事也一直秘而不宣。杨玄感不张扬这件事,是想留条后路,杨善会不张扬此事,却是因为……他本来是太平道中人。”

道信见萧布衣露出疑惑之意,解释道:“贫僧本来也是不知,但杨得志却是知晓,可这件事直到最近他才话于我知。杨玄感当年叛乱,其实也找过杨善会,杨善会本是知机之人,知道大隋那时还是根深蒂固,劝告杨玄感莫要起事。杨玄感不听,执意起事,结果大军在月余的功夫就损失殆尽,杨善会一直没有动静,所以这才没有被先帝察觉追究,得以保全。不过杨善会却偷偷的将杨得志救出来,送到了草原,若非如此,杨得志早死多年,又哪里来的今日的大痴?”

道信素来言简意赅,像今日这般大费唇舌实属少见。为求明白,道信也不再打些禅机,只求将事情交代清楚。

经过道信的一番解释,萧布衣明白了很多,但还有不少疑惑。斜睨了杨得志一眼,问,“那杨得志为何要出家呢?”

道信说道:“杨得志在草原避难,本来心灰意懒,但这时候却碰到了萧施主。虽是贫困,却是安乐,本以为一辈子如此就好,没想到萧施主却是从经商到庙堂。而杨善会却是痛恨先帝手段之辣,斩草除根,不留余地,心中已有了造反的念头。他开始联络人手,等待时机,然后再寻杨得志,准备以奉杨得志为主起事。”

萧布衣双眉一扬,已明白了什么。

“这时杨得志却下了江南,为萧施主联系的人手,其实都是杨家的旧部。世态炎凉也是有的,但这些并非他心灰之因。杨善会要拥杨得志为主起事,杨得志却是有感苍生之苦,逃难之痛,不肯答应。”道信说到这里,望向杨得志道:“或许是因为这一念之间,贫僧才想着收他为徒。可杨得志感激杨善会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这时候洛水袭驾一事已有筹备,那惊天一击不过瞬间,但参与的势力简直难以想像。杨得志犹豫中,却无意得知杨善会是太平道中人,而且和符平居有联系!他家败落遭屠,可说是和太平道、符平居关系极大,是以他对太平道深恶痛绝,那一刻心灰意懒,却无力说服杨善会放弃,是以才决定削发为僧,躲避这些无法排遣的愁苦。当年无论在东都,还是吴城,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萧施主,怕那些人对你不利,这才用言语提醒你提防。”

萧布衣望了杨得志一眼,终于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不由为杨得志难过。杨得志恩怨两难,难以决定。

“往事如烟,难分对错,可你们今日来,却让我做些什么?”

道信沉吟半晌,“大痴经过这些年来,终于大彻大悟。可毕竟尘缘未了,知道你和杨善会迟早对决,这次前来,就是想求萧施主……饶杨善会一命。当年若非杨善会,他也不可能活到今日,无论如何,他还想报答杨善会往日的恩情。”

萧布衣怔住,却没想到道信会提出这个请求。

杨得志仍是垂首不语,萧布衣望见他的凄清,一时间不知做何决定。

萧布衣早非当年的萧布衣,可仍记得往日的兄弟之情,每次想到草原、马邑、出塞的同生共死,萧布衣都觉得暖意在胸。当初胖槐临走前的一番话,其实对他触动颇大,有感杨得志的身世,要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是杨善会差点要了他的性命,而且还是他北伐的极大阻碍,若因诺言不杀他,无疑束手束脚,让手下那些浴血之士,情何以堪?

见萧布衣犹豫,杨得志突然道:“师父,人各有命,难得强求……徒儿错了。”

萧布衣见杨得志开口,热血上涌,才待答应……杨得志却遽然抬头,望向萧布衣道:“萧施主,贫僧只希望世人再无我这般遭受颠沛流离之苦,再无所求。一时妄念,今日才醒。”

道信念声佛号道:“梦幻空花,何劳把捉。得失是非,一时放却!大痴,你终于悟了。”

萧布衣、杨得志都是怔住,徐洪客却是双拳紧握,身子颤抖不已。道信说的明了简单,就是一个放得下,这次来求,并非让萧布衣放过杨善会,只不过是开解杨得志。

但就一个放得下,岂是如此轻易?

