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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3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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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在这个时候,变得毫无价值可言。

原野之上,彪悍的战士在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捍卫自己的荣耀。

狂野的女真骑士,娴熟的驾驭着战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瞪着被杀气激的通红的眸子,向不期而遇的敌人冲去。

身材高大,装备齐整的秦川男儿,丝毫也不示弱,他们发出狼嚎一般的呼啸声,射出呼唤同伴的哨箭,便排起锋利的阵型,毫不犹豫的向当面冲来的敌人迎了上去。

弓弦响动声中,箭矢带着锐啸,撒向天空,划出优雅的弧线,再在对面落下,带来的,却是丑陋的死亡。

尖利的惨叫声根本无法被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掩盖,中箭的骑士栽落下马,翻滚在地上,几匹疾奔的战马哀鸣着,贯倒在地,将马上的骑士摔出老远,不论人马,噼里啪啦的骨折声,听上去悦耳而又残酷。

鲜血又一次喷洒在这河中沃土上……

越发劲急的马蹄声中,终于让两边人马合在了一处,随即分开。

但就在这一瞬,刀光闪动,刺耳的兵刃交击声中,数条人影立时被砍翻下马,身体重重砸在地上,声音传出老远。

正在女真骑士们勒紧马缰,准备比敌人更快的转过身来,再次将弯刀挥入对方柔软的身体的时候,“卑鄙”的汉人士卒却已经熟练的从马侧取下上好了弦的弓弩,在疾驰的战马上回过身来,将弩弓对准了女真骑士们毫无防备的后背。

随着弩弓弓弦特有的低沉绷动声,数条女真骑士粗壮的身子如遭雷击般颤动了一下,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秦军骑士随即转身掩杀,剩下的几个女真士卒再是武勇彪悍,这个时候,也再非人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的对手了。

四个人带着伤,狼狈的向汾州方向逃去,秦军士卒挥舞着手中犹自带着血色的风刀,高声欢呼,几个射手当即摘下骑弓,拉满弓弦,向那几个落荒而逃的身影射去。

远方,向后奔逃的女真骑士惨叫着,落下马来,只余两人,催动战马,渐渐逃的远了,随即在带队军官的命令下,收拾战死的同袍尸首,治疗伤患,顺便砍下女真骑手的脑袋,打扫战场,本来就是胜利者应有的权力,而他们并无多少追逐残敌之意,再次获得最终的胜利,对于秦军最精锐的斥候营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一个冬天下来,在这方圆数十里的河中大地上,秦军斥候营与金人的斥候来回厮杀,山野道路之间,已经不知有多少人葬身其间,金人以及亲人的鲜血更不知流了多少,其中之惨烈,实在难以言述。

开始时,遇到的只是金人汉军斥候,对于究竟训练,却又人多势众的秦军斥候大营来说,自然占尽上风,除了令人讨厌的严寒天气让人有些不痛快之外,斥候营的斩获也是越来越多,但随着那些狂野而有彪悍的女真骑士的加入,这样零星而又必要的斥候战也就进入了分外惨烈的阶段。

论起对敌的凶残以及对敌厮杀的勇气来,这些多数未曾经过战阵的秦军士卒不得不承认,自己一方要略逊一筹。

但决定胜负的可不只这些,更好的衣甲,更优良的军械,以及越来越能体现出优势的严苛训练,和战术,让这些斥候营的年轻人们在厮杀当中迅速的成熟了起来。

到了冬末时节,这临汾与汾州之间数十里方圆的土地上,已经很难再看到金兵斥候的身影了,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无论追踪猎杀,还是面对面的骑战,女真人已经全面的败下阵来,不是他们缺乏勇气,也不是他们不够武勇,只因为他们碰到的是猛虎武胜军斥候营。

数载操练,即便是一头绵羊,在经过这样系统而有针对性的训练之后,也会变成狮子,而在见惯了鲜血和杀伐之后,他们必然也会变得越来越嗜血,越来越难以阻挡,在忍受了一些伤亡之后,他们终于将强横的女真人精锐,杀的再也不敢贸然出战,和这些越来越可怕的敌手争夺战场空间了。

