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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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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老爷子语气不善,越千秋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诚挚的笑容:“我记下了,以后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仿佛生怕这反省不够深刻,他又加了一句:“尤其是不要和上门认亲戚的陌生人说话。免得爷爷每次都要和人对质。”
越老太爷顿时气乐了。敢情他刚刚这是在和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骗子对质?
小兔崽子,也就你敢这么胡说八道!
第3章 思故乡
为了今天这桩“强盗事件”,落霞和两个小丫头被越老太爷叫过去,挨了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随即把在老太爷那吃过饭的越千秋给领了回来。
一回到鹤鸣轩西边的清芬馆,在外头小心翼翼的两个小丫头就缓过了气来。
落霞却仍是心事重重。她伺候了越千秋洗漱,待其更衣,她为其铺床之后,候着人躺下,一手去放帐子时,却突然感觉袖子被人拉住了。
她勉强回头笑道:“这么晚了,公子还不想睡?”
“你要嫁人了,可我看你并不高兴?”
落霞没想到越千秋问这个,好半晌才挤出一丝笑容:“公子怎么问这个……”
“你干娘打算拿你换多少彩礼?”
这一刻,落霞骤然面色煞白。她惶恐不安地往后看去,见这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想起越千秋之前就立下古怪的规矩,不让除了她之外的第三个人进屋,她就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些惶恐地问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次放出去嫁人的一共八个丫头,其中四个都是一家子在府里的,听说不是上头有人给她们看好了人选,就是家里爹娘哥嫂早已给她们选中了人家。另外两个是十年的活契,出了越家大门,以后就不是奴婢了。”
越千秋松开手,认认真真地说道,“只有你和另外一个是小时候定了死契买进来的,进府之后都认了个干娘。我听说,那个丫头的干娘把她聘给了一个死了媳妇的药房掌柜当填房,进去就当后娘,聘礼收了十五贯。你干娘向妈妈也来过清芬馆几次,尖酸刻薄,颐指气使,她胃口应该更大吧?”
落霞终于忍不住跌坐在了床沿边上,牙齿咯吱咯吱直打架。好半晌,她才用一种仿佛不属于自己的沙哑声音说:“她把我许给府里林管事的儿子。”
“那个成天喝酒赌钱打媳妇,连个正经职司都没,两次成亲都不到一年就当了鳏夫的?”
越千秋呵了一声,心想真没新意,随即就淡淡地说,“是不是她对你说,只要你把有人在后街上打听我的事告诉我,把我诳到后门和那个丁有才见一面,她就另给你找一门好亲?”
“你……你怎么知道!”落霞那张秀美的脸几乎仿佛见了鬼似的,险些就没有惊声尖叫。
越千秋半坐了起来,轻轻耸了耸肩道:“我猜的。”
我还没猜是府里有人说,如果你骗我去后门,以后就收你当小老婆……
打量着落霞那张非常耐看的脸,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要乐意以后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当我什么话都没说过。如果还有别的打算,那么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干娘不是亲娘,管不了你一辈子。”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落霞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伏下身子,痛哭失声。哭过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慌忙使劲擦掉了眼泪。
尽管她跟着越千秋已经有三年,也只有她能够贴身伺候,可她却从来都没看透过这位年纪幼小的九公子。
越千秋喜欢发呆,不爱说话,可每逢开口,却常常把她们,甚至老太爷逗得前仰后合,又或者瞠目结舌。就像今天后门那边的这场闹剧似的,从经过到结局都出人意料。但最让她戒惧的是,九公子有时候根本不像小孩子!
足足斟酌了老半晌,她才毅然决然地说:“公子,我知道罪该万死,可干娘说,那十有八九真是您亲舅舅,我才松了口,心想只是让你们见一面而已,没想到她竟是存着如此居心……要打要卖,我听凭处置就是,横竖都是我该得的。”
“至于婚事,我宁可死也不嫁那个打媳妇的烂货,过门的时候揣着剪刀,大不了一起死!”
听着这话,越千秋又打了个呵欠,随即轻描淡写地说:“今天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没有下一次了。也不用你死啊活的,我就想再留你两年,不会怨我吧?”
落霞知道自己这勾结外人卖主的罪名有多重,犯在这府里别的人手里,打一顿卖了是轻的,打死也不嫌重,可越千秋竟然轻轻巧巧饶过了她这一次,甚至提都不提如何处置自己,却只说再留她两年。那一瞬间,她刚刚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赶紧又磕了两个头。
“我愿意伺候公子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过好朝夕就不错了。”越千秋钻进了被窝,一个翻身留给落霞一个背影。
他本来不打算管落霞放出去嫁谁。她之前既然从没把他当成倚靠,从没对他说出半句求助的话,他干什么要多管闲事?
