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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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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雷奥、虞辉祖、蔡元培,开国八大国公已去其三,还有一个却还在病中、命悬一线,真要这个国公也去了,那举国可真要昏乱。得知蔡元培自尽的当日,京中民众自发前往寺庙为总理祈福;次日,从‘民主共和杀全家’中猛然醒悟过来的国民也自发为总理祈福。

国内海外的香火一时大盛,可杨锐的病还是老样子,不见好转也不见恶化,待九月天渐渐转寒,他才终于慢慢好起来。此时女儿早就出生,杨无名伤也痊愈——只是留下了永久的残疾,而罢工、蔡元培早就远远的去了,对他而言,这似乎是一个新世界。

第三届内阁中,章太炎虽就任副总理,礼部尚书依然由他兼任,可五。一五大清洗后,实际负责礼部事务的邓实、黄节、王小霖等人因国粹党嫌疑被杀的一干二净,宣扬国粹之人只残留于各所大学堂中。章太炎对此欲哭无泪,重组时他本想让得意弟子黄侃就任礼部尚书一职,可黄侃本就怕兵,经历那极其恐怖的一夜后,此人更是对官府、官兵避之不及。

他不就任,寻来寻去的章太炎最后找到了王国维,。此时的王国维在鼎革就开始享受的特殊津贴滋润下学术成就甚多,哪里会想去做什么礼部尚书,他做研究都还来不及,可毕竟他之前因为宗社党复辟一案求过章太炎,是以好说歹说,在章太炎吞苍蝇一般同意他身着满清官服就任后,王国维最终同意去礼部就职。

想当年廷尉大人沈家本也才穿麻衣就任,到伍廷芳这一任,廷尉府大小官员虽然不着麻衣,衣服的样式换成了中式法袍,虽不和前明官服完全相同,却也是类似的。可如今偏偏跑出个身着满清官服、胸挂朝珠、日日出入紫禁城的满臣尚书,着实让京里京外非议了一番。

虽是非议,可这终究是老一派的气节,不论什么主帝客帝,大家心中只有君臣,没有主客。王国维认为身着中华官服就是贰臣,又素来一身白衣、脑留大辫,所以非身着满清官服不能证其清白,现在这种行为,被他认为是满清官员被大中华政府聘请,该官员效忠的依旧是前清光绪帝。此种书呆子的行为虽然幼稚,可无人去笑,更无甚可笑,这总比那些削尖了脑袋痛骂前朝光绪以迎合当下的文人嘴炮好许多。

一瘸一拐的杨无名读完大公报关于新任礼部满臣尚书王国维的评论后,脸色苍白的杨锐倒也忽然笑了。若是换一个其他什么人,他一定会这是在沽名钓誉,可王国维不同,除了愚忠之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来。这个在北伐将完未完时自沉、更在很早就预言‘以共和始者,必以共产终’的书呆子,他忽然想见一见。

“无名,你去帮我把静安先生请到府上来,就说…就说赏一赏府里的花园吧。”想到哪一句著名的断言,杨锐很想看看王国维的脑子里关于治国还有什么高见,但又不好明说是为了这个而请,只得以赏花园为借口相邀。他说罢忽然想起儿子如今行动不便,又黯然改口:“你还是让无用去请吧。”

“父亲,我能去!”杨无名如今是个残废,但越是残废自尊心就越是强烈,他不信有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杨锐一说弟弟,他就倔强的站了起来。

对他反应杨锐不好反对,他也不能起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只好点头道:“嗯!你去。”

父亲的夸奖此时对杨无名异常重要,杨锐这边点头,他便‘飞快’的出了门,只带其门帘乱飞,程莐正抱着小女儿过来,看到这场景对杨锐又是一阵埋怨。

杨锐出言相请,王国维是拒绝不了的。从复兴军入城始,他就在杨锐的特别照顾之内,起初他还不知道,待到后面日子久了,特别是入科学院那一回,是谁在背后护着不光是他自己,便是同僚也一清二楚。