收拾完毕,纷纷翻身上马,带着收获的喜悦以及对战死同袍的哀悼,呼啸而去,但过不多时,十几个一般打扮的秦军斥候来到这里,前面两人,马颈之下,晃荡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显然,逃走的金人斥候运气并不好,却是落在了他们的手里。

等来到近前,瞅见人马尸首以及狼藉的地面,为首的秦军队正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仗已经打完了,显然他们来的晚了。

“他娘的,果然来晚了一步,以前瞧着这些女真胡人还凶悍的紧,现在竟也学会逃了,他奶奶的……”

“队正,若是不逃,咱们可还得不了这两颗首级呢。”

“嗯,说的也是,哈哈,他娘的,逃得好,不过回去老子还得问问,是哪个王八蛋乱放哨箭,让咱们白跑这一趟,得寻这些王八蛋理论理论……好,走了兄弟们,跟老子去汾州城下走一圈,运气好的话,不定还能砍几个脑袋回来……”

一群人纷纷大笑,策马便往汾州方向而去……

第九卷 旌旗漫卷不须夸 第748章 春来(一)

汾州城高大雄伟,旌旗密布,戒备森严,时间已经来到大金启平七年二月,天气渐暖,狂烈的北风终于停了下来,代之而起的是南边吹来的温润春风,城头旌旗在春风中烈烈作响,将汾州这座前年重镇衬的越发雄壮威严。

从城头望去,几个黑点在汾州南山山麓附近游荡着,时而没了踪影,时而露出行迹,不一时,便已上了丘陵高处,停了下来……

合合理顺站在汾州城头,愤怒的望着城外,秦人的游骑越发的大胆了,一个多月以来,踪迹屡现于汾州城下,肆无忌惮的向汾州窥探。

让人无奈而又愤懑的是,不论女真人,还是契丹人勇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不能出城将这些秦狗杀个干净。

想到这些,合合理顺不由狠狠拍击了几下城垛,死死盯着远处的几个黑点,郁闷的几乎疯狂……

他是契丹人,今年三十四岁,百户官,带兵四百,合合这个姓氏,在契丹人当中,无疑是古老尊贵的象征,它脱胎于汉人大唐初年,契丹八族之何大何,乃契丹大贺氏的先祖之一,至今已有数百年了。

但时至今日,契丹人在这数百年的风起云涌当中,从弱小,到强盛,再到渐渐衰亡,在无数次的整合,分裂当中,强大的契丹人,终于无可挽回的走向了末路,许多契丹人跟随着耶律氏远走西域,剩下的,有的去了漠北,不知所踪,有的成了汉人的鹰犬,再不记得契丹人的荣耀和尊贵。

悲哀的是,留下来的契丹人,也不得不听从女真人的驱使,为这些曾经任由契丹人打骂的野人奴仆拼死征伐。

不过对于姓氏虽然古老,但年仅三十四岁的合合理顺来说,这些记忆已经遥远的好像大漠中的幻境一般了,在他们这些年轻的契丹贵戚来看,女真人,契丹人本是一家,相互联姻,相互扶持,也相互仇视,相互争斗,好像亘古以来,便是如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的。

但现在,摆在汾州,不论汉军,还是女真人,契丹人面前的,却是只有一个大敌——秦人,汉人中的一支。

一个冬天,所有来到这里的女真人,契丹人勇士,都不得不承认,对面的秦人有着不下于金国勇士的武勇和胆魄,许多人从未跟秦人交过手的军中勇士都在纳闷,这些成群结队而来,彪悍而又狡诈的敌人竟然都是汉人?