他在越府呆了七年,之前同辈的那些兄姐和他虽说不算亲近,但也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下人们也都不至于把某些心思流露在面上。
可现在下人们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长辈同辈们是刻意地疏远,更有了今天这桩闹剧。
他当然不会去恨说破他是养子的老爷子。把个无亲无故的孩子抱回家来,当成亲孙子似的养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但是,背后捅刀子的向妈妈就不同了!所以,他需要落霞点一下火。
夜色渐深,落霞在床前的地平上照旧打地铺睡下了。听到床上并没有从前常听到的均匀呼吸声,知道越千秋也没有睡着,她忘记了这位九公子一向并不和丫头多话,突然开口问道:“九公子,你怎么知道今天那丁有才不是你舅舅?”
话一出口,落霞就后悔了。这不是一个好问题,更不是她该问的问题。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越千秋竟是回答了。
越千秋没有翻身,眼睛却看着那水墨虫草的帐子:“爷爷说,他把我抱回来的时候,顶多只有四五斤重,生下来大抵才几个月,连话都不会说,哪知道从前叫什么名字?那个丁有才连这个都没细想,一上来就冲我乱叫什么辛格尔,还指望我信他?”
他仍旧只字不提那可怕的火场逃生。
落霞不禁被越千秋给逗乐了:“您肯定听错了,世上怎么会有人叫辛格尔。”
“怎么没有?书上说,在很远很远的西边,有一个曾经壮阔,后来却干涸成了荒漠的湖,叫做罗布泊。在这荒漠中有个小绿洲,也是唯一有泉水的地方,后来建了一个哨所,叫做辛格尔。传说这三个字在另一种语言中,意思是雄壮,阳刚……”
越千秋情不自禁地说着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用一种梦呓一般的语气。
辛格尔是他前世丧父之后,遵遗愿探访其当兵时呆过的那座哨所。
他没有说核爆,没有说荣誉,没有说坚守,也没有说七个战士徒步八千多里,断水断粮濒临绝境,却发现一咸一甜两口泉的传奇。
可想着当初自己行驶过漫漫黄沙,抵达那个哨所时,听到一个小战士唱过的《战士与清泉》,即便他已经完全忘记了歌词,仍然不禁轻声哼起了那曲调。
听着这从未听过的奇怪曲调,对着窗外映照进来的目光,落霞只觉得眼皮子渐渐耷拉了下来,困意渐生的同时,她却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九公子难不成是在想家吗?难不成他的家就是来自那什么罗布泊,辛格尔?可是,九公子明明那么小就被老太爷抱进府,连名字都不记得……
哼唱完那首名声不显的小歌,床上的越千秋只觉得眼睛酸涩,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一首静夜思,道尽思乡意。相比那些还有归乡日的游子,他却早已没有归处。
在鹤鸣轩三年博览群书,不见归途,他没有必要再思故乡,是该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了。
不提什么有出息,老太爷一把年纪了,他总得还上那份抚育之恩吧?
落霞咀嚼着短短二十余字,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九公子为何对自己网开一面。
在这偌大的越府,他们都是异乡人。她何尝不是忘记了自己的家,忘记了自己的父母?