这一日身着满清官服的王国维刚回府,妻子就拉他入屋把总理相请赏园的事情说了。女人虽然知道总理素来照顾丈夫,可依旧不安的问道:“静安,总理找你何事啊?你明日去换一身衣服吧……,还有发辫也……”

“不碍事!”王国维淡淡说了一句。他虽是书呆子,可却心思却如探照灯一般——对于照射到的东西,总能在别人无法发现问题的地方找出问题,当然,光柱之外的世界对其而言就是一团漆黑了。总理病未痊愈就请自己去赏花园,为的是什么他大概能猜到一二。与所谈论的东西相比,朝服、发辫什么的,真真是次要的。

总理相请之事,王国维只是略略的沉吟就当作没事了,当夜他照旧在书房玩玩纸牌,待十点在妻子帮忙梳理完发辫后便上床睡觉了。翌日下午,简要处理完公事的他便直接朝镇国公府上来了。

杨锐本以为王国维要下班后才来的,谁想这满遗下午居然旷班,真不知道他的考勤礼部是如何处理的。他这边还在想这个细节,程莐见有客上门,当下让杨无名先去客厅代为招呼,自己则服侍男人下床穿衣。

再一次身着外套站在地上,杨锐只感觉脑子一阵天旋地转,最后他是扶着女人的肩膀才勉强站稳,他不由叹了一句,“真是老了。”

“老什么老,病还未全好呢。”女人被他拉得东倒西歪,不由掩嘴嬉笑。

杨锐倒未在意女人的笑声,只问道:“他是穿满清官服来的?”

之前是程莐出去招呼的,她见杨锐问便道:“是,还拖了条花白辫子。我看是他挺老实的一个人,你可不要吓着人家。”

“我吓着他?”杨锐无奈的摇头,他本以为王国维会给个面子回家换身平常衣服、再把那该死恶心的辫子盘上、然后再来,不想他就这么直挺挺的来了。他看着帮自己的束腰带的女人反讽道:“我哪里要吓他,他这是要来吓我。”

客厅里杨无名正在给王国维敬烟上茶,烟还没有烧到一半,杨锐便出来了。那身着满清官袍的王国维在他看来不但暗淡,还奇丑无比。好歹远来是客,杨锐在他站起行礼的时候虚拱了拱手,双方这就算客套完了。

并未打什么机锋,杨锐直言道:“静安先生,借李中堂的一句话便是,当今为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既是三千年之大变,那自然要为黎明谋三千年之福,只是……”

杨锐说着忽然想起那差一点要了自己和儿子性命的农会,还有那所谓的基层组织,不由讪笑道,“只是以目前看,复兴会基本是失败的。这种失败不在于华夏不能成为一个世界强国,而在于她和历朝历代基本相同,无非是以会天下代替了家天下罢了。期间虽有兴盛,但那样的兴盛和所谓的康乾盛世、开元盛世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且盛世之后就是衰退,若没有中兴之主,以后也就是苟延残喘了。

这虽然是王朝的套路,在以后很很大的可能不会发生,更多的情况是整个国家碎裂几片,最终成世界强国的附庸,如比利时荷兰之于英、墨西哥巴拿马之于美。我想这是每一个国人都不愿意看到的。在此我想请教静安先生,有何良策可破此局?”

虽然早就知道杨锐会问什么,可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王国维还是有些不习惯。虽然不习惯,可他又不能用一些推搪之语来含糊其词。听闻杨锐说请教二字,他赶忙道:“请教绝不敢受。只是,三千年之变局,非国维一人能堪破,靠不住的……”

王国维边说边想,慢慢吞吞,见他还有所顾虑,杨锐再道:“今天的说的可不是清朝明朝的事情,这只是以百年计的东西,不在我们讨论范围之内。我们只说千年以上的事情,说错了也无关紧要。要是不习惯,就那假使现在前清还在,为你清千年记,这国当如何治才不至于变成墨西哥之流?”

