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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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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疏狂的笑声,齐子平淡淡瞧去,说话的那人是自己十几年的好友,当年文名著于京师的长安八友之一,李士芳。

只听他在那里一边挥舞着袍袖,一边大笑道:“今日之会,果然痛快淋漓,不若来年再与会于此,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高声应和,自是都同意的很,看着李士芳那狂放模样,齐子平不由有些恍惚,当年长安八友相聚,想来就是这个模样吧?可惜,当年那八个让他钦慕不已的家伙,如今却已星流云散,不知多少人还能记得了,物是人非,莫过于此。

“此地桃花遍眼,幽香浮动,实在是个幽静大雅之所在,今日与会兄台,也尽为世间雅士,来日再会,当为此会起个名字,小弟已经想好,不如就叫桃花会如何?”

众人嬉笑间,有人已经笑道,“桃花会,脂粉气太过,当为桃林会,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尽皆称善,李士芳却嬉笑道:“桃林雅士,可为今日与会案首之别号,嘿嘿,看来却要便宜齐兄了呢。”

齐子平略微起身,指点笑道:“你等趁我酒醉,暗算于我,不算不算。”

众人又是一番哄闹,这等文人佳会,其实并不见半点酸腐气息,让人一见,却能忘俗,与后世聚会大相径庭。

又过了一些时候,李士芳留下一群人在那里继续说笑,自己则凑到齐子平旁边坐下,挥退上来斟酒的仆人,推了昏昏欲睡的齐子平一下,见齐子平不满的睁开眼睛,不由笑着低声道:“你到逍遥,还想小睡片刻怎的?”

齐子平晃了晃脑袋,瞅着这满眼桃花,沉醉道:“能于此地常住,才为幸事,睁眼便是繁华满目,闭眼也能置身暗香浮动之中,人生快事,莫过于此,难道在这里,李兄还要让我不得清净?”

李士芳嘻嘻一笑,暗道,齐子平醉酒心明,话也就好说多了,“繁花过眼,烟云浮动,不过一时之景罢了,士芳可不敢沉醉其中,不然,雅则雅矣,却……”

见李士芳住口不言,齐子平慢慢坐直身子,“大将军回朝,难道还碍了咱们什么不成?”

这才是真正的酒醉心明……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813章 相绝

李士芳愣了愣,接着不由感叹,“不须说的如此透彻吧?咱们虽不是餐风饮露的神仙,却是身在神仙之地的雅士……”

齐子平醉醺醺的打断道:“世间多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家伙,既然以俗事扰我,还什么神仙,雅士的,这满眼的桃花都让你弄的俗了。”

李士芳好像不认识般盯着齐子平看,简直不相信这话是出自好友的口中,神情看上去极其可笑,不过随即便是哈哈大笑,把着齐子平的胳膊,直到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才断断续续的道:“是我……俗了,俗了,原来……你也晓得,自己清静不了几天了……”

齐子平无奈苦笑,有些愣神的瞅着眼前盛景,没有说话,李士芳恶意的猜想,估摸着这位是在凭吊自己的逍遥日子就要结束了,也说不定,此时正在心中大骂那个回了京的赵某人太过麻烦,扰的人不得安宁呢。

不过有些话,今天必须说个明白,“大将军有功于国,在外间风霜雨雪,才有了咱们的清闲日子,朝廷诸公,各私权位,齐兄,你我相交莫逆,不怕跟你说,若回京之后,你听了旁人的,对大将军不利,旧日之交,当也如这繁花盛景一般,转瞬即逝……”

齐子平挪了挪身子,离得李士芳远了些,上下打量,“文华兄有古君子之风,子平佩服。”

李士芳哼了一声,不理话中讥讽之意,道:“君子坦荡,何畏人言?”

齐子平幽幽道:“当年听闻,李兄河中传旨,误入野寺,差点遭了匪人毒手,乃为大将军所救,之前还当是传言,如今看来,竟然是真的不成?”