第4章 糟书
一大清早,还算睡得不错的越千秋拖拖拉拉起床,大大伸了个懒腰。
尽管习惯了这个缺乏娱乐的年代早睡早起,但习惯不代表喜欢,哪怕睡得再早,让他这个时候起,他依旧觉得困顿。
等瞥见给他穿衣的落霞双眼红肿,分明昨夜哭过不止那一次,他就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他没有开口安慰什么,直到洗漱用过早饭要出门时,他方才突然吩咐道:“落霞,今天你送我去鹤鸣轩吧。”
落霞是照管清芬馆内外细务的大丫头,平时送越千秋出门向来是两个小丫头的事,可昨夜才经历过那样一遭,越千秋既然吩咐,她自然立时答应了下来,却少不得用湿透的软巾仔仔细细敷了眼睛,即便如此,红肿依旧难消。
鹤鸣轩就在清芬馆东边,隔着一道门,越千秋被抱回越府就住在这里,竟是比真正的越家人距离老爷子更近。
越老爷子每日寅时天不亮就得起床出门赶着上朝,所以在越府,晨昏定省这两样,早上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不拘礼数的越老爷子早年间就大手一挥省了早上那趟,只有黄昏甚至晚间他回来时,儿孙们才会集合到鹤鸣轩,所以早起一般就只越千秋一个会往那儿跑。
可这次他和落霞刚过东西向的这道月亮门,就只见南门那边也进来了一行人。
两边一对上,他就认出了那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童子。见对方仿佛没看到自己似的,径直就想从他面前走过去,他就懒洋洋地开口叫道:“长安。”
来的是越府大少爷的嫡长子,越老太爷的重长孙越秀一,长安是他的乳名。
他和越千秋身量差不多,玉面朱唇,眉目俊秀,若是和越千秋并肩站在一起,很容易让人误认为是一对兄弟。只不过,和老太爷老喜欢让落霞等丫头给越千秋穿的那些艳丽衣裳相比,他却要朴素得多。
眼下的越秀一通身豆青色衣衫,只有腰间用红绳系着一块玉佩,相形之下,越千秋那一身翠色就鲜艳多了。
越秀一被越千秋叫住,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从前他就心里不痛快,为何自己和越千秋差不多大,却要叫其九叔,可碍于辈分,还不得不忍气吞声。可如今知道越千秋根本不是越氏血脉,他怎么也不愿意再叫这一声九叔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故意省略了那两个字,扬着头说道:“我来鹤鸣轩借书!”
越千秋不在乎对方叫不叫那一声九叔,可听到这个理由,他就似笑非笑地说道:“可爷爷眼下不在。”
“太爷爷不在怎么了?”越秀一登时恼羞成怒,提高了声音说,“你能天天进鹤鸣轩,为什么我不能?我四岁就开始认字读书,你呢,仗着太爷爷宠你,四岁就开始糟书!”
听到这动静,白天在鹤鸣轩伺候的两个丫头青草和青茵全都赶了过来。见越秀一正在顶撞越千秋,她们便立刻选择了看热闹。
越千秋从小就是在鹤鸣轩长大的。他会走就开始学着爬梯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糟蹋书架上那浩如烟海的书。
可越老太爷却全然不在乎。用这位霸道老爷子的话说,这些书物尽其用就好,总比积灰腐烂来得强。
要不是老太爷吩咐,之前看到越千秋在书上各种画线,涂鸦,她们早就忍不住喝止了。
突然,青茵发现今天是落霞跟着越千秋出来的,瞅见她亭亭玉立,偏偏只有眼睛红肿,她不禁心生嫉妒,上前就刺了几句。
“放嫁的名单才刚出来,三太太批过,姐姐是知道自己要嫁人了,欢喜得哭了一个晚上?”
听到这明是戏谑,暗为讥讽的话,落霞忍不住将手帕紧紧揉成了一团,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耳听六路的越千秋注意到这边的暗箭,他压根不搭理气势汹汹的越秀一,扭过头对落霞说:“回去拿两个煮鸡蛋,剥了皮浸在凉水里,然后敷在眼睛上滚一滚就好。”
听到这话,青茵登时眉头倒竖:“拿鸡蛋敷眼睛?这不是糟践东西吗?”
“敷完之后洗干净吃了就得了,哪里就是糟践?还是说,当初落霞在你家的时候,连鸡蛋都吃不上?”
青茵见越千秋转头看向自己,一时心头愤然。
当初落霞刚进府认了向妈妈为干娘,在她家学规矩时,别说鸡蛋,就连饭菜都是她们兄妹剩下来的!
而越秀一没想到越千秋非但不在乎自己,反而还有心去管一个丫头,登时快气炸了:“你自己糟蹋东西不够,还教别人糟蹋东西?”
直到见其憋得面色通红,越千秋方才背着手走过去,竟是委实不客气地拍了拍越秀一的脑袋,随即才退后两步,打量着这个呆若木鸡的侄儿。
“乖侄儿,既然你是来鹤鸣轩借书的,就应该对代理主人客气一些,否则万一我心情不好,不放你进去呢?”
见越秀一脸色一下子黑了,越千秋这才故意得意洋洋地说:“不过我现在心情好,你进去吧,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这个当叔叔的会和你这侄儿一般计较?
被人戏谑到这份上,越秀一又羞又怒,哪里还有借书的心思,竟是气急败坏扭头就走。
这下子,青茵顿时慌了。她的母亲向妈妈就是越秀一的嫡亲祖母大太太的心腹,怎么敢得罪真正的小主子?
