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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骁骑校)-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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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梁思成不由得激动起来,热切的眼神望着父亲,可梁启超依然古井一般沉静。
“哦,那你说说,怎样才能救中国?谁才能救中国?”
陈子锟却缄口不言了,这个话题实在太大,不是他能驾驭得来的。
“梁先生,恕我直言,目前我还是走一步看一步,没有透彻的研究过这个问题。”陈子锟道。
“无妨。”梁启超和蔼的笑道,“聊天而已,讲错了也没关系。”
“那我就说了。”陈子锟清清嗓子,开始梳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想法。
“我认为,中国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大毒疮,从内到外再到根子里,全都烂透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灵丹妙药,全都无济于事!”
梁启超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表情不变:“继续说。”
陈子锟接着道:“不管是君主立宪制,议会内阁制、还是总统制,都是好的制度,但到了中国这地方,全都失去了应有的功效,梁先生当年是君主立宪派的领军人物,自然知道改良维新的难度之大,至于议会制,我斗胆说一句,就算宋教仁不死,议会制也必然失败,不需要动刀动枪,只要几千大洋,美女醇酒,就能收买一个议员,徐树铮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这话说到梁启超的心坎上了,当年他是和康有为、谭嗣同齐名的维新派人士,对于变法之难深有体会,世人都说是后党阻挠变法,其实不单单是后党,而是整个烂到根子的社会都不支持变法,紧靠着几个读书人就想扭转乾坤,简直是痴人说梦。
至于宋教仁之死,梁启超也是记忆犹新,当时惨案发生后,他首先想到的是,下一个遇刺的就是自己。
如果宪政议会制成功实行的话,最得利的应当是宋教仁的国民党和梁启超的进步党,而手握重兵的袁世凯和大权旁落另组中华革命党的孙文则捞不到半点好处,在有识之人眼里,宋教仁之死至今都是悬而未决的疑案,到底是赵秉钧还是陈其美下的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至于皖系用来操纵国会的安福俱乐部,更是梁启超心头之疼,段祺瑞驱逐张勋,再造共和,国会内最有实力的便是由进步党改组而来的‘宪法研究会’,梁启超对重组国会抱有极大的期望,可是到头来却被徐树铮组建的安福系打得落花流水,输的精光惨淡,472个议席,原本呼声最高的研究系居然只得了21个席位,远低于安福系的335席。
安福系是怎么个玩意,大家心知肚明,那是徐树铮借日本人的款子收买的一帮败类议员,每个月固定津贴三百大洋,整天在俱乐部里喝酒打牌召妓,就是这么一个毫无政治纲领和组织架构的乌烟瘴气的酒肉团体,居然轻而易举的战胜了根基深厚,由清末立宪派演变而成的宪法研究会,怎能不让梁启超心灰意冷。
正是由于这种失望,梁启超林长民等人才会借着皖系在巴黎和会上外交失败的机会大张旗鼓的制造舆论,成功的推翻了段祺瑞政府,不过直系上台以后,基本上无甚变化,研究系还是毫无出头之日。
陈子锟分析的切中要害,梁启超点头叹道;“不错,军人当政,议会制形同虚设下一届总统选举,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子呢。”
“现在我们来说说谁才能救中国。”陈子锟继续大放厥词道,“唯有袁宫保再世,才能挽狂澜于既倒,当然还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他身体能撑得住。”
梁启超苦笑道:“袁世凯如果不当皇帝,选择做中国的华盛顿的话,那中国确实还有一线希望,可惜这些都成为历史了。”
陈子锟道:“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袁世凯即使不做华盛顿,做当代的赵匡胤总是可以的,可惜他被日本人忽悠了,以为做皇帝可以救中国,哪知道正中奸计。”
听到这里,梁思成实在忍不住了,插言道:“袁世凯难道不是因为一己之私才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登基称帝么?”
