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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墨武)-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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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个孩童玩的哨子,心道这家伙可能还拖家带口,给孩子买哨子,要不就是很傻很天真那种,已经想着就算不抓他回去,也要敲他一笔才好。
“我不是聋子,”萧布衣玩弄着手头的哨子道:“杀个人很了不起吗,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来问?”
队正见到他的镇静自若,竟然倒退了一步,一挥手,其余的几个兵卫围上来,“好小子,你还很嚣张。”
萧布衣笑了起来,“我就是很嚣张,你能把我怎么样?”
队正差点没有噎死,直着脖子问,“这么说你对杀人的事情供认不讳了?”
都以为萧布衣虽然嚣张,但是这种事都会否认,没有想到他点点头道:“不错,我是不少杀人,前几天还杀了几个。”
酒楼上的食客见到队正气势汹汹带人上来的时候,都是扁着身子躲到了角落,听到萧布衣居然说杀人是常事,‘轰’的一声响,都是向楼下冲过去。这下官府捕捉悍匪,不问可知,肯定精彩。只是精彩是精彩,在一旁看着的可有性命的危险。有几个腿脚不算利索,叽里咕噜的已经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一时间哭爹喊娘的闹成一片。
队正没有唬住萧布衣,反倒被萧布衣唬的心慌,不顾食客的慌乱,只是让众手下扼守住要道,高声喝道:“官家拿贼,无关人等闪到一旁。”
萧布衣倒没有想到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叹息一声,“我说队正呀,杀人的不见得是贼的。”
队正一愣,“你说什么?”
阿锈却已经拍案而起,厉声道:“不长眼的队正,你可知道眼前这人是谁,竟敢如此对待?”
他以前见到官兵都是躲闪的,这下摆摆官威,实在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队正错愕道:“他是谁?”
周慕儒见到少当家摆谱,阿锈发威,自然不想放弃嚣张的机会,一掌拍下去,桌上的东西乱跳,倒把阿锈吓了一跳,“这位大人就是朝廷的少仆太卿大人,还不过来磕头认错?”
周慕儒口拙,一激动说的反了,队正想了半天,忍不住问,“少仆太卿是做什么的?”
阿锈强忍住笑意道:“你看起来耳朵不好使,我们方才明明说的是太仆少卿。这位就是朝廷大官太仆少卿萧大人,官至四品,你一个小小的队正,什么将军都尉校尉的见到萧大人都要客客气气,你不知道官有没有九十品,居然还敢过来拿萧大人 ?”
队正脸上一时间颇为古怪,周慕儒被阿锈纠正,知道自己说错了,见到队正的诧异,脸红道:“怎么样,怕了吧?”周慕儒毕竟还是比较老实,说的虽然是实情,可欺负人的事情毕竟不如萧布衣做的顺溜。
萧布衣心想两位兄弟把自己的嚣张和台词抢了去,倒不着急摆谱,本以为队正会痛哭流涕的过来磕头认错,没有想到队正仰天大笑了几声,三人面面相觑,暗道邪门。
队正笑的很是开心,等到收敛笑容后脸色一扳道:“可笑可笑,实在可笑。”
萧布衣见到两兄弟不嚣张了,只能自己搭腔问,“何笑之有?”
“可笑你们做贼心虚的。”队正摇头叹息道:“你们只以为编个太仆少卿出来我就会放过你们,我呸,做梦!”
萧布衣也跟着叹息,“等等,你方才一句话最少说错了两点。”
“我说错了什么?”队正愕然。阿锈和周慕儒面面相觑,心道自己虽然拍桌子怒喝的,可反倒不如少当家的沉声静气让人感觉到压力,有理不在声高,自己要摆谱,看样还要多学着点。
萧布衣微笑道:“现在不是你是否放过我们,而是我是否会放过你们。我这太仆少卿不是编出来的,而是圣上任命,你如果敢质疑的话,我只怕今天我又要杀人了。”
他说完后喝口茶水,心道我对付徐世绩也没有像你这么麻烦,你小子还不认错的话,我就一脚把你踢到楼下去。哪里想到队正叹息了一口气,“你小子这般镇定,若是唬别人的话,多半早就被你吓倒,可是你千算万算多半不知道,我前两天刚见过太仆少卿大人,王郡丞请太仆少卿喝酒我也有幸见到的。你冒充朝廷命官,又有了杀人的罪名,我只怕这是你喝的最后一口茶了。”
萧布衣这次真的怔住,难以置信道:“你前两天见到了太仆少卿?”
