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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骁骑校)-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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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金库很不高兴,心说我给你们台阶下,你们还不领情,这不是逼着我发飙么,他冷着脸道:“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姚依蕾道:“你自己心里明白。”

聂金库冷哼一声:“护军使,告辞!”这就要拂袖而去。

陈子锟赶紧拉住他:“聂团长切勿动怒,夫人使小性子呢,您别和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这猴子当真该死,要不这样,咱们晚上吃猴脑宴怎么样,我摆酒给十一团的弟兄们庆功,咱们防区离得这么近,以后还靠你们守望相助呢,可得多多亲近。”

扭头严厉呵斥姚依蕾:“还不乖乖回去,在这捣什么乱!”说着还冲她挤挤眼睛。

姚依蕾何等聪明,顿时醒悟过来,陈子锟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此时服软,肯定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她立即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眼泪啪啪的掉,扭头便走,鉴冰等人也跟着去了。

女人们离了现场,气氛就不那么尴尬了,柳县长哈哈大笑道:“陈夫人率性天真,夫复何求啊。”

陈子锟摇头苦笑道:“让聂团长和柳县长见笑了,我岳父以前是交通部次长,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儿,宠坏了的。”

聂金库暗暗吃惊,原来这位护军使夫人的家世如此显赫,幸亏刚才没撕破脸,不然真闹到上面,对自己也不利啊。

陈子锟又道:“晚上醉仙居,我请客,不醉不归。”

聂金库一拱手:“那就让护军使破费了。”

忽然他想起此行的目的,问柳优晋道:“县长,劳军的款子准备好没有?”

柳优晋道:“差不多了,本县士绅预备了一万大洋犒劳兄弟们。”

聂金库还是有些不满,淡淡道:“行军打仗可不是你们想的这么简单,光全团的开拔费我就自己掏了三千块,还不算枪械耗损子弹消耗,一万块……太少了吧。”

柳优晋很为难:“南泰实在是穷啊。”

陈子锟道:“大军一动,花费成千上万,要我说,没个三五万根本架不住,南泰县穷归穷,可穷的都是老百姓,富户家里,谁没个千儿八百的,不让他们出点血是不行的,聂团长,你放心,只要凑不够银子,咱们就不走,我就不信了,这帮铁公鸡真能一毛不拔!”

聂金库忽然有些明白了,合着这位护军使一直憋着劲想刮地皮没刮成,这回打算借着自己的势也发一笔小财,想到这里,他不禁微笑道:“那就有劳护军使大力相助了。”

陈子锟道:“义不容辞,今晚醉仙居,把县里头面人物都找来,让他们认捐,不凑够五万块,不许出门,聂团长,你看这个办法还行?”

“我看行。”聂金库终于露出了笑脸。

……

姚依蕾气冲冲回到后宅,看到两天未见的小勤务兵陈清锋正在水井旁刷洗着衣物,地上还丢着一双沾满了泥浆的马靴,上前一看,盆里的衣服正是陈子锟的军装,满盆的泥水,可脏的不轻。

怪不得陈子锟大热的天穿了一身大礼服出来显摆,姚依蕾明白过来,随口问道:“青锋,这两天你哪去了?”

青锋嗫嚅道:“护军使不让说。”

“那是对别人,不是对我。”姚依蕾伸手去揪青锋的耳朵,忽见房里走出一个人,对自己拱手道:“夫人,别来无恙?”

姚依蕾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

傍晚时分,南泰县的士绅们再度齐聚醉仙居酒楼,每个人都是强作笑颜,李举人本来不打算来的,他的儿媳妇悬梁自尽,家里正办丧事,哪有心思出来应酬,可还是被几个大兵生生从家里架了来。

士绅们汇聚一堂,有苦难言,彼此对望一眼,俱是摇头叹息,前门驱虎,后门迎狼,谁能料到官兵比土匪还狠,南泰经历一场浩劫,在座的每个人都是有责任的。

醉仙居被大兵们占领了,到处都是岗哨,上厕所都有人跟着,想玩尿遁之类的把戏想都别想,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一场鸿门宴,不掏个几千块大洋出来,别想全身而退。

