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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明-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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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营的招兵一次比一次规模更大,这次更是遍及济南、青州、登莱四府,许多青壮踊跃参军,一时间,山东各地武风盛行。
如此大规模的招兵,势必要在庞大的开销花费中雪上加霜,王争看着治下一天天的变好,也是由衷的高兴。
正兵招募后一般就在本地立营,过不了多久,登州营便会马不停蹄的派出老兵前往各处充任基层军官统带新兵。
相应的,各地的镇守军将几乎都成了实镇一方的硬派角色,这种人,既要绝对的忠心,也要有相应的能力,足够压服地方的宵小之辈。
这些军将单凭王争一个人根本挑不过来,其实人数太多也记不太清,往往都是与军议司的李岩、管清天、顾君恩等一众参谋商议决定。
集思广益,查缺补漏,各地赴任的名单都是现在登州营内的老资格,基本都是从盐丁、嫡系盐丁、正兵、战兵一路凭着军功升任上来。
经过了无数次的历练与考核,从尸山血海的战场上拼杀出来,这才是铸就了这批崭新的守备、千总、游击甚至是参将。
王争让他们带兵驻守地方,压服宵小绝对是绰绰有余。
饭要一口口的吃,王争深知山东六府糜烂甚重,时局不靖,登州营如今的实力还不够,只能一点点的去改变,稳步前进。
若是急于求成,只能适得其反。
眼下登州营实际控制的地区一下子扩展了一倍,幅括登、莱、青、济南四府之地,需要的兵员和各种后勤官吏也是大把。
告示贴出去之后,各处新建起来的军营、军议司分署与巡检司分署等每天都会迎来成片的流民和难民前来报名。
当然了,还有大量渴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义勇之士前往投奔。
山东省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从濒死状态中复生,但事实上,早在王争与闻香教周旋于登、莱、青州等地的时候,除了山东以外的地方就又是刀兵大起。
去年归顺明廷的流寇首领张献忠、罗汝才等人,果然是有狼子野心,五月份的时候他们联合了革左五营等一些有名望的流寇首领,在谷城、房县复举“义旗”。
事实上,两处的知县早就察觉到这些流寇的不臣之心,但他们只是个小小的地方官,说出去的话甚至连五省总督熊文灿府中都到不了。
就算是能到当今的内阁辅臣、兵部尚书杨嗣昌杨阁老手中,怕也会被瞒住不报。
这位杨阁老深得圣眷,独得恩宠,但凡对自己不利的奏报都会压住不报。
就连五省总督熊文灿,三省总督孙传庭等人的塘报他都敢压,小小地方县令的奏疏会遭遇何等命运,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官军大部继续往各处回防,而这场流寇复起很快便在“上不知,下不报”的情况下迅速恶化。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官军还是有些机会,距谷城最近的是左良玉营,这个号称兵将数十万的朝廷官军再一次让人失望透顶。
左营再次被张献忠和革左五营打的大败不堪,马步争相逃命,损兵折将溃败不止,号称平贼将军的左良玉什么更是都不顾的狼狈逃亡山西。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横跨数省的流寇各部遥相呼应,刚刚“太平”了一年都不到的中原,转眼之间就又是烽火遍地的景象。
流寇蜂拥而起,每每经过一地便是造成官军大量的溃散,无数的百姓再次无家可归,或是被流寇席卷,或是往各处流亡。
相比上几次,这一次流寇准备充足,起事的时候官军往往都是已经被遣散各处,没有大部官军的制止更像是末日将近的景象。
官军还没有阻止有效的反击,而这些流寇却已经是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人数越来越多。
这次的流寇复起,更像是给衰亡中的大明最后重重一击,历史上也正是今年之后,明军对流寇便彻底转为劣势。
从最初的互有胜败,到一昧溃败。
这种席卷全国的流寇事件,山东自然不能幸免。
第二百七十六章:历城军议