“这……”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扶着眼镜的王国维不得不直言道,“这应该就是如此结局啊。”

“嗯,请细说。”杨锐听得心中一紧,不由追问。

“若再无变化,本朝之后,局势当如大人所言,天下解体为世界诸国之附庸,再无缓和变化之可能。”王国维很不安,所以一直扶着眼镜,“记得大人曾在书中说,文明之初为野蛮部落,后为大小城邦,再后为王国,最后可能为共和国,但最终的结局都是帝国。

当今西欧文明,乃蛮族覆灭罗马帝国后之再生,是以仍然处于王国时期;东方我国早就是帝国。唯有日本,其明治时期废藩设县,犹如秦废分封设郡县,一统天下,此值文明之壮年;朝鲜则犹存宋明之气,犹如壮年之末、暮年之初。大人游历中外、学究天人,便当知人有生老病死,文明亦有盛衰败亡,又何必苦求复兴?顺其自然才是……”

“不行!”杨锐断然摇头。他虽是抄书,但也不仅仅是抄,书中说的东西,他基本都能背咏,生怕被人指责说这书根本不是他写的。既如此,那中华是否可以复兴他当然早有答案,正是因为有答案,他才不愿意面对那个悲凉的结果。

“静安先生,你的孩子若是病了,你是顺其自然任其转世为人,还是用尽心思求医问药,以求其痊愈?”杨锐断然之后再打比方。“我想爱犊之情,人皆有之。我不求复兴会如何如何,也不求大中华国如何如何,我只想着有些人、有些诗书礼乐、文字典籍是否能永远流传下去?我想这不是痴心妄想吧,先生既然对前清都永不忘怀,又怎能割舍这数千年文明呢?”

王国维本来实事求是,对于复兴有一说一,现在听杨锐以孩子做喻,他沉思后终于坦言道:“太炎总理反历史而行之,决议分封,或许是解决之策。不过,这只能行于关外,不可行于关内。”

“哦。”王国维对分封的认同几个月前杨锐便知道了,但此时听他说分封不可行于关内,便又问道:“为何不能行于关内?”

“大人可知此次…此次京师惊变各省之不同?”王国维问道,而后又自答,“最惨烈者为河南、山东、直隶、陕西、甘肃五省,次为山西、四川、云贵四省,再次为两湖、江苏、安徽、江西五省,最轻者为浙江、两广、福建并台湾五省。

两广闽浙台湾等地,乡间祠堂密布,又素来排外,对朝廷政令常阳奉阴违,其等同于部落分封之效;而河南山东陕西等地,宗族早无,县内唯剩地主士绅,可土改之后,士绅没落、农会横行,故上令执行最速、借机牟利。

无祠堂者无宗族,无宗族者无礼制,无礼制者无尊卑,无尊卑者无教化,无教化者无民德,无民德者实不能托付复兴之望。又言部落之民,虽茹毛饮血、蛮横愚昧,却大多质朴淳厚、耿直豪爽;城邦之民,虽粗鄙无知、犹带野蛮,却常敬天畏地、难为利惑;王国之民,虽渐通世故、日入奢华,却能守信重诺、尚文重节;唯帝国之民,虽繁文缛节、仁义道德,却卑劣苟且、阴毒狡诈。此等臣民,只能威压、无法教化。

关外之地,多为部落之民,行分封之策,必有所成;而关内祠堂密布之地,亦有希望,只是多半要严厉管束、以广教化……”

壬卷家与国第四十四章转身1

王国维有一股浓重的酸儒味道,若不是知根知底,杨锐早就端茶送客请他出去了。现在细听他所说,还是略有所得的,特别是东南宗族,那是杨锐之前忽略的东西。土改的时候他听信岑炽之策,未动宗族地亩以求其能对抗洋教,现在不想当初留下宗族却有这等效果,看来岑炽和章太炎等人很早就理念一致了。