陈子锟道:“原来袁世凯当不当皇帝,还在两可之间,但他儿子是一定要当皇太子的,日本人也极想当他登基称帝,可怜老袁英明一世,糊涂一时,被他的瘸儿子和日本人联手耍了一把,他真以为当了皇帝,天下人就心服了,中国就天下一统了,从此就能放下心来对付外侮了,可惜他错了,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阴谋。”
“你是说,日本人明知道他这个皇帝当不久,才千方百计怂恿他登基?”梁思成似乎有些明白了。
“对!”陈子锟说得兴起,起身在厅里背手踱步道,“日本人亡我之心不死,他们的一切举动,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中国乱,唯有中国变成一团散沙,这头恶狼才有机会下口,清末时期,日人收留革命党,与之经费枪械,袁世凯时期,日人鼓动他称帝,段祺瑞时期,日本大借款数千万支持他武力统一,都是怀着同一个目的,祸乱中国!”
梁思成倒吸一口凉气:“日本人如此处心积虑,难道我国就没有人看穿么?”
陈子锟道:“当然有,我相信段祺瑞可以看穿,徐树铮也可以看穿,但他们自以为可以驾驭这股力量,为我所用,其实他们只是小聪明,日人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
“明明知道是饵,还要去咬钩,日本果然阴险!”梁思成愤愤然道。
梁启超干咳一声,终于发言:“那么,袁世凯一死,就没有人能救中国了?”
陈子锟眉毛一扬:“当然有,救中国的重担,就在我辈肩上,先生的《少年中国说》我读了不下数十遍: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数十年后,我中国必将雄踞世界!”
“说得好!”梁思成忍不住鼓掌,看到父亲一脸沉静,便又停了下来,满怀希冀的问道:“陈兄,我早听徽因讲过你的事情,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你对眼界真是开阔,我似乎预感到,你就是救中国的那个人。”
陈子锟笑道:“思成兄言重了,我陈子锟一介武夫,知道自己的斤两,其实我也一直在寻找那个能救中国的人,愿意为他牵马坠蹬,赴汤蹈火。”
“子锟之言,颇有见地,年轻一辈中,头脑如此清晰,又有如此宏大抱负之人,当属凤毛麟角,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允。”梁启超终于说话了。
“先生客气了,子锟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哦,你先说吧。”梁启超微笑道。
“我想拜先生为师。”陈子锟双目炯炯,神采奕奕,刚才那番卖弄,其实都是为了这个目的。
梁启超仰天大笑:“不谋而合!”
第068章 决斗
这次拜访相当成功,陈子锟如愿以偿地成为国学大师梁启超的徒弟,不过拜师仪式还要择良辰吉日举行,届时还会邀请一些文化界的名人前来观礼。
陈子锟离开后,梁思成不解道:“父亲,以往你收学生,从未兴师动众,此次为何破例?”
