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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5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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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车门打开后,他被两人参扶着,带进一间空荡荡的房间,这里,有人在等他。
“这就是张行健先生?鄙人朱家骅,大老远请张先生到杭州来,真是委屈了。”一个带着些官威的人堆笑着和张坤打了个招呼,算是表示欢迎。
“欢迎就不必了,先给我来杯茶。”张坤没好气的道,国安局的车似乎太差,又或者是‘高速’公路修的不平整,他现在是浑身难受。
“来人,快给张先生泡杯好茶。”朱家骅吩咐完又看着架着张坤的贺鹏飞和李萃,训斥道:“我让你们好好的把张先生请来,你看,你们把张先生弄成什么样子了!”
张坤坐车坐的不舒服,贺鹏飞和李萃全身也难受,但局长开口训人,小喽啰只能马上向张坤赔礼。对此,知道好戏还在后头的张坤不以为意,他倒要好好看看,浙江国安局如此费劲将自己从沪上带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式的谈话很快就开始了,但朱家骅并没有打开压在桌子上厚厚的卷宗,只是想先与他闲聊。越是这么张坤就越知道对方不简单,他索性不回答那些零碎的问题,只道:“大老远的把我从沪上抓人,就问些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朱局长我看你还是爽快些直接问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般人有什么耐,给我构陷了什么罪名。”
“放肆!张行健,我警告你,不要和政府作对!”朱家骅身边的张群喝了一声,他是军制改革后转业到国安局的,最见不得为富不仁的财主,而张坤这个大银行家从一进来就桀骜不驯,在喝完那杯茶之前,他连眼皮子都没抬,压阵就不正眼看副局和自己。
不理会小喽啰的断喝,张坤从口袋里拿出烟自顾自点上一支烟,他抽的是黄山,是国烟中最高档的,一盒要三四块。长长的吐了口烟,张坤却笑道:“二十五年前,我在安东,是关东银行的总办。那时候和日本人的关系并不太好,而日本人为了打俄国人,民穷财尽下只能在东北占领区发行军票。军票是什么?军票就是废纸!安东商会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却不收这种票子,所以有一天,当地的日本带着人把安东商会给围上了……”
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张坤又仰头吸了几口烟,不屑中他接着道:“我是关东银行总办,我不让关东银行把军票收进来,商会就不敢收军票,所以日本人就派兵把我带走了,呵呵……”张坤看了朱家骅一眼,笑道:“就和今天一样!”
“结果,我就是不答应日本人的要求,然后呢?然后日本人拖着我拖到了刑场,那里全是被枪毙的死人,最后那日本人对我说,他现在最后给我一次机会,不配合就要枪毙……”张坤说着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虽然为了保密他不敢说更多的细节,但场景其实是一样的。故事的最后,他咬着牙,撕咬着一个一个字的道:“我最后什么也没答应,然后就被日本人拖着用死人身上接下的麻绳绑在行刑的木柱子上,只等那行刑官的口令一落,‘砰’的一声……,哈哈…哈哈……,的居然没打中!哈哈哈哈……”
张坤狂笑,而后又压着笑声对着朱家骅道:“我张坤最喜欢干的就是和政府作对!你们给我滚出去,去告诉让你们的主子,有种就把当初日本人没干完的事情干完——把我毙了!”