随着一身高喊“夏老爷到~~”,昔日南泰乡绅之首,如今已经中风的夏大龙被两个大兵抬了进来,前两天他生病的时候大家曾去府上探视过,那时夏大龙口鼻歪斜,不能说话,嘴角还经常挂着一丝晶亮的涎水,形同废人一般,可今日看来,病情已经大为好转,虽还不能走路,但面部肌肉已经恢复了正常,右手里还转起了铁胆。

坊间风传,夏老爷是被夏景夕气病的,其实不然,夏大龙是在和陈子锟的交锋中屡屡受挫活生生憋出一个中风来,虽经中医针灸调养,病情丝毫不见好转,但是省军一进城,他的病情就奇迹般的改善了。

夏老爷有个过继的儿子是孙督军的副官,还有个堂弟是省军的旅长,省军就跟他们夏家开的一样,十一团进驻南泰,夏老爷的脊梁骨又挺起来了!

大伙儿纷纷站起来嘘寒问暖,夏老爷极为冷傲的点点头,然后闭目养神,大家讨个没趣,讪讪的坐下了。

醉仙居再次被十一团包圆了,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全是人,甚至连大街上都摆了桌椅板凳,大兵们坐在桌旁,盯着碗里的大块肉,馋涎欲滴,可团长大人还没到,酒席没开始,谁也不敢动筷子。

贵宾总是最后才到的,晚宴的主角聂金库在陈子锟和柳优晋的陪伴下终于来了,副官一声大喊:“起立,敬礼!”大兵们乱糟糟的站起来,七手八脚的敬礼,聂金库很随意的摆摆手:“弟兄们辛苦了。”

“团长辛苦!”有人高喊了一声,继而是一阵哄笑,聂团长下午霸王硬上弓,日了一个小寡妇的事迹已经传遍了全团,这一声团长辛苦一语双关,大伙儿心照不宣。

聂金库笑笑:“吃好喝好,别辜负了父老们一番美意。”说罢便进了酒楼,外面立刻开动起来,大兵们喝酒吃肉,猜拳行令,好不快活,步枪就架在大街上,谁也不管。

一行人进了雅间,士绅们全都站起来行礼,聂金库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夏大龙,赶紧上前打千:“世叔,您一向可好?”

夏大龙道:“不好,城里宵小横行,把我气的中风了,这左半边身子不大利索。”

聂金库道:“什么人这么猖狂,敢惹您老人家生气,我崩了他。”

夏大龙恨恨地看着陈子锟不说话。

第066章 缴了十一团的械

下午陈子锟又换了一身行头,一袭白西装风流倜傥,他对夏大龙仇恨的目光熟视无睹,笑吟吟的和在座士绅们打着招呼。

聂金库也装糊涂,打岔道:“世叔,你身子骨真硬朗,我看再过几天就能恢复如常了。”

夏大龙也明白现在不是发难的时机,道:“金库,这回你来了就不走了吧?”

聂金库道:“我倒是想驻扎在这里,早晚孝敬您老,可小侄我的防区在江南啊,这不是为了协同剿匪才过江的么,今天召集诸位,就是想商量个数字出来,把俺们十一团的军费给报销了。”

夏大龙眼中难掩失望之色,却道:“理应如此,弟兄们这么辛苦,是该好好犒赏一下,我表个态,出五千大洋!”

柳县长道:“夏老爷果然爽快,有您这五千大洋垫底,五万的数字也不难完成,各位老爷,都认领自己那份吧。”

大家都面露难色,五万块啊!这可是一笔巨款,即便摊到每个人头上也还是大几千的数额,在乡下当个财主攒点家底子可不易,一句话就捐出来,谁也舍不得。

聂团长见大家这副表情,就有些不悦,干咳一声,副官会意,一拍桌子道:“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今天凑不够五万,谁也别想出这扇门。”

门口站着四个杀气腾腾的马弁,腰间都挂着盒子炮。

出席酒宴的龚稼轩向陈子锟投来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帮大家说句话。

陈子锟无视龚老爷的目光,笑吟吟道:“十一团的弟兄们劳苦功高,要不是他们,咱们县城就被土匪给洗了,朝廷还不差饿兵呢,咱们不能让弟兄们寒了心,要不然下回土匪再来,咱们岂不是要束手待毙?各位老爷,麻溜的让家里送钱吧,早点凑够数目,咱们也好安心喝酒不是?”