梁启超道:“陈子锟不比他人,他是要投身军界政界,做出一番事业的人,为父大张旗鼓为他造势,正是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梁思成道:“父亲真是对他另眼相看啊,您的学生中从未有人享此殊荣,陈子锟也算独一号了。”
梁启超淡然一笑,来到后宅某处僻静的屋子,屋里供着六个灵位,他拿了一块手帕仔细擦了一遍,然后点了一炷香插在其中一个牌位前的香炉里,默默凝视良久,终于道:“复生,好久没来看你了……”
……
离拜师仪式还有半个月时间,陈子锟依旧每天到铁狮子胡同陆军部上班,兢兢业业管理他的茶炉房,不过新月社的活动却没法参加了,因为他的业余时间都被姚依蕾占据了。
当姚依蕾再次在紫光车厂出现的时候,着实把宝庆杏儿他们吓了一跳,合着这位大小姐命里注定要当车厂的老板娘啊,不过这次姚小姐不像上回那么嚣张跋扈说一不二了,举手投足间竟然带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姚依蕾帮陈子锟相中一处宅子,地址就在西长安街上,宣武门内这一块在前清时候是镶蓝旗的地盘,有不少贝勒贝子、镇国将军、辅国将军的老宅子,如今民国都建立十几年了,这些八旗子弟的家底子也糟蹋的差不多了,满北京都是老宅子挂牌抛售,她看中的宅子不算太大,三进的院子,三开间的大门,比什么广亮大门、金柱大门气派多了,开价只要一万现大洋。
一万现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可姚依蕾连眼睛都不眨就把三成的定金给付了,余下的钱就交给陈子锟来负责了。
当陈子锟听说自己忽然背负了七千块钱的债务时,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他现在只是陆军部的小中尉,每个月开五十块钱的饷,车厂虽然有些进项,但毕竟只是小打小闹,要拿出七千块钱来,就得卖车了。
对此姚依蕾丝毫没当回事,她告诉陈子锟,这是前清一位贝勒爷的府邸,建造工艺、用料都是极佳的,地址也极好,既不远离闹市,又不临近大街,关上门来与世隔绝,走出门去四通八达,现在北京的房价地价偏低,一万块就能拿下,将来房价上涨,肯定水涨船高,过上十年二十年,翻倍那是少说的,总之绝对亏不了。
房子定下了,姚依蕾也跟家里摊牌了,她直截了当的告诉姚启桢,自己绝不会和西园尾雄结婚,而是要依照四年前的约定,嫁给陈子锟。
姚启桢气的直抖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都不听了么,姓陈的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姚太太也跟着劝:“蕾蕾,听妈咪的话,贫贱夫妻百事哀,西园尾雄是帝国大学的高材生,家财万贯不说,对你也是一往情深,你跟着他不会受苦的,陈子锟一介武夫而已,哪里能和人家相比。”
姚依蕾冷笑道:“西园家有钱不假,可那是他伯父西园龟三的钱,又不是他的,你们也别小看陈子锟,人家是美国西点军校的毕业生,你们当初不是说他学业有成就答应我们结婚么,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嫌弃人家地位低?人家救你女儿性命的时候,放你们走的时候,怎么不嫌弃人家?”
一番话说的姚氏夫妇哑口无言,陈子锟对姚家有恩不假,若非他出手相救,姚依蕾或许已经被绑匪撕票,若非他故意放水,姚启桢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姚依蕾提着自己的行李,昂然出了姚公馆,汽车夫阿福已经等在门口了。
忽然,西园尾雄从大门外走了进来,看到姚依蕾一副出远门的样子,不禁错愕,姚依蕾看也不看他,施施然的上车吩咐道,走。
汽车开出了院子,西园尾雄还在尾气中摸不着头脑,姚启桢沉痛无比的说道:“尾雄,你进来,我有些话和你说。”
……
第二天,《京报》上刊登了一则简短的启示,日本商人西园尾雄向一个叫陈子锟的中国人发起决斗的邀请。
决斗这种事儿,尤其是为了女人决斗,向来是古今中外、男女老幼最喜闻乐见的事情,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全都津津乐道此事。