壬卷家与国第九十七章漂娼3
复兴会中做过官的人,屁股没几个干净的。据说大举义那年接受各地衙门蕃库时,很多脑子活的复兴会会干就趁机发了笔横财。当然,事情瞒了几年后,也查出了一部分,只是,贪污是种恶疾,仅靠自查是治不好的,后面不信邪的杨竟成居然想一查到底,结果不但军队谋反,自己也差点把命给丢了——对于官儿来说,谁做皇帝他们没意见,谁要耽误自己发财、要把自己送去牢房靶场,那他们就要拼命了。
从此以后,杨竟成就转了性子,他明白农会对付不了贪官,只好把剥夺了田产的士绅重现扶起来,同时再把那些有一堆贪污烂账的官员统统清账赦免,画下了到此为止的界线;除了这般,对那些没贪污的复兴会会员则大规模分发钱财股票,一来消除他们的不满,二来好让他们把权力让出来给各地士绅,将各县各州交由本地士绅治理。
经此一变,官场气象为之一新,素来藏污纳垢的衙门因为有士绅的制衡,不敢再像从前那般为所欲为,官不再是官,仅仅是个吏。认真的说,这比前朝历代是有极大改善的(‘进步’一词曾大是中华禁语,杨竟成执政时期被礼部文宣司列为非法关键字,是以文人从质量管理中借用了改善一词),但这种杯酒释兵权的改善是对勋贵集团分封、对复兴会诸如发股票换来的。
前者用的是国家的土地,分封等于是化公为私,后者发的股票是国有公司的股票,分发则是侵吞国财,这两者都为朱家骅所不齿。而眼前坐着的张坤,不管他昔年有什么功绩,在他眼里都只是一个分得了赃物的盗贼——将国家银行从政府控制下敲出来不说,自己还在国家银行里占了上千万的股份。对这种角色,朱家骅没什么任何尊敬同情。在张坤说就要和政府作对时,他翻开了一直压着的卷宗,而后把里面的文件和供述全扔到张坤面前:
“滚出去就不必了,张总办既然如此心急,那我们就公事公办的好。咳……,神武十八年,也就是去年四月初三,纽约股市暴跌,工业指数由最高的三百八十六点剧跌到一百三十一点,受此刺激,沪上股市也应声而下,四月四日,股指从一百九十四点三日之内跌到一百二十九点。这时,国家银行本因发挥央行之功效,强势托市,但实际上贵行却反其道行之,居然宣布各商业银行增加百分之三的准备金率……”出张坤意料的,一大串金融名词从朱家骅吐出,而后只听他道:“张先生,请解释这是为何?”
“我无可奉告!”张坤没想到居然是去年股灾的事情,他极力不让自己眼睛眨动分毫,可是他做不到。
“国家银行一宣布提高准备金率,股市再次应声剧跌,从一百三十九点剧跌道六十四点,数十亿财富化为乌有,这时,一大股资金忽然入市,其大肆收购工业股票,大笔吃进又大笔吐出,造成市场震荡要再次剧跌之假象,于是股市再次剧跌,最终跌到三十二点……”
“我无可奉告!”朱家骅口中详细描述着去年的沪上股灾,可张坤依旧不动声色,如同木头般重复着‘我无可奉告。’
“股市跌倒最低点后,本来三十亿也未必能买进的股票三个月之内就被四百余个账户秘密买进,成交金额仅仅为五亿多元。而让人费解的是,这些交易账户内的资金全来自欧洲几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银行,他们持有的是居然是华元。请问张总办,这些银行为何持有巨额华元?”
“我无可奉告!”张坤想到自己所设计的收割计划在这种场合被人重述,诡异的,他居然有几丝自豪。
“刘德华是谁?张学友是谁?周猩猩又是谁?”朱家骅特意翻出卷宗文件中关于银行账户和交易所账户的那一份,上面都是一些不知所云的名字,特别是‘周猩猩’,一看就知道是化名。“还有汤姆·克鲁斯是谁?阿诺德·施瓦辛格是谁?苏菲·玛索又是谁?”
“我无可奉告!”张坤再次重复。不过他这回加了一句,“除非见到律师,不然我只能无可奉告!”
