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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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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到真有那么几分功劳在她身上的。

“妾身刚从娘那边过来,老人家用了早饭,便有些犯困,说了会儿话,就又去小睡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自然而然的拉起赵石的手掌,让他坐下,见自家夫君脸上有些愕然,又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春困秋乏,娘睡上一觉,精神头也就起来了,没什么大碍的。”

边说着,一双小手已经熟练的在赵石宽厚的肩头上错落有致的揉捏了起来,又朝着跟自己进来的贴身丫鬟点头示意了一下,“知道这两日夫君都在书房……妾身这里便做了几样家乡的点心,夫君如此操劳,若是饿了,可以略略填补一下,尝尝,可还合口?”

简简单单几句话的功夫,淡淡的温馨已经充斥于书房之内,赵石的心情也随之宁静了下来,得妻如此,确也难得……

略略尝了几口,味道虽不能说绝佳,但也很是不错,不由想起当初在巩义县范府之内,范天养夸赞自家女儿的那些话来,现在想来,却也非是虚言……

两个年轻的夫妻随口又说了两句,并无任何拘束,却也真有那么点老夫老妻的意思,随后,随着范柔儿轻轻挥手,房内的两个丫鬟便都机灵的躬身退了出去,范柔儿这才说起了正事。

第一个,却是有关府内长史陈常寿的,许是这事已经在她心里思谋良久,说出来便也有理有据的很,是什么呢,原来是她想着陈常寿夫妻两个在府中多年,陈先生身子虚弱,一直无有子嗣承欢膝下,备显孤寂,陈先生就不用说了,瞅着赵君玉和自家儿子似的,恨不能天天笼在身前,名为师徒,其实和父子差不多,而其妻韩氏那边就更不用提了,看见孩子就两眼放光,好像随时有可能动手抢人似的,由此可见,两夫妻这心病所在了。

但现在眼瞅着陈常寿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两人诞下子嗣的可能也是越来越渺茫,作为得胜伯府的女主人,心里不忍之余,却是起心想将谁家的儿子过继过去一个两个,廖解陈氏夫妻寂寞。

赵君玉是不可能了,只因赵石只此独子,不成,按照她的想法,就是巩义那边,不论赵氏一族,还是范家那边,都有合适人选的……

说到这里,范柔儿便即住口不说了,但她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赵石,一听口风,就明白了的,去年时,巩义那边便有人前来报喜,说是范柔儿的大哥又添了一个幼子,而陈常寿斑斑大才,乃赵石最得力的臂助之一,若再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对于赵石来说,好处自不待言,而对于巩义范家这边,却也有着说不尽的益处。

回头瞅了一眼敛着眸子,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的范柔儿,赵石不由笑了笑,随即痛快的点头道:“这事……好事嘛,即是你操持的,那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你去与韩氏说说,人家若是点头,事情也就成了大半儿……至于谁家的孩子嘛……嗯,我看也不用找外人,你那侄儿正合适,就是不知大哥那里……”

“大哥巴不得的呢,妾身明日便送信过去……”不待赵石说完,范柔儿已经笑逐颜开,急急道了一句出来,虽说有些小心机,但却更显其纯真质朴,赵石不由摇头失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嘛……

范柔儿犹自不觉,又一边卖力的揉捏着赵石肩颈,一边急着开始敲定边角,听着便知道,这事真的被她当做不得了的大事来办了的。

直到觉着大事已定,她这才话锋一转,带着满脸的喜色随口道:“金花姐姐这两日身子不爽……”

“嗯?”