通化之变和京城之叛对杨锐影响极大,前者是信任之人忽然背叛,后者则是信任之人无所作为,以致蔡元培杀人如麻,差一点把整个国家毁掉,所以他如今谁也不完全相信、对谁都留存几分怀疑。京城禁卫军司令王孟恢故后的接任者,不是复兴会内任何一人,而是他于后世熟知的吴佩孚,他认为这个极为讲究气节的北洋将帅值得信任。

杨锐如此,复兴军内的将军们对老师在保定的布局也极为震惊,他们不知道在复兴军之外还有税警城战军这种部队,而且它就是针对复兴军叛乱的。得知这个情况的诸人都有些感慨,不过齐清源之事又让人无话可说——谁能想到齐清源这家伙会忽然扣押所有人,准备叛变呢。

老师与学生、导师和追随者,双方事后的关系忽然变的僵硬,即便最调皮的陆梦熊,也开始正正经经发电报,生怕做出什么事情让杨锐犯忌讳、起疑心;而一直在病中的杨锐并未发现这些变化,正如此时发现岑炽的立场和章太炎等人潜在相同一样,他觉察到了很多以前不太注意的东西。

王国维平常少言寡语,但这次却说得不少,宗族让人眼前一亮,部落、邦国、王国、帝国四民之说也有些新意,只是他不断的重复教化、注重德行,杨锐下意识的认为他这是酸儒毛病又犯了,所以听到最后忍不住问道:“静安先生说要重礼制和教化,这到底是为何?它们又有何作用?这难道不是一种愚民之术吗?”

“这……”被杨锐一问,王国维忽然噎住了,虽然早知复兴会的反儒立场,可现在被杨锐直斥教化礼制为愚民之术,还是让他难以接受。好歹杨锐总理,且对他、对光绪帝遗族多有照顾,他才没有拂袖而去。花了好一会时间,他才道:“教化是为了使人恪守礼制,而礼制则是……”他忽然想到入职前的那些培训,便改口道:“礼制则是为了团队合作。试问大人,若政府中人人都为所欲为,且不服号令,还想尽办法争权夺势,那会如何?”

王国维打得比方只是团队,他见杨锐还在思索,不得不像狂生一般做惊人之语,再道:“大人,若是一个国家叛乱,只是反贪官不反皇帝,那会如何?”

“那就不是改朝换代了,这只是…只是换一届政府罢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倒阁而已。”杨锐忽然觉得有些意思,笑着答道。

“正是如此,这便是西欧诸国素来不是改朝换代,只是换一个子嗣为王的原因。进而言之,这是举国上上下下都守德尊礼之故,而这种礼制不是官服故意教导之结果,而是宗教之作为。王族永远是王族、贵士永远是贵士,井井有条,故而少有叛乱,即便是大乱,那多是礼制教义之乱,非王权之乱,譬如西人的宗教战争。

我国则不同,自秦之后,礼崩乐坏,狂狡有作、自己制则、事不稽古。每每鼎革,都是举国大乱,尊卑颠倒、盗贼蜂起、生灵涂炭、百姓十不存五,卑微之人转身为王。为何如此?礼乐不存、无礼无德之故。故人人都可称帝、人人皆可为王,为求富贵而杀人如麻,为保富贵而构陷忠良;又有秦失其鹿,天下尽可逐之,江山……”王国维道。

“还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成王败寇’?”杨锐忽然想到前事,心中猛然巨震,但他隐藏的功夫很深,外表看上去只是淡淡之言。

“对,此乃同理。”王国维道,“其实谁人为帝、谁人为民,并不碍华夏大局。换一人为帝,天下依旧是这个天下。只为了一家一姓之富贵,却要动乱数十年、死伤数千万,实为不智。再请看那些开国之主,其创设与前朝又有何异?凡此种种,不过是个轮回罢了。”

“这……”这次是杨锐沉吟了,他道,“这似乎是王朝的周期律,可是人口到了极限怎么办?”