六国饭店,西园尾雄脸色凝重的坐在桌前,擦拭着一把日本造南部式手枪,六发八毫米手枪子弹并排放在桌上,那是他准备用来杀死情敌的弹药。
西园尾雄是东京帝国大学金融系的博士,为人有些刻板木讷,他和姚依蕾是在东京上流社会的一次聚会上认识的,不善言辞的他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支那女孩,并且不顾亲朋好友的劝阻发起了富有自己个人特色的追求,其间的经历令人捧腹,一度成为东京上流社会的笑话。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百折不挠的努力,西园尾雄终于获得了姚启桢夫妇的认可,姚依蕾本人对他也不算讨厌,一桩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西园尾雄为此甚至放弃了在帝国大学任教的机会,跟着未婚妻一家人来到遥远的中国。
他一直以为,今生的幸福就在这里,但昨天在姚公馆的一席谈,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严重伤害了他,这个古板的博士决定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的幸福,虽然他是高度近视,虽然他手无缚鸡之力,但他依然发起了决斗的邀请函。
忽然房门被敲响,听差送来一个大信封,西园尾雄接过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叠报纸,上面还有红笔做了标注。
西园尾雄不算中国通,但是阅读汉字绝无障碍,他铺开报纸一张张的看下去,越看心越凉。
报纸上刊登的是当年姚依蕾被绑架后来又被毫发无损的救出的案子,紧接着就是姚小姐和人力车夫的桃色新闻,透过这些泛黄的报纸上一篇篇花边新闻,西园尾雄看到的是浪漫而伟大的爱情,与之相比,自己所谓的爱情充满了自私和猥琐。
后面还有一些陈子锟在直皖大战中屡建奇功以及出洋留学的相关报道,西园尾雄已经没有心思看了。
他满腔的斗志,一瞬间化为乌有。
……
决斗的地点设在陶然亭附近,这里僻静敞亮,正是当初陈子锟和于占魁比武的老地方,由于事先保密,所以到场的人不多,只有决斗双方的朋友和一个新闻记者。
陈子锟早早来到了决斗地点,他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过惯了的人,对此根本不当一回事,事先并未做任何准备,他的决斗助手是王庚,令外带了一个跟班王栋梁和一个外科医生,当然,医生是给对手预备的。
姚依蕾没来,她很难面对这种场面,她不出现,对决斗双方来说或许都是个好消息。
新闻记者是陈子锟的老熟人了,《京报》记者阮铭川,这家伙向来对社会热点抓的极准,消息也格外灵通。他见了陈子锟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陈先生,您还欠我一件西装上衣呢。”
陈子锟哈哈大笑:“我今天若是大难不死,身上这件曼哈顿定做的西装就还给你。”
阮铭川挤挤眼睛笑道:“您尽可以放心,西园尾雄今天败局已定。”
陈子锟有些纳闷,怎么阮记者如此确定自己必胜,不过他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西园尾雄已经到了。
这位情敌站在陈子锟面前的时候不免自惭形秽,陈子锟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而他只有一米六出头,身材也有些偏胖,形象上失分也就罢了,气势上更是弱了许多,陈子锟神采飞扬,胜券在握,西园桑面如死灰,动作僵直缓慢,谁都能看出来,此战他必败无疑。
西园尾雄也带了一个助手,是个年轻的日本人,双方人员到齐,王庚当众宣读了决斗中的注意事项后,决斗宣告开始。
陈子锟的决斗武器是一把银色的花口撸子,这还是张学良送给他的配枪,至今只在靶场上发射过,还没开过荤见过血。
双方相距二十步站定,陈子锟气定神闲的抽着烟,神色轻松无比,而西园尾雄握枪的手已经汗津津的,额上的汗珠也不停地滚落,面对面的枪杀,对任何神经正常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挑战。
王庚举起一块白手帕,猛然挥下,决斗开始了!