在八月末的时候,济南府这边正如火如荼的搭建田庄和招兵,山东巡抚颜继祖忽然火急火燎的找到王争,说的正是流寇复起这件事。
东昌府邱县,隶属山东境内,位置在山东省最西侧,文册记载邱县驻官兵三百,把总一员,但这却是几年前的老旧版本。
如今的邱县,实际官兵只剩下几十个。
八月中旬的时候,几千名打着属于革左五营首领革里眼大旗的流寇忽然来到城下,没有任何征兆,这些流寇挥着刀枪聚众攻城。
邱县县令的处置还算得当,一方面趁着流寇还未合围的时候将急报快马呈往抚台衙门求援,另一方面发布告示组织城内义勇守城。
但尴尬的是,明军在百姓的眼里甚至还不如流寇。
相比闯营、张献忠、罗汝才与其余的流寇,革左五营真正被百姓冠以“义军”之名,革左五营由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王、改世王、乱世王五营组成,这五个首领皆有“仁义”之名。
他们来攻打,城内饱受欺压的百姓高兴还来不及,所以无论这县令怎么号召,甚至是生拉硬拽,肯帮助三百官兵守城的人都没有几个。
邱县城不算是太过残破,面对几千个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的流寇也不会太过难守,但在内部百姓的帮助之下,一天不到就被迅速攻破。
如此迅速的陷落速度,使得东昌府内外皆是震动大惊。
翁州府感受到唇亡齿寒的危机,接连往抚台衙门告急,也说是革左五营打来,仅仅几千个流寇便造成山东境内一次不小的灾难是,说来倒是有些可笑。
大名鼎鼎的革左五营,威名赫赫的革里眼贺一龙,这些名号无论东昌府的大小官员还是巡抚颜继祖都曾听说过,这才是火急火燎的来找王争商议。
当时还在深夜,王争在外面走了一天,正在比原先宽敞数倍的总镇府中闭目养神,玉儿静静的在后捏肩捶背,忽然听外面的兵士报告说抚台颜大人来访。
看着玉儿退到内房,王争起身思虑起来。
颜继祖不顾体面和名声的深夜来找自己这个武夫,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当下王争强自打起精神将颜继祖迎了进来,颜继祖脸色黑得可怕,进来后坐都来不及,连声说是出了大事,将几份塘报交到王争手上。
果不其然,王争盯着这几份塘报,面色同样沉了下去。
眼下自己是山东总兵,东昌府的邱县虽然有些远,但在名义上总归是自己统辖,就这么被革里眼给攻破了,上下都不好交代。
山东内部的人知道登州营还没来得及插手邱县这么远,邱县的陷落与登州营扯不上关系,但其他地方并不知道这个情况,消息散布出去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邱县的事怕还只是个开端,要是革里眼聚众攻打东昌府城,那自己这个总兵干了没多久怕就要被愤怒的崇祯皇帝撤职。
当然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连带着监军刘允中和巡抚颜继祖一样跑不了王争也明白颜继祖如此焦急的原因。
沉吟了半晌,王争平静了下心神,还是起身微笑着把颜继祖送回府宅,说这件事他已经放在心上,交给登州营来处理便是。
颜继祖尽管有些不明不白,但见到王争依旧自信的笑容后,还是恍然点点头回了府宅。
此刻他也是反应过来,这怎么说也是在王争的私宅,深夜自己闯进来已经有失礼节,况且这件事也不急于一时,回去再想想法子就是。
第二天的清晨,颜继祖顶着个黑眼圈在府宅内急的跳脚,依旧没想出什么法子,却忽然听见府外大道上急促的经过一阵马蹄声。
家仆立马一阵小跑着出去看了看,没多久便是喜形于色的回来,说是登州营的马兵已经奔出历城,看样子要有动作了,颜继祖听到后这才是点头放下心来。
这天,山东总兵王争的军令往登、莱、青、济南四府飞速发下,召集千总以上的各地正兵统领赴历城总镇府商议军机要事。
登州营终于开始动作,军民奔走相告,有担忧有兴奋,不少评书人唾沫横飞的在酒馆、茶驿中说道:
王总镇召集登州营好汉历城军议,一场同革左五营的大战在所难免。
三日后,历城的总镇府大堂上,聚齐着几十名顶盔贯甲的登州营将官。
其实能在大堂上的这几十位起码都已经是守备级别,更多的还是不少堂内站不下,被挤到外面空地上的千总。
无一例外,堂内站着的将官们听到这件事后都是群情激奋,叫叫嚷嚷的要领兵出战,剿灭了那什么革左五营。
按王争的想法,革左五营与自己素无交集,不管这批流寇的名声是好是坏,既然来到山东地界,干的就没什么好事,登州营不能放他们从容的离去。
怎么说眼下的山东名义上也是登州营的地盘,哪能是流寇闲来无事抢一把的去处?