队正长刀一摆,冷笑道:“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萧布衣不再说话,手腕一翻,碗中的茶水向队正泼了去,队正身手倒是敏捷,慌忙躲闪,还不忘记错步上前向萧布衣砍来。
萧布衣人不起身,手指一弹,空中陡然发出尖锐的哨声,紧接着‘当’的一声大响。队正翻腕扬刀,骇然觉得一股大力击中了单刀,手臂有如巨锤击中,麻木不仁,单刀拿捏不住,‘嘡啷啷’的落在地上。
跟着单刀落下的不过是萧布衣方才手中玩弄的孩童哨子!
队正心下骇然,连连倒退,颤声道:“你敢拒捕吗?”
萧布衣叹息道:“你眼力不行,身手不行,难道脑袋也坏了?我要杀你的话,哨子就应该在你咽喉上的。”
他说话的功夫拿起了筷子,好像要掷出的样子,队正一声喊,当先滚下了楼梯,几个兵卫从未见过这种身手,见到头儿逃命,如何不逃。众人下楼和上楼一样的迅疾,萧布衣摇了摇头,皱眉道:“他不像说谎,那他见到的太仆少卿又是哪个?”
“难道是宇文化及?”阿锈突然道:“或许江都这些兵士消息闭塞,并不知道老大你当上了太仆少卿,可宇文化及在这个位置多年,虽是免职,如果到了江都,说不准会让他们误会。”
“宇文化及也来了?”萧布衣皱了下眉头,“他来这里做什么,难免要和梁子玄一块算计我?”
“萧老大,我们快逃命吧。”周慕儒喏喏道:“那几个兵卫跑了,不用说,肯定是去叫人,我们寡不敌众的。”
萧布衣摇头,“不用,这扬州毕竟还是归王世充管辖,这人极为圆滑,就算暗地捅你刀子,也不会当面让你抓住话柄。我们是奉旨前来扬州,便宜行事,要是在这里出了问题,他吃不了兜着走的。他若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怕会前来巴结。”
“巴结你还怕?”阿锈笑道。
萧布衣沉吟道:“阿锈,慕儒,你要知道,我们都是兄弟情深,当然可以掏心窝子说话。可王世充这人两面三刀,唯利是图,叫你祖宗,你们也莫要信他。我们不到扬州的时候,他就和宇文化及联系,我们当防他们使阴招。可不信是一回事,和他周旋交好是另外一回事,你们要记住我今天说的,不然被他卖了说不准还要为他数钱的。”
“也就老大你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周慕儒苦笑道:“以后我不说话就好。”
“不说话不行的,那会让他看出我们对他的戒备。”萧布衣微笑道:“你们和他平常说话就好。”
三人低声议论几句,萧布衣四下望了眼,发现伙计畏缩的躲在一旁,摆手道:“伙计,怎么还没有上菜?”
伙计慌忙上前,“客官,你还没点呢。”
“你还没报呢。”萧布衣笑道。
伙计实在佩服这家伙的胆大包天,把一帮兵卫打的落花流水,不想着逃命自保,还是想着吃饭,可是饿死鬼投胎?
“客官,还请你们去别家吃饭吧。”老板一把拽开了伙计,苦着脸道:“我们小店经不起这种折腾,爷你在这儿吃饭,别的客官不敢上门的。再说我只怕一会儿闹起来,大家都是没好。”
萧布衣淡淡道:“你真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留下来是为你好的。”萧布衣话一出口感觉有点问题,好像吕洞宾这时候还没有出生呢,老板却顾不得问吕洞宾是哪个,只是哭腔道:“大爷,你留在这里我怎么有好?”
