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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2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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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弩箭已停,房檐屋角等处,又冒出几个人影,急急朝着这边围了过来,赵石瞄了几眼,这些刺客怕不有近二十人埋伏于此,一次精心策划的半路伏击已是没什么可怀疑的了。

残阳之下,没有多余的喊杀声,只有令人胆寒的杀机在荡漾,人群迅速围拢过来,就像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围猎,但这里却是长安……

“随我来。”

刺客人多势众,计划周详,还有弩弓,而他们的身手,即便不是出自军中,也差之不多,但在此时此刻,身上已经鲜血斑斑的赵石无法多做他想,沉声吼了一句,回身一把拨开护卫。

随之吐气开声,一拳轰在身侧战马的腰间,让刺客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中,几百斤的大家伙,却被那此番必杀之人一拳打的横飞了出去,撞向从酒肆中冲出来的一众人等。

那威猛绝伦的大汉猛的瞪大眼珠子,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即便来之前,已经知道此人之勇武,但真正见到这等蛮力,还是让人胆战心惊,如同做梦一般。

惊呼四起,从酒肆中冲出的七八个人,如同林中惊鸟般,一哄而散,但还是有两人止不住势头,被横飞过来的战马正正撞在身上,不用说了,撞上的一刹那,两人的结果便已注定。

随着这一拳,赵石身子猛的窜出,向酒肆那边冲了过去,以一当百,死战不退那种傻事他是不会干的,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长安,只要拖延一时半会儿,即便再偏僻的所在,惊动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而那酒肆,无疑就是个好地方。

“围住他,围住他,别让他跑了。”终于有人开始扬声发号施令。

伪装成酒客的刺客明显训练有素,一散一聚,也只在片刻之间,其中两个已经疯了般回身拦了上来,手中兵刃更是只求伤敌,根本不顾自身的搏命打法。

赵石手中横刀闪动,一颗斗大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而左手也没闲着,随手便抓住另外一人胳膊,像扔垃圾般便甩了出去,身影交错,一死一飞,也只让赵石身形缓了一缓而已,这些时日,跟他两位娇妻的切磋可没白费,杀人的本事非是从前可比,如果方火羽未死,现在的赵石若再与其遇上,却是能多支撑些时候的……

废话少说,赵石身子突进,几步之间,便已经到了酒肆门口,但身后那护卫却已被人缠住,只稍一耽搁,虽也是军中不可多得的老兵,但终归只是老兵罢了,在这许多刺客围杀之下,只一瞬间,身上便鲜血淋漓,被兵刃淹没了……

刺客们终于也有些慌乱了起来,这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看上去简单,但却费了不少的功夫,本是想着一击中的,立时远扬千里的,不想此人竟然如此机警,事先便察觉了异处不说,且在如此周密的突袭之下,还能活到现在,真真是出乎了所有的人预料。

在这里每耽搁一刻,也就多了十分的凶险,虽然这些刺客人人皆报必死之心而来,但也绝不会想着将大好性命送在这里。

再也顾不得其他,有人在狂吼,“冲进去,冲进去,杀了狗官。”

赵石此时已然冲入酒肆,顺手抓起一张椅子,朝着门口便扔了出来,以他的力气,椅子虽然还是椅子,但飞出去的声势却和炮弹相仿,带着猛恶的风声,跟着他的脚步,就要冲进酒肆的一个刺客躲闪不及,嘭的一声大响,椅子碎裂开来,一条人影也倒飞了出去,鲜血狂喷,在空中就已不活了的。

后面的人冲势顿时一沮。

“上弩,上弩,射死他,射死他。”外面的人在大吼。

同时嗖嗖又有椅子凳子的扔出来,其势之急,力量之大,让外间的刺客们皆觉头皮发麻,不敢轻易上前了。

酒肆里又传出一声大响……

“他想穿墙过去,冲进去,拦住他,拦住他。”