明显的感觉到夫君身子僵硬了一下,范柔儿脸上的喜色不由消去了不少,虽说知道李家姐姐在夫君心目中的地位,但见夫君表现的如此明显,心里也是颇觉黯然,不过嘴上却不假思索的安慰道:“妾身也是才听说的,这几天金花姐姐腹中颇为不适,有些厌倦饮食,但金花姐姐刚强,照常上衙下衙,想来并无大碍才对……妾身却也是从厨房那里听说的,不然还不知晓,妾身已经传话给府中两位大夫,待得金花姐姐回转,便过去诊治……”

赵石皱了皱眉头,点头道:“做的不错……府中的大夫少了些,过后多请两位,还有,有些事要多注意些,金花身边的下人是怎么伺候的?有事也不知通秉一声,是白养他们吃饭的吗?还要厨房里面的人说嘴?

我现在还在,若领兵在外又该是怎么一番光景?”

说到这里,许是感觉到语气过于严厉了,接着放缓了语气接着道:“你呀,掌着府中内务,心不能太慈善,府中虽然不缺几个人那口饭,但做事不能不上心,有一个人办事糊涂懒惰,其他人就能跟着懒起来,长此以往,闲人也就多了,但咱们得胜伯府,却不养闲人,这个你要记住,嗯,过后多加整治,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与杜鹰,观星他们几个商量着来,只管施为就是。”

“是,妾身记下了。”

挨了一小下闷棍,范柔儿有些尴尬的应着,心里也是庆幸,还好还好,没把这事放在头里说,不然的话,不定会怎么呢?

偷偷吐了吐小舌头,又抿了抿嘴唇,鼓起好大勇气,才开始开口说起下一件事情……

“还有,昨日按夫君说的,妾身去了翠儿那里……”

虽说听到李金花身子不适,担心之余,也恼其竟然不知爱惜自己身子,竟然还瞒着……但说到底却也没当什么大事,李金花常年习武,身子壮健的很,腹中不适,估计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罢了,他这番话,也只是觉着临去之前,敲打一下府中诸人,还是很有必要的罢了。

这时听范柔儿转开话题,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微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道:“哦,妹子那里过的怎么样?该说的都与她说了吧?过后你约她常出来走走,别整日闷在府里……”

“翠儿看着颜色还好,只是……”

她这般吞吞吐吐的,赵石立即感觉出了不对,直起身子,回身抓住了她的小手,将她拉到了身前,认真问道:“怎么,妹子那里有什么不妥不成?”

这样的架势,让范柔儿明显有些心虚,她虽从未见过夫君发怒的样子,但她可以想象的到,这位夫君大人一旦勃然大怒,会是怎样一个可怕的情景,不过话却不能不说,她只能微微点头,怯怯的道:“妾身去时,翠儿好像……好像刚刚哭过……哎呀……”

猛的觉着夫君大手一紧,手上便痛的厉害,不由轻呼了一声,还好的是,随之赵石便松开了她的手,面无表情的片刻,却突然笑了,再开口时,语气却淡的厉害,“哭过?什么事能惹得那野丫头伤心难过?你可问了?”

这笑其实比不笑更加可怕,范柔儿背后颇的便觉着有些凉,小退了半步,不过随后又鼓起勇气,将身子贴了上来,见夫君并未将她推开或者大怒什么的,这才心安,柔声道:“妾身怎么会不问?”

“妾身再三追问,翠儿这才说了,原来是前几日……嗯,前几日妹夫饮酒回府,在书房里……和翠儿随嫁的丫头……独处……不想被翠儿撞破了,夫妻两个由此便口角了两句,翠儿一怒之下,打了那丫鬟的板子,将其赶了出府,不想妹夫脾气也倔强,这几日就都宿在了外面,翠儿气苦之下,便哭了几回……正被妾身碰上……”

要说吧,还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男主人看上了丫鬟,却被女主人撞破了好事,好像很尴尬,不过对于当世的男人来说,就太过平常了,按照这个道理,赵翠儿打了丫鬟,又赶人出府虽也平常,但却是有些过了的,传出去,难免还要被加以妒妇的名头,这事若是闹开,道理显然不会站在女人的一边就是了。