见青茵拉上青草拔腿去追越秀一,越千秋趁机悄悄对落霞嘱咐道:“记住,回去就关院门上门闩,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许进清芬馆。”
尽管不明其意,但落霞看着满脸认真的越千秋,不知不觉把疑问吞回了肚子里,重重点了点头。
当青草和青茵根本劝不回怒气冲冲的越秀一,垂头丧气回到鹤鸣轩时,就只见越千秋正自顾自地爬梯子拿书,不禁都恨得牙痒痒的。
在青草和青茵眼中,七岁的越千秋又不是越秀一,没有大太太和大少爷这样的长辈启蒙教导,怎么看得懂那些又厚又重的书,明显只是糟蹋东西。
越千秋折腾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在软榻上小憩了一个时辰之后,又开始爬上爬下,花了大半个时辰挑了好几本书,却是抱了一本足有三指厚的书下来,直接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架津津有味翻看,还拿着一支笔蘸墨写写画画。
看到这一幕,想到早上越千秋还把越秀一气走,青草终于忍不住了。
“九公子,人家多少读书人买不起书,只能去书铺抄了回去读,您就不能爱惜一点吗?”
“穷措大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金榜题名,不过当个八九品的小官。比不上有些人凭运气就能荣华富贵,糟践圣贤书玩。”
青茵也刻薄地讽刺了两句,见越千秋仿佛没听见似的,她就没好气地说:“九公子你好歹顾惜一下东西,府里哪位少爷有这么斯文扫地的?”
“斯文扫地这个成语用得不错。”越千秋埋头翻看着手中那厚厚的大部头,许久才抬起头说,“不过我就喜欢糟书,那又怎么样?”
他弹了弹手中的书:“我这三年书也不是白糟的。左手第三个书架,三层第一格架子,少了一套三卷书。四层第二格架子,一套十二卷的书全都不见了。还要我再回忆一下,其他几个书架少了哪些书?我听说你家里那个游手好闲的哥哥,最近出手却挺阔绰。”
那一瞬间,青茵登时面如白纸,整个人剧烈颤抖了起来。
看她这幅光景,青草立刻意识到这里头的猫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和青茵是表姊妹,向妈妈是她的姨母,她能到鹤鸣轩这种轻省的地方做事,也多亏了向妈妈。如今听到表姐可能偷书,她哪能坐视?
青草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九公子又不识字,许是记错了。”
越千秋头也不抬地说:“当初我刚开始糟书的时候,爷爷身边的影叔花了好几天功夫,把这鹤鸣轩里所有的书抄了一张书目下来。毕竟我糟了哪些书,他补上的时候,总得心里有数。那时你们两个还没分到鹤鸣轩来。要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回头请影叔清点清点就行了。”
听到这话,青草终于意识到越千秋虽说今日才挑起这个话题,可必定在此之前就发现了端倪。饶是她再想帮一帮青茵,此时此刻也再不敢做声了。
越府根基浅薄,家规都是老太爷一条一条定的,别的好说,唯有手脚不干净这一点,是一旦被抓到必定会引来严厉处罚的罪名!
发现青草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一步,赫然要和自己撇清,青茵脸色发青,双手死死绞在了一起,看向越千秋的目光中,终于再也没有了轻蔑和鄙夷,却多了深深的怨恨。
“那些书放在这书房也只是给你糟践,还不如拿出去给真正的读书人!”
脱口而出嚷嚷了这两句之后,青茵终于意识到自己等于亲口承认了。面色惨白的她踉跄后退了几步,突然夺门而出。闯了这么大的祸,她能够指望的只有身为大太太陪嫁丫头,如今府里极其有头有脸的母亲向妈妈了!
她丝毫不知道,看着她跑掉的背影,越千秋一没有嚷嚷,二没有起身,嘴角却是带笑。
第5章 四两拨千斤
鹤鸣轩门口,青草满脸不安地来来回回转着圈,心里七上八下。
尽管刚刚青茵的话等同于亲口承认偷了书,而且还直接跑了,可她想到自己是走了向妈妈门路上来的,却还是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更何况,越千秋就仿佛没事人似的,根本就没有在意跑了的青茵,这也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兴许九公子只不过因为被青茵冒犯,所以才揭破了她偷书,并不打算闹开呢?
