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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英雄-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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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罢又道,“咱们还是等京城的圣断吧。真要是动手。老子绝不含糊!不过这事情我看没戏,以总理的心胸,不杀则已,要杀全天下士绅都会杀光,以绝后患。就我们南京一地动能如何?打蛇不死随棍上,到时候美国人一指责。然后再搞出点什么事情,那大西洋那边的商船可就惨了。梓怡啊,忍一忍忍一忍,等咱们有了钱,屌死这帮王八蛋!”

邓文辉边说就边想到在抚衙门外抬棺讲演的护宪党党魁林长民,很是恶心,但深悉军国大事的他知道此时清洗士绅绝不是最佳时候。他这么说,费毓桂则深吸一口气道:“那土改怎么办?这几年不把这事情做完,等洋人东顾,那可就……”

“以总理谋而后动的性子,事情终究会有办法的。”邓文辉盲信道。其实他也不知道就当下这情形,朝廷还有什么办法,而就在他说完‘会有办法’后,电讯科长匆匆的进来,递给他一份电报。

“是真的吗?”邓文辉看后还用手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大人,电文由属下亲译,绝无差错。”和其他省一样,江苏的电讯科长也是军中出来的,很是年轻,一听说长官质疑,当下立正大声保证。

“电文上说什么?”费毓桂很想知道电文上的内容,但碍于保密守则,他只能轻轻一问。

“喏,你看!稽疑院三十分钟前刚通过的。”邓文辉大笑,把电文递了他,再又欢快的击掌,“我就说吗,总理一切都计划好了,在土改议案提交稽疑院之前估计就讨论好了。地主们不是要护宪、不是要律法吗?那咱们就给他们律法,看谁玩的过谁。来人啊,让城外头的农兵都撤回去,告诉他们咱们赢了!”

城外头的农兵知道自己赢了,而城内的地主们则在欢呼胜诉,凭借便捷的通讯,比省抚衙门晚十分钟,稽疑院的最新消息传到了美国驻南京领事馆。刚才的欢愉完全散尽,香槟酒瓶子空空如也,一间单独的空房内,护宪党人在商议。

“国税局怎么能……怎么能征百分之二十的田产税?日本的土地税也才百分之三。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汤化龙拿着美国人转交的电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仿佛断了脊梁。

“我们要告他们!”刚才外面进来,满脸是汗的徐佛苏道。狂喜的胜利后,居然得到的还是失败,这让任何人都接受不了。此时的他,似乎看到了银安殿那个男人轻蔑的冷笑。

“告不过的!”也是刚进来商议的张謇说道。“和税务有关的讼诉都归国税局税务法庭管。和上次告滥用军费一样,这案子不说能不能胜诉,立不立案都未可知。”

“那就让张一鹏把那一百万两银子还给我们。”徐佛苏瞪着张謇,这事情是张謇和唐绍仪牵的线。而张謇之所以这般,除了大生纱厂有诸多棉花地不是开垦的荒地而是耕地外,更多的原因是随着西北植棉区的开拓,大生承受着山西纱厂越来越大的压力——不振兴实业获取低息甚至是无息贷款,已大肆扩充的大生纱厂将无法去山西建新厂;而政府振兴农业大建交通。西北植棉区将会获得越来越大的成本优势,当哪天低于美棉、印棉价格的西北棉花运销江南时,便是大生纱厂破产之日,这一天,不需多少年。

“这……”张謇满脸委屈,他道,“云博已将案子审完了,结果也是你们赢。现在叫人家退钱,这是哪里的道理吗?”

“可赢了也相当于没赢啊!这钱花的太不值了。”一个判决卖一百万两银子,这比清末买巡抚还贵。贵不打紧。可到头来这判决居然无效,真是要把人肺给气炸了。这可不是窑子里打茶围啊,这是一百万白花花的银子啊。

“运奎……”梁启超面色不予,初闻稽疑院征收土地税的他还是有些事不太了解,“四先生,这土地税之前似乎是没有的,怎么现在忽然就有了呢?”