萧布衣叹口气道:“他们当我是贼,一会儿肯定过来捉人,要是我们走了,他们还不把你的酒楼给拆了?”
老板跌足道:“这可如何是好?”
“让我安心的吃完这顿饭,然后你就没事了。”萧布衣安慰道。
老板想萧布衣说的也有道理,反倒怕他一走了之,吩咐伙计赶快准备上好的酒菜,人却不敢离开。提心吊胆的过了许久,酒菜上来,十分的丰盛,想是老板想用美食吸引萧布衣留下来。
桌上什么肥狗肉羹,烤兽脊肉片,鲤鱼鱼会的都是十分美味,萧布衣等人吃的赞不绝口,萧布衣端起酒杯道:“老板,我来敬你一杯。”
老板不敢得罪眼前这个悍匪,皱眉抬起酒杯,还不等说话,楼下一个宏亮的声音大声道:“你说的假太仆少卿在哪里?”
“王大人,他们方才还在楼上。”队正胆颤的声音传过来。
“那他们现在不在了?”王大人厉声道。
“应该还在,”队正慌忙应道:“属下派人监视,没有见到他们离开。”
老板手一软,酒杯已经落在桌子上,酒水洒了一身却还是茫然不知,“王大人来了。”
楼梯口‘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人出现在楼梯口处,金发碧眼,身材魁梧,赫然就是王世充。他身后跟着几人,一个就是方才的队正,见到萧布衣还是坐着喝酒,大声道:“王大人,就是他们,保护大人。”
队正说到保护,挺身已经到了王世充的身前,没想到脑后挨了一巴掌,踉跄前冲,差点冲到了萧布衣的桌前。
队正见到萧布衣一张脸迅即变大,只觉得咽喉发痛,慌忙挺腰站稳,心中惊惶的闪到一旁,暗自琢磨自己刚才的马屁十足,却又哪里得罪了王世充大人 ?转念一想,恍然大悟,王大人也是身怀武功,自己这种马屁不是遮掩了王大人的光芒,也真的该打。
王世充一巴掌打开了队正,上前几步,身后的护卫亦步亦趋的跟随,王世充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沉声喝道:“退下。”
众护卫当即后退,王世充这才走到萧布衣的桌前,望了一眼掌柜,“这酒菜是你准备的?”
掌柜的暗叫不好,只以为这次和盗匪勾结的罪名逃不脱了,哆嗦叫道:“王大人,这,这……”
“这是我让他准备的。”萧布衣终于开口,拿起酒壶为王世充满了杯酒,微笑举杯道:“王大人,好久不见。”
队正的眼珠子差点爆了出来,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敢在王大人面前如此托大,却没有想到王世充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苦笑摇头道:“萧大人,你小子真的不厚道。”
队正一颗心沉了下去,已经觉察到了不妙,能够让王世充叫声大人的不多,眼前的这个萧布衣何德何能,居然能让王世充如此恭敬?
“王大人此言何解?”萧布衣微笑问道。
王世充叹息道:“萧大人,我在京城之时就听说大人奉旨南下巡查牧场,只以为凭借你我的交情,定会到江都一叙。我于是紧赶慢赶的回到了江都,就在这扬州城盼星星盼月亮的就等萧大人前来,没有想到萧大人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可这一来就先给我个下马威,我身为郡丞,带出这种手下实属不该。这个无知之辈也是好笑,一双眼珠子倒是不小,可是分辨不出大人盗匪,还留着什么用处?”
队正越听越心寒,听到最后一句‘咕咚’已经坐倒在了地上,转瞬爬到王世充的面前,“王大人饶命,属下真的不知,属下……”
“来呀,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王世充无动于衷。
几个护卫倏然上前,已经按住了那个队正,萧布衣这才叹息道:“王大人,你说我给你个下马威,我看是你准备杀鸡给猴看才对。”
王世充大笑起来,“你们这帮蠢材,萧大人发话了,还不放开这个蠢货!”