陈子锟不慌不忙,极有绅士风度的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先开枪。
西园尾雄一咬牙,颤抖着举起了南部手枪,脑门上蒸腾的雾气让近视眼镜变得无比模糊,汗水渗进眼睛,辛辣无比,他艰难的眨眨眼,对着远处那个模糊的影子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西园先开枪了。
第069章 名满京华
南部手枪的枪口喷出一团火焰,子弹呼啸而出,然后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陈子锟纹丝不动,连烟灰都没掉。
枪声刺激了西园尾雄的神经,他发疯一般朝着远处那个人影疯狂的开枪,一声枪响,两声枪响,接连六发子弹打出去,陈子锟依然毫发无伤,手枪发出啪嗒啪嗒的空扣扳机的声音,西园尾雄没子弹了。
陈子锟这才丢了烟蒂,举起了手枪,二十步的距离内,他能把子弹打进同等规格的弹壳里,击中西园尾雄简直太容易不过了,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悬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西园尾雄脑浆四溅的样子。
“砰砰砰”三声枪响几乎连成一片,然后在场的人就看到西园尾雄的礼帽飞了起来,在天空中打着旋落在草地上,青烟袅袅,上面赫然六个弹孔。
这枪法太精湛了,如果陈子锟想置西园尾雄为死地的话,他有三条命都逃不掉。
西园尾雄只觉得头顶一阵发麻,子弹掠过脑袋的感觉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尝到的,一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死神的召唤,裤裆一下就湿了,好在今天穿的是吸水性能良好的黑色呢子西裤,一时看不出尿了。
西园的助手,那个年轻日本人也吓呆了,两股战战不敢说话。
王庚走到陈子锟身边,低声道:“你没事吧?”
陈子锟擦拭着手枪,面不改色道:“这种宅男,给他枪也是白搭。”
王庚道:“你太胆大了,子弹不长眼,万一打中了怎么办?”
陈子锟笑了,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和胳膊:“这儿,还有这儿,都被日本造鸡腿撸子打中过,屁事没有,他真能打中我的脑袋,那是他的造化,我也没啥说的。”
王庚一身冷汗,拿出手帕擦汗道:“下次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再叫我。”
“好了,我们走。”陈子锟带着自己这帮人正要离去,忽听身后一身喊,猛然回身,只见西园尾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道:“陈桑,拜托你照顾姚小姐!我的,大大的感谢你!”说着竟然趴在地上磕头。
陈子锟笑笑:“你这不废话么,我媳妇我能不照顾好么。”
一团闪光,阮铭川用照相机忠实的记录下这一幕。
一行人登车离去,汽车上,陈子锟脱下西装递给阮铭川:“给你。”
阮铭川却推辞道:“旧衣服我才不要。”
“那你要什么?”陈子锟道。
“我要你的独家采访权。”阮铭川笑的有些狡黠。
“那不行,我亏大了。”陈子锟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
阮铭川一咬牙:“给钱总行吧,你说个数。”
“七千!”
“咝……你杀了我吧。”
……
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出陈子锟和西园尾雄决斗的照片和详细报道了,阮铭川一支生花妙笔将陈子锟吹的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顺带着将当年力克于占魁,扬威北京武林,深入虎穴解救姚依蕾,生俘曲同丰,直捣长辛店的这些牛逼轰轰的剩饭拿出来再炒作一番,当天的《京报》就脱销了,加印五万份依然供不应求。
一时间这位陆军部的小军官成为京城各界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从上流社会到贩夫走卒,谁要是不知道陈子锟的名字,都不好意思和人家打招呼。
阮铭川替陈子锟做了个连载专栏,以保证每天都有猛料爆出,京报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销量猛增,报社一帮人整天乐得合不拢嘴,总编每天都在阮铭川写字台后面转来转去,时不时拍拍他的肩膀,勉励两句,当然货真价实的玩意也少不了,阮铭川被提升为首席记者兼编辑主任,月薪翻番,陈子锟也得到了丰厚的采访费,虽然没有七千那么夸张,但也能应付一时了。
……
姚公馆,一份京报摊在茶几上,姚启桢两口气长吁短叹,本以为女儿年龄大了,懂事了,没想到比以前还不消停,居然闹出决斗的事情,幸亏没死人,要不然姚家的脸就丢尽了。
佣人进来禀告,说是西园先生来访,姚启桢打起精神道:“快请。”
西园尾雄走进客厅,神色有些黯然,坐下之后一言不发。
姚太太勉强的笑道:“尾雄,蕾蕾不在家。”
“姚太太,我不是来找姚小姐的,我是来向你们提出解除婚约的,我决斗失败了,没有资格再爱姚小姐,先前送的聘礼,就当作礼物送给她吧,我真诚的祝愿她幸福,就这样。”说着西园尾雄深深的一鞠躬,站起来就走。
姚启桢心里松了一口气,嘴上却客气着:“这怎么能行,西园龟三先生那边我可不好交代哦。”
西园尾雄扭头道:“您放心,伯父那边我会做出说明,毕竟是我提出解除婚约的,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抱歉。”说完又是一鞠躬,这才离去。
姚启桢两口子直叹气:“尾雄这孩子这不错,不能当女婿可惜了。”
姚太太拿起报纸瞄了两眼,道:“其实陈子锟这孩子也算上进,当初不过是个拉洋车的苦力,如今已经是留学生身份,陆军部的军官了,而且还是吴佩孚的嫡系,将来肯定大有作为,蕾蕾跟了他,未必吃亏。”
姚启桢无奈道:“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这就是命啊,不过陈子锟处理此事的手段还算得体,万一他把尾雄杀了,咱们就真的没法下台了。”
……
西单石虎胡同七号,新月社,曾语儿拿着一份京报兴冲冲的跑进来,眉飞色舞道:“看,又有连载了!”