由于实在对这件事太过担忧,颜继祖和刘允中好说歹说也要来一同参加,说是想亲眼见一见登州营好汉的真容。
此刻颜继祖站在和王争相同的位置,看着台子下跃跃欲试的几百名军将,忽然感觉所谓的革左五营并没有那么令人担心。
以往颜继祖也参加过不少总镇的军将议事,一旦谈到出兵,各地的武将往往都是避之不及,巧立名目。
有说爹娘死了要披麻戴孝装可怜的,也有说刚娶了房媳妇还没来得及生儿子,是家里独苗的,甚至有人说自己肚子疼不能领兵打仗。
反正这些武夫歪七劣八的什么可笑的由头都能给你弄出来,目的却还是一个,都不想带兵出去抵御贼寇,因为都觉得是送死。
但这天看了登州营的军将们,颜继祖和刘允中觉得这好像不是在一同个世界。
以往总是纳闷登州营为了总能屡获大捷,取得各种不可能的胜利,这回两人忽然想明白了。
自打成立之日起,登州营往往有一些一文不值的军将忽然在某场战役中斩获大功,一飞冲天。
上行下效,身为总镇的王争每战当先,下面的将军们自然士气大振,奋勇杀敌,还有登州营的军功制度,他们也是有所耳闻。
颜继祖毫不怀疑,眼下这几百号虎背熊腰的军将可能来自天南海北,其中会有流亡的难民、种地的农户、破产的大户子弟,也可能会有投笔从戎的文人士子
这些人在战场上用拼命三郎的劲头获得一笔笔军功,几乎每场战役后,都有无数的草根军将崛起,汇聚在自己身边这个人,也就是山东总兵王争的麾下。
试问,这样一支军队,如何会战不胜区区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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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革里眼进逼临清
没什么好动员的,也不用军议司再连夜想对策,在山东巡抚颜继祖和监军刘允中的目视下,王争率领登州营的兵士出城直奔邱县。
在这次著名的历城军议过后,各处的文官武将们总算是微微安下心来,登州营有了动作,总归是能给自己个放松的理由,谁也不愿意整天老是那么紧绷着。
按登州营以往行军的速度,东昌的知府已经断言,三日左右必定会有援兵来到东昌府,这话一说出来,上下都有些轻松。
不过也是奇怪,前些日子打着革左五营旗号的流寇自打攻陷邱县后便再也没出现过,而且也没听说在邱县内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少官员开始单方面的去臆想,也许这些流寇根本就不是威名赫赫的革左五营呢,也许来的并不是革里眼,其实只是路过的几千个流寇。
这么一想,本来就因为登州营出兵而有些松懈的防务就更是废弛下去。
在七月份的头日,距离邱县几十里的临清州知州已经是下文书取消宵禁,尽管守备表示反对,但知州已经下了令,武将说的还能算是话吗?
前些日子来了不少从邱县过来的难民,本来害怕其中有流寇的奸细,临清守备没有一直都是紧闭城门,不敢放一个人进城。
这天一早,便有人拿着知州大人的文书叫嚷着开城,门前把总说要询问守备的意思,但来人根本不在乎这些,说你是听知州的还是守备的?
那把总顿时懵了,只好下令拉闸开门,外头那些看着也是无关痛痒的难民,放进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
成百上千衣衫褴褛的难民一窝蜂涌进城内,两侧的临清兵看着这一幕有些人还在偷笑,看看这些连狗都不如的泥腿子,还是咱兵爷过的舒坦。
“流寇打来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胡乱的喊了一句,方才还在讥讽难民的临清兵立马就是一个激灵,想都没想钻到难民堆里就要挤进城。
谁成想这事最后闹了个大笑话,守门的临清把总听难民中时不时传来嗤笑声,顿时觉得颜面无光,恼羞成怒之下“噌”的一声抽出佩身腰刀。
还别说,这种把戏还就是百玩不厌,将刀握在手里,看着那些难民畏惧的目光,把总都感觉自己高大强壮了许多。
不过这临清把总还没来得及作威作福的说出什么,却听城楼上一个临清兵喊了句话,当时周围乱哄哄的也没听清。
把总没管那么许多,握着刀走到方才笑最欢那个中年男子身前,想要狐假虎威的吓唬一番。
临清把总得意的将刀在这中年男子头眼前了晃,根本没注意到这男子眼中亮起的一抹戏虐,仍是在自顾自的杂耍。
中年男子趁着临清把总大意,方才还是空无一物的手上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柄短刀,猛的扎在临清把总喉咙上,顷刻间便是血流如注。
守门的临清兵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惊愕的见到自家上官躺在血泊里抽搐,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然是一片乱象。
难民乱做一团,大部分的都是慌乱的四散,不过其中有些人撕扯下身上的破烂衣袄,竖起一杆红色大旗,招摇的喊道:
“革左五营到了,杀狗官兵,到了俺们翻身的时候了!”