“土地税开国之前就是有的,只是国税局对此一直免征。家里有地,税单上都有土地税这一栏,只不过素来都是免征的。这和个人所得税是一样的。开始是免征,后来就要不免了。”

“那我们能地卖了吗?”汤化龙道,“这是要对土改的那些地征税,要是我们把它们卖给那些少地的人。是否……”

“卖了?”张謇摇着头,“四亿亩地你卖给谁?现在这时候谁敢买,即便是有人买,耕地交易印花税去年稽疑院开院的时候就定的极高,二十两一亩的地,交易印花税就要三十两。你送给别人别人也不要啊!我看啊,这事情已被杨竟成彻底堵死了,你们要是再不去土改衙门签字,说不定国税局不要你的地,每年就征你们两成地价的税,征到你倾家荡产为止。诸位,事已到此,老朽无力相帮,就此告辞了。”

不想惹祸上身的张謇立马就闪了,土地只是他家产的一小部分,若是不能保全那弃了也就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被土地税拖的倾家荡产。

张謇一撤,本想再追讨那百万纹银的徐佛苏只好跺脚,他转身无比焦急的看着梁启超,“这事情要传出去,咱们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士气可就全散了,近两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任公!本党存亡就在今日,总得想什么办法吧。”

“还能有什么办法?”汤化龙也颇为气馁,“我们能买通大理寺,却绝不可能买通国税局,国税局可是军管的,不要说收买,便是进去都绝非易事……”

汤化龙不提国税局还好,一提国税局梁启超就计上心头,他扯过汤觉顿低语几句,那汤觉顿便郑重的去了。待汤觉顿走后,他又看向诸人,冷然道:“我记得以前清廷缴获的复兴会内部文件中提过,革命最要紧不是主义,而是仇恨、是鲜血!谎言再假,只要由鲜血凝成,那就是真的。诸位,这一次就让我们也像革命党那般流些鲜血吧。”

从美国领事馆所在的鼓楼,到大理寺所在的夫子庙,直线距离超过五公里,即便是领事馆的马车快马加鞭,汤觉顿赶到大理寺见到现场指挥林长民时,地主们游街已快游完了,诸人正热热闹闹准备去秦淮河包些花艇舒坦舒坦。

“任公是怎么说的?”大理寺附近的洪武街,护宪党们人潮汹涌,满街的店铺都关了门,似乎全世界只剩下护宪党的呼喊声和锣鼓。无数护宪的旗帜下,林长民正站在一副由雇来轿夫抬着的棺材里,被棺前棺后的地主们簇拥着,宛如君王现世,好不威风。可听罢京城传来的电报,他满是振奋的脸顿时凝重起来,眼睛里全是怒火,不过素来明白事情轻重的他,还是忍着性子问明对策。

“任公说…此下情形,不将事情…闹大,那本党定…定将作鸟兽散,唯有流血方能激起仇恨,让诸人…从土改一事转移到人命一事上来…”汤觉顿上气不接下气,虽然有马车,可到了地头人群密集,他不得不挤过来的。

“哎啊!”林长民大急,都什么时候了,任公还玩什么理论,他拍着大腿急道:“女内!到底要怎么干?你再不说人就要散了!”