这是李士芳的伤疤,听了这个,李士芳不由大怒,“这是哪个小人在人后嚼舌头?”

两人又自互相讥讽两句,这才作罢,齐子平吐了一口酒气,叹息一声,“文华何必如此,我等位卑职小,只需谨守本份,朝堂风波,又何奈于我?”

李士芳笑了笑,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才回首笑道:“子平乃真君子,不似我这般,心里藏着太多事,却在这里附庸风雅……但……天下尚未底定,远非承平时节……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齐子平张开醉眼,愣愣的瞅着那个站在桃花树下的身影,原来,自己从未曾真正了解过这个好友,疏狂散漫的表象之下,却是雄心勃勃,有着大志向。

半晌,齐子平自嘲一笑,天下人心本就难测,却是只能怪自己没看透罢了,怪不得旁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语声艰涩。

一语出口,两个相交十几年的知交好友,虽还近在咫尺,却已好像身处两个世界一般了。

齐子平站起身来,肃容施礼,一躬到地,李士芳回身回礼,两人都知道,两人交情,一礼而绝,真正的君子绝交,不出恶语。

起身之后,齐子平挥手交过仆人,为两人端来杯盘酒馔,齐子平双手执杯,神色黯然道:“今后与君,不能风雨同路,实为平生憾事,请满饮此杯,还望善自珍重……”

说到这里,眼睛已经有些红了,李士芳也好不到哪里去,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却是道:“日后子平定知我苦心。”

说罢转身欲去,齐子平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挥手斥退仆人,嘴唇诺诺,半晌方道:“文华有天高水远之志,为何却要投大将军……”

两人说起来,都可以说是景帝近臣,就算无心朝政,一些事也能隐约听闻,皇帝陛下,大将军看似一体,但此时,两个皇帝近臣却不约而同的将他们分了开来,其中多少隐情,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齐子平这话未尽的意思只有一个,为何不能忠于皇帝陛下?如果此时赵石在这里,他就会对自己所面临的凶险有个全新的估计,但他没在这里,无论齐子平,还是李士芳,虽选择不同,但也绝对不会去见他,将心里知道的东西对他和盘托出,因为聪明人,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而这两个人,也只是对局势判断不同而已,换句话说,便是政见不合罢了,他们心目中,朝堂纷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会现在就见分晓的,实际上,两个人的选择显而易见,一个选择终于当今陛下,一个则选择了太子一党,就这么简单。

两人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还是看在十几年相交的缘故,所谓书生意气,文人风骨,便是如此,换了那些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油条,心底里做事还来不及,又何能宣之于口?

李士芳身影终于渐行渐远,声音却隐约传来,“乱世需名将……”

齐子平抚了抚额头,脑袋有些昏沉,喃喃道:“难道乱世就不需明主?”

那边厢的众人早已发现这边的异常,但却没人过来,只声音小了些,时不时往这边瞟上一眼,见李士芳竟这么走了,多数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凑过来,欲行打问。

但齐子平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兴致说话?佯醉挥手,“今已尽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

不说林中纷乱,李士芳出了桃林,虽是黯然神伤,但心里未尝不是轻松许多,桃林之外不远处,有车乘马匹停放,李士芳身上还有别的事,游目四顾,身后却已有人轻笑。

几个宫装打扮的女子从桃林掩映中鱼贯而出,人人手中都提着个花篮,里面满是采摘下来的桃花,各个丽色非凡,渺渺行来,有若有若神仙中人。

当先一个宫装女官,二十多岁年纪,脸上却带着些顽童般的笑意,轻身一礼,“李大人雅兴方尽,奴家却已等的烦了,真想将这满林桃花摘个干净,让你们赏无可赏,尽早出来才好……”

说罢掩唇而笑,其他女子也是娇躯轻颤,脸上含笑望过来,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人比花娇,这一笑,却是让身后桃林也失了几分颜色,看的李士芳一阵眼晕。

不过他可是花间老手,立即束手而立,头颅微仰,笑道:“竟让美人等的急了,罪过罪过……”说到这里,声音骤然压低,却正好能让几个女子听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天色还早,又带了这许多人来,让小生怎么应付的过来?”