城下的临清兵只有十几个,根本分不清谁是难民,谁是混迹进城的流寇,一时竟忘了关门。
有些难民容易受蛊惑,听到是革左五营到了,转头便奔着临清兵喊打过来,没多久,城下的十几个临清兵横七竖八的步了那把总后尘。
正这时,城上不知如何是好的临清兵震惊的发现远处扬起一片尘土,无数流寇正举着红色大旗朝自己这边杀过来。
大旗上赫然刻着“革里眼”三个威风凛凛的大字。
人都是有个适应的过程,城上的几十名临清兵也知道这个时候再跑下城就是送死,官衔最大的一个把总咬牙在城上组织起防御,又有兵士捡起沾满了尘土的铜锣,不要命的“咣咣”敲起来。
“革里眼来了!”
“流寇进城了!”
很快,这些消息就传到了临清知州衙门,知州再没方才断定太平的样子,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唯一下的命令就是调集民壮护卫府衙。
相比之下,临清守备反应就已经是尤其的迅速,听到铜锣示警后第一时间就调集营兵赶到北门,与正入城的流寇和难民厮杀了起来。
这个时候,根本不用再管什么难民和流寇,好比君子与小人之间的差距,可怜兮兮的难民若得不到好的安置,转头也就成了流寇。
守备带着家丁走在最前面,无论难民还是流寇都是一刀下去,连带着营兵的士气也高涨起来。
城内的大户们听到流寇进城的消息都是吓得够呛,但反应也很快,二话不说就第一时间关紧大门,吩咐家仆将能搬动的东西都用来堵门。
流寇经过的地方,那可都是寸草不生。
不过话说回来,登州营不是在几日前就说已经出兵了吗,怎么现在还没到,难道和那些半吊子官军一样半路跑了不成?
临清这边的官军和流寇其实也差不多,穿着破破烂烂的鸳鸯袄,还不知是多少年前发下来的旧货,手里的刀枪多也是腐烂生锈,战斗力十分有限。
好在守备带着一批铁甲家丁赶到,这些人有些拳脚,也敢跟着上官死战,堪堪稳住了局势,不过令人吃惊的是,官军在革里眼大军杀到城下之前居然将城门夺了回来。
这可是城外流寇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往常无论是坚城与否,只要城内混进去自己人就没有打不下来的。
眼看着城门渐渐关上,就差那么几步,流寇们都是气的跳脚。
不过这形势对于临清兵来说依然算不上好,城外的流寇黑压压一大片甚至蔓延到了卫河边上,城内临清兵总数也就是人家一个零头,这城要怎么守?
况且,眼下城内的乱子比城外更大,到处都是慌乱逃窜的官兵和百姓,一些大户还叫着让官兵开门出城避风头。
本地这位朝廷任命的守备难得没有慌乱,居然带着家丁打开封存了不知多少年的府库,搬上城八门虎墩炮与不少鸟铳、三眼铳等火器。
守备大将没有跑,带着家丁坐镇城上,这给了临清兵很大鼓舞,本来已经轻度溃散的官兵渐渐又是开始整队聚集。
这位朝廷守备脸色苍白的看着卫河岸上,这流寇多得一眼望不到边,怕至少要要有上万人,眼下正在城外汇集列阵,看那一个个叫嚣的样子,简直牛气的不行。
很快,守备看见衣甲杂乱的流寇中出现一抹亮色,一众衣甲还算整齐的壮汉簇拥着一个人来到城下,扛着革左五营首领“革里眼”的大旗。
那革里眼豹头大脸,呲着一口黄牙,拎着一根狼牙棒大摇大摆的在城下晃荡,十分不将城上临清兵放在眼里。
革里眼贺一龙满脸轻松,朝廷的守备尽管拒守坚城,却依旧是冷汗直冒,根本不抱有打赢的希望。
第二百七十八章:临清武卒死不退
这就已经相当于在面对面,两方几乎就只隔了城门和城墙。
城上的临清兵起码比起邱县那些废物兵痞来说还是强出不少,这个时候都还在城上严阵以待,的确是有些少见。
这位朝廷任命的守备已经想的很明白,这种时候傻子才会出城,尽管没有打胜的希望,但现在山东却也不是原来的山东。
若还是刘泽清当总兵,毫无疑问,刘部听到这消息只会撒腿便跑,更别提来援救,但眼下的总兵官已经是王争,刘泽清早死了。
王争这个名字在山东几乎达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尽管这位守备了解并不多,但却依然能十分肯定的说,登州营一定会来援救,很明显依城固守才是最为稳妥的上策。