也正因为如此,当她远远看到青茵跟了个中年妇人往这边来时,连忙提了裙子一溜小跑迎了过去。
面对这位容长脸,高颧骨,薄嘴唇,长相极其一般,一身簇新的绸缎衣裳却显得很体面,手上还戴着一只赤金手镯的内院红人,她赔笑屈了屈膝,这才说道:“姨妈,您来了。”
“养了这么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蠢丫头,我能不舍下这张脸过来一趟吗?”向妈妈嘴里骂着青茵,眼睛中却流露着刻薄的寒光。
她的女儿,她的儿子,怎么能让那个连父母都不知道是哪个乡野草民的小杂种威胁?
“九公子真是出息了,刚气走了长安少爷,现在又拿着鸡毛当令箭,吓唬起了丫头!”
向妈妈冷笑一声,看也不看青草一眼,径直往前走去。直到鹤鸣轩门前,她才稍微犹豫了片刻。
如今管府里庶务的是三老爷,在内当家的则是三太太,可大老爷是整个府里除却老太爷之外,官当得最大的一个,已经是一郡太守,因而大太太虽只管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和几个儿女,在这家里的地位却不可动摇,就连她这个大太太心腹也是走到哪里,别人都敬上三分。
可这鹤鸣轩不是别的地方,这是老太爷起居坐卧的内书房兼寝室!
虽说心里犹豫,但最终,想到越千秋那卑贱寒微的出身,想到他身上并没有越家的血脉,向妈妈还是挺直了腰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迈过了门槛进去,就只见越千秋竟是坐在左面第一座书架的顶上,一只脚还垂了下来直晃悠,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仿佛看得津津有味。
发现越千秋旁若无人,根本看都没看进来的自己一眼,向妈妈顿时恼将上来,抬起头就叫道:“刚刚是九公子说这鹤鸣轩的书少了?”
越千秋这才把目光从书上移开,往向妈妈脸上瞥了一眼,他就不感兴趣地一手托着下巴,径直看向后头的青草问道:“青草,爷爷的鹤鸣轩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乱闯了?”
此话一出,别说青草变了脸色,就连青茵也气得七窍生烟。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着母亲的袖子叫道:“娘,你听听,他明明见过你,却还装蒜!”
向妈妈同样怒火高炽,可她终究还有点城府,一把将青茵拨拉到了身后,却是仰着头说道:“我是跟大太太的……”
没等她把话说完,越千秋就饶有兴致地说道:“哦,是大伯母身边的人?原来家里有这么个规矩,大伯母身边人能管爷爷鹤鸣轩的事?”
向妈妈这才意识到,越千秋人小却狡猾,刚刚这一字一句全都是死死扣着老太爷来压她。知道自己小觑了这野种,她便收起了轻慢之心。
“九公子不要口口声声拿着老太爷唬人,您在这府里是晚辈,白日里老太爷不在,这鹤鸣轩里既然出了事,大太太过问一声也是正理。”
见越千秋果然不吭声了,她满以为自己压住了对方的气焰,当即昂首挺胸地说:“这书房里就数九公子你呆的时间最长,听青茵说,每日里也不知道要损耗多少书,就算真的少了一本半本,焉知不是被折角翻烂没法摆在架子上,于是她和青草两个收拾了出去?”
“再者,九公子不会是自己忘了,把鹤鸣轩的书带回清芬馆了吧?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事,九公子嚷嚷开来,府里人心都乱了!”
说到这里,向妈妈自觉这番话有理有据,从各方面堵住了越千秋的嘴,正自鸣得意时,却不想听到了几下清脆的击掌声。抬头看去,她就只见越千秋正拍着巴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鹤鸣轩但凡有字的东西,都是影叔经管。青茵和青草不识字,平常就是擦擦灰,打扫屋子,就算真有什么书被我翻烂了撕坏了,也轮不到她们理会。你说我把书带回清芬馆去,等爷爷回来,我请他叫影叔去我那找找好了,反正我又没出过门,这书也不会长腿跑了。”
越千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脸色渐渐铁青的向妈妈,托着腮帮子说,“而且,鹤鸣轩丢了那么多书,这居然算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向妈妈终于感到后背心有些发热,额头也不知不觉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这是第一次正面和越千秋打交道,直到此时才发觉,她有些想左了。
她强装镇定地吞了一口唾沫,说出口的却是一句异常色厉内荏的话:“好,九公子既是这么说,我去回禀大太太就是!”