“见律师?”朱家骅笑道,“呵呵。张总办以为这里是巡警局吗?这里可是国安局!你设计打压股市和民资银行以获利,沪上股灾只是其中之一,湖州丝业银行则是其二,这件两件事情我们都有极为充分的证据!”他说完见张坤又点起了烟,再道:“告诉你吧,没人知道你在这,也没人救得了你,包括东北那位。”
朱家骅笑毕给出了最后的警告,以给张坤施加压力,当张坤眉头深皱不断吐烟的同时,铁椅子忽然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声,朱家骅和张群起身出去了。
“局办,怎么不接着追问了?这家伙刚刚明显有些心慌。”张群待大铁门哐当关上后不解道。
“追问有什么用?这家伙能混到这个位置,真以为他是瞎混的吗?”朱家骅给了张群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在认为外边有人会把他捞出去之前,他是不会开口的。”
“可……”张群也知道张坤的背景极为深厚,今日是十三,明后两日是假日,到十六自己这边还不放人,外面可要闹翻天了。
“别可了。”朱家骅也知道很难从张坤嘴里撬出些什么,但他还是寄希望于上头能支持自己,而且这次传讯本届内阁也是默许的。他拧着眉毛道:“我马上去给京城发报汇报情况,你这边好好盯着,记得人要饿着,且绝对不要让他睡觉!”
“明白,局办。”张群当即答应,又问,“要不要先灌水?咱们准备了一箱子毛巾!”
“暂时不要!”中华司法严苛、讼棍如云,但有矛必有盾,一些时候不能在事后发现的刑讯方法研发的很快,灌水是其中之一,不睡觉是之二,还有电刑、热刑……。“暂时先疲老审问,半小时后就开始,你们三组轮流转,千万不要让他歇着,直到问出东西为止。”
京城八大胡同已是深夜,此时胡同虽已不再喧闹,但寂静的夜里还是能听到不远处唱曲声。陕西巷内,大中华稽疑院代表、浙江兴业银行董事陈敬第端着杯茶正襟危坐,他如此,他身边的陶葆霖——同样是稽疑院代表,也是沪上商务印书馆所办国内第一杂志东方杂志的总编——却在怡然自得的看报,而比陶葆霖更畅快的则是在一角与妓女调笑的湘籍代表罗杰和浙籍代表徐新六,他们一个抱着日本妓女,一个抱着洋毛子妓女,根本不把眼下的事情当回事。
“哎呀,振飞,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见两人逗女取乐,根本不顾眼下危局,对朝堂斗阵颇为忌讳的前清末代状元刘春霖痛拍大腿,他真有些后悔和这些南人混在一起。
“还怎么?”徐新六满不在乎,他和罗杰挥挥手把妓女打发走,而后道:“我们是稽疑院代表,就是宋遁初见到我们也得客客气气!中华是法治国家,咱们一没偷盗、二没谋反,谁敢拿我们怎么样?再说了,去年股灾中兴业银行损失惨重,——试问当时凡是手中有股票的,谁不损失惨重?杨竟成当年说的好听,补偿补偿,现在倒好,一个股灾,最后全补到他家里去了……”
浙江四大行,甬商、实业、兴业、湖州,徐新六就是兴业银行的总办,去年股灾中他自己不但自己损失惨重,兴业银行业也差点和湖州丝业银行一样倒闭破产。和当时所有人一样,他懵了大半年才发现股灾居然是天灾加人祸。
“张行健确实要整一整了。”湘籍代表罗杰也很严肃的开口,不过他脸上日本娘们的唇印还没擦干净,所以看上去很滑稽。“内阁有人说了,现在英美日法等国都不喜欢他,真要整出些事情来,杨竟成是救不了他的。说实在的,去年那事复兴会做的真是太不地道了,这边说补偿,可三年不到,一转手就把钱东西回去了。不对,也不是全部收回,是打了个两折,还给我们留了点。”
“股市有风险,入市须谨慎。”苏籍代表孟昭常道,“但借股灾之故,横夺民财就不好了。张行健持灭火之水、救生之木,不救则已,反而落井下石、助纣为虐。只要杭州那边能问出些东西,我必定亲自向督察院、大理寺提出上诉!”