赵石根本没往酒肆后厨闯,又扔出几张椅子,来到墙边,一脚狠狠跺了墙上,这一招也是灵机一动的产物,当初剑门遇刺,和那如神如魔的方火羽一场较量,被人打的穿墙而出的记忆太过深刻了些,这一下遇伏长街,却猛的回忆了起来。

墙很厚,也很结实,但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终究不是钢筋水泥,赵石只用力踹了两脚下去,墙壁就裂开了老大的纹路,又一脚下去,轰的一声,墙壁却是已经破了个大洞。

烟尘之中,赵石毫不犹豫的矮身钻了进去,弩箭特有的声音终于在这个时候再次响起,赵石肩膀一痛,身子猛的一歪,滚翻在了地上。

随即翻身而起,躲在墙后,顺手摸了肩头一把,温热的鲜血泊泊而出,但赵石心中一安,只是擦伤而已,到无大碍,只是伤口处……有些麻痒,奶奶的,有毒……赵石脸色不由一变,迅速扯下衣袖,死死将肩头扎住。

这是一处满是荒草的院落,竟然……竟然没人居住,赵石知道,自己运气好像差了些,要不然就是那些刺客安排的过于周密,选的地方太好……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轰的又是一声大响,洞口破开的更大,那边的嘈杂声音清晰的传入赵石的耳朵,粉碎的砖石碎片打在他脸上,引起阵阵刺痛,赵石却丝毫不为所动,眯着眼睛静静伏在那里,就像多年之前,耐心的等待猎物露出破绽时一般无二……即便中毒是个很麻烦,甚至拖延时候过多,很可能致命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这些刺客的时间估计也不会多到哪里去的……

在生死关头,把握机会的能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而赵石,无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当那魁梧的不像话的身影挥舞着手中的铁锏,一步迈出洞口的时候,也就相当于强壮的公牛终于把脖颈要害露在了狮子的爪牙之下。

缓缓直起身子,借着烟尘的阻挡,那威猛的大汉丝毫不知道危机就来自近在咫尺的侧后。

横刀静静举起,猛的扎了过去,呲的一声,横刀毫无阻碍的穿过大汉的脖颈,带出一蓬血水,和着那大汉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从另一边穿出去,大汉想要回身,却被穿过脖子的横刀止住,想要再次吼叫,却咳出满嘴的鲜血,临死之际,大汉奋力忍住脖间剧痛,将手中铁锏交到左手,用力向后方砸了过去,嘭的一声,在这大汉临死奋力一击之下,墙壁彻底塌了下来,但大汉后面却已无人。

失去支撑,大汉猛恶的身躯这才向后栽倒在满地的瓦砾当中,翻滚抽搐半晌,终于寂然不动,酒肆里传来一阵惊呼,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水般从烟尘中伸出,横扫数刺,显示出使枪之人精湛的枪法,但却也一无所得,片刻之后,在气急败坏的催促声中,数条人影从坍塌的墙壁间窜了过来,但触目所及,出了大汉凄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尸体之外,却哪里还有旁人的影子?

“铁牛死了,铁牛死了……”显然,那大汉在众人中地位非同小可,为人斩杀,让刺客们一阵惊声尖叫。

“狗官在外面,他在外面……跑了,狗官跑了……”

清脆的马蹄声在外面响起,惊怒交加的刺客又从酒肆中冲出,却只能瞅见对方疾驰而去的背影,招招失措,被一个人宛如戏耍般调动来去,惊怒之下,却也胆寒不已。

“风紧,扯乎……”

四人被杀,却还让正主兔脱而去,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满是挫败之感,追是不成了,说起来,选这个地方,也是无奈之举,一来此处偏僻有加,行人往来不多,二来这里却是那人回府的必经之路,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离人家的府邸太近了些,大将军赵石是什么人,他们清楚的很,府中家将护卫皆是百战精锐,一旦惊动了那边,别说十几二十人,便是来人几百几千,也不定能进人家府邸一步……