所以,范柔儿也只能安慰了几句,却是无法置喙,知道夫君听了这个要发火儿,毕竟是自家妹子受了委屈,但也绝对不会想到赵石会恼火到什么地步……

而此时,赵石也只淡淡的吩咐了一句,“行了,我知道了,你今日……嗯,这就让人备车,去把翠儿接回来呆两天……不然的话,你带他到城南庄子上散散心也成,翠儿野惯了,脾性也不太好,多安慰两句,老夫人那里,别多说什么,别让老人家担心……今天这几件事,办的都不错,有你在府中主持,我放心的很……”

“这几年辛苦你了,以后呢,家里面的事情,还得你费心,咱们少年夫妻,还长远的很,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多跟我说说……”

范柔儿满心的甜蜜,不时点头,慢慢将身子偎在了赵石肩头,阳光顺着窗棂照进来,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静谧而又温馨……

……

清晨,天色才蒙蒙亮,康平坊一处独门独院的院落中,许节背负着双手,满脸惬意的行出院门,临出门,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瞧,几夜温柔,素手芊芊,腰肢如柳,几度春风,销魂蚀骨,其中滋味儿,又哪里是之前能体会的到的?

想想家中泼辣粗野的正堂娘子,许节不由哼了一声,不过山野匹夫,一朝得势,鸡犬升天罢了,他许节堂堂进士及第,将来之抱负,又哪里是那粗鲁不文的武夫能比得了的?且看你现在猖狂,将来……哼哼……

轻蔑的一笑,甩了甩袍袖,这才洒然踱出了所谓的“外宅”。

院外,跟他也有小十年的书童小墨已经牵着马等在了那里,许节皱了皱眉头,但却还是翻身上了马,只因两个轿夫昨日都吃坏了肚皮,所以许大官人也只能将就着骑马上衙门了……

两人一马,缓缓行在寂静的小巷之中,出了这个巷子,便是平安大街,顺着平安大街,便能直入内城……

不过还没等出巷口,车马之声响起,一辆带着车厢的马车已经堵在了巷子口上,许节有些诧异,却赶紧勒住了马缰绳,心里还在纳闷,这一大早的,谁家的马车会出现在这里?

马后面的小墨却赶紧走了两步上前,在许节满意的目光中,彬彬有礼向马车辕上那头发花白的马夫道:“这位大叔,我家老爷正赶着去上衙,还请让一让可好?”

不想,那马夫呲着牙便笑,翻身便下了车辕,而车厢门一开,同样钻出个汉子,两人微微拱手,那马夫声音浑厚的问道:“敢问可是许节许大人在上?”

这下许节就更诧异了,细细打量了一下两人,却不认得,再瞥了瞥周遭,天色还早,没一个行人在侧,心里不由有点发毛,不过那边书童小墨却已经点头应了一声,“不错,正是我家老爷,敢问两位……”

只见得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另外那人笑道:“那就不错了,我家老爷有请许大人过去,还请许大人赏脸则个。”

这一下,有些轻佻,江湖味道立即便浓了几分,小墨犹自不觉,这等应酬往来,他却是见得多了,按照以往的规矩,立马便道:“两位是哪家府上的?可有名帖?”

不想,对面这两位却是不耐烦了,充作马夫的那个张嘴便道:“去去去,什么名帖不名帖的,真麻烦,许大人,我家老爷姓赵,得胜伯府住着的便是,命我二人前来,等了大人可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大人还是快些的好,不然我家老爷发起火儿来,你是我家老爷的妹夫,自然无事,但咱们兄弟两个,却要挨骂,你说冤也不冤?”

