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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轻风)-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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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记起,翰林公宴结束后,自家儿子曾经去过一趟文渊阁大学士刘吉府上,态度变化难道与此有关?“莫非刘阁老对你说过什么?”
方应物想了想,现在没有必要再对父亲隐瞒了,明言道:“刘棉刘阁老一直有意招我为婿,有**分可能,还没到十成定局。”
竟然有宰辅大学士想要嫁女过来?本该是心神大震的事情,但方清之却有点麻木了。有点习以为常了。哪怕自家儿子说玉皇大帝要把七仙女嫁给他,那也不值得震惊了,在他身上,诡异的事情太多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方清之脸色最终还是变了,放下酒杯,很严厉的说:“你打算为了刘阁老而拒绝李西涯?不求志同道合。却贪慕荣华富贵,做人怎可如此?却叫世人如何看待我方家?”
方应物叹口气。正是出于志同道合才选择了刘棉花啊,再说他方应物哪里像是贪慕荣华吃软饭的人?有什么荣华富贵比他的眼光更好?
而且还有句老话。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刘棉花与李东阳之间谁是君子谁是小人,看史书一目了然。
他只能对父亲解释道:“父亲此言过矣,那李西涯与刘阁老没差多少罢,只是李西涯更年轻一些而已。两家都很好,无论选择谁家,都和贪慕荣华没有什么关系。”
方清之勃然大怒道:“差不多?刘阁老怎么会与李西涯差不多?一个是宰辅大学士,一个是郁郁不得志的老翰林,怎么在你嘴里成了差不多?你这样说,难道就是为了遮掩你追求荣华富贵的心思?简直是无理之极的狡辩之词!”
方清之说完,狠狠瞪着儿子。这方应物可以胆大妄为,反正也管不住,但不能侮辱他方清之二甲第四名的智商!李东阳说破天,也没法与宰辅大学士相比!
等等!方应物连忙抬手,他脑子有点乱。
听父亲的意思,历史上功业显赫、谥号文正的李东阳现在是个大扑街?不然怎么称之为郁郁不得志的老翰林?大家说的李东阳是同一个人么?
方应物收拾起心思,小心问道:“西涯公在翰林院不得志?”
方清之答道:“李西涯才华出众,文采奕奕,为父深为钦佩。但李西涯在翰林院中有个不中听的外号,叫做李十八子。”
方应物迷惑不解,李字拆开就是十八子,历史上不是没有过这种拆法,但这与李东阳扑街有什么关系?
“这个外号,就是调笑李西涯在翰林院快十八年了。”方清之没有卖关子的习惯,很快便给出了解答。“李西涯少年高中,成化初年便入翰林,至今差不多十六七年,但只做到了从五品侍讲,所以称得上不得志。”
方应物无语,事情果然与自己想象的有点不一样,自己受到史书影响,下意识地默认李东阳声名显赫、功业彪炳、春风得意,原来他现在就是个半扑街啊。
翰林里什么样的人算作得志?熬出资历后,能转为寺卿、侍郎、尚书的算是得志,能升迁为詹事坊局官员的算是得志,最后当然是殊途同归的入阁。
但是若一直在翰林院里熬资历,那就只能一直是“有潜力的新人”,当新人不再新时,就是老板凳了。
李东阳如今快十八年了,还在当“有潜力的新人”,还被看做是“前途无量的年轻人”。这是什么概念?那商辂商相公,入翰林三五年功夫。便“入阁参赞机务”;再看那谢迁,只用二十年时间便成了内阁大学士。
李东阳的幸运在于。他十八岁中进士,到现在也才三十余岁,还有时间和希望。
方应物回想起翰林公宴的情景,难怪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李东阳没去到第二个圈子里混,只和吴宽、王鏊这些人混第三个偏文艺的圈子,敢情现在李东阳地位还不如谢迁这种晚了十年的后辈。
也难怪自己父亲为自己寻求亲事时,那李东阳居然主动示好这不是降尊纡贵,他现在也没比父亲强多少,堪称是门当户对。如果他现在是注定要入阁的热门人物。那还看得上方家么?
如果其他穿越者听到这种事,必然欣喜如狂,这可是烧冷灶、雪中送炭、抱大腿的绝佳机会,没准虎躯一震还能把李东阳收为小弟!但是,事情在方应物这里有点纠结了。
按下方应物杂乱的心思不表。只听得方清之苦口婆心的对儿子说:“你的眼光何其短浅!别看李西涯今日郁郁不得志,但为父看得出来,龙潜九渊终有翱翔之时,他日必将名扬天下、青史留名!刘吉虽然一朝得势,但也是靠着当今世道如此。邪不压正岂能长久?”