这一下,女子们哪里生受得了,各个薄晕上颊,娇羞不已,偏偏,一双双大大的眼睛,却还偷偷往这里瞟,让李士芳一阵眼花之余,却是心中大动。

为首的女官呸了一口,暗骂此人无耻,果然如公主所说,读书人皆是登徒子,没一个好东西,遂将脸一板,瞪了身后诸女一眼,让这些小妖精收敛一些,才道:“公主殿下知晓今日桃林雅集,遂命我等候在此处,待众位兴尽,邀诸位贤达往公主府一叙,只未想到,李大人先行了一步,可是有公务在身?若是没有,便请随我面见公主可也?”

李士芳自然是肯的,望了桃林一眼,心道,本来还想让他们见识一下公主府,也好为这桃林会添点颜色,不想这些家伙没有福气……

嘴上却笑道:“有劳诸位仙子引路。”

众女又是一阵轻笑,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在讨女人欢心上是很有一手的,不过今日与多年好友相绝,心中愤懑,却需这等调剂,才能让他心情好些,若放在平日,到也未必这般轻佻。

“请。”

“请。”

他这里色心萌动,已经顾不得林中好友,女官办事却有章法,低声吩咐,让其他几人留下,自己则带着两个公主府侍女姗姗前行,斜斜插过桃林,往公主府方向而去……

坐落于国武监侧,承恩湖畔的公主府先如今也大有不同了,这两年,随着国武监兴盛,不断修建完善,公主府其实沾光不少,不但府邸在扩大,府内建筑也在增加,也越来越精致,几年下来,这座当初由大将军赵石督建的公主府,已然初具规模,与国武监遥遥相对,虽无国武监那般宏大,在细节上,却胜国武监远矣,隐隐然,已经取代了西山行宫的位置,成为国武监旁边一个另类的所在,也算得上是国武监一景之一。

若有人来国武监这边踏青赏景,若不能远远看上公主府一眼,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来过的,而这两年随着周遭人烟渐盛,尤甚于以往。

公主府中多为女子,谁也忍不住那种阴暗的窥探心理,往往走过路过,都要瞄上几眼,期望着正好公主大驾出行,见识长公主殿下真颜就算了,那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到的,不过能见上几个宫女也好不是。

于是,公主府这里不堪其扰,向香侯府借了些女兵,巡视左右,闲杂人等,如今却是连远观公主府一眼也要选个好位置了……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814章 驸马

穿过桃林,来到公主府大门之前,门前靠着墙边,却挺着一溜车马,一些仆人在车马周围守候。

李士芳瞧了两眼,心想,难道公主殿下想要出行?但男仆好像多了些啊……

不等他想明白,却已经有人一溜小跑过来,却不是来见他李大人的,而是来到女官面前,跪下就磕头。

李士芳有点诧异,退开两步,打量了一下,这是个年轻人,青衿小帽,却是簇新的衣袍,面容还算端正,看上去是个读书人,但这做派,怎么瞧也是人家的狗腿子。

此时这人笑的连眼睛都没了,嘴里更是一叠声的道:“芍药姐姐,可算又见到您了,几年不见,您怎么就一点不见老……”

奉承话一箩筐,但李士芳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又退后了一步,心想,哪里来的无耻之徒,竟然还芍药姐姐,真想吐他一脸,不过转念间,便已明白这些人的来历了,王虎回京,虽没听说带着儿子家眷,但想来是王虎急着回京,将家眷落在后面,看这模样,是王虎那驸马儿子到了?