许节可不管这两个半老的家伙冤还是不冤,脸一下就白了,但随即,便挺直身子,扬起头,不屑之意尽显,但小墨也吓了一跳,再一想到自家老爷几日未回府邸,却在外面养上了外宅,今日却被那……得胜伯府的下人堵在门口,想想那位得胜伯大人的名声,小墨后背发凉,已是不敢再多说半句话了,所以只好许节自己开口。

“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让开,耽搁了本官上衙,可不是你们能吃罪的起的,回去禀报得胜伯,待本官下衙,自会到府拜访……”

他不是笨蛋,已经瞧出情形有些不对来了的,别看平日里,对于这位舅兄,他甚为鄙薄,但他也明白,两家相差不可以道里计的,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只与妻子口角了几句,几日未曾归家,又没耐住寂寞,和那丫鬟春红成就了好事,得胜伯府的人就堵上门儿来了,仗势欺人至此,真真是可恼可恨,但这架势……可也真让人心惊胆战,这一趟,是万万不能去的了……

更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那两人对他的疾言厉色根本就是置若罔闻,其中一人呵呵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没事,这四外无人的,谁知道许大人去了哪里?我家老爷也说了,大人芝麻大的小官儿,一日不去上衙,也耽搁不了什么大事,还有,我家老爷让咱们兄弟跟许大人说明白,院里那背主的贱人,会替许大人料理干净,至于大人自己嘛,还要看我家老爷心情好是不好来定,好了,废话恁多,还请大人起行。”

话音未落,那边许节已经顾不得再说什么,连杀人灭口的事情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了,他还能说什么?一时间,真的是肝胆俱裂,下意识的一带马缰,就要调转马头他去……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718章 开端(四)

车声粼粼,顺着平安大街西向,再折而向北,经朱雀大道,直趋城门,天色已经大亮,城门大开,炊烟渺渺之中,来往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到了城门口处,守卫这里的城门戍卒很是打量了这辆后面还系着一匹健马的马车几眼,领头的一个队正一身羽林左卫军服,看上去很是精悍,多瞅了这边几眼,便走上前来阻住盘问。

但车辕上的车夫不待他开口,就已经低声说了两句,那队正一个愣神,接着脸色大变,躬身失礼,挥手让人放行,车夫也不多话,点头示意,赶着车径自出城去了。

车厢之中衣襟裂了老大一个口子,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却还是正襟危坐,一派俨然的许节许大人听见外边动静,嘴唇蠕动,直想张嘴。

但懒散的坐在他对面,自称为赵三的汉子凶狠的瞅了他一眼,低声道:“大人还是不要动歪心思的好,省得咱们麻烦,外面守城门的是以前左卫的人,大人不会不知道咱们老爷是个什么出身吧?”

一句话,便让许节熄了侥幸的心思,抛下那些书生之见不说,这回他是真怕了,权势这个东西,就像是动物园里的老虎,在笼子外面,虽垂髫小儿,也能了无畏惧,看的拍手直笑,羡慕着,嫉妒着,可能还能从中找出点优越感出来呢,不过一旦将人和这兽中之王关在一起,直面其威,任谁也就只能剩下恐惧的份儿了。

许节便是这般,冷眼旁观,不近其前,总以为旁观者清,却是不知一旦雷霆俱下之时,也只一二仆从,便能让他生死两难,什么进士及第,什么文人风骨,却皆如薄纸,一戳就破。

车厢中重又安静了下来,在一成不变的车声当中,马车一路向西而来,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重又听到人声,车行渐缓,终于停了下来……

……

西山大营,中军大帐。

这是真正的野战营帐,厚厚的牛皮帐幕,散发着浓浓的腥膻气息,十余名猛虎武胜军将校手扶腰刀,好像雕塑般直挺挺排在两侧,大的不过二十七八,小的也才二十三四,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却满是凛然之气,将大帐中的气氛渲染的凝重而又肃杀。

赵石居中而坐,身子笔挺有如标枪,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而过,半晌过后,才最终带着几分满意的意味收了回来。

“种怀玉。”

“末将在。”

“军演三日,其中优劣,可已知晓?”