“说的好!”与会人中,除了谨慎的陈敬第,其他几人都满心呼应——作为实际的受害者,他们对张坤可是恨到了极点,仿佛这股灾就是他弄出来的一样。
几人正说好间,房门连敲带推,出去的张万田拿着电报闯了进来,他道:“张行健已被带到了杭州,骝先正带着人再审。”
“好!”端坐的陈敬第猛然站起来,他道:“按律法最多拘留七十二小时,这事就看骝先的本事了。”
“不是要等后天才通知外界吗?这怎么只有七十二小时?”罗杰不是学法律的,是故问道。
“后天通知外界是让复兴会的人这两天内不能干涉,但安法律这七十二小时应该从张行健自沪上带走算起,到十六日晚上七点,如果还没问出些实质性的东西、拿不到浙江督察院御史盖章的逮捕令,杭州那边就得放人,骝先的前程也完了。”陈敬第道,他是日本法政大学毕业,对法律程序极为了解。
“骝先的事情我负责!”徐新六道,“去年股灾中浙人损失最重,他这是为民请命。其他不说,就凭他赶敢拘捕张行健,日后就能入浙省稽疑院!”他说罢记起张坤也是个浙人,顿时鄙夷骂道:“张行健这个不顾乡谊、吃里扒外的东西!”
“东荪,你电报哪来的?电信局?”徐新六的话陈敬第没有听见去,他看着拿着报信电报的张万田发问——安全局局长是本届总理宋遁初的人,可保不准里面还有复兴会的人。而这次拘捕张坤,虽不违法,但被外界知道稽疑院代表和杭州安全局连气通声,不是件好事。
“不是电信局,是任公帮着说项,从日本驻杭领事馆发来的,绝对万无一失!”张万田道,“任公还说,与其等数日后各界知道张行健被杭州国安局拘捕、各处的电话电报打到骝先那边施压,还不如抢先公布此事,——现在时间还早,各大报馆都还在排版,便是印也还没有印多少,如果我们马上把这件事情放出去,定可在舆论上占据上风。”
“任公是说把让这些事情明日见报?”陶葆霖问过之后又点点头,他看着诸人道,“这确实是个办法,可传讯的毕竟是杭州国安局,这怎么能说得圆?”
“就说……交易所不是有些账户是洋人名字吗,就说张行健涉嫌勾结,借股灾洗劫国人、破坏国家安全,形同叛国!”张万田不愧对叛国罪情有独钟,把历史上自己二十一年后帽子给张坤结实的扣上了。
“卖报卖报!新闻报!国银总办张行健涉嫌勾结,借股灾洗劫国人、破坏国家安全,已被国安局拘捕……”报童稚嫩的声音在沪上的晨光中回荡,虽不是重工业城市,但电车公交车自五点就开始运营,听说是国银总办被国安局拘捕,不管是公车还是私家车,每个人都冲着这个新闻马上要了一份报纸以看详情。
报纸是新闻报,美国人福开森所办,素来标榜‘无党无偏’‘经济独立’。张行健叛国的新闻就在头版,标题是一行大大的黑字:‘张行健涉嫌叛国,国安局连夜拘捕’;下方则是两张中华大戏院的照片和一篇除了能确定张坤已被国安局拘捕其他什么也不能确定的文章,其上曰:‘本报讯:昨日晚七时许,国家银行总办张行健于中华大戏院被国安局干员拘捕。据悉,张氏于去年四月股灾中,涉嫌勾结,借股灾洗劫国人,故被国安局拘捕……’
壬卷家与国第九十八章漂娼4
裸抱着一妻一妾,昨晚双飞过度的马寅初太过劳累,以致早上外边下人大声叫喊他也听不见,还是惊醒的小妾在他下面狠狠掐了一把,他才努力睁开眼睛迷糊的叫了一句。
“老爷,老爷,…电话……”听到人醒了,外面的声音喊叫的更急。
“不…不接!”对惊扰自己好梦的电话马寅初气恼的很,谁他娘一大早来电话。
“老爷,是总理,总理…”隔着门的下人见马寅初不理,几乎是撕着嗓子喊。