若是能成功坚持到登州营来援,也能算是一个功劳。
听说登州营在重新摊派军将分守各地,这位守备心里不免有些火热,若是能凭借守城的功劳进入登州营,从各个方面来讲,都要比跟着腐烂到根子上的朝廷好很多。
不过这只是守备的一厢情愿,刚刚缓过神来的知州大人又传来命令,要他率官军出城与贼军决战,一举而歼之,决不能放任贼寇嚣张。
要是普通的兵丁听到怕是会笑掉大牙,也不知道是谁刚才吓的差点连衙门都堵上。
守备听了这个话,当场脸就拉了下去,他没说什么,但身边的家丁中却有人暗自嘀咕,这位知州怕不是个傻子。
临清知州虽然注重名节,但却并不是个清官,城外除了那些大户的土地,还有大片的财产属于在他名下。
两方都不能容忍自家权益受到损害,早把流寇围城这档子事忘到一边,火热的开始讨论要与贼寇决战。
眼下,临清的知州大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催,一定要让这些武夫出城与流寇开打,自家的土地和财产不能被夺去。
守备权当没看见,但没过多久,城内的一些大户们带着知州的文书命令又来了,牛气哄哄的说是让他必须出兵。
文贵武贱,尽管知州的品级比守备要低,但守备却不得不听他的指挥,平日城内外大事几乎也都是知州说了算,到最后居然只剩下出城送死这一个办法。
刚刚鼓足些胆气的临清兵们顿时都是义愤填膺,有人说干脆投靠革左五营算了,将那知州老儿从府宅里揪出来砍头。
尽管心中有所不满,但这位守备心里却仍是对流寇看不起,跟着登州营这样的天下强军才是男儿所向,那些流寇到处劫掠算得上什么?
守备义正言辞的否决了兵士们的话,但也没有勉强,说不想出城的可以留下刀枪回家,他是一定要带着家丁与流寇死战。
临清兵尽管比寻常的官兵强了不少,但却依然没有什么东西能留下他们,想让他们跟随这位守备死战,仅仅靠着一腔热血是办不到的。
所以守备话音刚落,人数就少了三成,到最后陆陆续续的走了接近一半,许多人觉得,就算面子上过不去,但也好过去打这场明知必死的战斗。
外面的流寇们虽然叫嚷不已,但却并没有任何重型的器械可以用来攻城,正是进退两难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临清的城门大开。
临清兵乱哄哄的跑出来列队,在家丁的压阵下堪堪稳住阵型,看样子居然是要和流寇打一场正面对正面的决战。
临清兵看着对面流寇的人数心里就在突突,尽管都知道这次出来凶多吉少,也都打着不想再苟活的心思,但依旧是止不住的颤身,这也是人的自然反应。
流寇们没有立即冲锋,反倒是在老营的带领下放慢脚步渐渐逼近,这其实比直接冲更让人觉得压抑,临清兵的脸上都是愈发凝重起来。
“砰、咣!”
流寇还没走到,拿着火器的临清兵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发铳,在这种时候放出个响声来总归是能让自己好受些。
不过这却闹出了笑话,年久失修且粗制滥造的火器真正打出去的只有一个,剩下几个都是炸膛伤到自己人。
正在这时,革里眼一声令下,流寇们猛然加快脚步,潮水一般的冲了上来。
“放!放铳!快放!”
临清兵之中的军官们都是立刻扯着脖子吼起来,这次的齐射倒是粗粗有些大明火器的威力,一下撂倒了几十个冲在最前面的流寇。
几门虎墩炮也没有闲着,赶紧就有人上前将炮弹放进去,“轰”的一阵巨响发出,有两门虎墩炮直接炸膛,残肢碎片飞得到处都是,顺带炸伤了十几个周围的兵士。
不过还是有几颗铅弹呼啸着飞了出去,流寇人多的劣势就在这里,阵型实在是太过密集,虎墩炮和其余火器无论往哪里放,总能砸死打死一片的人。
数声惨叫,流寇中血肉模糊的一片,但这种九牛一毛的损伤根本不能动摇什么事,渐渐冲得更近了。
这种情况下,临清兵们也不管那许多,慌慌张张的,但凡能放的东西都朝对面发射出去。
一时间阵前轰鸣一片,硝烟弥漫,但这些火器的射程和威力都十分有限,流寇付出了不大不小的伤亡后,最终还是要短兵相接了。
“弟兄们,跟我杀啊,杀狗官兵!”