“是么,快给我看看。”王孟瑜抢过报纸来看,又有其他人围过来道:“念来听听。”
王孟瑜绘声绘色的读了起来,一帮人在下面聚精会神的听着,谁也不曾留意,林徽因悄悄走出了屋子。
……
铁狮子胡同,陆军部次长办公室,金永炎面前摆着一份京报,第三版上陈子锟的名字让他极不舒服,再一次阅读了报纸,猛然甩在桌上,到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大喊道:“来人。”
“有!”勤务兵推门进来。
“把总务厅长给我请来。”金次长道。
不大工夫,总务厅长来到了金次长的办公室,一番寒暄后,金永炎拿起报纸道:“这上面居然有人在为陈子锟的军衔太低打抱不平,说陆军部都是一帮尸位素餐的家伙,只会埋没人才,简直荒谬!”
“是啊,实在荒谬,陈子锟的中尉军衔是经过认真铨叙的,断不会有错。”总务厅长附和道。
金永炎道:“这个陈子锟,哼,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去和日本人决斗,搞到满城风雨,我们陆军部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我准备将他革职查办,你看如何?”
“这个……”总务厅长面露难色,虽说陈子锟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尉,但他这个中尉比一般的中校还牛逼,暂且不说人家在洛阳的后台,仅凭报界的朋友,就能借着这事儿把陆军部骂到狗血淋头,到头来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次长,没有合适的理由开革他啊。”总务厅长无奈道。
“难道你不会找么?”金永炎有些不满,“查查他的考勤,有没有迟到早退,还有他平时的表现,总能找出毛病来。”
总务厅长道:“这个……真没有,陈子锟循规蹈矩,从未出过岔子,再说了,他就一庶务科的小中尉,管着一个茶炉房,想出岔子也难啊。”
“对啊。”金永炎恍然大悟,因为自己的授意,陈子锟只当了一个小小的三等科员,管着茶炉房,职责实在微末,想给他加罪名都难。
“先这样吧,我就不信找不出他的把柄。”金永炎道,一缕夕阳照射进来,他肩膀上的三颗将星闪着妖异的光芒。
……
洛阳,直鲁豫巡阅副使署,曾文正公的画像下,吴佩孚正在阅读陈子锟的信,看着看着,他刻板的脸上竟然有一丝笑意浮现。
白坚武凑过来道:“玉帅,这小子有没有抱怨什么?”