这些话和道德关系不大,主要涉及到的是长远利益和眼前利益的辩证关系,这已经是方清之在儿子面前所能说出的极限了。
君子言利简直太羞耻了,但没法子。方清之知道对儿子讲君子大义是对牛弹琴,大义灭亲又下不了狠手。
子不教父之过,只怪自己当年疏于管教。所以才导致儿子三观出现了偏差,方清之心里唏嘘的自责道。
方应物斜视之看不出来啊。父亲眼光竟然大有长进,能判断出李东阳将来会雄起。
父子对视片刻。忽然方应物脸色一黯,表情沉痛的说:“父亲所说,我都明白,父亲苦心,我也明白。但人事难两全,儿子也身不由己!”
这又是哪一出?方清之仿佛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这是何意?”
方应物起身并拜伏于地,语气“当年父亲下了诏狱,儿子在京中奔走营救,为了求得刘大学士出面,所以答应了人不可言而无信,儿子我若反悔,岂不成了反复无常之小人?
此事一直不敢对别人明言,唯恐有辱我方家门风,但时至今日,不得不说了!就请父亲成全了儿子这千金一诺罢!”
什么?还有如此内幕?方清之愣住了,难怪刘吉帮他说话并屡屡示好,敢情从两年前就有了这么一层准亲家关系!
若有承诺在先,确实不好反悔在后。方清之一时间心头乱糟糟的,指着方应物喝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竟敢私定终身!”
方应物继续伏地,略微哽咽的答话道:“为人子者,怎能看着父亲在天牢中受苦?古人有为父母屈身从贼者,儿子又有什么不能委屈自己的?”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从天牢中出来!”方清之愤然道。至于为什么愤然,他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愤然!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方应物仍然俯首道,“李西涯公那边,可让儿子亲自去说,不叫父亲难做。”
方清之看儿子语气消沉,羞愧的连头也不敢抬,其实他也是一片孝心啊。最终只能长叹一声,“起来罢!你也受委屈了。”
方应物潇洒的起身拍拍土,脸色从容淡定如常方清之心头又冒出了说不出的愤怒,喝骂一声“混账东西”,抬手便打。
方应物抱头鼠窜,滚回了东院去。
ps:先补昨天的。这两日主要在构思下面的大剧情,写得略慢,敬请谅解!不过想得差不多了,今天再来一发两发都不奇怪。
第二百七十七章我再想想法子
新年元旦,是大朝会。成化十七年元旦大朝没有发生什么惊悚的事情,是一次祥和喜乐的朝会。
在朝会结束后,大小官吏开始过年,京师正式进入了名片满天飞的时间。人人都制作了几麻袋名片,见到朱红大门就投一张,算是上门拜过年了。主人家也不必出来见客,只需让家奴在门口收名片即可。
这种风气,大概是礼制简化的结果,不然京师官员数千,谁没有百八十个同乡、同年、同窗、好友、上司?如果按正常人情礼节拜年,只怕拜到下一个新年也拜不完。
方府也不例外,翰林院编修方清之虽然对这种浮躁的风气很不满,但也不得不顺应潮流,一边安排人在大门口收名片,另一边派人出去发名片。
在家闲得无聊的方应物被抓了壮丁,背着一包父亲的名片出门扫街,但凡见到收名片的人家,就上前去发一张,甭管对方到底是谁——这种情形,让方应物恍然间有了上辈子群发短信拜年的感觉。
西城一带官员住宅密集,方应物发着发着,居然发到了李东阳家。他站在门口沉吟片刻,叫李家人很是奇怪。
“在下士林后进方应物,求见贵府李大人,烦请通报。”方应物对门口收名片的门子道,又不补充了一句,“家父讳清之,乃李大人翰林同僚。”
在方应物想来,对李东阳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做不成亲家也别当冤家。在将来这可是比谢迁之辈声名更响亮的厉害人物。若能见到面,就要小心解释一番。争取李东阳的谅解,别让李东阳留了什么芥蒂。
不多时。便有人出来,把方应物引进了宅中。李东阳祖辈寄居京师多年,他又是在京师生长,故而也勉强算是京师土著了,宅院面积比方家要大很多。
方应物被领到了一处厅堂,却见李东阳身着便袍,居坐堂上当中,正与数位亲朋好友畅谈。方应物行过礼道:“晚生有几句话,斗胆想与李公单独一谈。”
李东阳对方应物态度十分和蔼。又起身与方应物去了侧面内室,落座后饶有兴趣的说:“你有何话要讲?”