陈子锟这么一说,士绅们就都死了心,龚稼轩哀叹一声道:“也罢,我认捐三千块,这就让管家回去拿钱。”

他带了头,别人也都只得屈从,张老爷、秦老板、李举人、孙老板等人都打发从人回家拿钱,小半个时辰后,雅间里已经堆积了三万多大洋,白花花的银元堆得跟小山似的,闪的聂金库两眼放光。

虽然距离五万的额度还差了不少,但已经达到聂金库的心理预期了,他哈哈大笑道:“各位老爷果然出手大方,我代弟兄们谢谢了。”

柳县长擦了把汗:“聂团长,我看不够的部分缓缓再说吧。”

聂金库道:“好说,好说,那啥,上菜吧,大家都饿了。”

林老板颠颠的去安排伙计上菜,这么多大洋堆在屋里不像话,聂金库让副官叫了几个大头兵用筐子抬了下去。

不大工夫,酒菜齐备,聂金库搭眼一看,似乎少了点什么,便矜持的问道:“护军使不是说请卑职吃猴脑的么?”

陈子锟故作不解:“什么猴脑?”随即做恍然大悟状:“哦,你说小悟空啊,那可不是一般猴子,它是我的副官,少尉军衔,怎么能吃呢?”

聂金库变了脸色道:“原来护军使是在和卑职开玩笑,卑职倒不是在乎一顿两顿猴脑,而是部下不能白死,护军使既然不肯给我一个说法,那我可就要给护军使一个说法了!”

雅间里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

街面上的大排档,当兵们吃的醉醺醺的,不少人已经出溜到了桌子底下,杯盘狼藉,呕吐物遍地,乱的不成体统,忽然几个头戴斗笠的汉子走了过来,抱着膀子冷眼这帮醉汉。

一个大兵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想喊却又觉得舌头跟发硬,只能口齿不清道:“土……土匪。”

土匪笑嘻嘻道:“倒~~”

大兵应声而倒。

剩下一些还清醒着的人想去拿枪,两条腿却像踩在棉花堆里一样,根本走不动路了,接二连三全都趴下了,继而又有几十个黑衣斗笠客从暗处出来,将官兵们的枪械全缴了,为首几个人,蹬蹬蹬上了楼。

雅间里依然是剑拔弩张,士绅们噤若寒蝉,只能听见夏大龙手里两枚铁胆撞击的声音。

陈子锟好整以暇,慢吞吞的品着香茗,道:“聂团长你吓唬我?”

聂金库冷笑道:“卑职虽然官职低微,可也不是泥捏的,如果护军使不能给十一团的兄弟满意,那兄弟们可就留在南泰不走了!”

士绅们惶恐万分,这支部队呆了一天就闹得鸡飞狗跳,若是长期呆在南泰,干脆大家都别活了。

陈子锟笑道:“只怕你想走都走不了呢。”

聂金库竖起眉毛:“你这话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雅间的房门被撞开,一个人飞了进来,摔在桌子上昏死过去,顿时酒菜横飞,乱七八糟,大家惊魂未定,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聂金库的副官!

紧跟着三个黑衣斗笠客就跳了进来,手中都端着盒子炮,这行头,这作派,俨然就是南泰的土匪。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夏大龙,到底是当年的巡防营管带,虽然年近半百,一身功夫被拉下,即便中风了也是一把好手,右手一抖,两枚铁胆就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两声脆响,铁胆被侧面打来的子弹磕飞,从窗户飞了出去,硝烟袅袅,陈子锟站了起来,手里端着一把大眼撸子。

夏大龙被陈子锟这一手震住了,不敢再动。

聂金库惊道:“你你你,私通土匪!”