“任公说,要你带着人冲击国税局。”汤觉顿也急了,不再顾及旁人大声说道。

“国税局……”林长民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声,立即拍了拍侧面的棺材板,让人把电喇叭打开,他要对着党员们讲话。电喇叭是电池供电的,棺材里不好放,只得找一辆鸡公车将那些蓄电池推着,刚才狂欢费了不少电,是以技术员叮嘱他要长话短说,省得没电。

“诸君…”林长民对着话筒喊了一句,可队伍的嘈杂声和锣鼓声把他的声音盖住了,只有在近处的一些人听见才回头看他。

“肃静……!!”林长民不得不学着审判长样子,不但高声,还把‘静’字拖的老长。终于,游行的人们停了下来,秋风似乎也停了下来,满街一两千多人全看着他。

“同志们!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京城来了电报,竟成的大人们听说我们胜诉,马上让国税局增收土地税,税很高,最少是地价的两成!这不单要逼我们卖地,还要用这个法子把我们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同志们,法律没有用,主审官再怎么公正,也没办法对付那些本就不公正的律法。在朝廷眼里,咱们就是鱼肉,那些官老爷不在我们身上打主意,不割我们的肉,不喝我们的血,他们就一天也不得安生。

可谁家的钱、谁家的地是大风刮来的?这些都是咱们先祖兢兢业业、省吃俭几辈子攒下来的家业。难道乎,有钱便是有罪?难道乎,有地心就不仁?我不信!我林长民就是死上一百回也不信!朝廷弄那么多歪门邪道的征地阴招,可有哪次,是正正经经、老老实实的和我们谈征地之事?可有哪次,是真真切切、平平等等将我们这些地主作国家公民看?

开国以来,咱们交的税还少吗?开国以来,咱们没给复兴会投过票吗?开国以来,咱们没期盼着新朝新气象,决心做一个新国民吗?都有!可有用吗?朝廷根本没把咱们当人看,没要咱们去做新国民,他们根本就不要我们,还要杀尽我们!

同志们,咱们不能再这般下去了,再这般下去就是家破人亡。来!同志们,都跟着我!跟着我去国税局!去问问他们,为何要收两成土地税?谁让他们征两成土地税的?我们不是人吗?为何要这般苛待我们?”

仿佛是算好了,电池在最后一句话时用光,电广播里声音一停,满大街都是寂静,大家沉浸在林长民的讲演里没有回过神来。就在诸人木然间,队伍里的行动组长林深带着人呼喊起来,‘去国税局!去国税局理论!’,这些声音顿使刚才林长民讲演的内容又浮现在诸人的脑海。

于是,狭窄的街道、密闭的环境、狂喜后的落差、群聚的效应,这些终于让满街的人们歇斯底里的狂喊起来:“去国税局,去国税局理论!去国税局,去国税局理论!!”伟大的护宪旗帜下,人群浩浩荡荡往国税局涌去。

庚卷第七十七章平定

如果城市发生大规模叛乱,那么按照公务员培训手册,官员该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巡警局,而是国税局;同样,如果城市被外敌入侵、政府无法撤离,那么按照公务员培训手册,官员该去也不是巡警局,而是国税局。在大中华国的对内防御体系中,税警、或者说国税局是城市防御的重要核心,一旦发生变故,国税局有权接管整个城市,并拥有指挥城市一切武装力量的权力。

若说复兴军是野战军的话,那么税警部队就是城战军,并且在总参内部指挥体系内,税警部队和复兴军是完全平级的。这或许在一般人看来无法想象,但事实就是如此。而身为杨锐心腹的贝寿同、徐敬熙两人虽然对杨锐如此看重税警很是不解,可两个人全对此保持缄默——君王的意志,谁又能琢磨得透?

江苏省国税局就在城隍庙北面,是年初刚刚竣工的一个大院落。它的正门和沪上江南制造局一样,也是两个雄伟的青砖门楼夹着一个长达三丈的门洞,两侧则是绵延高厚的院墙。似乎是嫌弃造的太过严峻,设计师又给门洞加上了一个线条稍微柔和的顶盖,门楼前面也特别种上了不影响射界的花草——不懂行的人总喜欢去国税局门口看那些花草;而懂行的看到那地形和城楼,总是要小心的计算一下炮弹数,然后绕着围墙走向别处去。

林深的行动组走在游行队伍的最前面,因为地形不熟,他走了不少冤枉路后才看见了国税局那两个高大的门楼和门楼上持枪警戒的哨兵。心中有些发毛的他嗓子只觉得干,但事到临头,避无可避,只得迈着步子往前走到底。