吴佩孚道:“金永炎给他小鞋穿的事情丝毫未提,只是说了一些日常生活的事情,子锟要成亲了,对方是前交通次长姚启桢的千金,为了这桩婚事,他居然和人决斗,还生生接了对方六枪才还击,这小子,真当自己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护身啊。”
白坚武沉吟道:“姚启桢是亲日派,这桩婚事恐怕不是很合适。”
吴佩孚冷哼一声道:“那又如何,曹锟还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呢,该打还是得打。”
白坚武道:“玉帅高见,对了,我那个本家侄子来信说,陈子锟现在管理茶房,干的还算不错,兢兢业业的没丢大帅的人。”
吴佩孚道:“金永炎欺人太甚,我们第三师出来的人,就是管茶房的么!老子封的上校,他给降成中尉,打狗还要看主人呢,仗着黎大总统撑腰,他真当自己能管着全国陆军了,欺负到老子头上,我让他陆军次长也当不成。”
白坚武道:“大帅息怒,金永炎鼠辈也,咱们就拿他当个熬鹰的工具吧,等鹰熬出来,他的次长位子就算到头了。”
吴佩孚点点头:“这样由着他闹也不是办法,我给三爷写封信,适当的时候该管的也得管。”
第070章 拜师大典
陈子锟的新家位于西长安街上的东文昌胡同,和臭名昭著的安福俱乐部一墙之隔,这是一位前清贝勒爷的府邸,外面看起来自恢弘气势,里面却设计精巧,匠心独具,最主要的是地势太好了,出了街门一拐,就是西长安街,街对面就是总统府新华宫。
一万大洋能买下这么好的大宅门,任谁都说捡了大便宜,不过陈子锟筹措这剩下的七千块钱可费了大力气了,阮铭川那边给了他五百大洋的采访费,车厂这边出了一千块,剩下的五千五,都是陆军部的同事兼西点校友王庚借给他的。
贝勒爷的后代也是穷疯了,这些年把祖上留下来的积业败的一干二净,金银首饰珠宝玉器古玩字画早十年就卖完了,紫檀木家具官窑瓷器也都典当了,剩下的只有一个略显破败、杂草丛生的空宅子,这也是为什么只卖一万块钱的原因之一,总之陈子锟盘下这座宅子之后还不能立刻搬进去,得好好拾掇一番才行。
买家具,雇佣人、都需要钱,需要大把的时间,陈子锟整天上班忙不过来,这些杂务就交给姚依蕾来办,姚大小姐可不是只会花钱的主儿,操持起内务来可是一把好手,指挥工人打扫庭院,修葺房屋,添置家当,里里外外一条龙,根本不用陈子锟分心。
这段时间,姚依蕾住在六国饭店,摆明了和家里一刀两断,姚启桢夫妇奈何不了她,只好默许此事,不过心头总有一根刺梗着,不愿意承认这门亲事。
半个月很快过去,已经是四月底的时候,梁启超那边打来电话,让陈子锟去家里拜师。
陈子锟打扮一新,长袍大褂一丝不苟,坐着王栋梁的洋车来到粱宅,一进胡同就发觉有些不对劲,虽说梁启超府上总是宾朋满座,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热闹啊,胡同里停满了汽车和马车,太阳地里还有十几辆等活儿的洋车。
进了府门,喜气洋洋的气氛扑面而来,西装革履的梁思成早就等在门口,见陈子锟进来,便热情的拉着他的手直接进了后宅,院子里站满了衣冠楚楚的客人,尽是些熟面孔。
熊希龄,汪大燮、林长民,这几位政界名人都是和陈子锟相熟的老前辈,今日能来参加他的拜师仪式,倒也不算太过惊喜,陈子锟一一和他们见礼,梁思成在旁边陪着,向他介绍另外一些贵宾。
“这位是北京大学的辜鸿铭教授,胡适之教授。”梁思成道。
陈子锟急忙上前大礼参拜,辜鸿铭撅着山羊胡子笑呵呵道:“如今拜了新师父,可不要忘了老师父啊。”
“辜老,学生怎么敢忘记您呢。”陈子锟笑呵呵道,又向胡适鞠躬道:“胡教授好。”
胡适笑容满面,客套了两句,他和陈子锟的关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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