“试问大人,西欧诸国人口到了极限怎么办?是否也改朝换代、大乱之后民十不存五?”王国维反问。

“这倒不是。”杨锐道,“可是西方和东方却存在许多不同……”

“大人,东西方最大不同就是西洋礼乐依存,而东方礼乐崩坏。”王国维强调道。“只是当今世界渐行民主,长此以往,西洋礼乐亦将不存。可怜我国之学人,只学西洋之民主、西洋之科技,却从不学西洋之礼乐,素不知无封建者无礼乐,无礼乐者无规制,无规则则无今日西洋种种繁华。

西洋诸国,法兰西礼乐最先崩溃,法王路易十四以行省代封建、以文官代贵族,频频征战,其看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百年不到便引发革命。其虽有拿破仑,可如今之法兰西,仅为西欧一弱国耳!反观英国,国内几经争斗,国会贵族依然,国王有等于无、政府存等于废,但结果便是此荒僻小国,今却为世界霸主,此乃礼乐存废之差别也。大人若想复兴华夏,是为废礼乐之法兰西,还是为存礼乐之英格兰,想来心中早知。”

不要说和英国比,即便和德国比,法国也早就不如。杨锐深被王国维此例折服,不由追问道:“可当今世界为大争之世,一旦像英国那样放弃中央集权,那说不定……”

“大人是说复兴军不强?”王国维问道。“担心国土为敌一时所夺?”

“这也不是。”杨锐把想说的缩了回去。在他的概念里,只要研究出了原子弹,那战争就发展到了另外一种形态,国家安全并不是一个棘手问题。中央集权能办大事、效率也高,可损失又是多少?以他后世的专业和本职来说,最恨的就是政府干预,那些只会拍脑袋拍马屁的官儿,干的全是政绩工程,看起来宏伟,可宏伟不能当饭吃;若再加上贪腐,那全国人民可真是有福了。

“既然礼乐如此重要,那崩坏后又如何重建?”杨锐开始把话题深入,“有道是国之大事,在戎在祀,这祭祀是否可以算重建礼乐规制措施之一?”

“祭祀只是其一,但西洋礼乐之长存,不在庙堂,而在教堂。此为周朝之后,华夏礼乐尽崩,而西洋礼乐长存之根本。”王国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锐忽然抚掌大笑,他笑了一会见王国维极为惊异、更局促不安,不得不道:“大善……哈哈哈哈……大善大善也。”

他这边让王国维安了心,可一个重病未愈之人如此大笑,当下就把程莐引来了。女人对王国维微微礼了礼,之后便拍着杨锐的背责怪道,“小心些,你可别笑叉了气。”

“没有……哈哈,”杨锐终于笑完了,他道:“静安先生忽然给我打开了一扇窗,用华夏的礼乐之说来解读西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说罢又向王国维道,“这也就是说,以美国为例子,其宪政根本不在什么宪法,而是存于数千万新教教徒心中?”

“是,大人。正是如此。”王国维略略一想,便点头了。

挥退妻子的杨锐再问:“而新教与天主教割裂,初始与十六世纪?”

“确实如此,大人。”王国维再道。杨锐的意思他很明白,他接着杨锐的意思道:“如今我国佛学大盛,其也可如新教那般施行宗教改革,将华夏礼乐暗藏于内,那礼乐重建便指日可待;礼乐规制既有,民德可存;民德既存,再行于分封,复兴当可望也。”

“嗯。这是软件。”杨锐重重点头,一副从硬到软的改革轮廓在他脑海里展现。当初大力培植Y大师可不是为了重建礼乐的,可无心插柳柳成荫,不想还有这个用处。

杨锐说的软件王国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自己的建言被杨锐称之为‘大善’,他倒忽然忘记了明清之别,只觉得眼前坐爽朗之人就是他的君王。他这边正恍惚,杨锐却道:“静安先生,还有一个问题我极为担忧。分封和科举是完全相对的,行分封就不能行科举,那些士子怎么办?如此他们以后就不能再做官了?”