青茵做梦都没想到,母亲气势汹汹而来,可被越千秋三言两语之后,竟是这样轻轻巧巧就败下阵来。眼见得向妈妈气冲冲地出了鹤鸣轩,她终于生出了深深的恐慌,竟是愣了一愣方才转身飞奔去追。她们母女这一走,站在屋子里的青草顿时进退两难,简直想要哭了。
“爷爷大概快回来了吧。”
听到越千秋这句嘟囔,青草慌忙看了一眼门外,等意识到此时已过了申时,她终于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如若老太爷不回来,向妈妈兴许还能借着大太太的势,捣鼓出一些对策来,可在这老太爷随时可能回府的当口,向妈妈能打的牌还能有几张?
就在这时候,她只见越千秋将手中那本书搁在了脚底下的那一层书架上,随即敏捷地从楼梯上爬了下来。
当双脚落地之后,越千秋轻轻拍了拍手,随即笑吟吟地看着青草说:“青草,鹤鸣轩这儿的活计应该挺轻省的,你说是不是?”
青草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这位年少的九公子问这种问题,一时竟是完全呆住了。
她一会想到向妈妈是大太太面前的红人,一会想到昨日老太爷问都不问清楚,就把那个声称是越千秋舅舅的人送去了应天府打着问。可正犹豫时,她看到那看似满满当当,实际上却缺漏极多的书架,猛地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
九公子就算身份再尴尬,此次至少没犯错,错的是竟敢从鹤鸣轩偷书的青茵!
就在这时候,她就只见越千秋毫无风度地盘腿坐下,若有所思地捏着头上的头发。
“向妈妈跑到鹤鸣轩大吼大叫,确实够威风。说不定一会儿她还会冲去清芬馆,惹出一场轰动越府的闹剧来。听说你娘和向妈妈是姐妹,一道跟着出嫁的大伯母过来的,脾气却好得多,怎么她和向妈妈境遇就相差这么大呢?”
想到母亲一向被精明外露的向妈妈压一头,青草终于做出了决断,当下低眉顺眼地屈膝行礼道:“九公子,奴婢突然想起有些事情,想回去一趟。”
“嗯,早去早回。”
越千秋抬起头,看着青草那一溜烟跑开的背影,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昨儿个越老太爷已经出面解决了一桩强盗风波,今天这窃书事件怎么能再让老爷子出马?
而且,他想看看,昨天那个丁有才后头除了向妈妈,到底有没有府里人人发怵的大太太!
第6章 借刀杀人
清芬馆前,向妈妈纠集了七八个仆妇气势汹汹地过来,一到门前就傻了眼。
就只见两扇黑漆大门紧闭,墙里丝毫动静都没有,仿佛没有一个人在家。
面对这一幕,向妈妈察觉到那几个仆妇如同针刺似的质疑目光,她便叉腰怒喝了一声。
“落霞,大白天的关什么门?莫非是在里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赶紧给我滚出来开门?”
然而,平日里只要她一发威,立刻就卑微恭顺的落霞,此时却压根没有露面。不但不露面,偌大的清芬馆里根本没有任何应答的声音。
意识到此刻竟是进退两难,向妈妈几乎要把牙给咬碎了。她在肚子里骂了一千遍野种,一万遍贱货,最终直接捋起了袖子。
“给我去找棍子,砸门!大白天关门,非奸即盗。这群小蹄子肯定在屋子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非得抓她们一个现行不可!”
向妈妈的前襟鼓鼓囊囊,正藏着几本刚从家里搜寻出来,儿子还没来得及卖掉的书。她只希望趁着一会儿骚乱之际,不拘丢在清芬馆何处,把女儿和儿子惹出来的这场祸患给平了。
可是,她这一声令下,几个仆妇四散不久再回来时,却只找到了两条棍子。几个人轮番上去抡着棍棒上前砸门,一记记乒乒乓乓落在门上,动静天大,竟连漆皮都没掉下几块,更不用说把门砸开了。
清芬馆的正房明间,落霞和两个小丫头躲在门后,却不知道外间的向妈妈已经骑虎难下。
她们之中最大的落霞也不到十七岁,最小不过十二岁,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个小丫头瑟缩着往素来和气的落霞怀里钻,带着哭腔道:“姐姐,我怕……要不,咱们开门吧?”
“不开。”落霞那苍白的脸上却多了几分宁折不回的煞气,也不知道是越千秋给的,还是弱者被欺负到极点之后的破罐子破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有本事她们就打破这清芬馆的大门闯进来。”
这时候,另一个小丫头却突然插嘴说:“姐姐,就算门砸不开,她们还可以爬墙!”
话音刚落,落霞就听到门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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