陈子锟笑道:“放你娘的屁,陈寿,告诉他,你是什么人。”

来的正是苦水井大杆子陈寿,他将斗笠掀开,露出一张带着刀疤英气勃勃的面孔,昂然道:“我是江北护军使麾下江东陆军第七混成旅第一团第一营,少校营长陈寿!”

大伙儿全都傻了眼,谁能料到陈子锟竟然收编了一股土匪武装!

聂金库不死心,大叫道:“来人,来人呐!”

陈子锟道:“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你的十一团已经被我缴械俘虏了。”

聂金库冲到窗户旁一看,楼下的酒席早已散场,被麻翻了的官兵躺了一地,大势已去了,他的右手悄悄伸到了裤腰里,在他的白绸褂子下,藏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撸子。

“聂金库,还不服绑!”陈子锟大喝一声,声如霹雳,吓的聂团长撸子落地,陈寿上前一记手刀砍在他脖颈上,登时打晕,让部下扛了出去。

陈子锟点点头道:“行了,你也下去吧。”

陈寿又将躺在桌子上的副官拽了下来,拖出雅间,关上了门。

陈子锟道:“林老板,麻烦你重新上一桌酒菜,谢谢了。”

林老板二话不说,麻溜的安排小二重新搬张桌子进来,打扫残局,接着上菜,今天这场行动有他一份功劳,那些麻翻大兵们的蒙汗药就是他贡献的,下药也是他亲自干的,本来他是没这个胆子的,但是想到水嫩嫩的小姨子,雄心虎胆就来了。

不大工夫,酒菜齐备,不过没人有心思喝酒了,事情变化太快,大家的脑子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陈子锟自己倒了杯酒,气定神闲道:“诸位都满上啊,我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他一袭白西装在晚霞映照下镶上一层橘红色的边,更显风流英俊,在众人眼里,竟然有些周郎赤壁,羽扇纶巾的风采。

龚稼轩最先回过味来,抓过酒壶自己斟满,由于激动,酒水撒了一些,沾湿了袖子,他也顾不得了,正色道:“护军使,老朽敬你!”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站了起来,倒满杯中酒,激动道:“护军使,我等代表南泰父老,敬你!”

李举人最夸张,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儿媳翠翠的死深深伤了举人的心,刚才在聂金库面前既不敢发作又不敢哭,差点憋出内伤,这当口正好借机一哭。

“护军使,陈将军,南泰百姓的大救星啊,李某感激涕零,潸然泪下,还望恕罪啊恕罪。”李举人哭道,哭音里居然带点西皮二黄的味儿。

陈子锟笑吟吟站了起来,举杯四顾:“列位,多谢各位配合,我才能擒住祸害南泰的罪魁祸首聂金库,诸位不必担心,省军十一团做下的孽,每一笔都要偿还,这个官司,不论是打到省城还是打到北京,我都奉陪到底,誓与南泰百姓共进退,来,干杯!”

除了夏大龙,所有人都滋儿的一声满饮了此杯。

夏大龙脸上阴云密布,颓唐沮丧,隐隐觉得刚有些起色的右手又麻酥酥起来,不大听使唤了。

陈子锟看都不看他,夏大龙如今只是一个废人罢了,根本无需在意,不杀他,只是不想和省城那边闹翻而已。

“诸位,要想保境安民,必须有自己的武装才行,我收编了陈寿的杆子,不过苦于没有军费,只好向大家开这个口,被聂金库刮走的钱,不妨借给我暂用几天,利息照付,各位以为如何?”

事到如今,谁还敢说半个不字,聂金库是明着勒索,人家护军使是“借”,就算明知道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也不能不给。

陈子锟让林老板拿了纸笔,按照刚才大家认捐的数目,一一写了借据,落款还用了护军使公署的关防,白纸黑字红印,大家拿着墨迹未干的借据不禁感慨万千,难道说……这笔钱真是借的?