方应物斟酌着词句,“李公文华灿然,海内共仰,晚生也是极为景仰的,只恨不能早日识荆,拜于门下得到早晚教诲”
方应物这一顶顶高帽子送出去,但李东阳不动声色,继续听着不说话。
方应物拍完马屁。口气一转道:“但人生不如意十之**,晚生与李公有缘无分,李公的厚爱,晚生是当不起了。”
李东阳微微一愣。抓住要点问道:“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令尊的想法?”
方应物很不好意思的说:“家父心中愧疚,不知如何与李公明言。故而晚生斗胆前来相告。”
李东阳在史书上号称“李公谋”,擅长谋算。遇事极有心思,当即又追问道:“莫非你另有心仪之人?不知是哪家有如此福气?”
方应物行礼致歉道:“实不相瞒。晚生两年前与文渊阁大学士刘公有过约定,要等他招婿,但家父始终不知,以至于冒失招亲了。”
“原来是刘阁老”李东阳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这口气意味深长,还带着几分轻视。
方应物当然不想出现负面舆论,连忙又解释道:“当初家父下诏狱,晚生为了救出父亲,不得不与刘阁老打交道,然后才有此约定,如今实在反悔不得。”
李东阳闻言恍然,不由得叹息道:“如此倒是情有可原,怪不得你,人子尽孝何惜此身,大义当前,正该如此。”
方应物再次很诚恳的道歉:“晚生确有苦衷,多谢李公宽谅!否则真是无颜再来见李公!”
李东阳略微感到诧异,他诧异的不是方家拒亲,而是方应物的态度。
一个巴掌拍不响,亲事是双方的事情,本来就只是处在初步接触阶段。方家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实属正常,李东阳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方应物的态度却让李东阳十分稀奇。按理说,方清之虽然地位略低于他李东阳,一个是七品编修,一个是从五品侍讲,但大体上没有本质性的区别。
编修和侍讲之间的差别对翰林们来说不算什么,所以两人之间只能说是新人和老人的差异,相对而言比较平等的。
方应物作为方清之的儿子来见他李东阳,只以晚辈身份即可。但是李东阳感到,方应物对待自己,简直就像是当成了朝廷大人物一样对待。
方应物接人待物本该是什么样子,李东阳在翰林公宴上都见过,当得起不卑不亢四个字,但这小哥儿却对自己另眼相待、毕恭毕敬,实在让李东阳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礼多人不怪,方应物这种态度效果很不错,至少比前面那些拍马谀辞的效果大得多。而且李东阳自诩还是有几分眼力的,方应物这谦逊表现做不了假,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他对不能结亲表现出来的遗憾也不是假的,确实是非常懊恼的。
这时候方应物正要告辞,李东阳开口道:“人不信不立,我自然不会劝你失信于人。”
方应物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天来见李东阳,其实就等得这句话,如此事情了结,以后专心等着刘棉花消息就是。
随后李东阳突然又道:“不过你若真有心与我李家结亲,我再想想法子,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什么?李东阳还不肯放手?方应物呆住了,他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在不结仇的前提下婉拒掉亲事。刚才好像已经达到了目的,但这李东阳怎么转眼之间还想继续?