太原虎卫军精骑,与大同怯薛军同样名扬北地,让无数人敬仰,也让无数人畏惧,其中皆为女真,契丹健儿,身经百战,各个弓马娴熟,乃大金河东最为精锐之劲旅,便是当年西京都检点,大金名将完颜烈也曾召太原精骑于麾下,日久赞曰,虎卫精骑,人不解甲,马不解鞍,连破敌阵而不竭,急行千里而不怠,实世间之精锐无疑。

让太原虎卫军上下时常遗憾的是,不论当年三十万大军南征,还是秦人北来河中,大金为西夏掣肘,都不曾召虎卫军与秦人精锐对阵沙场,不然的话,当年那一仗怎么会败了?

所以,这次随完颜万户大人南来,这五千虎卫军精骑上下人等,无一不想着砍下秦人勇士的人头挂在马颈下面,来显示自己的勇武。

但短短一个冬天下来,除了像合合理顺这样固执的人之外,其他人却不得不承认,虎卫军精骑并非无敌于天下,其他还不知晓,但就军中斥候而言,实比对面的秦人要逊色一筹。

和天下间所有的军旅一样,虎卫军斥候乃军中最精锐的一群人,这次随完颜和尚来汾州的四个斥候统领,皆是军中久经战阵,可以一当十的勇士,可是短短几个月,四个斥候统领却已经折了三个。

十几个精善追踪,从辽东的深山老林中走出来,可以搏杀熊虎的女真,契丹好汉,却被秦人逐一猎杀在了这方寸之地。

随着日子过去,派出去的斥候,能回到汾州的却越来越少,回来的人都是满脸的惊惧,大多都说着同样的话,秦人太多了,只要一声响箭,过上一时半会,秦人就好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一般蜂拥而来。

山林不能进,秦人在山林中间,会变得分外的可怕,他们穿着雪白色的衣甲,就算近在咫尺,也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来,他们成日成夜的潜伏在那里,直到刀光乍起,才知道敌人已经到了自己身畔。

高一点的地方不要去,那里很可能已经被秦人设置了陷阱,只等着你上去打望。

不要爬到树上去,会成为秦人的神射手的靶子。

碰到秦人斥候,哪怕只有十个人,也不要跟他们纠缠,除非能一举将他们杀个干净,不然的话,随之而来的就是秦人的大队人马。

千万谨记,不要步行出城,秦人多是一人双马,你跑的再快,只要被他们发现了,将无法逃脱他们的追杀。

不要仗着人多势众,就去追敌,很可能会中了秦人的埋伏……

如此种种,这就是一个冬天以来,虎卫军精骑斥候们得出的经验之谈,给人的感觉就是,秦人在汾州与临汾之间织就了一张大网,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精妙战术,将大金的斥候杀的心胆俱寒,将出城探查敌情视作了苦差。

直到那位勇冠三军,曾在东北草原,追踪塔塔尔人数百里,破塔塔尔人部落十余个,终于砍下那狡猾的塔塔尔人大汗脑袋,声名直追当年大金悍将萧幕的完颜他塔,带着三十个勇士出城,回来的却只有四个残兵败将,以及带回的完颜他塔满身箭伤,已经冻的硬邦邦的尸体之后。

终于给这场多少已经变成了两边斥候的意气之争的厮杀争斗,画上了一个让所有虎卫军兵卒感到屈辱的句号,而万户大人也终于严令各部如无军令,不得再派斥候出城。

战场归于平静,但却已经成了秦人斥候的天下,汾州金军,再无法得知南边的定点敌情,这对于大军征战来说,无疑是已经落了下风的征兆。

还好的是,秦人并无意在冬天开战,不然的话,不定秦人大军到了汾州城下,汾州这里才会察觉的。

当然,派出大队人马,驱逐秦人斥候也不是不成,但往来数次,不但是他合合理顺,就算是再不懂军机的人也能看出,如此这般,除了让大军士卒在寒风中受冻,疲惫不堪之外,就再没有多大的收效了。