“回禀大人,末将已率诸将仔细商讨过了。”

“好,禀上来。”

“是……”

种怀玉顶盔挂甲,又上前一步,大声道:“军演第一日,末将率八千中军步卒却敌正面,诱敌来攻,将士奋勇,敌不能越。”

“军演第二日,木华黎率五千骑军出两翼,转守为攻,一举溃敌中军,敌不能当,退守险要。”

“军演第三日,困敌于一处,辎重营配以石炮,霹雳弹,猛攻竟日,敌不能守,率军突围,我军有备,至晚,肃清突围残敌,大胜。”

赵石眸光闪动,微微一笑道:“伤亡如何?”

种怀玉显是有些紧张,前几日的军演实在是别开生面,虽说这不是猛虎武胜军头一次“实战军演”,但全军毕集,步骑齐出,俨然如两军决战的大场面却还就是头一回,说起来,猛虎武胜军从成军至今,军中每一次关节,对于他这个猛虎武胜军元老来说,都是了如指掌,但那三日军演,还是让他扎扎实实长了一番见识。

按照军中那几位见过大场面的老兵的话,就是这三日军演,除了没有真正杀人见血之外,实与两军战阵厮杀无异,经过这三日磋磨,虽说众人皆是身心俱疲,但种怀玉却明显的感觉到,这支成军已有数年的大军多了点什么,但这也只是感觉,真要让他确定的说出来,他自己也有些迷糊。

不过话说回来,头一次全军倾力而出,除了许多振奋人心,让男儿见之便热血沸腾的大场面之外,疏漏之处却也在所难免,几天下来,除了木华黎等有数的几个之外,其他的领兵官儿都有些手忙脚乱,颇为难以应付。

到得现在,种怀玉还觉着心虚力弱,仿若脱了力似的,而心里也有些腹诽,毕竟说起来,这猛虎武胜军可不是他种怀玉的,正主儿还是这位高坐于上的自家妹夫,但军演数日,从准备,到军演开始,再到现在,这位却只作旁观,一语未加不说,瞧那脸色,好像还有些不满意?他们可是将吃奶的力气都拿出来了的,再不满意,也是没辙……

再者说了,这些年下来,大家伙儿流血流汗,风里来,雨里去,磕碰摔打,才总算有了今日的猛虎武胜军,怎么会不满意,又怎么能不满意……哼,再挑毛病,老子不干了还……

心里腹诽不已,但说实话,这些年过去,眼前这位国武监督学大人,也就是他的妹夫,虽说在西山大营露面的时候不很多,许多亲力亲为之事都交给了他还有木华黎,杜橓卿几个,但在猛虎武胜军中,积威却越来越重,到也不难理解,如今猛虎武胜军上下,从队正旅帅,再到各部领兵将校,一水的全是国武监出来的,与得胜伯皆有师生之谊,有道是师命难违,又可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让这些人对国武监督学大人视而不见,那又怎么可能?

可以这么说,猛虎武胜军这样的军旅,翻遍史册,细数千年,也找不出类似的故事出来的,这就是现在的国武监,也正是现在的猛虎武胜军了……

所以说,种怀玉也算个胆子大的,还敢在心里腹诽上几句,换上其他人,对赵大将军敬若神明还来不及,怎又敢稍存亵渎?

话题转回来,听了这一问,种怀玉立马被噎住了,伤亡?什么伤亡?这是军演来的,演的再真,它也不是真的好不好,杀敌那是一个没有,伤亡嘛,又从何谈起?