第067章 过江夜袭

令人惊讶的是,一贯和陈子锟针锋相对的夏老爷竟然也接收了借据,五千大洋就这样打了水漂,一瞬间这位老人仿佛苍老了十岁,昔日所有的嚣张跋扈都成了过眼云烟,昨日黄花。

因为,南泰县来了一个比他还要嚣张跋扈十倍的护军使。

敢以一己之力坚守孤城,抵御数千土匪,敢单枪匹马深入匪窟,收编杆子,并以雷霆手段,兵不血刃将友军一个团全部缴械的英雄人物,岂是夏大龙之辈能比的。

大家心潮澎湃,酒是没心思喝了,龚老爷带头告辞,陈子锟知道他们今天都被吓着了,需要回家调养心情,也不强留,事实上,他巴不得这些人赶紧滚蛋呢,大把的现洋到手,还没亲自点一下呢。

士绅们纷纷告辞而去,夏大龙下楼的时候,陈子锟还亲自搀扶了一把,尽显护军使的爱民之情,等人走完了,林老板安排小二换了几套招呼,添酒回灯重开宴。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南泰县城笼罩在朦胧祥和的月色中,陈子锟当仁不让坐在主席,柳县长,阎参谋长、龚参谋、第一营营长陈寿和他手下三个连长坐到了桌子上,林老板打发了小二,亲自斟酒伺候。

“林老板,你也坐啊,别客气。”陈子锟招呼道。

林老板赶紧谦让:“不敢,不敢。”

陈子锟笑道:“林老板的祖传蒙汗药很给力啊,下药的技术也是一流,敢问一句,您祖上是做什么买卖的?”

林老板满头是汗,尴尬的笑道:“护军使说笑了,说笑了。”

在座的粗人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陈子锟端起一碗酒道:“今天是老子的第七混成旅开张的日子,废话不多说,欢迎兄弟们入伙,以后有我陈子锟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弟兄们,干了!”

陈寿和他手下三个连长都站了起来,一脸的凝重,从腰间拔出匕首,在手指上割了一刀,将血滴在酒碗里,这才说道:“护军使,承蒙您不嫌弃,收编俺们这些草莽之人,感激的话俺们不会说,一切都在酒里头,走着!”

四条大汉一仰脖,将辛辣醇厚的烈酒灌进了喉咙,酒水四溢,豪爽之极,喝完了亮出碗底,拿袖子一抹嘴。

陈子锟也亮出了碗底,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上酒!”陈子锟将酒碗重重一顿。

林老板抱着坛子,颠颠的上来了。

菜式已经换了新的,瓦盆里盛着牛脸,整条的红焖狗腿,猪肘子,都不用切的,直接把匕首割下来往嘴里填,这才是是真的大块喝酒大碗吃肉。

酒过三巡,大家脸膛都红彤彤的了,陈子锟道:“今天这事儿做的漂亮,十一团被咱们缴了枪,这二百多条枪我是不打算还了,但有一件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柳县长一直置身事外,并不知道陈子锟要对十一团下手的事情,此时愁容满面道:“护军使,您这一手,可是戳了马蜂窝啊,聂金库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站着的是孙督军,是整个江东省陆军几万人马,缴了十一团的械,就是和孙督军撕开脸了,这个后果,您想过么?”

阎肃也道:“柳县长说的有些道理,目前还不是和孙开勤开战的时机,虽然这场仗迟早要打,不过柳县长也不需太过多虑,护军使并非单枪匹马,他身后同样站着人,而且是吴玉帅和曹老帅这种级别的大佬,再说了,十一团为害一方,护军使有责任处置他们,这个官司打到哪里,我们都是准赢的。”

柳县长道:“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建议,把这些兵痞缴械赶走了事,千万莫要再生枝节,授人话柄。”

见柳优晋一脸的担忧,陈子锟笑了笑,问陈寿:“一营长,你有什么看法?”

陈寿和他手下三个连长以前都是在张勋的定武军当过兵的,和一般土匪相比,颇有些军事素养,但战略方面的考量就不是他擅长的了,听旅长发问,他毫不犹豫道:“护军使,你指哪我打哪,绝不含糊!”

陈子锟一拍桌子:“好,今晚渡江,直捣十一团驻地,把他们一锅端!”