李东阳只以为方应物因为内心惊喜而发呆,便笑而不语。如此聪明能干、才气横溢的少年人,又真心向着自己、敬重自己,若不能成为自家女婿就太可惜了,当然要再试试看。
方应物连连苦笑,“晚生何德何能,招来李大人青眼相加。”
直到出了李家大门,方应物仍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今天表现的太过火,反而激发了李东阳的爱才之心?若这件事还继续扯皮下去,他夹在中间就十分难做了。
从史书记载判断,李东阳的谋略和隐忍不亚于刘棉花,虽然道不相同,但却同样的坚韧。
刘棉花可以在一帮正道清流围攻中屹立不倒,而李东阳也是能在奸邪横行时稳居不动的人。所以夹在李东阳和刘棉花两个韧性十足的人物之间,是非常令人感到窒息的事情。
方应物心里的苦恼无人可倾诉,又该要费嘴皮子去向刘棉花解释了——不然刘棉花再产生误会,以为他还想继续骑墙观望,恼怒之下一巴掌拍过来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方应物头大如斗。
ps:状态不佳啊,本想明天修改的更好看后发,但又怕说我断更,只好先发了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两耳不闻窗外事
方应物徜徉于西城街头,继续发名片大业,但经寒风吹了吹,脑子更清醒了,登时发现自己问题之所在。
一是自己因为上辈子记忆,对未来巨头李东阳实在太恭敬了。
当今的李东阳地位只是一个文化名流加普通翰林,说好听点就是还在养望,距离以宰辅大学士身份执天下文柄的巅峰期还有十几年,但自己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李东阳当成印象中的高官大佬去对待。
自己这种错位让李东阳产生了错觉,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认同感。
第二问题则是由第一个问题衍生而来的。
李东阳提出和方家联姻,其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只是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僚之间结个亲而已,京师里这种事数不胜数。
但他方应物却因为看重李东阳,把这桩亲事却当成了一件可以影响未来格局的大事件看待,态度极其郑重,婉拒时表现的极其遗憾。看在李东阳眼里,当然就会觉得自己“意犹未尽”。
此外再加上李东阳喜欢提挈年轻后辈、李东阳和商相公关系不错等因素,结果又叫李东阳不想放手了。
方应物又突然醒悟到,只要再与刘棉花解释明白,别让刘棉花对自己不满,那下面就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今后这段时间,将是李东阳和刘棉花角力的时间,谁赢了这一局,他就只能当谁的女婿。
想至此处,方应物忽然轻松起来,也不再纠结了。不用承担抉择重任的感觉也挺不错。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让别人去争罢!
发完了名片。又去拜访过书坊姚先生等几个同乡好友,方应物暂且闲了下来。京师毕竟不是故乡。没有那么多亲朋好友需要拜年。
但是北地风俗毕竟与南国不同,方应物与两房小妾对京师新年气象颇为新鲜,连续两三天都出门游街串巷看热闹。这天午后,方应物领着小妾从外面回来,在门房里迎头撞上了父亲。
方清之皱皱眉头,教训道:“按照昔年惯例,会试第一场是二月初九,距今只有一个月。时不我待,你也该收心读书了。”
父亲说的没错。方应物也不是什么逆反的中二少年,当即唯唯诺诺道:“父亲所言极是。”
方清之又道:“你的春节到今天就算过完了,从今日起你闭门温习经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要出门闲逛了,若外面有什么事情也不要分心了。”
方应物继续唯唯诺诺,“父亲所言极是。”
“去罢!”方清之挥挥手,让方应物回了屋。
大明会试基本模式与乡试相同,只不过乡试在秋季八月举行。所以叫秋闱;而会试在次年开春后二月举行,便称为春闱,几乎就是刚过完春节就要开考,时间很紧张。
书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距离会试开考还有最后十几天。京师气氛陡然紧张起来。这会试可是一项大工程,不仅仅是几千考生的事情。还需要朝廷与两个京县动员大量人力、物力。
但正如方清之所说的,外面一切与方应物无关。他只管读书。
这日,方应物正在屋中复习论语集注,兰姐儿在一旁帮忙。考试题目中,有三道四书题,其中一道必然出自论语,其余两道则从另外三本里选。所以论语乃是重中之重,不能不多复习的。
忽然光线一暗,方应物抬起头,发现父亲站在门口,便开口笑道:“父亲所为何来?莫非是要考校儿子么?”
方清之并不说话,伸手递给方应物一张纸笺,“这是为父刚刚抄来的,你自己看。”
方应物很纳闷,自己家里有什么不能说的?父亲从来不是故弄玄虚的性子,今天怎么也这样了?