心里不由更加厌憎,至于这厌憎从何而来,根本不用解释,估摸着如今长安城里的读书人晓得了,头一个反应,定然也是如此。

这女官正是靖佳长公主殿下的贴身女官,芍药,二十多岁了,也不曾嫁人,看来是打算终老于公主身边的了。

她这里也惊了惊,定睛瞧瞧,这才认出来人是谁,立即俏脸一板,但却不见任何故人重逢的喜色,冷冷道:“还道是谁,原来是你回来了,赶紧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让旁人见了,又成何体统?”

李士芳幸灾乐祸,不想立马遭了池鱼之殃,只见那人陪着笑脸,讪讪的起来,眼睛却向这边瞪了过来,其实他早就瞧见了李士芳,见这人穿着一身常服,也不见怎的华美,身上还沾着些草枝之类的东西,袍服褶皱,衣冠不整,先就起了轻视之心。

此时吃了挂落,却想在李士芳这里找回来,对着李士芳,他可又是一副嘴脸了,侧过脸,冷冷的瞄着,“这位怎么没见过?衣冠不整,一瞧就不是好人,芍药姐姐怎么会与这等人一处,公主府什么时候连这种人也能进了?”

芍药不喜,也有点后悔,早就知晓,今日那位驸马回来,怎么就赶巧碰上了呢,还恰好遇到这个厌物,立即呵斥道:“住口,此乃公主殿下贵客,岂是你能无礼的?公主府又什么时候是你能做主的了?”

此人转脸又带笑,陪着小心,奉承话张嘴就来。

芍药不理他,回身歉然道:“下人无礼,还请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那人脸上怒色一闪而逝,看着李士芳的目光却越发的阴冷了起来……

李士芳笑了笑,心里想,有仆如此,那位驸马爷好像心性也是大变了,这位驸马他是见过两次,其中一次还是在吃花酒的时候碰见的,若以前还可以说是同道中人的话,现在嘛,在南边呆久了,难道成了纨绔子?

“无妨,只是下人还需管教,公主府样样都好,就是一点,公主仁厚,对下人却是太过疏于管教了。”

那人听了,当真是怒不可遏,但芍药一句大人还是起了作用,这人嘴唇动了动,终是没再嚼舌头。

看样子芍药对此人是深恶痛绝,却是笑着回道:“公主仁厚,本是咱们这些人的福气,就是有些不知惜福而已,却让大人见笑了,来,大人这边请。”

两人径自在这人身边走过,这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却还是挪动脚步紧跟了上来。

芍药引着李士芳入了府门,后面那人却让门口女兵拦住,那人也不敢造次,只能恨恨作罢,李士芳不由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公主府这回算是不得安宁了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与公主殿下单独相谈,看这样子,却是有些悬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书信,心里暗自咒骂,头一次给人传书来往,可别办砸了才好。

李士芳再也无心打量周遭景色,闷头跟着往前走,芍药这里好像也满腹的心事,也不多话,旁边的两个侍女,也绷紧了小脸儿,看不到半点如花笑容了,显然,这次来的真不是时候。

不过未走多远,几个人却是迎面而来,当先一人,李士芳只是远远一瞧,就已经暗道了一声,倒霉,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王虎的驸马儿子,至于叫什么,李士芳是真想不起来了。

要说他也算是景王府旧人出身,因为当今陛下还是景王的时候,与他相交来往很多,堪堪也沾了个景王府旧人的边儿。

与王虎没有多大的交情,但在景王府旧臣当中,就是这个王虎,总给人以家奴的感觉,这其实也怪不得旁人,王虎以前办的那些糟烂事儿,也实是让人生不出多少敬意。

得志时猖狂,失势时凄凄惨惨,可不就是家奴的样子?在李士芳这等文人眼中,就更是如此了。

算起来,他还算是这位驸马爷的长辈,不过显然,这位驸马爷是不认得这位长辈了,而且这位一看就知道心情很是不好,因为酒色过度,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的多的面容上,挂满了寒霜。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可不是什么仆人,李士芳瞄了瞄,就认出,其中一个是长安李家的人,另外一个有些眼生,不过那股满不在乎中带着傲慢的气息他可是太熟了,这也是哪家的公子了。