队伍一出前街,国税局门口的卫兵便发现了蜂拥而来的队伍,虽然这些人只是举着旗子,高呼口号并没有带枪,可哨岗还是一边认真戒备。一边向局内汇报情况。

游行的队伍虽然迷了路,但迷路的好处就是‘去国税局理论’的口号此时已经变成‘打到国税局’,只是,队伍转过街角口号应该越喊越响。但实际中口号却是越喊越弱。站在棺材里的林长民对此很是焦急,他知道此时大家开始有些害怕,一个不好这队伍真是要做鸟兽散,本想再次讲话鼓动士气,奈何电广播没电了。

于是。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还有国税局门楼里的电广播大喝‘站住,再往前格杀勿论’是喊话,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队伍不但中止了前行,喊着的口号也是停了,林长民身下的轿夫手更是发软,棺材晃了好几晃这才稳住。

事情到了关键时刻,队伍最前面的林森此时离国税局大门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他见队伍一停便大声呼喊。想带着身边一些人往前冲。可没等他冲出十步,城楼上士兵的枪便枪响了,‘砰砰砰……’的枪声和人群的嘶喊声中,他身子一麻腿一软,顺势就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后犹在原地发愣的人群,只在枪声中厉叫着后退。

整条街都乱了!枪声所带来的恐惧使‘土地税’和‘土改’顿时烟消云散,大家都疯狂的逃命,站在棺材上的林长民想制止,不想下面的轿夫根本就不想陪着这般士绅老爷玩命。一听见枪声就把棺材给抛了,本想大喊的林长民一顿天旋地转,最后居然被棺材扣在身上无法动弹。不过这也正好保护了他,急急后退的人群根本不管有什么拦着自己。只要能往前,踩着什么是什么。

游行队伍在南京城里盘旋了好几圈才艰难的走到国税局,可就像逆坡上山一般,上冲的滚珠一旦停止,那便会以更快的速度下滑。护宪党现在便是这种情形,没两分钟。整条街的护宪党党员溃散的干干净净,唯有一些被踩踏受伤的、或是吓的腿软想钻进两侧店门却不得进的,依然逗留在满是护宪旗帜的街上,瑟瑟发抖。

“真他妈的窝囊废!”门楼上值班的士官长自骂了一声,而后对身边的人说道:“把那个受伤的带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吃了豹子胆感冲击国税局。”

“是!”旁边的刚才朝天放枪的士兵脸上发笑,但还是很严肃的回答。刚才那一群人就只有当头的那一个人往前冲,于是过了警戒线就被士官长一枪给点到了。

国税局出来捕人的时候,巡警局的人也出现在横街上。他们早就听到游行的队伍要去国税局的喊声,可担心事情闹大的巡警,几经准备才出发,这一耽误就错过了游行最精彩的一幕,现在只好过来救死扶伤了。

“事情怎么样了?”躲在全南京最安全地方的梁启超,对着话筒赶忙问前线的汤觉顿具体情况,咬着牙的他希望听到游行队伍英勇无畏、血流成河的消息——南京血案的文章他早在心里起草好了。

“任公,都乱了。”好不容易逃出来的汤觉顿摔的是鼻青脸肿,可怜巴巴的忍着打颤的牙关说话。

“什么?都乱了!”梁启超脸上有了些笑意,“是国税局都乱了吗?”