“那请问大人,他们为何要做官?”王国维从恍惚中惊醒,忽然反问。

“他们……”杨锐想的是取消科举就等于取消了这些人往上爬的机会,他这是俯视,但站在士子的角度,他们为何要做官呢?当然是为了光宗耀祖、中饱私囊。

“科举本是隋唐为打压关陇世家所创,此举与法兰西路易十四压制贵族同理。”王国维道,“小户之家,不说进士,即便出一秀才,也要经数十年之积攒,举人更昂。举业如同行商,当初投入终究要有所回报,而这种回报,便是为官之后的任人唯亲、贪墨成风。

又说西洋素有职业之精神,何谓职业?职业即为祖业;何来祖业?祖业即是世世代代皆为炮匠、皆为鞋匠、皆为铁匠,而我国行科举,应而不论何种职业只要积攒了钱财,都会转到举业,如此百业如何能兴旺?且工匠之流,因不考科举,素不识字,技艺又如何能精进?

科举之弊,实乃大焉。行分封之策,则官永为官、匠永为匠,民无希望奢求则安于本业,安于本业则技艺精进,技艺精进则实业大兴;且不行科举则无奔走钻营、捱风缉缝之辈,民风自然淳朴、民德自然留存。”

“善!”杨锐微笑点头,顺着王国维言语的意境,他只说善,不说好。他再问道:“关外分封,关内宗族可行议治,只是华北、西北诸省该如何?”

“华北、西北诸省当如何,国维不知。”王国维道。杨锐这次问的可是实际问题了,这种治政,实非王国维能知晓。

“是我贪多了。”杨锐谦笑道。“今日与先生一谈,当真是醍醐灌顶啊。不过,我还有事相求。”杨锐客气道。

“请大人细说。”王国维拱手道。“只要国维能做到。”

“这……”杨锐想了想,却笑道,“兹事体大,我还是想好再说吧。不过今日之言将为今后国策之根本,还请静安严守其密。”

“国维当严守此密。”王国维认真点头。“大人以后有事相询,电话召国维来即可。”

“好!”杨锐站起来对他笑,走了几步后再道,“以后我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礼部找你。今日我就不和你多言了,我要趁此去书房好好想想消化消化。”

杨锐如此趁热打铁,王国维倒也笑了,他还不知道杨锐是这么一个人。他这边告辞,杨锐则回到四壁空旷的书房,继续之前的苦思冥想。王国维这次说的宗族和宗教被他大大的写在墙壁当眼之处。

生病之前他便一直在想那已是即成事实的分封法案,后来又掉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成王败寇’的漩涡里不能自拔。病中痛苦之时,为求解脱,也故意将思维辗转到此。是以清醒后又在书房写了不少东西。确切的说,他此时再也不是纯粹的国家主义者,而是家族主义者,家与国之间,他之前偏向国,现在则偏向家。

以他此时的眼光看,若无国家安全威胁,要不要研发核弹不是重要问题,五年计划、四年计划也不再考虑范围之内。但为了国家安全,军队、科技、核弹、雷达之类不得不继续;而工业计划,特别是军工计划也还得按照既定方向走,外交上则更应小心,要时时瞻前顾后。

在安全有保障后,他才能重塑这个国家,而这又涉及到了方方面面。软件、硬件、政策。其中软件有三:一是宗教。宗教必须改革,而宗教改革之教义和方向,必须谨守家庭根本,与自私自利为友,与大公无私为敌。犹如基督新教那样——财富属于上帝,积累财富的目的不是为了私有,而是为了上帝之荣耀。简洁明了的说,信徒是在为上帝(如来佛祖)挣钱省钱,这便是视财如命、却抠门吝啬新教徒之本质。