跟着的两个人脸色也不好,都带着点尴尬和不甘。

迎面碰上,再想避开是不可能的了,不待来人到跟前,芍药便已微福施礼,两个宫女也已跪倒在地。

李士芳撇了撇嘴角,退到一旁,礼就不用了,他心里还烦着呢,别说是眼前这小子,就算是正经的驸马爷,他对上也不过微微抱拳了事罢了,驸马是什么职位?皇家养的小白脸罢了,除了那韩文魁,还有哪个值得旁人礼敬的?

看着几个人过来,李士芳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这是吃了闭门羹了,连下人都没让入府,带了两个狐朋狗友来做说客,那可真是小瞧了这位长公主殿下,当年一番风波,这位长公主一跳就从宫中跳了出来,遍观大秦百年,也从未有一位公主能像这位一般吧?

虽说不知其中到底有何隐情,但这位公主出宫之后,便与大将军赵石交从频密,连公主府都是大将军赵石亲自督造的,这样的女子,若是简单了,世上还有不简单的人吗?

也是他太显眼,又逢了这个当口,那几位来到近前,打头的驸马看也不看这些宫女一眼,直直就盯上了他。

怒气更是扑面而来,“这是什么人,本驸马才出京几年,这里就什么人都能进了?还道公主冰清玉洁,不想贱……”

李士芳厌恶的偏转头,心道,怎么口气和外面那个一样?真是有其主便有其仆……

也不用他说什么,驸马旁边的李家子弟就已经脸色大变,一把拽住好悬没扑过去的他,大声道:“请驸马慎言。”

而他旁边的另一位,上下打量了李士芳几眼,脸色变幻,凑到驸马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离的这么近,李士芳听的清楚,什么翰林学士,什么礼部左丞,李文华之类的,这是在背英雄谱吗?

那边厢的芍药猛的站了起来,柳眉倒竖,已经开始发飙,“驸马方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请驸马再说一遍……”

驸马是真的没地位,如果驸马娶的这位公主很得陛下爱宠,那他在外面可能会好过一些,但在公主府内,则更加的没地位,更何况,眼前这位驸马爷还是戴罪之臣的儿子,又不得公主殿下待见,可以说,这位在公主府中的地位,别说芍药这样的女官,就算普通宫女,估计也要比他境遇好上许多。

驸马被人拉着便走了,别看怒气上头,这回却是没敢再回头瞧上一眼。

芍药回身,略带歉然,却还夹杂些怒气的瞅着李士芳,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回让李士芳瞧了一回笑话,若出去乱说,将大大有损于公主府清誉。

李士芳是真的不耐烦了,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威仪,正容道:“不必多说,速带我去见公主殿下。”

驸马的出现,让他厌憎之余,却是多了几分凛然,王虎回京,起复有望不提,难道还想覆水重收,让自己的儿子继续入住公主府?

这人以前德行便是那般,从兴元回来,未见收敛,却只有更加张狂,希望陛下别昏了头,不然说不定,就毁了公主殿下一生……

第十卷 天下兴亡谁人晓 第815章 公主

长公主殿下住的地方看上去很普通,既没有殿宇连绵,也没有回廊九曲的景致,这里李士芳是头一次来,他相信,若没有怀中书信,估计他一辈子也不会在这里见到闻名长安的长公主殿下。

这里有一片竹林,摇晃着在春风中抽出笋牙儿,显得有些过于幽静,长公主殿下的寝居之所就在竹林不远处,是一座……嗯,暂且呼其木屋吧,因为外表看上去全是粗大的树木捆扎而成,李士芳心里暗道,也不知冬天这样的屋子怎么住人,里面得冷成什么样子。