陈寿眼睛一亮:“好!就这么干!”

柳优晋差点哭了,这位护军使还嫌祸事惹得不够大啊,他刚要劝谏又觉得自己说话没分量,便道:“参谋长,您劝劝大帅吧,不能一错再错啊。”

阎肃思忖片刻道:“我觉得可行,十一团是省军在江南岸的最前沿部队,主力已经被聂金库带来,剩下的不过是老弱病残而已,我们集中优势兵力打他一下,不但可以缴获一批武器弹药壮大自己,还能达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让孙开勤摸不清我们的实力。”

柳优晋心说有句老话说的真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合着护军使公署全是一帮亡命之徒啊,专爱走险路,跟着他们,早晚折进去,还是早点想退路要紧。

龚梓君也被震撼了,他是大学生,以前哪经历过这样的军国大事,听说护军使准备出奇兵袭击南岸的十一团驻地,埋藏在热血青年心底的豪迈之情被激发出来,他站起来道:“我愿意当先锋!”

陈寿笑道:“学生娃娃,打仗有俺们,你还是歇了吧。”

陈子锟也道:“龚参谋,后勤上的事情都归你管,各司其责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就是我的后勤处长了。”

龚梓君很高兴,自己摇身一变从参谋成了处长,他啪的一个立正敬礼:“是!”

……

事不宜迟,作战计划开始实施,省军十一团被集体缴械,陈子锟发了大财,缴获步枪二百支,手枪五十把,步枪子弹五千余发,手枪子弹一千余发,这些枪械虽然只有五六成新,但比民军装备的那些破枪还是强了许多。

陈子锟下令,这些枪械全部装备第一营,陈寿所部换装枪械之后连夜出发,渡江夜袭十一团营地。

第一营消失在夜幕下,阎肃有些担忧道:“护军使,您不怕他们一去不复返?”

陈子锟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明天再看吧。”说罢便自顾去了。

回到后宅,就看见双喜和陈清锋一同站在门口,陈子锟一愣:“双喜,你的伤好了?”

双喜纳头便拜:“大人,双喜谢您的救命之恩。”看他动作,背上的枪伤尚未完全痊愈。

“双喜,你咋在这儿?”陈子锟问。

双喜道:“我三哥说了,让我给您当勤务兵。”

陈子锟明白了,陈寿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忠心,亲弟弟在护军使公署做人质,自然不怕他卷了枪跑路。

是夜,南泰县城一片寂静,只有更夫的梆子声在街头巷尾单调的响着,但每个躺在床上的人内心都是惊涛骇浪,今天傍晚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护军使陈大人竟然一举将十一团的兵痞全部缴械拘押,听说明天要公开处置他们,还让百姓们都去鸣冤告状呢。

遭了兵祸的百姓都纳闷,自古只见官官相护,哪见过当官的替老百姓出头的,护军使这是唱的哪一出,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

第二天凌晨,第一营的人马就回来了,每人背上都有两三支枪,腰间缠满了子弹,看来此行收获颇丰,陈寿骑着一匹战马走在前头,头戴斗笠身披斗篷,耀武扬威颇有战将之风。

此时天光刚亮,大多数百姓还未起床,一些早起倒马桶的人目瞪口呆看着这队土匪招摇过市,径直奔着县衙去了。

陈子锟得报,在二堂恭候陈寿的到来,只见大队人马依次进来,将肩上的步枪放在院子里,不大工夫就堆得跟小山似的,然后陈寿带着三个连长进来,肩上都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口袋。

哗啦啦一阵响,口袋里的东西全都倾倒在地上,白花花晃人的眼,全是银光闪烁的袁大头。

陈寿又从腰间掏出几根金条,摆在银元堆上面,这才报告道:“我等渡江夜袭,洗了十一团的团部,缴获步枪三百八十二支,银元八千块,还有这几根小黄鱼,一并奉上,请护军使处置。”

陈子锟道:“好!干得好,打死多少人?”