众护卫倒也听话,放开了队正,队正明白过来,慌忙跪爬到萧布衣的前面,哀声道:“萧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你大人大量,还要宽恕小人才好。”
萧布衣微笑道:“你是王大人的手下,我怎敢责罚,只是以后要仔细些才好。”
队正磕头如捣蒜般,王世充却是一脚踢了过去,把队正踢到了一边,“萧大人饶了你,还不快滚?”
队正连滚带爬的下楼,王世充却是望了眼酒席,“萧大人,你来到扬州,却要在酒楼吃饭,这要是说出去,我王世充的脸往哪里放?”
萧布衣见到王世充的嬉笑怒骂皆是文章,只好道:“那不如将在场之人都斩尽杀绝,自然没有人说出去,你说好不好?”
王世充一愣,转瞬大笑道:“少卿大人真的会开玩笑,我是说萧大人总要到寒舍一聚。我听到那蠢材说什么有人假冒太仆少卿,早猜到萧大人会到,吩咐下人已经准备酒筵,还请万勿推脱。”
萧布衣含笑站起,“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世充大喜,也不客套,拉着萧布衣胳膊并肩下楼,见到萧布衣没有骑马,又让手下把自己骑的马儿牵过来道:“知道大人识马儿无双,这是我的寒驹,只请大人将就下就好。”
萧布衣才听到寒舍,又听到寒驹,倒是佩服王世充这人面子功夫做的极为周到。
王世充上酒楼只带着几个护卫,可楼下却有几百兵卫等候,远比萧布衣要气魄的很多。
和萧布衣并辔前行,王世充一路上指指点点,满是热情。扬州城的百姓见了,都搞不懂和王世充并辔而行的是什么人物,也是私下的指指点点。
前面兵卫鸣金开道,路上行人早早的回避,萧布衣暗自寻思,眼下看来,这扬州城当以王世充最大,俨然这里的土皇帝般。他摆了张衡一道,显然是觉得张衡碍他的事情,如今张衡被他铲除,杨广又是一心只是想着征伐高丽,这个王世充在江都郡慢慢坐大,进攻退守,也是好棋。如此一来,张衡被斩不过是王世充此人周密计划中的一步而已。
“萧大人在想什么?”王世充一路上嘻嘻哈哈,却总是留意着萧布衣的脸色。
萧布衣微笑道:“我在想王大人会给我准备什么可口的饭菜,这一路乘船下来,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我是粗人,就喜欢和萧大人说粗话。”王世充跟着大笑,满是豪气。
众人浩浩汤汤的来到王府,萧布衣见到王府的奢华之处实在不下京都的王孙贵族,不由赞叹道:“王大人的寒舍实在比我住的太仆府要好上太多,我只怕就算东都的重臣都是不如王大人的。”
王世充脸色微变,仰天打个哈哈道:“萧大人真的会开我的玩笑,大人觉得我这哪里好,我就让下人拆下来送到京都太仆府去,决不食言。”
二人相视大笑,一片和谐,等进了王府,王世充先请萧布衣去了客厅,丫环上了香茗,王世充让丫环退下后,这才叹息一口气道:“萧大人,你看我表面风光,其实我这郡丞也是不好做的。”
“哦?”萧布衣含笑道:“王大人何出此言?”
王世充倒有点佩服起眼前的这小子,最少这一路上,他根本不知道萧布衣在想什么,这让他多少有些戒备。他当然知道萧布衣是奉旨南下,表面上是巡视马场,可谁都不知道,杨广是否暗地里让他视察各郡的官员。他王世充处心积虑多年才坐到了今日的位置,心机之深不言而喻,可觉得这个萧布衣喜怒不形于色,也是个厉害角色。这小子每次询问赞叹好像都是不经意,可又像大有深意。
“萧大人,我王世充只有对敬佩之人才说这等言辞,还请萧大人勿要见怪。”王世充凝视萧布衣道。
萧布衣含笑道:“不知道王大人想说什么?”