而错过今日,再想有这等机会,难……那人的武勇,也着实可怖可畏,若无弩弓助阵,说不定还要折上多少人手呢。

心有不甘的刺客们在命令声中,瞬即散去,连同伴的尸首也顾不上了,之后他们要面对的,将是什么,每个人都清楚的很,能不能生离长安,就要看各人的运气如何了,没有多做言语,所有人掉头各自散去,自寻活路去了。

一场激烈,短暂,却又惊心动魄的伏杀就这么结束了,夕阳之下,只留下寂静如死的长街以及一地的狼藉而已。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677章 寻源

得胜伯,羽林中郎将赵石遇刺的消息根本不会等到第二日,在这一晚,就已经传遍长安。

据说皇帝陛下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快要安寝,震怒之下,顺手将手中的安神汤摔了出去,洒了陛下向来宠爱的淑妃满身满脸。

皇帝震怒如此,朝野之间又怎会毫无声息?

在消息传进宫中之前,长安四门已经关闭,羽林军,长安令尹衙门的捕快尽皆四出,几乎是挨家挨户的盘查可疑人等。

这一晚,中书与刑部灯火通明,彻夜无眠,几乎整个长安,皆是如临大敌。

这不是什么小题大做,得胜伯,羽林中郎将赵柱国是什么人?皇帝陛下宠臣,功勋赫赫的大将军,即便朝堂之上许多人不喜其为人行事,但对于此人过往,以及如今的身份地位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而不可否认的,这样一个人物却于长街遇刺,还是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的京师,不管涉及怎样的争斗,又有怎样的隐情,对于不论皇帝陛下,还是朝堂上下的官场中人来说,都是无可容忍,而又无法容忍的。

这是对自古以来约定俗成的规矩的破坏,又是对朝廷威严的赤裸裸的挑衅,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年朝廷含糊的下了禁武令,又组建了曳落河,便是为此,许多年过去了,不论长安掀起怎样的风波,有官场失利,削官罢职,甚至抄家灭族的,也有混乱之中,糊里糊涂丢了性命的,但却再没有此等派人行刺之事发生,因为那是会激起众怒的……

众怒难犯,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不管朝堂政争刀光剑影,多么的激烈,政敌之间有多少深仇大恨,若要用上刺客行刺,那也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上去的豪赌,一旦事败,别说是政敌,便是自己人也将反目成仇,下场也是极为凄惨,今日你行刺人家,人家明天就会以牙还牙,派人来行刺你,谁又能一年到头防护周密?此等事,可谓是让官场中人深恶痛绝,所以,秦律明文记之,凡蓄养死士,阴谋不轨者,夷九族。

这一条明指谋反作乱,但另一层意思,何尝不是想要杜绝像这等长街刺杀之事的发生?

所以,等得胜伯,羽林中郎将赵石遇刺的消息传出,朝野震动之余,却只有一个声音,查,严查,就算将长安每一寸土地都搜个遍,掘地三尺,也要将刺客捉拿归案,找出指使之人,交有司严办。

所以对于这乱子到底闹的有多大,大家就应该有个清晰的认知了,京军诸部都被调动了起来,长安令尹衙门更是倾巢而出,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亲自坐镇刑部,疾言厉色,督促各处行事。

枢密院兵部更没闲着,军令四出,调动各部京军,很快便封了长安各处要害,和着坊间里正,挨家挨户的盘查可疑人等,尤其是像彩玉坊这等龙蛇混杂的所在,更是被羽林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比起当初金国使节派人刺杀景王世子之后的那个场面,还要大上几分的。

……

“老夫人放心,得胜伯所受之毒,毒性虽烈,但涂于弩箭之上,毒性已是差了许多,伤口又浅,则又差了一层,之前处置得当,及时止住气血,所以其毒也为转入肺腑,只需照着下官方子进药,十日之后,便无大碍。

只毒物入体,有伤元气,还请老夫人劝得胜伯多将养上些时日,忌酒忌怒,下官再开两个养身健体的方子,过上一月,定保得胜伯贵体完好如初……”