“回护军使,兵不血刃!”陈寿很是自豪。

“干的不错,这些钱,弟兄们拿去分了吧。”陈子锟道。

陈寿却摇头:“护军使,俺们现在不是杆子,是官军,做了买卖坐地分钱的日子过去了,这些钱就算发给弟兄们,也是吃喝嫖赌糟蹋光,咱们底子薄,留着这钱多买点子弹是正经。”

一连长插嘴道:“护军使,为了这钱,大哥还枪毙了一个弟兄呢。”

陈寿道:“这小子藏私,被发现了还抵赖,我一枪崩了他算轻的。”

陈子锟赞道:“我果然没看错人,第七混成旅有你们这班兄弟,迟早横扫江东。”

陈寿敬了个礼道:“护军使,我兄弟的命是你救得,我的命也是你救得,从今往后,我们兄弟就只认你了,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忽然,一阵鼓声传来,声音很闷很响,勤务兵双喜奔进来禀告道:“大人,有人在门外击鼓鸣冤!”

陈子锟道:“何人击鼓?”

“是本县乡绅李举人,状告聂金库逼死民妇李何氏。”

第068章 血腥盛宴

击鼓鸣冤,升堂问案,那是戏文里才有的事情,不光陈子锟,就连陈寿和他的一帮手下都来了兴趣,两眼放光摩拳擦掌,似乎有客串一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的意思。

陈子锟道:“既然如此,随我前去瞧瞧。”说罢龙行虎步出了二堂,领着一帮彪悍的斗笠客直奔县衙大门。

大门口人山人海,却又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大堂内,当他们看到一身戎装,佩刀马靴打扮的护军使现身之时,才稍微的骚动了一阵。

击鼓的是李举人,小老头拿着鼓槌用力敲打着鸣冤鼓,这面鼓可不简单,前几日在抵御土匪进攻的战斗中发挥了极大的鼓舞士气的作用,今天回复本职工作,鼓声依然响亮。

李举人身后跪了一大群披麻戴孝之人,都是李家的亲戚和帮佣,看到陈子锟出现,顿时哭将起来,李举人更是将鼓槌一丢便跪了下去:“大人,冤枉啊。”

陈子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李举人:“举人老爷,如何行此大礼?您是有功名的人,不必如此。”

李举人道:“如今民国了,老规矩不兴了,我是前清的举人,跪民国的官儿,天经地义。”

陈子锟看着李举人脑后垂着的辫子,忽然笑了一下,松开了手。

这下把李举人搞得非常尴尬,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他本来就是做做样子而已,哪知道陈子锟来了这么一手,心一横,还是又跪了下去,从怀里拿出状子呼道:“大人,小民有冤。”

陈子锟道:“你冤从何来?”

李举人道:“我状告聂金库逼死儿媳,致其悬梁自尽,还望大人替小民伸冤呐。”

陈子锟道:“左右!”

一帮土匪叉着腰大喝道:“有!”架势看起来已然入戏了。

陈子锟道:“把状子接了,升座!”

沉寂了一段时日的县衙大堂再度热闹起来,几十个杀气腾腾的活土匪充当了站班的衙役,戴着斗笠,拿着水火棍,公堂之上气氛森严,宛如阎罗宝殿。

陈子锟一身戎装端坐在公座后面,侧方站着阎参谋长,后面是俩腰挂盒子炮的勤务兵,将李举人手中的状子接了过来。

状子是本县一位有名的讼师写的,规格严整,条理清楚,堪称状子典范,可惜陈子锟是个丘八,根本不懂得欣赏状子的妙处,草草看罢,拿起惊堂木一拍:“带人犯!”

聂金库被押了上来,被关押一夜的他两眼通红,嘴巴更歪,指着陈子锟大骂:“姓陈的,你他娘的敢阴我!”

陈子锟又一拍惊堂木:“掌嘴!”顺手从签瓶里抽了一个竹签子丢过去,陈寿凌空接了,照着聂金库的嘴巴左右开工抽起来,啪啪啪打下去,满脸的血。

“好了。”陈子锟叫停,继续问道:“聂金库,你昨日在李府逼死民女李何氏,可有此事?”

聂金库门牙都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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