不过这话也不全对,种怀玉张了张嘴,眼珠儿转了两圈,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片刻之后,这才躬身大声禀道:“回大人,伤者四人,亡无一个,伤者,步军一人,弓手两个,辎重营一个,其余各部,无一损伤。”

“这么说来还是一场完胜,就这些了?”赵石皱着眉头问。

当然不止这些,国武监的规矩这里没有人不明白,报喜不报忧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猛虎武胜军中,每次军演完毕,士卒们可以休整上两三日不等,但将校们却不得休息,督学大人也不止一次说过,身在其位,便要不辞辛劳,尽量做到尽善尽美,当然,这里面的意思只有一个,尽力而已,若有人敢存懈怠之心,没把军务当回事儿,一番赏罚下来,总归能把你寻出来就是了。

而军演完结,刻意为之也好,例行公事也罢,反正按照国武监的规矩,重中之重便是商谈优劣,旁的什么事情都可延后处置,唯有这一关节,是躲也躲不过去的。

既然有优劣二字,那便不能只往好了说,自然是要挑毛病的,而且这个毛病还不能糊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而这毛病嘛,到也不算难挑,从衣食住行,到排兵布阵,样样皆可,挑错了不怕,就怕你不说,这样的习气形成自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些年下来,在国武监和猛虎武胜军这个地方,却已成为了惯例,帐内诸人,没人觉得稀奇,便是种怀玉,也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张嘴便来。

毛病自然不少,头一次全军协作,也很难不出疏漏,军演从头至尾,督学大人都在,欺瞒不了,也没人敢存欺瞒之心。

所以,这一说可就有些长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比如说,步军有人绊倒在阵中,引起了混乱,又比如说,号令举盾,考验的各部带兵将校的眼力,无实物参照,所以弄的参差不齐,场面分外难看不说,到得真正迎敌之时,恐怕就要死伤狼藉,再比如,弓手那边操之过急,有人便使力不匀,拉伤了膀子,还有一张硬弓被拉断了,弓弦甩出来,伤了一人面颊,这就是辎重营的错处了,又比如说骑军马匹不齐,一千重骑衣甲还没领到,就无法直观的看出重骑冲阵的威力,再有斥候营那边,若大军决战,斥候应该也是重中之重,但毕竟只是一次军演,这些军中精锐便显得泯然众人,无法让人满意云云……

反正毛病不怕挑,说起来就是一大堆,说着说着,帐中各人身子虽还依旧笔直如故,但脸上不免都带了几分讪讪之色,想想三日军演,确实有些混乱,身处其中可能感觉不到,但过后一想,多数人就都觉着那会儿自家的作为有些不尽人意了。

实则,赵石对于这三日军演桩桩件件都瞧在眼中,心中已有些满意,可以看的出来,这是一个年轻充满活力,却又初具雏形的团体,犯错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也很正常,便是称得上久经战阵的木华黎,今年也才二十八岁,却能将数千骑军指挥的有模有样,难得的很,比起当初那支羽林左卫来,已经强的太多,若是平时,他定然不吝褒奖,不会打压这些多数没上过战阵的年轻人的热情,但现在嘛,大战在即,却不能如此这般了,还是要敲打一下才成。

待得种怀玉住口,已经想好的话跟着就来了。

“做的不错,但军中重赏罚,之后怎么处置,想来你们应该清楚,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我想问你们一句,今次军演,到底为了什么,可有人知道?木华黎,你经的战阵最多,就由你来说吧。”

“是。”木华黎上前,斟酌了片刻,随即用他那特有的腔调大声道:“军演之事,不求奇变,但求日后临阵,将校不乱,士卒不惊……”

不待他说完,赵石已经拍案道:“不错,亏你还记得这个,看来在国武监中没有白费光阴,那我就再问你们两句,为何要设阵诱敌,八千步卒,激战一日,这要真到两军阵前,能不能抵挡得住敌军猛攻?

嘿,竟然还将骑军预伏于后,可是要见死不救?一旦敌军骑步同出,八千步卒进退两难,唯有固守原地,连点腾挪都没有,完胜?八千步卒大溃于前还差不多,竟然还将中军设在步卒当中,是在激励士气,还是想将中军也丢在那里?”

“后面骑军,辎重营眼见中军岌岌可危,是救还是不救?”