“阿,啊!总理……”马寅初这下彻底醒了,他猛的跳起身,但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踩在老婆的胸口,‘啊呀’一声,女人当即杀猪般大叫起来。可马寅初顾不得这些,他胡混的披了件衣裳,一只脚穿自己的鞋,一只脚穿女人的鞋,嘁嘁搓搓奔到客厅,清清了嗓子才拿起话筒,小心的道:“喂,总理,我是寅初……”
“我问你,张行健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电话里宋教仁没有客气,劈头就来这么一句。
“没有没有,”马寅初赶紧否认着,“这事情和我没关系……”
“真没关系,上次你不是提过……有一些办法吗?”虽然国安局局长是自己的人,可情报局不是,所以电话里有些事宋教仁不好说的太仔细。
“总理,那只是金融上的,张行健的事情……,张行健他怎么了?”马寅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感觉应该是出了大事,是以带着些不安和期望加问了一句。
“和你没关系就好。”电话那头宋教仁松了口气,他随后道,“张行健的事情……,你自己看报纸吧,大公报上面有。”
啪嗒一声,那头的宋教仁挂断了电话,而这边马寅初拿着话筒好一会才想到去看大公报,只是时间还早,送报的还未上门,他便让下人出去买了一份,拿起一看头版头条,心头顿时大乐,张行健,你也会有今天!
京城马寅初大乐,沪上的虞洽卿则是大怒,他愤恨的把两份新闻报拍在桌子上,大叫道:“娘希匹!杭棒子欺负到阿拉头上来了,这是哪门子规矩?这到底是国安局还是黑社会?就是青帮洪门来沪上抓人也还要拜个码头,他们倒好,一声不响就把人抓到杭州去了!你们,你们马上派人去杭州,巡警要去、国安局也要去,律师也要去,枪、铁甲车也要去,你们去看看那些杭棒子到底要干什么!”
“市长……”站在虞洽卿面前的是沪上国安局局长程子卿和沪上巡警总局局长谢元,他们都是拿着新闻报来的。报纸上虽然没有写明是哪里的国安局,但在询问报社之后——报社担心这是虚假新闻,是以为了取信报社,报馆完全知道是浙江国安局抓得人。
“市长个屁!”虞洽卿愤恨难消,他已三任沪上市市长,在他任内,沪上发展日新月异,成为直追伦敦纽约的世界第三大港,据传工部局已私下商议要给他在黄浦江岸立一座十余米高的铜像,可没想居然出了这么件大事——沪上能成为中华乃至东亚的金融中心,国家银行落户陆家嘴至关重要,现在行长居然被浙江抓住了,这不明摆着不给沪上面子吗?
“大人,杭州那边要不通……”秘书长保君建闯了进来,“今明两日不上班,省长和巡警总局局长都找不到人,值班的人说对此事并不知情,国安局什么情况他们也不知道。”
“娘希匹!一句不知道就把我们打发了?!”虞洽卿又开骂,“他们抓我们的人,我们也抓他们的人,看谁抓的多!”真是动了真火,虞洽卿冒出这么一句后又死盯着巡警局总办谢元:“沪上花花世界,公路飞机一通,每到休息日杭州那边都会来不少官,你马上去抓人!”
吃惊虞洽卿来这招,谢元愣了一下才点头,他道:“市长,抓多少?多大的官才抓?我知道他们这些人会在哪,他们大半都在黄浦区的书寓和洋妓院里。”
“有多少抓多少!”虞洽卿厉声道,他手挥舞着,宛如青帮大佬。
“那以什么名义呢?”谢元心直口快,现在才想起抓人是要借口的。
“借口,还要什么借口?”虞洽卿瞪着他,待气过才发觉没理由抓人可是犯大忌,对方律师一来自己就被动了,便道:“借口就是漂娼,非法漂娼!你事情能做得圆吗?”