王世充喝口茶,像是整理思路,开口就道:“宇文化及找过我。”
萧布衣脸色不变,“原来他也到了江都,不知道现在何处?”
“他应该还在江都,他在江都也有府邸,不过过夜的次数不多。”王世充郑重道:“萧大人,你可知道宇文化及找我何事?”
“这我如何知道?”萧布衣摇头道。
“他说萧大人恐怕要对我王某人不利。”王世充一字字道。
萧布衣端茶水的手也不抖一下,只是‘哦’了一声,慢慢喝茶。
王世充转瞬哈哈大笑,“萧大人果然是君子,可惜碰到了小人。不过好在我知道宇文化及那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他忌恨你抢了他的位置,这才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却不知道你我本来就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又怎么会被他那小子所离间?”
萧布衣哂然一笑,“王大人明白事理就好,有些事情,不用解释,有些事情,解释了也没用。我这次南下只是为了圣上,王大人若是一心为了圣上,任谁去说,我都是第一个会说王大人忠心耿耿的。”
王世充目光闪动,半晌才道:“萧大人这次到了扬州,不知道何时离开?”
萧布衣想了下,“应在五月之后,不知道王大人可有什么看法?”
王世充苦笑道:“看法倒是没有的,不过我倒希望萧大人早点回转圣上身边,不然我只怕若真的有奸佞之臣在圣上面前说你我的坏话,我们也是百口莫辩。”
萧布衣皱眉道:“王大人何出此言?”
王世充犹豫下才道:“萧大人莫非不知道,圣上已经带着宇文将军去了太原?”
萧布衣微愕,“圣上去太原做什么?”
王世充嘴角一丝异常古怪的笑容,“圣上想去哪里,谁都不敢问为什么,他出巡一次,谁也不知道他何时回转东都。不过我倒知道,这次圣上出巡,除了一帮大臣外,还带了李渊在身边。听说李渊已被圣上任命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倒是让人意外的事情。”
萧布衣又喝了口茶水,却已经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
第一七六节 人至贱则无敌
萧布衣和王世充不过是见面不到个把时辰,平淡的交谈,却已经是几次交锋。萧布衣知道王世充一直在观察自己,而且不停的用各种方法试探。
王世充当然是个谄媚无耻之人,当初捧臭脚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这让萧布衣很怀疑他有什么事情不能做的。但王世充又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总是喜欢让人见到他无耻的那面,却把精明掩藏起来。
萧布衣想到自己那个时代的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他一直冷眼旁观,却不能置身事外这场浑水,可王世充却已经把至贱发挥到无敌的境界。王世充让人抠出队正眼珠子的时候,萧布衣就知道王世充是在试探他,王世充在试探他萧布衣的心性,估计也想看看他萧布衣够不够狠。萧布衣觉得自己能忍,但是绝对做不到王世充那种残忍。王世充可以轻易的烧死千余名归降的武卫府兵士,他却不能,他萧布衣甚至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队正丢了眼珠子,王世充可以为了官位和势力诬告陷害旁人,他萧布衣也是做不到这点,王世充可以和宇文化及才把酒言欢后,转瞬骂宇文化及不是东西,他萧布衣也是一样无法做到。
有些事情有些人一辈子都做不到,不是说他不能,而是因为他还是个人而已。