外间闹的天翻地覆,得胜伯府中却也一般无二,赵石受创归来,自己虽是镇定自若,但合府上下,却全都担足了心事,要知这得胜伯府的荣光,全都系于其一人身上,若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

不过这次赵石所受之伤,与上次剑门时被人当场打的半死不活不同,就是肩头擦伤了一下,即便弩箭之上抹有剧毒,对于习练般若劲已经近十年,筋骨强健不类常人的赵石来说,也远不会到得让他躺在床上起不来的地步。

不过长街遇刺,护卫之人三死一伤,伤的那个也是剧毒入体,生死难料,却是让赵石动了真火,回府之后根本未曾闲着,当即命人召集府中家将人等,有一个算一个,去围了那间酒肆以及周围整整一条街面。

随后派人知会长安令尹衙门,让其派人守住长安四门,并知会兵部,关闭长安四门,自即刻起,不得放一人出城,一番措置下来,这才安心在府中呆了下来,让府中大夫诊治一番,之后宫中得了消息,御医也被派了过来,又是一番问诊。

直到头发雪白,仙风道骨的御医亲口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在场的女眷才都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番答谢之后,蜂拥进了内室。

“石头啊……要不咱这官儿不做了……”石头娘紧抓住儿子的手,满脸的担忧,又是老话重提。

赵石披着一件大氅,看上去行若无事,只脸色有些白,中毒这种事情到底有些麻烦,不会真的一无所觉,恶心,头晕等症状虽是轻微,但还是有的。

室内说话的虽只石头娘一人,但人却不少,范柔儿,李金花,种七娘,还有惜红都在,加上伺候在侧的丫鬟,一屋子的女人,得胜伯府这内宅,确实阴盛阳衰的厉害。

瞅着一张张关切的脸,赵石笑了笑,拍了拍石头娘的手,“您安心呆着,一切都有儿子呢……”

“金花,外面查的怎么样了?”

李金花勉强笑了笑,说起来,自缔结鸳盟以来,夫妻还是聚少离多,赵石忙于国武监诸事,而她也在羽林右卫施展拳脚,两人都是公务缠身,远谈不上婚后如胶似漆的黏糊劲儿,和平常夫妻大异。

但话又说回来,不管是她还是夫君大人,都是心知肚明,在这内宅之中,她的地位是无可动摇的,那种默契于心的感觉其他几个人谁也不曾具备,是从患难波折中培养出来的,同样大异于寻常。

赵石此次遇刺,实是让她揪心到了极处,瞅着赵石好像无恙,心里这火气却渐渐盛了起来,若非担忧赵石伤势有什么反复,只有陪在他身边才感安心,不然的话,她此时定然已经坐镇右卫,穷搜长安各处,也要将那些天杀的刺客找出来,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的。

不过当着婆婆的面,这等暴戾的心思自然不会露出半点,只是据实答道,“赵幽燕已经带人围住了那里,行刺之人逃的匆忙,并未带走同伙尸首,赵幽燕命人搜了搜,刺客身上既无通关文碟,也没路引堪合……

行刺之人还弃下了刀枪弓弩,赵幽燕命人禀报,这些兵刃皆为军中器械……不过查起来恐怕并不容易,上面工匠铭刻皆已磨去,所以行刺之人才那般有恃无恐……”

“还有,出事左近地方,民宅都是空的,赵幽燕找人问了问,这十余间民宅皆已为人盘下,时日最长的竟已有半年,可见行事之人处心积虑,图谋已非是一日两日了,不过真要查起来,还得从户部户籍入手,怕是要费些功夫时日,也经不得咱们的手……”

“看来还真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了。”赵石轻松的笑了笑,“你现在就带着七娘回右卫去,外间现在惊动的人肯定已是不少,军中就怕群龙无首,耽搁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李金花嘴唇蠕动,刚要说话,赵石已摆手安慰道:“我这里没事,反而是你和七娘,女人在外面做事,要比男人艰辛的多,身为军中首脑,临到头,却没了踪影,手下人哪里心服的了?”