“做得圆!”既然上级已经把借口给自己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谢元当然搞得定,无非是扶那些人去漂娼而已。
“那就快派人去。”虞洽卿道,“去杭州的事情也不要耽误,你们两个局的人都去,他们要是不放人,你们就不要回来。”
“是!”谢元和程子卿都呼应了一声,之后谢元快步出了门,程子卿却被虞洽卿留下了。
“子卿啊,浙江国安局局办是谁的人?”虞洽卿在谢元走后冷静了很多,他坐下边点烟边问。
“浙江那边不是很熟,且现在国安系统也混乱的很。”程子卿道,“特别是那次事情后,当权的那批杀了,新上来的都是一些年轻人。我听说这浙江国安局局办姓朱,二十年前来沪上考同济大学堂未得就上了政法学校,之前曾是复兴会会员,后来不知道怎么忽然就退会了……”
“哦,”程子卿说了不少东西,可虞洽卿还是没理出什么头绪,他又问道:“他是哪里人?”
“他是……”程子卿浑身一震,道,“他是湖州人……”
“这就对了。”虞洽卿点了点头,“去年的事情,那帮人可一直记得啊。”
经虞洽卿一提点,程子卿顿时把整件事情理通了,这完全是去年张坤得罪湖州人所致。可现在这些人借安全局之手把张坤抓了去,怕不是那么简单。
“市长,这……,真要是这样,恐怕我们就是去了杭州也要不到人吧。”程子卿道。
“要得到要不到都要去要人,谢局长那边已经去准备了,待会你要是没其公干,就去一次杭州吧。其他人对国安不熟悉,要交涉要打点非你莫属啊。”虞洽卿道。
“是,一会我就和谢局长带人去。”此去杭州棘手的很,但程子卿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另外他担心巡警谢元那边和浙江国安起冲突,万一双方动了武,可就是大新闻了。
程子卿离了虞府便去国安局准备,而先行一步的沪上巡警在谢元的指挥和本地包打听的协助下,开始在洋泾浜、福州路、跑马场的妓院破门抓人,昨晚一夜欢愉的浙江官员全被他们扣了一个非法漂娼的罪名,不由分说的光着屁股送上了警车。这边抓着人,另一边在局长谢元的带领下,沪上巡警局二十辆装甲汽车中的十五辆,以及十二辆军用猛士一边拉响警笛,一边呼啸着的驶上了沪杭高速公路,直奔杭州。
若是以往,沪上发生什么即便有电报也未必能马上传至杭州,但现在电话便捷,一通电话就能拨通杭州、把沪上的事情说的一五一十。早上沪上巡警遍地抓人时,电话就打到了浙省省长周金鉴府上,但周金鉴不在,报信者又只好把电话打到了浙省稽疑院议长周继潆处。周继潆倒是在家,只是电话中根本说不清沪上为何大肆抓捕浙籍官员,所以挂完电话的周继潆也一筹莫展,待电话再响,听说是国安局昨晚去沪上抓了国家银行总办张坤,他这才感觉事情非同小可,张坤是谁,岂能说抓就抓。
“沪上和杭州会不会打起来?”消息并不比别人慢半拍的通化,陆眉看过电报后有些担心。
“打起来?”杨锐也没想到一个晚上事情就会变成这样,虽然不确定是谁下得手,但他对虞洽卿的反应还是认同的。不守规矩的人,就要狠狠的教训。“我倒希望他们打起来,可最终是打不起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打不起来,你又怎么想他们打起来?”陆眉问道,“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吗?”