“哎呀!不是,是咱们的人都乱了。”汤觉顿大哀,身上的伤越觉得疼了。

“到底怎么回事?!宗孟人呢?”梁启超话筒抓的更紧,语气更厉,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宗孟站在棺材上,可税警一对天鸣枪,那些轿夫就把棺材给抛了,队伍也乱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干事的料,听到枪声不要说往前,离国税局天都没那么远就溃了。没被枪打死,反倒是自己人踩自己人,不知道伤了多少……”

汤觉顿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可里面说的没有一句是梁启超期望听到的。待到最后,他气得发青的脸再一寒,对着话筒大声道:“别说了!回来再说。”然后就丢了话筒,在一边沉默不语。

根本不知道发上生了什么的汤化龙等人左顾右盼,最后还是问道:“任公,这事情……”

“别提了!”梁启超用力的挥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办好,果然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这……”汤化龙再次左顾右盼,对视之后徐佛苏道:“这…。死了人没有?”

徐佛苏问,梁启超脸一撇,侧向了另一边。他这般回应诸人心中也是一沉:这事情办的,一两千人冲击国税局。居然连人都没死个把,这开什么玩笑啊。沪上的那什么晦明学社,那才多少人,冲沪上警察局都死了三四个。

一干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晦明学社人再少。那也是信仰无政府主义的,且都是年轻人,即便听了枪声害怕,可毕竟组织性更强、血也更热,发起性子来死是绝不怕的;可护宪党的士绅,再怎么年轻热情也终究有家有业,一旦身死家中田宅妻妾,黄金白银,可就要便宜了别人,谁舍得?谁放得下?一时激动凑凑热闹就好了。真要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这是士绅老爷该干的事情吗?

“要不然在报纸上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汤化龙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么一个办法。其实在刚才梁启超下令冲击国税局的时候,他就不太愿意,可任公毕竟是党内领袖,他既然说要了要冲,那就冲吧,反正不是自己上。

“做不到的。”梁启超此时说话了,脸色也更好看一些,“人都没死一个。怎么生米煮成熟饭?我倒是明白了,这些老爷们喝喝花酒、逛逛窑子、点评天下大事是可以的,你要让他们冲在第一线,枪林弹雨的。那一个比一个跑的快。罢了!罢了!”

“任公,此次虽没死人,可我党能有此一击,也是了不得之壮举啊。”汤化龙道。“任公诸君当润色一二,撰文一篇,日后定将传为美谈。”

“先找人把宗孟救回来吧。”梁启超道。说完又看向徐佛苏,“发电给各地的党支部,就说若有意志不坚之退党者,入党交的那些银两是不会退的。”

“明白,我马上去办。”徐佛苏道。

“那些随我们从沪上过来的记者,还有本党党员,济武兄就代我去看看抚慰抚慰吧。还有巡抚衙门对此作何反应,也请济武兄一并打探打探。”梁启超看着汤化龙道。

汤化龙名义上是护宪党二号人物,出去抚慰党员记者还是够格的。可外面事情刚了,要是巡抚衙门大肆屠杀护宪党,那此去可是肉包子打狗了。汤化龙面色发苦,可见诸人正看着自己,只得对着诸人拱拱手,硬着头皮离了领事馆。

汤化龙出美国领事馆的时候,国税局门口那些伤者和怯者基本都被送到了巡警局,一番登记细问后,这些人警告一番都给放了,唯有被棺材扣住的林长民,待遇却是别样的。

“姓名?”审讯室内,两个巡警看着无比狼狈的林长民按照常例问道。

“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问那么多干什么!”关键时刻掉了链子的林长民对刚才的事情很是愤恨,不过现在被巡警抓了,在他看来也算是一种补救。

“姓名?”主审的警官面无表情,只是沉着声音再问了一句。

“哼,姓林名长民。”想到不能做无名英雄,林长民还是把名字说了。

“籍贯?”警官问,一边的文书则记录着,再问下一个问题。

“哼!福建闽侯。”林长民再道。他准备下个问题不在回答的时候,巡警却又问了一个让他内心巨震的问题:“你认识王东岩吧?”

“王东岩?你们”林长民忍不住站了起来,“你们想干什么?”