秦人斥候在大队人马左近忽隐忽现,派人追过去的时候,往往已经没了踪影,除了杀上几个太过大胆,靠的太近的秦狗之外,就再没有多少斩获了,一来二去,便是合合理顺也觉着,再派大队人马出去,除了徒劳无功之外,很可能还会中了秦人的埋伏,不如等到春暖花开,与秦人面对面的战上一场,必然能杀的这些狡诈的秦狗抱头鼠窜,出了一个冬天所受的闷气。

显然,他能想到的,万户大人定然也能想到,所以,之后也就再没有大队人马被派出去了。

合合理顺恨恨的站在城头,盼望着雪再化的快些,到了那时,定然要叫秦狗知道,大金的勇士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但他却不知道,这一个冬天,对于汾州守军到底意味着什么,一个冬天下来,汉军斥候陆续死伤近千人,后来到的虎卫军精骑也没好多少,时至今日,已经死伤超过四百人,看上去不多,但十停中却已去了一停。

遭受如此重创,还不是两军对阵厮杀,这对于汾州城内无论是汉军还是虎卫军精骑来说,对士气的打击几乎已经成了影响胜负的致命因素了。

……

汾州镇守使府,大堂。

完颜和尚蹙着眉头,面容依旧清秀,目光依旧深沉难测,只有鬓角那几缕斑驳以及面容之上风吹雨打留下的沧桑痕迹才显示出,这位大金重臣,军中名将,已经年华渐老,再非当年那个,于上京宫门枯跪终日,但求一死的慷慨少年,也非那个于完颜烈帐下,一心只想杀敌报国,百折不回的大金悍将了。

凝神之下,他看上去就像一块风吹不动,海浸不烂的石头,他的坚定,足以击碎那些许的忧虑,他的自信,足以掩盖内心的彷徨,大半生经历的风风雨雨,早就了现在的他,几乎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彻底击倒的一个人。

虽然这个冬天所经历的挫折让他明白,对面的敌手是怎样的强大,但也只能让他开始正视这个难缠的对手,想着怎样才能击败他,而不会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畏惧。

是的,和合合理顺想的不同,在他看来,这是个分外难熬的冬天,秦人已经露出了自己的狰狞,而大金的威严正是慢慢淡去。

他头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觉到了秦人的强盛,即便是当年河中大败的时候,也没有让他生出如此清晰的念头,而几乎是悄无声息间,南方的汉人竟然变得如此可怕,这是他来到汾州之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这时,他不禁回想起当年大帅完颜烈曾经说过,汉人占据着天下最肥沃的疆土,女真勇士若不能南下,取而代之,一旦汉人诸国相互吞并,成为一国,则定然挥师北来,到了那个时候,不论女真人,契丹人,还是鞑靼人,蒙古人等等等等,要想继续生活在这里,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低下曾经尊贵的头颅,屈下曾经宁折不弯的膝盖,向汉人祈求活路,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那时,他不信,强大的金国,怎么会被懦弱的汉人所征服?大帅肯定又喝多了,就像他每次喝多了那样,总会说些让人有些听不懂,却又让人或是热血沸腾,或是让人惊悚的话,他那时觉得,只要大帅还在,汉人?哼,北地所有窥视着大金的人,都不会有那个机会。

但现在,他有些信了……汉人的英雄豪杰一点不比女真人少,而他们与女真豪杰一样,有着蓬勃的野心以及不下于女真勇士的胆量和气魄。

女真有一句老话,应当防范曾经的奴仆变成将来的敌人,女真人曾经走过的路,旁人也许此时正走在那条路上……

他不畏惧任何敌人,但……如今的大金,却不能不让他忧虑万分,汉人已经来了,将来女真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也许大帅知晓,但可惜的是,大帅却远在上京……

思绪万千,忧虑深藏,但在这个时候,他却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能再败了,大金已经够乱,若让秦人在曾经属于大金的土地上立足下来,他不敢保证,朝堂上的那些软骨头,会不会向秦人卑躬屈膝,以求得短暂的平静,继续他们奢靡的荒唐日子。