“当然闹的越大越好,像现在这般,”杨锐指着报纸道,“安插一个叛国罪,明显是要把行健赶下台。这事情之后,肯定有人会要他避嫌辞职的;如果打起来死了人,那沪浙之间的矛盾将掩盖行健是否叛国的矛盾,到时候百姓舆论纷纷的就是沪浙冲突了。
舆论啊,常常是人云亦云,特别是经济危机浙江情况极重,很多丝工失业,生计正愁,现在有一个勾结外人盘剥国人的国银总办,真是再好出气不过了。能想到这一出的人毒辣啊,真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这可不是善西化党之流的风格啊。”
杨锐想着事情背后的阴谋者,陆眉却笑道:“再毒辣也逃不过你的手掌心啊。”
“政坛险恶,一不小心就会摔跟头。”杨锐没在意女人的玩笑,他只觉得事情不会像表明上那么简单,张坤现在是诸多利益和计划的焦点,这也是对方此次动作的目的所在,可他所代表的诸多利益又使人难以判断谁将是最终的获益者,善、宋遁初、日本人、美国人……,这些都有可能。想到这里杨锐又有些责怪道:“也是该给行健一个教训了,沪上呆久了就开始牛皮哄哄,也不喜欢带保镖,真是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
杨锐责怪的正是张坤所想的,被疲劳审问了一夜的他后悔不像先生那般坐镇通化、哪也不去。好在他很早就知道国安局审人惯用的整人伎俩,在不急不躁中耗走了两拨审讯的人后,第三拨人又进来了。
“张总办,请您配合我们!”新来的人精气十足,有一种把张坤脑子拆开看的精神。
“我无可奉告。”张坤没好气的答道,这是他唯一的防御武器。
“张总办,您先回答一下去年四月初,国家银行为何不救市反而提高各行准备金率?”年轻人毫不动摇,把一晚上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再次重复。
“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你娘为何要把你生下来。”张坤不自觉的笑。“在没有见到律师之前,一切问题我都无可奉告。”
“那湖州商业银行是怎么回事?自从您调低湖州商业银行的信用等级后,湖州银行就频遭挤兑,请问您基于什么原因调低湖州银行的信用等级的?”年轻毫不动怒,不依不饶。
“我无可奉告。”张坤苦笑,“在没有见到律师之前,我一切都无可奉告。”
“张总办,请您配合,只要您配合,您自然会见到律师。”年轻人再道。“湖州银行挤兑时,你为何拒接该行从国家银行调取头寸,以致该行迅速关门破产?”
“这个问题可以去你娘。”张坤再道,眼皮开始控制不住的打架了。
感觉到张坤的倦意,审讯者愈加兴奋,不过他要在开口之际,外面忽然想起了枪声。
‘砰……’,国安局门卫对空放枪时,杜月生正站在第一辆装甲汽车上,而车此时停在浙省国安局大门口。他对着荷枪实弹、拦着去路的国安局干员质问道,“开枪老子就怕了?你唬谁啊?!谁他娘的无法无天啊?我们现在马上要见到人,请你们局长出来!”
“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放完枪的李萃看着气势汹汹的沪上国安局装甲汽车,心中说不出的忐忑,他没想到一夜过后,沪上人居然追到了自家门口。
“有种你他妈就试试!上!”站在汽车上的杜月生对下面的那些手枪毫不在乎,他拍了拍车顶让司机开车,打算硬冲进去。
“放下枪,请沪上的同僚进来!”李萃正犹豫要不要真开枪时,几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当中之人正是朱家骅。
“是,局长。”李萃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一挥手把岗哨给撤了。杜月生也不客气,汽车轰隆隆的就开了进了院子。
“这位可是朱局办……幸会幸会。”程子卿打着哈哈,一下车就对朱家骅作揖。
“那这位便是程局长了,久仰久仰。”朱家骅也不怯场,反而迎上去见礼。
“哈哈……”程子卿看见朱家骅大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朱局办昨晚上来了沪上也不说一声,弄得老哥失了地主之谊。”
“哪里哪里。昨晚只是路过,再说天色已晚,就不好打扰兄长了。”朱家骅和蔼笑道,妥妥的问心无愧。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多废话了。昨晚朱局办把国银的张总办一声不响的带走了,弄得整个沪上都人心不安,好在股市不开盘,要不然又要大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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