侧面不远处,有泉水咕嘟嘟的冒出来,形成一片热气腾腾的小小池塘,这是温泉了,有水自池塘中引出,引入另外一个屋子,估摸着是长公主殿下洗漱的所在。

一片竹林,一小块池塘,六七间屋舍,这就是全部了。

这里真的很普通,普通到若非旁边女官解说,李士芳都有些不敢相信,长公主殿下会住在此处,于是,心中仰慕之情更盛,也暗怪大将军赵石,怎么会给长公主殿下的宿处造的如此简陋,甚至可以用粗苯来形容。

而此时他所仰慕的靖佳长公主殿下正斜倚在榻上,有些疲累的轻舒一口气,很是满意的扫视着自己命人建造的木屋,心道,应该差不多了吧,上次琴其海可是说了,与他住的地方一模一样,几乎瞧不出什么分别。

这人已经回京好些日子了,也没个消息,不过还好,没忘了这边儿,想到这儿,越发的期待起来,来人到底会带来什么呢,一封信,或是一个什么信物?

想到这些,狭长的丹凤眼不由带上几分妩媚。

她也是从前面刚回来,外袍还没有脱,本来打发走那人,心里也满是恼怒,将侍女们都赶开,想着清净些,但回到这里,却是立马平静了下来,果然娘亲说的对,有个人想着,念着,许多不快也就消磨掉了。

但娘亲还说,时光如水,年华转瞬即逝,女人家是等不起的,想到这儿,她不由歪了歪头,晕上双颊,此时,那个见不得,听不得的驸马早被她扔到九霄云外了。

这般想着,心中安宁,渐渐生了困意,带着嘴角的微笑,就这般小憩了起来。

芍药轻手轻脚进来的时候,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美人春睡图,她偷偷瞧了瞧,心里也暗赞了一声,殿下好美,不忍吵醒了殿下,瞅了瞅这模样古怪的屋子,也是腹诽,这样难看的屋子有什么好的,偏偏殿下就是喜欢,这么就睡了,也不怕自己着凉,一边心里埋怨着,一边轻轻来到卧榻旁边,给公主殿下盖上被子。

靖佳公主眼帘微颤,还是惊醒了过来,有些恍惚的睁开眼睛,随即清醒,忍不住白了扰人清梦的芍药一眼,被人从如此香甜的梦境中拉出来,心中不由微恼。

“殿下醒了?李大人已经到了,正在前厅等候……”芍药也是微恼,自己粗手笨脚,还是将殿下弄醒了。

靖佳公主坐起身来,长长伸了个懒腰,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衣裙凌乱,那份慵懒带着惊人的美态,让芍药也不禁愣了愣,心里不由自主的想,此景当可入画,只是有哪个画师能见到殿下如此情形,可惜可惜。

“来,帮我梳妆,简单些,衣衫也不用换了,别让人久等了。”

芍药掩饰般的低头,随着靖佳公主来到梳妆台前,为她开始梳理妆容,见公主殿下兴致很是不错,也放下了心来。

半晌,却是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奴婢在回来时,碰到了驸马……”

靖佳公主专注的瞅着镜子中的自己,随意道:“嗯,见过了,刚刚回京,便妄想住到府中来,被本宫打发了。”

见殿下说的随意,芍药也放下了心,这是殿下心里有数呢,“驸马好像变了很多……”

靖佳公主冷笑了一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不过本性现在才显露出来而已,王虎起复心切,就来算计本宫,着实可恨,若非是这么个时候,本宫定饶不了他。”

芍药一边拿起一个钗子,插在公主鬓角,一边道:“殿下要不要进宫……”

靖佳公主歪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满意,拿起一个银丝额冠,戴在头上,随口道:“现在入宫,于事无补,说不定,陛下还会训斥于本宫,到时哪里还有转圜余地?不如拖着,照那人的性子,没几天,就能原形毕露,到时本宫也好说话。”

“再说了,现在宫里曲妃主理宫务,本宫也不愿看那些小人嘴脸,而今宫里又多了沈才人,不定怎么乌烟瘴气的闹呢,唉,皇后去的……随他们去吧,以后你们也小心些,别太招摇了,如今陛下越来越难说话,你也别一口一个入宫的,在宫里呆了那些年,还没厌烦怎的?”