萧布衣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王世充为了权位势力却已入魔。在李柱国谋逆后,王世充残忍烧杀千余兵士当作赏灯,博得杨广的龙颜大悦的时候,萧布衣就知道,他和王世充不会一路,就算暂且的一路,也是注定要分开。
可这些不妨碍萧布衣和王世充虚与委蛇,和王世充交谈的时候,萧布衣一直讳莫如深,他说话的过程中要让王世充感觉到,他萧布衣来到江都是有圣上的授意,而且看起来要看看谁对圣上忠心,他这种暗示让一直察言观色的王世充很快的选择先拉拢他,宇文化及当然就是王世充出卖的筹码。王世充既然可以当着他的面出卖宇文化及,萧布衣就要考虑他是否会当着宇文化及的面出卖他的。
不过萧布衣没有想到从王世充那里得到了李渊的消息,尽管只是寥寥几句。
萧布衣觉得自己能忍,可比起李渊这个人来说,还是大大的不及,李渊现在忍的和神龟仿佛了。
李渊一直都不算得志,他虽然和杨广是表亲,可在杨广的眼中,他和个婊子没有什么区别,高兴的时候调戏下,不高兴的时候骂两句。根据萧布衣的消息,李渊在杨广上台后,也算是起起伏伏。他原先做过刺史,等到杨广上台后,估计要扶植亲信,让他做了荥阳太守。这其实是个肥缺,荥阳气候不错,粮储又足,战略位置也重要,可惜李渊做了没有多久就被派去了山西的楼烦做太守,那里比起荥阳可差了太多,地瘠天寒,杨广把他派到那里,只是因为李渊不会拍马屁,也不会感恩图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李渊养了几匹好马留着自己用,却没有给杨广,这让杨广极为的不爽。
李渊在楼烦做了几年太守,杨广又想起这个婊子一样的表弟,把他调到身边当个掌旗卫尉少卿,官是涨了,可实权更少了很多。杨广把李渊调到了身边来调教,心情是一方面,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李玄霸和李世民的缘故。
就算萧布衣这个外来人来看,杨广和萧皇后对李玄霸和李世民都是非常的宠爱,视同自己的孩子,杨广对自己的儿子都没有这么关怀的时候。当初元德太子死了,杨广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后来该是大业还是大业,可现在李玄霸死了,说自己想要葬在太原,杨广表面上无动于衷,可没过多久就出巡了太原,杨广的大业受到了阻碍,多半也是累了,大业的念头沉了下去,感情的羁绊终于浮了上来,对这个自己一直宠爱的李玄霸的死,他到底伤心不伤心,没有谁知道,可杨广的表现甚至让王世充之流都很是奇怪,以为圣上改了性子。
李渊也总算沾了李玄霸的光,升职为山西、河东抚慰大使,这当然比在东都掌大旗强了很多。
有些人虽然死了,可是影响都是颇为深远,陈宣华如此,李玄霸也是一样。
李渊能有今天的位置,和李渊的能忍有极大的关系,不然也不会东都李阀中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这个酒色之徒却还是安然无恙,可李渊能够升迁,李玄霸实在功不可没。
想到历史在这个时候的转机看似微不足道,却是影响深远,萧布衣轻轻叹息了声。
王世充见到萧布衣叹息,只以为他是忧心宇文化及的算计,一旁道:“少卿,无论如何,我都是会站到你这边,圣上英明,对少卿也是颇为器重,我想少卿你也不用过于忧心。”
“多谢王大人的关心。”萧布衣回过神来,开始盘算自己如何应对眼前的事情。
“萧大人你实在太客气了。”王世充拍着胸脯道:“其实在我看来,圣上对萧大人也是颇为不差,萧大人又对圣上忠心耿耿,你我二人一样的忠心,有时候被小人嫉妒也是正常。可越是这时候,越需要你我同仇敌忾才对。”
萧布衣倒觉得王世充好像有点挑拨自己和宇文化及为敌的味道,心中微动,暗想不会是宇文化及得罪了王世充,王世充拿自己当枪使吧?