他的目光亮的吓人,心里却渐渐凝定了下来,拿起桌案上的笔,轻轻绽开雪白的宣纸,犹豫了片刻,才落笔下去。

半晌过后,叫来了亲兵,将这封手书交了过去,吩咐了几句,那亲兵迅速的去了。

轻轻喟叹一声,嘴角露出了些苦笑,数万大军,对面的敌手人马也不过相当而已,却逼得自己调兵增援,大金啊,何时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

不错,那是一封直送太原的调兵文书,有如军令,尽起太原府虎卫军,乘胜军各部精锐南下河中,犹豫了半个多月的完颜和尚,终于下定决心,斩断汉人伸向河中的爪牙,遏住秦人的野心,而那个狡诈的对手,也定然是首当其冲,将被南下的大金军旅压成齑粉。

泰山压顶,求的便是全胜之局,什么颜面,什么朝堂旨意,都顾不得了……

第九卷 旌旗漫卷不须夸 第749章 春来(二)

“禀报大人,王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吧。”

王秀大步而入,这里本是他的府邸,很熟悉,如今却已经成了完颜大人驻跸所在,但他却无多少怨言,就算有,也不敢表露分毫。

他走的很急,浑身披挂,走路生风,让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焦躁和无力。

很快便来到正堂,见到了完颜和尚,行礼已毕,奉上香茶落座。

没有什么寒暄,等人都退出去,王秀便直接禀道:“大人,西京急报,西夏人蠢蠢欲动,料得今岁必然来犯,西京……有令,请大人务必镇太原,以为防备。”

这个消息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王秀心中多有惶恐,若说这个冬天,完颜和尚只觉得难熬的话,那么他这里就只能以度日如年来形容了,而他也深深庆幸,自己未有鲁莽的派兵援临汾,现在看来,秦人精锐难敌,连太原精骑都不是对手,何况汉军?便是合兵一处,若秦人强攻汾州,他也觉着心里没底,就更不用说分兵两处了。

显然,这个冬天损兵折将下来,虽说于大军实力并无多少折损,但还是让他这个镇守使感到心惊胆战,胆气弱了可不只三分。

可以说,成也萧何败萧何,完颜和尚来到汾州,确是让汾州上下安心不少,不论兵卒百姓,听闻完颜大将军来了,要亲自镇守汾州,惶恐之情略去,街市之上虽不说安定如初吧,却也差不多。

但这个冬天女真,契丹精骑从飞扬跋扈,老子天下第一,到现在,也如汉军般龟缩城内,不敢出城应敌,这样的情形却也让汉军上下军心浮动,差不多已经将秦人视作虎狼一般了,还不如当初这些太原精锐未到之时,士气旺盛呢。

慢慢的城中已有流言传出,或言秦人来了,一旦大家守城,秦人破城之后,必定屠城,或言,南边秦人治下,不论女真人,还是契丹人,都要杀个干净,汉人若是助纣为虐,也是一刀下去,砍了了事。

这些言语,初时也不过是人心慌乱,生出的胡言乱语罢了,但渐渐的,便传入了汉军当中,尤其是到了现在,几乎私下里议论的都是这个,王秀知道,这也许就是秦人的惑敌之计,只要胜上一仗,人心自然安定如初。

但随着太原精骑屡屡出城,却被杀的灰头土脸逃回来,女真敢战的形象在汉军士卒眼中猛的崩塌了下来,对于军心士气那还用说吗?