芍药唯唯诺诺,手上加快速度,整理完容妆,又梳理一群,说是简单,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打理的差不多了,临出去,又为公主殿下加了一件披风,这才出门,招呼侍女随殿下见客。

李士芳坐在前厅,等的百无聊赖,他喝了不少酒,一杯杯香茶喝下去,到是让他精神不少,不过喝茶喝的喉咙也有些发痒,心想,看这辰光,莫非还想留我在这里吃晚饭?也不知那些仁兄被招待到了哪里,若是大家一起,绝对不会如现在般无聊,该是热闹许多,不过却是不会见到公主殿下的寝居所在原是这般独特,可见,世间事,实是难以两全。

正胡思乱想间,厅外已经有宫女娇声道:“公主殿下驾到。”

李士芳赶紧站起身来,整理衣冠,心里却想,屋宇虽异,但规矩还是那些规矩,没有一点新意。

待得靖佳公主姗姗而来,他已经深深一礼下去,“下官李士芳,参见长公主殿下。”

因为没穿官服,虽口称下官,但礼节上行的却是士子之礼。

靖佳公主笑的雍容华贵,摆手道:“李大人不必多礼,本宫冒然相邀,还望大人不要见怪才好。”

李士芳谦逊道:“不敢,如今能得殿下相邀之人,翌日,于长安必是声名鹊起,此乃下官受宠若惊才对。”

靖佳公主失笑,“大人到是会说话,请坐,来人,看茶。”

李士芳如今满肚子都是水,又听到看茶两个字,心里不由想,要是加些果子就更好了,可惜,这不是自己家,而是公主府,不是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靖佳公主坐定,待侍女们准备停当,便挥手斥退众人,让芍药在厅口守候,只许远观,却不许任何人近前。

待得厅中清净下来,李士芳偷瞄了几眼,实际上,靖佳公主在宫中时,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那时,虽也觉着公主殿下姿容非凡,世间难得,但却未怎放在心上,宫中绝色多了,却非是臣下所能觊觎,何况还是位公主殿下,那就更要避而远之了,若一不小心,成了驸马,那还叫冤枉。

不过待得靖佳公主出宫,自建了公主府,一时间,可谓是闻名遐迩,随着承恩湖畔公主府的名声越来越大,几乎成了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即便是李士芳,也再难抑制,心生仰慕之情。

实际上,这个好理解,要不怎么说,男人都是贱骨头呢,这名声大多就是来源于像李士芳这样的家伙,越是争着抢着,才越是能勾起他们的征服欲望。

这时与公主殿下单独相处,李士芳心里,着实有些心潮澎湃,眼珠儿转悠着,只觉得如在云端,搜肠刮肚,想找些恭维话出来,但往日那些话语,用在寻常女子身上还成,用在眼前这位举手投足间,带着难言的贵气,便是一颦一笑,也能让难以生出半点亵渎之心的殿下身上,真真是俗不可耐。

而从第一眼见到公主殿下,他就觉着,眼前这位殿下,与宫中女子真的很不一样,想了想,却是感觉,这位殿下身上的威仪,竟和陛下有那么几分相似,这么一想,李士芳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靖佳公主到是没什么,皇帝近臣在她而言,除了其中一位,其他皆是泛泛,引不起她心头半点涟漪,而眼前这位,虽然在长安有些文名,但八百里秦川,多的是热血男儿,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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