流寇与临清兵的阵列猛然撞在一起,霎时间便是碎肉横飞,惨嚎和厮杀声交集在一起,临清兵尽管人数是劣势,但依靠着护城河的地利,倒也能勉强保持不溃。
要是笼统的来说,流寇们手里的十八般兵器明显就不如临清兵的长枪和腰刀,起初接战的一段时间内,临清兵几乎是损一杀四的比例。
这并不是临清兵战斗力有多么高,而是上来的这些人战斗力实在是太弱,他们在革左五营的流寇眼中,只是用来冲锋陷阵的炮灰而已。
素来被称作“仁义”的革里眼贺一龙,这个时候带着老营稳稳站在河岸上,对手下兄弟的伤亡视若无睹,甚至脸上还露出些笑容。
革里眼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临清城上,正好见到知州和一众士绅登城,顿时冷冷的吐出一口浓痰。
知州和大户们听到城外的喊杀声就知道已经开打,火急火燎的从府宅中跑出来,带着民壮和家丁登上城观战。
观战只是因为担忧外头的田地和资产,若说出城相助那是绝无可能,他们其实早就准备好车马随时溜之大吉。
守备领着家丁顶在最前面,其实明军的真正精锐正是这些私养家丁。
若说这些人没有些真正的拳脚功夫,军将们是不会浪费银子供养的,这银子花的也很值,大多数家丁真到了紧要关头都是可以跟随主将死战的。
起初家丁们凭借地利和一身的装备优势不断杀伤流寇,但他们也是人,时间久了都会累,流寇却仍然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很快,就有家丁气力耗尽被抓住破绽,流寇们疯狂的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
临清守备挥着砍刀亲自战斗在最前一线,死在他手中的流寇已经有两位数,他也知道,等到家丁消耗的差不多了,这场战斗也就结束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利剑出鞘
“该结束了。”
革里眼看着已经被自己人淹没的临清官军,冷冷的一笑,举起还有碎肉的狼牙棒,带着老营杀了上去。
一边是养精蓄锐的老营,一边则是精疲力尽的官兵,这场战斗的结局仿佛在开打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城楼上观战的知州正不住的擦拭额头的冷汗,而那些大户们有不少已经战战兢兢的跑下了城,匆忙的将财物装车装马。
守备挥舞着明制官刀,将一个又一个冲到眼前的流寇砍死,但这些人根本就杀不完,仍旧前仆后继的冲上来。
此刻守备带出来的几十名家丁大部分都已经战死,只剩下十几个人在咬着牙苦苦支撑。
援兵,为什么还不来!?
革里眼率领老营猛然撞击在临清兵的防线上,这一击,将临清兵彻底击垮,后方已经是传来畏惧的喊叫声,临清兵就这样崩溃了。
革里眼手中的狼牙棒满是荆棘铁刺,重重的击打在临清兵身上,衣甲单薄的官兵挨上一下几乎就是立刻丧失战斗能力,要么是哀嚎着被后继的流寇乱刀砍成肉泥,要么是玩命的逃回城内。
方才想着死战是一回事,真正接触是一回事,等到你在战场上受伤血流不止时又是一回事,真正能做到这个时候还在死战的人少之又少。
若是其余的官军,怕刚出城就已经崩溃,而临清兵在守备的带领下,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保持四成的留存,在这种军备废弛的明末,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但这种微小的奇迹,对大局其实并没有改观,流寇虽然素质低下,但胜在人多,加上冲上来结束战斗的老营,临清兵很快就损失惨重。
一名临清把总满脸都是鲜血,挥着刀砍死一个贼寇,转头一看见到拿着狼牙棒的革里眼,咬牙冲上去。
但是下一刻,这名把总不甘的尸体便是倒在血泊中,脸被狼牙棒击中一下,已然是面目全非,恐怖至极。
把总一死,残存的几名军士立刻便是哄堂而散,渐渐的,流寇将残存的几百名临清兵包围在一个小圈子里。
还在临清守备身边作战的家丁只剩下最后三个,就连最为奋勇的家丁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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