赵石越说越是声色俱厉,众人哪里见过这个?除少数几人还能镇定之外,其余皆是噤若寒蝉,连种怀玉都满脸通红的缩起了脖子。

这还没完,大帐中回想着赵石的斥责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这里有谁不知道这一句的?兵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即便是军演,就能视同儿戏?”

“既然还知晓军演之事,不求奇变,不摆下堂堂之阵,还诱什么敌?你们想让我看到什么?是你们计谋高超?还是以为除了你们,敌军各个都是疯傻之人,瞅见你们将骑军隐于阵后,还视而不见的狂攻步军军阵?”

“伤者四人,亡无一个,种怀玉,亏你说的出口,照你们这么个做法,我告诉你们,一战下来,即便胜了,步卒也定然死伤过半,骑军冲阵,又要死伤狼藉,这么下去,我两万余人的猛虎武胜军,能经得几阵?如此想当然尔,还军演个屁,朝廷费那许多钱粮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学赵括,把大家伙儿的大好性命白白断送给强敌的,都给我滚出去,好好琢磨琢磨,一月之后,再行演练,到时再耍弄这些小聪明,都给我回家吃爹娘去,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半晌过后,一群猛虎武胜军将校呼啦啦的出了大帐,却各个看上去面无人色,灰头土脸,连往常军议之后,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谈笑打趣的兴致也没了踪影,多数低着脑袋,不敢见人般迅速散了……

“杜正臣,平日就数你伶牙俐齿,心眼也多,今天怎么不说话了?缩在后面,看老子的笑话,有你的啊……”

“说什么?大人雷霆震怒,谁上前去也是一般,再者说了,为师长训斥了一回两回,也是正理,难道你还想让我上去顶撞大人不成?”

种怀玉和杜橓卿两个落在后面,脸色都不怎好看,嘀嘀咕咕的说着,种怀玉被噎了一下,转念间,又不甘道:“你说,大人这是发的哪门子火气?就算咱们不争气,也不至于此吧?换了咱家老头子,最多抽棍子打一顿了事,但之前道理总会摆个清楚,让你明白为什么挨揍,哪会让人这么莫名其妙的?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呢吗?”

最后一句将杜橓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左右看看,见旁边没人,这才回头瞪了种怀玉一眼,显是怪种怀玉嘴上没个把门的,不过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怕是咱们这猛虎武胜军要调往边塞了吧?若是那般,也难怪大人着急……”

“哎呀……”种怀玉愣了愣,接着便跺脚,满脸的痛心疾首,连话也不跟杜橓卿说了,闷头就走,隐约间,还能听到这小子的嘀咕,“我的长安……我的娇妻美妾……折家那几个这回该高兴了,再没人跟他们作对了……这后事也该安排一下,呸,怨不得问老子伤亡呢,这不是存心咒人呢吗……可怜咱家小畜生,才……”

弄的杜橓卿愕然半晌,旋即扑哧一声乐了,亏这人已经老大不小,但这赤子之心到是还完好的紧呢……一笑过后,脸色却也凝重了下来,若真猜的不错……

想到这里,仰首望了望天空,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自嘲的一笑,心道,没想到,读了满肚子的圣贤书,最终却要……这世间之事,还真就猜不透料不到,随着一声轻叹,再不停留,迈步急急的向辎重营方向而去……

……

“老爷,人已经带来了,只是接人来的时候,咱们粗手粗脚的,对许大人多有冒犯,还请老爷恕罪。”赵三微微躬着身,那身江湖草莽气息早已收了个干净,规规矩矩的禀报着。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719章 开端(五)

许节主仆两个被人请下了车,环视左右,主仆两人都是色变,僻僻静静的一个小院,围墙遮挡,树木环绕,竟是不知身在何处,许节这里估计已经想到了的,这里若非是国武监,必定便是城南得胜伯府那片御赐的庄子了。

不过想到归想到,心里还是不由得发寒,这里四外无人的,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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