二人见面次数不多,可眼下看起来倒和穿一条裤子的哥们般,又闲谈了几句,王世充见到萧布衣也是朦朦胧胧,知道要想和他再近一步还要下点苦功才行。站起来请萧布衣出了客厅,径直去了宴会厅,山珍海味早早的摆满了一桌子,阿锈和周慕儒都在,虽然方才吃了点,可见到一桌子的菜肴都是闻所未闻,都是不由的食指大动。
王世充不但对杨广马屁拍的十足,真要是刻意拉拢一个人的话,手段也是无不用极。他早早的看出阿锈和周慕儒都是萧布衣的亲信,是以对二人也不冷淡,宴会厅只有他这个郡丞来作陪,一来是意味着这是私人之谊,二来也给足了三人的面子。
当然酒宴上歌舞是必不可少,几人喝的酣畅,不等王世充吩咐,早早的有歌姬表演助兴,阿锈和周慕儒哪里见过这种奢侈,吃饭一旁还有人给添酒和夹菜,一时间有了迷茫,似乎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萧布衣暗自警惕,却还是不动声色,王世充看在眼中,心道你萧布衣铁板一块,无缝可循,但不是说你的手下亦是如此,想到这里,脸上浮出了笑容。
乐声一紧,一个女人已经舞了出来,那女人长的如何还不清楚,只见到火焰一般在桌前舞动。两个兄弟见到女人舞技极为高难,都是不由的大声喝彩,萧布衣却是有些提防,想起了当初裴蓓以舞刺杀李浑的那一刻。
单论舞技,这女人舞的极好,可她举手投足并非柔软,而是刚劲,这就让萧布衣觉得她多半会点功夫,一个歌姬身怀武功,那就是让人诧异的事情。
他谨慎在心,却见到王世充自从那女人出来后,却是观赏的津津有味,不时的露出笑容,心中难免琢磨,王世充看起来认识这个舞女,而且很熟悉。
乐声渐急,舞姬倏然来去,双袖摆动如龙如蛇般,甚为飘逸,等到乐声再高的时候,舞姬陡然纵起,凌空向王世充扑来,阿锈周慕儒都是霍然站起,守在萧布衣的身边,萧布衣却是动也不动,只是因为见到王世充双手相迎,已经把那女子抱在了怀中,甚为亲热。
王世充搂住舞姬,见到了阿锈和周慕儒的动静,心想萧布衣武功深不可测,这两个手下却是护卫在他身边,倒可见兄弟情深,这个萧布衣拉拢人也是很有一套。
见到萧布衣询问的目光,王世充长身而起,拉着舞姬的手哈哈大笑道:“姬儿,来,来,你不是久仰太仆少卿萧大人的威名,整天缠着我要听萧大人的故事,这才正主儿到了,当要好好见见。”
女子穿着如火,看起来也是热情胜火,听到王世充说话,一双火辣辣的眼睛已经牢牢的盯在萧布衣的身上,满是好奇和惊诧。
王世充却牵着女人的手对萧布衣道:“萧大人,这是小女王姬儿,生性如此,不服管教。只是听说过萧大人的神威后,很是敬仰,一直缠着让我把萧大人变到她身边来。可是我哪里去变?其实我刚才说盼星星盼月亮,倒是被这个女儿逼出来的,我回到江都后让人一直留意萧大人是否会微服驾到,今日本来监斩张衡的,听说有个假冒的太仆少卿,这才连张衡都顾不得斩,赶过来找,说是左等右等,为自己等是有三分,为我这个宝贝女儿倒是有了七成。”
他说了一通,萧布衣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每句听起来总是那么舒服,不由暗自感慨这讲话也是门学问,比起白万山而言,这个王世充推销女儿的本事胜过了不止一两个档次。只是现在他好像有点疲于应付,每个人只要有女儿就会考虑到要嫁给他,倒让他大为头痛。
这倒不是他自作多情,而是考虑到王世充这人不是商人,胜似商人,有利可图的事情,不要说是女儿,就是老爹都可能卖了,这次王姬儿先声夺人的出来,多半也有王世充的主意。
王姬儿听到父亲的话,捂着脸害羞道:“父亲,你就是乱说,人家不来了嘛。”
她说是不来,两脚和钉子一样的钉在地上,没有挪动的意思。
萧布衣见状只好道:“向来虎父无犬女,今日得见姬儿姑娘,也是三生有幸。”
他一语双关,说王世充会做戏,这个王姬儿也是丝毫不差,王姬儿顾不得害羞,双手一分,双目满是钦佩的光芒,灼灼的好似日光,“爹,你听人家萧大人说的多好,虎父无犬女,他是夸你,也是在夸女儿呢。萧大人说的真好,可比爹你这个老粗说的文雅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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