而流言蜚语趁机而入,等到王秀察觉的时候,已经是太晚了,若非他在汉军中素有威望,换个人来,不定得多出逃兵呢。

他这个时候,也是无奈,若是杀人能够止住流言,他定然将那些传播流言的都给杀了,也在所不惜,但现在却不成了,在金国,汉军训练的再精锐,只要女真人在,也无法摆脱辅军的命运,辅军是什么?那还用解释吗,就是两军对阵,先冲上去试探敌军强弱,或冲乱敌军阵型,再让女真或契丹老爷们,一阵掩杀,功劳不一定有,损伤却必然最重的角色。

用后世一个词来说,那就更清楚了,就是炮灰。

所以,在大金,汉军从来不少,但战力却也低下的可怜,往往一哄而上,却是一触即溃,连乱匪都不如,就更无士气可言了。

像汾州这样的重镇,交给汉军把守,虽还有女真监军掣肘,但在汉军中,已经是了不得了,而王秀,也深有治军之能,这才将汾州汉军操练的有些精锐模样了。

若是完颜和尚不来,守汾州自然没什么话说,就算不为家中老小着想,也总得为荣华富贵搏上一搏的,加之秦人再是凶顽,数万大军守城,对面的秦人也没多到哪里去,只要不与秦人野战,稳守城池大家伙还是有那个信心的。

但这回可好,完颜万户来了,带的又是女真精骑,就算万户大人说的再好听,女真人和汉人能一样吗?到时候跟秦人对阵,保准又是一般模样,汉军在前,女真老爷在后,大家打生打死,却落不得半点好处,功劳全归女真老爷了。

开始时还好,五千太原精骑,足以震慑军心,有多少想法,都得憋在心里,但这会儿嘛,女真人也就那么回事儿,看上去也不必咱们汉军强多少。

这样的心思一旦有了,就再难消除,随着流言日甚一日,王秀发觉,那些对他还算忠心的军中将领们,看的眼神好像都不一样了,变得分外的复杂,也分外的让人心寒。

他知道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不是要兵变或者降敌,那是觉得,女真人不过如此,但要打起大仗来,定是汉军冲锋在前,他们跟在后面捡便宜的情形,这怎能让人甘心?

说到底,其实就是已经快压不住军心了,加之女真人打仗一向都是那个套路,所以众将皆深有忧虑罢了,这样一来,流言再多,王秀又哪敢轻易杀人?那样的话,只能让众将离心,离兵变也就不远了的。

其实论起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更让他担心的是,这数万人马,可都是他这些年来的心血所在,一旦拼过了,也就没了,女真人是个什么德性,他比下面的人知道的更清楚,手里没兵,在金国军中,你连条狗都不如,他这里还心急呢……

西京急报,到了汾州这里,王秀一看之下,心中滋味就别提了,既有几分轻松,又有几分惶恐,他盼着这些女真人赶紧滚蛋,但却又担心完颜和尚走后,这数万汉军守不住汾州,真可谓矛盾的一塌糊涂。

其实究其根底,却还是这个冬天,秦人斥候的凶悍,已经将汾州守军的生气打到了谷底,连他这个领兵大将都没底了,何况下面人等?再较真些,还是那句老话,汉军再精锐,但在金国治下,也就是那么回事了,百多年来的残暴统治,让治下的汉人已经没了一点锐气,尤其是军人。

完颜和尚这个时候就算是神仙,估计也猜不到王秀心里所想,对于王秀这个人,他是看重的,人才难得,可重用之,但也仅限于王秀这个人罢了,至于汉军,他真没那个心思去费神惦记,这不怪他,金国上下,百年来,一贯如此,又不是独他一个。

像他这般,并不认为汉人豪杰会比女真儿郎差多少的,已经算得上是异类了,就更不要说,只要有才干,不管是什么人,都会得到他的重用了,在女真人当中,他的心胸之宽广,目光只长远,已是拔尖的,若换个人,别说驱汉军为前驱,将汉军的功劳据为己有这等军中常见之行径,便是在宴会之间,让汉军将领当众舞蹈的,也是大有人在的……

所以,对于汾州汉军现在情形,他还真的不很清楚,王秀断不会跟他禀报,没他的命令,他的属下也没人去关心这个,所以直到现在,他的目光始终盯在秦人身上,却忽略了来自汉军的骚动,又哪里能猜得到王秀此时此刻的心思?