“林长民,我们怀疑你与农部陶焕卿大人被刺一案有关,现在你已经被逮捕了。”主审警官看着林长民,出示逮捕令后依旧不动声色,“从现在开始,你有权不说话,如果你开口,那么你说的每一句都将作为呈堂证供;你有权请律师,并可要求在讯问的过程中有律师在场;如果你请不起律师,我们将帮你安排一个。”

“你们…你们这是诬陷,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王东岩!”林长民大声争辩着,犹不知额头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脸色也变得苍白。

“林长民,说王东岩你或许不认识,但杨啸天总你认识吧。”审讯的警官看着林长民的脸色,再次逼问过来。“你想不到吧,即便杨啸天川话说的再好。但也是安徽人,你要是不认识,我可再给你详细一点。

杨虎,原名杨德顺。字啸天,神武前十二年,也就是光绪十五生人,安徽宁国人,光绪三十三年入两江讲武学堂。毕业后入南洋高等警务学堂、是年加入同盟会,光绪三十六年,任南京成德中学体操教师,嫌前途太渺,又投新新军第九镇,后因为传播革命事泄潜逃。因得遇陈其美,神武元年做了孙汶秘书,后因孙汶赞其为虎将,从此便改名杨虎,字啸天。数月前其暗杀陶焕卿大人一事。是你临时起意,督促安排……”

“没有的事!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杨德顺,也不认识什么杨虎。”林长民的心防一点一点被击倒,但他中终究是一个性情激烈之人,此事是绝不会认账的。

“看看这些口供吧,杨虎已经招了。”审讯警官将放在桌子上、一直压着的卷宗打开,推到林长民面前。“梁启超是不是参与其中不知道,但你,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对了,忘记告诉你。你在租界五马路的住处已经被搜查了,沪上巡警已经找到了你的日记……,日记上写了什么,你自己很清楚。

现在不是说你有没有罪的问题。而是你自己怎么脱罪的问题。如果你背后还有人指使你要这么做,那么按照律法你的罪责还要轻一些,大概只坐十年牢吧,要是身体不太好,或是在牢里表现积极,也许能提前保外就医放出来。沪上那边还说。你那三夫人贤良淑德,儿子又才两岁,何必让他们孤儿寡母再也见不到你呢?”

“你们!你们,你们把桂林怎么样了?”本来死鱼一般的林长民忽然听到妻子,脸上又是大变站起,他不在乎二夫人雪媛和大女儿徽因,却极在乎三夫人桂林和还没有取名的儿子。

陪着审讯的巡警把已经拷住双手的林长民按下去,审讯的警官接着道:“林长民,你妻子孩子都很好,不必担心。不过你要想想你自己,如果你身后没有人指使你,那你就是首犯。教唆策划谋杀政府要员,必定是死罪,不但你自己死罪,你的妻子孩子,以后要想出人头地,我看也是很难。

若是背后还有人指使你,那你只是从犯,以你在护宪党的地位,可以说只是个跑腿的,传话而已,法官若是要判,那也是轻判。两条路你任选一条吧。千万不要以为这案子会和以前的行政诉讼案一样能胜诉,这是刑事案件,而且证据确凿!”

朦朦胧胧的,审讯警官说的这些话林长民似乎都听见了,似乎又什么都没听到。林长民知道只要巡警拿到了自己的日记,那事情就已无可挽回。而接下来该怎么做,他是茫然不知的。这件事情确和梁启超没有关系,是来自革命党的林森在陶成章说了那番话后,极力要求暗杀此人,他当时无比激愤,也就同意,并让人派了马车。

被林森盛赞功夫了得、百步穿杨的杨虎,居然会在极易逃脱的火车站被抓,事后他曾心惊胆颤了好久,但林森又说杨虎是久经革命考验的死士,即便被捕也将半个字不露,不想这不是半个字不露的杨虎,竟然把他也牵扯出来了。

林长民浑浑噩噩间,审讯的警官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审讯室的门被关住了,林长民枯坐于此,深陷绝地。