他接过纸笺,展开细看,却见上面写道:“达贼自去年冬季西入河套,侵扰宁夏、延绥等地方,又数次入大同、宣府边境。奴婢与提督军务王越议定,宣大数十年来无人出外边追杀贼子,料定贼子必然掉以轻心,官军如若挑选精锐,趁虚而入,捣其巢穴,破之无疑。
一月十二日,选调京营、大同、宣府官军三万一千员名,自孤店关出兵,昼伏夜行,不动烟火。其时风雪交加,大军不为达贼所察,至十七日到达猫儿庄边界。
当夜将所统官军分为数路出境,奴婢与提督军务王越皆为前驱。行至天明,前哨官军到达威宁海子的地方,探哨亦看见达贼老营
各哨官军趁势争先砍射,在阵前夺取达贼首领旗纛,达贼方才败退。追奔四十余里,达贼重新聚集对抗。奴婢与王越并合官军,用枪刀弓箭一齐射打,贼军再次溃败。
十九日,奴婢回到大同城,查得本次战役生擒幼男、妇女三百七十一名,斩首八百三十七颗,掣夺旗纛十二面,战马两千三百二十五匹,沿途用刀砍死乏马不计其数,盔甲弓箭皮袄鞍仗等项一万五千余件。
又,乱军中酋首汗主巴秃猛可、满都海斯琴伪装潜逃,为奴婢身边护卫侍女孙氏识破射杀,经达贼口中确认无疑”
只看得方应物目瞪口呆,脑中像是开了锅似的,一片混沌。
首先,这应该是一封奏折节选,从口气来看,应该是汪太监的大手笔不过这大手笔也太大了罢!
关注威宁海方向这个主意,确实是他提供给汪芷的,历史上本来就有这么一场著名战役。所以作为线索提供给汪芷,应该能小小满足她的追求军功之心,但是汪芷玩的也太大了罢?
奏折里的战果若不是虚报,好像远超他上辈子看到过的史料记载。不过细想也正常,这次各方面准备更充分,战果大一点也不算奇怪。
其实斩首多几百少几百还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次汪芷大军怎么把鞑虏可汗巴图猛克和满都海皇后两个历史名人一锅端了,历史不应该是这样啊?
巴图猛克就是北疆史上声名显赫的小王子,是当今黄金家族唯一血脉,而且今后将成为鞑虏的中兴之主,理论上他应该从成化朝一直蹦跶到嘉靖朝的啊。难道是因为鞑虏可汗部族近两年与大明和好,便丧失了警惕性,被偷袭到措手不及、生活不能自理?
北虏名义上的可汗小王子一挂掉,黄金家族就算彻底绝嗣了,以后北方形势将会变成什么样,方应物也茫然不知了。穿越以来,这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历史走向大变动,将彻底改变北方边疆未来的情况。
好罢,鞑虏未来的中兴之主挂了,对大明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事,再说小王子和满都海的死活和他方应物的生活关系不大。
对方应物而言,更大问题在于——从奏折里看,射杀小王子和满都海的功臣,竟然是自己的候选情人孙小娘子?奏折里说,满都海和小王子两个最重要人物化妆逃跑时,被孙小娘子认出来并射杀,真的假的?
方应物不由得回忆起被发配到榆林时,在路上曾经遇险,幸亏孙小娘子神射吓走了几个达贼哨骑。当时有个达贼首领被射掉头盔,露出了女人脸孔,据他判断有可能就是满都海王后,莫非孙小娘子那时记住了长相,故而这次阵前能认准了人射杀?
而且根据上辈子史料记忆,现在北虏可汗巴图猛克似乎不到十岁,战阵上常与满都海同骑一马,所以不幸被孙小娘子一锅端?
这小娘子学了屠龙技,终于还是派上用场了,但方应物忍不住苦笑几声,这真是给他带来了许多不确定。孙小娘子要是被赏个诰命夫人,他还怎么纳为小妾?
方清之重重的咳嗽几声,把方应物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方应物又想起什么,“父亲为何将这份奏折给我看?父亲不是说过,叫儿子这几日专心读书,一切外事都不必关注么?”
方清之答道:“此北虏汗主巴什么的,去年刚受朝廷册封为顺义王,如今却被大军偷袭射杀朝廷得到战报,庙堂上已经吵成了一团乱麻。”
方应物很无语,华夏之邦还是很讲究名分的,那巴图猛克毕竟顶着大明顺义王帽子。本次威宁海之战到底算是一件不世大功还是边军擅杀封臣,这是个问题。
恐怕也只有汪芷这种人才会胆大包天、不怕争议、不计后果的干出这种事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汪芷出兵之前,并不知道是哪支北虏部族住宿在威宁海,误打误撞的遇到了可汗这支。可以想象,汪大太监干出了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现在必然已经骄傲的鼻孔朝天了。
按下心思,方应物又问:“不过与儿子何干?”