二为法律。宪法要再此休正,而法律性质也要更改。杨锐不知道此时廷尉府行的是什么法系,大陆法系还是普通法系,他认为必须更改为普通法系,并且要在其中加入宗族和分封的相关内。也就是说,一些有益的礼教内容将重新加入其中,这是对对那些不信教之人的制约,以防他们借机生事;

而法律的实施对象,也不再是以人为本,而是以户为本。这类似于商法中的法人概念,既然同为一个宗族,那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任何人有过错都是族长之过错。那些想自立门户者可以独立成户,但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个社会不依附于一个大宗族做什么都难以成事。便如之前零散的基督教徒对农会集团,双方之间的竞争是毫无悬念的。

站在国家立场,宗族是潜在敌人,但站在家庭立场,宗族则是兄弟朋友。之前是逆向操作,现在是顺势而为,两者截然不同。在东南诸省可逐步以宗族替代农会,建立强有力的基础组织——写到此处,杨锐想到了以前最为头疼的宗族私斗,现在立场转变则觉得这完全是一件好事,私斗都如此厉害,那给这些人配上枪,反外族侵略、反政府暴政,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宗族即兴,那中央政府的岁入则堪忧了、行政命令的执行也要和族长商讨——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杨锐忽然大力拍了一下头,随即大骂:“这他妈的不就是共和吗!!!”

他激动的拿着笔在房间里走了几圈,而后又跑到隔壁的藏书室翻出罗马史。这确实是共和!罗马最早施行的共和就是家长制共和,而现在自己要搞的宗族这一套,应该称之为宗族式共和。

杨锐在书房里又叫又闹,担心他的程莐不由敲门进来,她拿着一件衣服,责怪道,“你都起来大半天了,静安先生也走了,还是先歇着,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弄吧。”

看着女人关心的模样,杨锐知道她是民主共和分子,是以打趣道,“我现在正想着建立共和,这关系到亿万民众的幸福,怎么能说停就停?”

“还什么民主共和啊。”程莐一边给男人披衣服,一边抱怨道:“孑民那样一来,现在说民主共和与说毒蛇虎狼无益。日本人闹的最欢了,他们还说什么,‘言民主者皆可杀’。这么离谱的话大家居然也信,真是……”

“‘言民主者皆可杀’……”杨锐复述着妻子的话,笑道:“是这个道理啊。”

“你怎么也能这么说?”程莐微微不悦——夫妻俩政治理念不合真是个麻烦事。“这样下去终究有一天要出大乱子的,说不定就有人跳出来闹革命,和你们这帮所谓的贵族内战。”

程莐说的时候还用玉指点了杨锐的额头一下。生了两个孩子的她一举一动都有着难以言状的熟女风情,若不是大病未愈,杨锐定要扼着她依旧纤细的腰肢,对准那跌宕起伏、雪白高翘的臀部将其就地正法。

勉强压抑住绮念,再把目光硬转向另一边,杨锐有些生硬的道:“就凭那些屁民,也配内战?现在的战争,不再是人海战争,而是火海战争。”

不说什么战争,听到男人吐出‘屁民’二字,程莐就很诧异,她道:“你那复兴会不是说要一心一意为百姓服务的吗?”

“那只是个笑话!”杨锐笑,“更确切的说只是一种利用,而且还不必担心他们报复。既然不到一百万满人能奴役他们,那你所谓的这些贵族,为何不能奴役他们?他们正担心自己没主子呢?”杨锐这么直白,便使程莐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他只好道:“复兴会对他们比满清好多了。”

“真好的话就不会说要把他们当奴才。”程莐反驳道。

“但在法律大家是完全平等的。”杨锐再辩,“难道你要富人把钱均分给穷人?”

“不是这样。”程莐道,她毕竟受的是英美教育,“可是穷人不能越来越穷,这是基本的道德问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的社会难道是一个进步的社会?”

“当然是进步的。”杨锐没想到女人会这么蠢,居然把辩论的把柄送到自己手里,他笑道:“进步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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