“革命党的林森也抓住了是不是?”出去之后,审讯的问向身侧。

“是,林森被税警打伤了,但那是轻伤,已经送过来了。”巡警报告道。

“嗯。将此人单独关押。”警官说着,而后又自言自语,“现在就只差梁启超了。”

随着汤化龙的打探,明白事情已经了结,只有林长民、林森被捕的梁启超忽然很是不安。护宪党一直胜诉,银安殿之所以平静在于杨竟成掌握着稽疑院,掌握着国税局,一旦开征高额土地税,地主只得屈服,因为不屈服那只需五年那块地就不是自己的了,能捞回一些就捞回一下,不然国税局一直不收地只收税。那再大的家业也会败的精光。

有此备招,杨竟成当然可以稳如泰山的看着护宪党瞎闹。可江苏巡抚衙门为何也没有动静呢?若是这事情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扣押林长民和林森干什么?尤其是林深,此人是革命党。他所做的那些事情……

“有给宗孟和长仁请律师吗?”想着林森身上的那些事情,梁启超还是觉得应该把人捞出来,不然此人乱咬人那可大事不好。

“已经去找了高易律师,但高律师说刑事案件还是等明天沪上再派人来宁为好。新朝的法律和以前的旧法不同,他无法胜任。”安排党内大小事务的徐佛苏说道。

“无法胜任?”梁启超越来越警觉。一个沪上知名的大律师,怎么就无法胜任呢?再说这又不是马上开庭,何来不能胜任之说。“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对啊。”想了好一会儿,梁启超用扇子敲了敲额头,缓缓说道。

“没什么不对啊。”已经跑了两趟的汤觉顿后知后觉,南京城里他都很熟悉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一次受伤的抹些跌打损伤药膏便好,根本没出人命,当时游行的队伍离国税局远的很,被他们鸣枪警告就溃散了。任公。党内诸人怨言极多,人心也是不稳,很多人都出了城,跑到镇江的租界去了。”

“哦。都去了镇江?”梁启超举着的扇子敲在了手上,他马上道,“那就去雇条船,……不对,”他说到这里又停住了,镇江那是英租界,以现在英国人对当今政府的巴结程度。一旦有事英国人立刻便会将他给卖了。现在身处美国领事馆,虽小,可美国人却是力挺护宪党的,一旦有事。他还能像戊戌时一般,坐外交马车或美国军舰出国……,“还是留在此地吧,明后日看明白风声再回沪上。”梁启超道。

梁启超在领事馆一住就是两日,这两日间,中华时报在某一个角落披露了护宪党游行的乱象。其中提到游行队伍冲击国税局之事,但对整个过程只是轻描淡写,只是在税警鸣枪警告后,诸人就退散了。

以对此事报道的篇幅来看,中央政府根本没有把护宪党的游行当一回事,第一日报纸的头版只是在大吹中日两国联合发明的潜艇克星——一种叫做深水炸弹的东西,据说这种炸弹可以在海水深处爆炸,根据实验,只要其能在潜艇五百米以内爆炸,那潜艇势必无法承受其冲击波而破裂解体。报纸引用了英国皇家海军的评论,认为这种武器将改变远洋商船频频被德国潜艇破坏击沉的现状,协约国将大量生产这种武器,以缓解欧州大陆物资奇缺的困境。

而第二日的头版则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圣上的关怀满人心’、一则报道两广大水救灾后续事项的官面文章。

今年端午后,广东东江、西江、北江流域暴雨倾盆,从未遭过大灾的广东河道百年失修,大水一冲,珠江三角洲各县的围提全部崩毁,被灾农田近千万亩,灾民近四百万,广州全城被淹七天,而在某一晚城内又突遭大火,小半边城市被毁,二十余万居民罹难;广东凄惨,广西各河河水也是暴涨,梧州河河段洪峰为两百年所仅见,重灾区三十多个县,灾民近百万,而除两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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