让王秀略有失望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完颜和尚只是撇了撇嘴角,露出好不加以掩饰的轻蔑,“西夏人就像乌鸦,赶一赶就走了,过后又来,虽然扰人清静,却不食人,李元康勉强还算将才,如今却已经是西夏国相,不会亲自带兵了,李元翰近来声名鹊起,但勇则勇矣,却非大将之才,叔侄两个,都有些才干,却也常人而已,不必太过理会……”

“秦人却如山中猛兽,出必食人,久则必为我大金心腹之患,若不能一举败之,将来……不好说啊……”

王秀下意识的奉承,“大人英明……真知灼见,明见万里,宁不让人愧煞……只是西京……”

完颜和尚摆手,“这个我自有计较,你不必理会了……嗯,我已下令太原调拨兵马,快则一月,慢则两月,大军必到汾州,之前只需紧守城池,让秦人无机可趁就是了……”

王秀一惊,接着便是大喜,他可不管西京怎么着,他在意的只有这汾州城,一听太原援军不日便到,他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算是落到了肚子里。

这回奉承就是真心实意的了,“秦人在大人面前便如那跳梁小丑一般,大军一到,定然灰飞烟灭,到时末将愿为大人马前一卒,将那赵柱国擒到大人面前,听凭大人发落……”

完颜和尚听了这肉麻的恭维,不但未曾得意,心里却是苦笑,数万人马守城,还担心敌手将城池攻下,这可是这么多年来头一遭,有个屁的值得钦服的地方?说到底,还不是汉军不足依仗的缘故吗,这等马屁也说的出口,汉人果然无耻……

心中虽不悦,嘴上却是笑道:“不过大军到来之前,却还要先探查好秦人动向,断不能容那赵石走了,你明白吗?”

“是,末将明……”说话到是顺口,但王秀可不笨,话说到一半,已经觉察出完颜和尚话里的意思了,当即便苦了脸,有故作姿态之意,却也有八分是真。

完颜和尚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盯了过来,“怎么?王将军有难处?”

被完颜和尚盯着,王秀浑身难受,背后也渗出了冷汗,连忙摇头道:“大人误会了……末将只是觉得……觉得麾下士卒多有不堪,怕误了大事……”

完颜和尚微微一笑,“怎么会,王将军带的兵马,可称精锐,只要精心一些,自然不会误了事情,难道是怯战不成?”

这下王秀是看出来了,这位大人来的时候,那些话说的漂亮,什么女真汉人都是一家,当和睦相处云云,果然都是放屁,这会儿怕是心疼自家儿郎折损太多了,所以又想让汉军去派人送死。

想到这里,知道多言无益,只能无奈低头道:“末将不敢,定当尽力而为,为大人查清秦人动向。”

完颜和尚眼神终于柔和了下来,点头道:“好,我就知道王将军是汉人中的英雄,今日看来,果然如此,自明日起,便出城探查敌情,十个不成,就二十个,二十个不成就派百人队,一定要给我查清秦人行止……”

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拍了拍王秀肩膀,继续道:“打仗就没有不死人的时候,这个咱们都清楚,只要将秦人北来之军,聚歼于河中,我就许你河中节度使之职又有何妨?到时候,要多少兵马,只管征用便是,若是你有那个志向,来日带兵灭了秦国,封王封侯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丰功伟业,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王秀心头一颤,有那么一丝心动,但转眼间,就没了,这样的许诺,即便说的再真,只要是出自女真权贵的嘴里,他便有一万个不信的理由。

但做戏做全套,这个时候,他断不敢露出什么其他的表情,论起做戏来,他是驾轻就熟,先是呆滞了片刻,接着便满面潮红,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身子轻微的哆嗦着,当即拜倒在地。

“王秀……若有那日,断不会忘了大人恩情,今后愿为大人效死……”

这戏做的,便是完颜和尚也看不出半分破绽的……

第九卷 旌旗漫卷不须夸 第750章 震撼

临汾,原金人镇守使府。

正门四敞大开,穿着秦人特有的浅红色军服的军兵将校,来来往往,川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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