秦叔宝一直沉默,周身轻颤,突然问,“大师,弟子如想皈依佛门,不知可有机缘?”

道信目光落在秦叔宝身上,蓦地有些诧异,招手道:“这位施主,请你近前来。”

秦叔宝不解其意,还是缓步上前,道信又打量了他许久,这才道:“你有心向佛,亦是佛的缘。可如要修行,不一定要皈依佛门。岂不闻‘眼若不睡,诸梦自除。心若不异,万法一如?’只要你一颗平等心,在哪里何必执着?”

秦叔宝有所思,有所悟,道信又道:“萧施主修的是天下,这位施主修的却是七情,可若是心若不异,万法一如。”

萧布衣听到七情二字的时候,沉默良久,徐洪客却是渐渐平息下来,双掌合什道:“既然哪里都是一样,在佛门亦无不可。”

道信含笑点头,“善哉善哉。”

“大师,七情能解否?”萧布衣突然问。

道信眼中露出怜悯之意,轻声道:“毒不在蛊,而在于心!”

秦叔宝一震,思前想后,感慨万千。可情思一动,心中有如万针攒刺,苦不堪言。他眉梢眼角均是在跳,一时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道信并没有移开目光,却是宣了声佛号。秦叔宝退后几步,又忍不住问道:“大师,在下有朝一日,若是疆场马革裹尸,不知能否再遇张将军?”

道信淡然道:“张将军无处不在,你心中有,他就有,你心中若无,地狱天上就算得见,又能如何?”

秦叔宝似懂非懂,一时痴了……

道信见秦叔宝无语,望向了杨得志道:“你已大悟,可否走了?”

杨得志双手合什,轻声道:“弟子再无留恋。”

萧布衣脸色黯然,却不能劝阻。实在是因为他也不知道,留住杨得志又有何用?杨得志放下心魔,说不定反倒是好事。

萧布衣沉默良久,道信缓缓站起,念道:“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萧施主,贫僧去了。”

萧布衣听了这四句偈语,知道道信是用偈语点醒自己,心中感谢,突然记起一事,叫道:“大师请留步。”

道信垂眉低首,“不知萧施主还有何事?”

萧布衣道:“在下还有几事不解,若大师能肯赐教,不胜感激。”

道信轻声道:“萧施主请问。”

萧布衣沉声道:“当年洛水一事,看似简单,可牵连众多,难以想象。我已想通了很多事情,唯一不明之事却是辽东陈宣华的无遮大会。我总觉得,此女和大师似曾相识。”

道信轻叹道:“我和她……其实到东都才识。”

萧布衣问,“那大师为何要开无遮大会?”

没有无遮大会,可说就没有洛水的波云诡谲,萧布衣如此问话,已算客气。

道信看透世情的眼,有如江河日晚的怅然,“此女宅心仁厚,其实不让旁人。她的确是从辽东所来,但却是劝杨施主做个好皇帝。她在救大隋,亦是在救辽东。所以你以为你救旁人之时,亦可能是救自己。贫僧和她交谈许久,发现她慧根深种,其实颇有佛缘。她让贫僧助她一臂之力,劝杨施主关注世人,一心向善,贫僧知她真心真意,这才请圣上召开无遮大会,想这不过是杨施主重新开始的第一步,可后来发生许多事情,绝非贫僧能够想到。洛水袭驾的真相,贫僧亦是许久之后,才算得窥端倪。”

“或许是旁人利用了她。”萧布衣感慨道。

道信眼帘微垂,只说了句,“善哉善哉。”

“辽东狼子野心,大师以为……是否该征伐?如若征伐,大师当初,岂非错了?”萧布衣犹豫问。

道信道:“违顺相争,是为心病。若为霸业去征,不过错上加错,若为百姓去伐,当是锦上添花。辽东虽被百万大军攻打,眼下还是安然无恙,大隋无人征伐,到如今又是如何?”

萧布衣若有所悟道:“大师所言极是,在下受教了。”

道信转身离去,萧布衣却是立在那里,想着什么心事。才走到厅口,道信再次止步,眼帘一抬,望向前方的女子问道:“女施主何事?”

前方那女子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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