方清之满脸的无奈,“汪太监在奏折里说,你在榆林时便有定策,本次偷袭威宁海也是依你之策而行,所以朝廷叫为父来询问你的意见。”
方编修真搞不懂了,自己这儿子为何总是这般招人眼球?把他关在家里读书,还能有这么大的事情找上门来。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方应物回到座位,一边拿起书卷刻苦攻读,一边说:“一切外面的事情,不必我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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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父将不父啊
方清之对方应物的反应感到很奇怪,好像突然之间,儿子换了个人似的。据他所见,自家儿子是很喜欢大发议论的(至少私底下是这样),时政人物无所不敢说,今天怎么转了性子?
其实方编修只看到了表面,没有触及内里。方应物确实动辄议论飚发、挥斥方遒,但那也不是白白浪费口水——要么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需要他发表议论;要么就是发表议论可以受益,比如树立形象亦或刷名望。
但这次事情,方应物有什么必要发表意见?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死了个蛮夷头子而已,对于天朝上国而言,这很重要?能比会试这种抡才大典重要?
何况小可汗毙命已经是既成事实,不管朝廷怎么看待,认可不认可这是功绩,那死人也活不了。朝臣们吵吵归吵吵,无论吵成什么结果也无所谓,他方应物实在没什么必要去支持哪一边,毫无必要。
方应物想了想又说:“别人再问起,就说我专心备考,没有心思去琢磨杂事。”这个借口分量十足,在国朝天大地大也不如考试大。
“知道了。”方清之点头道,但仍磨磨蹭蹭的不肯走。
方应物将自己手里的书举了举,暗示自己将要认真刻苦发奋的读书,父亲大人可以离开,不要在这里监视了,否则他读不下去的。
但方清之依旧踌躇,过了好一会儿,他一咬牙从宽大的袖子中摸出一叠纸笺。轻轻的放在方应物身前桌案上。随后方清之又面无表情,身形向后飘去。远离了几步。
“这是”方应物疑惑不解。他低头看了看,这是一叠子文章。看这厚度怕不是有二三十篇。
“这些都是前辈们的文章,为父给你抄了几份,你没事时看看,或许有所补益。”方清之淡淡道,仿佛正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方应物再次低头翻了翻,这里面一个署名都没有,到底是谁的文章?在这紧张复习的时刻,让他看这些没头没尾的文章作甚?
想起父亲的身份,方应物登时恍然大悟。手里这些文章绝对是最珍贵的复习材料啊!
要知道文无第一,各人文章口味也是千差万别,有人喜欢古朴的,有人喜欢华丽的,有人喜欢小清新的。平常人这样无所谓,但考官这样就很有所谓了。
所以会试之前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揣摩考官的文风和爱好,考试时候若能写出考官喜欢的文风,中式几率自然就大大增加。这是科举诀窍之一。
有人道行高,可以揣摩的深入一点;有人道行浅,便只能捕风捉影、道途听说,妄图瞎猫捉死耗子。
按照习惯。会试考官大都出自翰林院,在这临考的紧张时候,方清之突然拿来几十篇翰林院前辈的文章叫方应物看。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方应物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些文章十足十是潜在考官写的文章,仔细揣摩其中文笔后自然大都好处!可以说。这几十篇文章拿出去卖,即使卖几百两天价也会有人要。
方应物又想道。考官是谁虽然目前没有公布,但在翰林院内部可能已经有风声流传了,以父亲的耿直品行,不想徇私舞弊泄漏风声很正常,抄几十篇文章帮忙复习,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不容易,真不容易,这也是翰林官们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潜规则罢?
“谢过父亲。”方应物发自内心、郑重其事的说。他可以想象得出,以父亲的节操,做出这种事需要多么大的决心。
方应物不谢还好,这一谢反而让方清之有点儿尴尬,仿佛自己干了一件多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尤其是在自家儿子面前做出了不好的榜样,道德有了污点,以后还怎么以德服人?
方清之心里不停的唏嘘感叹,世道艰难啊,外面国将不国,家里也父将不父啊。
这时忽然有门子在屋外高声禀报:“大公子!门外有人拜访,通名叫做项成贤,说是乡里友人!”
方应物听到,连忙吩咐道:“好生侍候着!等我出门迎接去!”
去年他与项成贤一起中了举,约定好今年再一起赶赴春闱。如今距离会试只剩十几天了,一直没得到项成贤消息,方应物还以为项成贤不来了,却没想到项成贤在最后关头赶到。
方清之也认识项成贤,当年都是淳安县学生员,只不过项成贤比他晚几年进学。他便主动说:“为父与你同去见人。”
方应物闻言停住脚步,面色为难,“父亲还是不要出面了罢?”
方清之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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