李金花心中暖暖,却紧抿着嘴唇不说话,那边种七娘眼眶微微红着,也不知是不是偷偷哭过,这时却语出惊人,“夫君说错了,此事非是无迹可寻。”

“哦?”

种七娘绷着小脸儿,眼中隐有怒火熊熊,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条理清晰,“贼人处心积虑至此,定与夫君有大仇,夫君仔细想想,可有仇怨深切,非欲置夫君于死地的?”

赵石摸了摸下巴,却是缓缓笑道:“我这一路行来,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呢,不说其他,蜀中我便仇敌无数,怎么计数得过来?”

种七娘险些被赵石状似满不在乎的话给气笑了,自成婚之后,随着相处日多,为人妻子的感觉迅速占了上风,但聪慧如她,却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和那柔弱的正妻范柔儿差不多,都被夫君大人看成了小孩子,虽然从未给过脸色,却远不如对李金花和惜红那么……那么好……

这让她时常觉着气闷不已,却又无法宣之于口。

不过夫君大人乃世之英雄,嫁给他,她却从未曾后悔过,但他不是范柔儿……所以,见赵石历经生死之后,却还谈笑自若,毫不挂心的神态,她这心里满是敬慕自豪之余,却也将那些敢于当街行刺的贼人恨到了骨子里,和李金花一般,皆是想将这些家伙揪出来,拆骨剥皮的心思。

不过那哄小孩儿般的语气,让她真真是……哭笑不得,翻了一下白眼儿,不过旁人看来,却是娇嗔的厉害。

“夫君大人就是不肯细想……与夫君有隙之人虽多,但能从军中偷取军械,又能在长安这天子脚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召来如许多的死士,又能有几人办得到?

妾身试为夫君解之,殿前司指挥使王大将军算一个,兵部尚书李承乾算一个,雄武军指挥使李将军算一个,羽林左卫指挥使王虎算一个,大将军吴宁也算得一个,若再算,折种杨韩等几家也可以办得到……”

一个个显赫的名字被她轻轻说出,这些人里面,多少跟赵石都有些瓜葛,赵石越听,脸色越是凝重,这一刻,连他也不自禁的犯嘀咕,奶奶的,原来得罪的人还真不少啊……

不过那边种七娘眨着眼睛话锋一转,“但妾身想,这几位将军位高权重,虽与夫君多少有隙,却断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此下策的……”

“所以妾身又想,蜀中之战,夫君居功至伟,亡国之恨,灭族之仇,又有那拜火神教贼子,也与夫君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等样人,若得时机,当不会放过才对,但只要细想,这些亡国之人以及漏网之鱼,正惶惶不可终日,怎能有此缜密手段,不但盗取军械为己用,且还事先知晓夫君行踪,布此杀局,若真如此,也定有军中之人与其勾连,不然即便有一二刺客行那匹夫之勇,也断不会出动十数人,行那悍然一击才对……”

“想来想去,嫌疑之人又剩下几个?”

抽丝剥茧,少女眸光灼灼,最终字斟字酌的道:“西山之太子……又或那人姓曲……再不然就是……”

“李任权。”赵石微微吐出一口气,说出了这个名字,是的,没什么证据,但这种推理讲什么证据?

以上之人一个个排除,尤其是最后两个人,西山之太子就是当今皇上的兄弟,若非赵石从中作梗,还真不好说如今当朝是哪一位,自然恨不得除赵石而后快,而最重要的是,李玄道虽然被废已久,但人家也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根基不会倒的太快,真要有心,找些死士行刺他一个臣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但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此事过于夸张了些,早不早晚不晚的这时来一下,除非那位太子殿下被关疯了。

再有就是后边这一位,在蜀中的时候,可是将那人得罪死了的,那人若是勾连旁人,到也能干的出来,不过那人现如今位置低微,就算宫里那位出手相助,在军中势力浅薄的他们干起行刺的勾当也是勉强,断不会做的如此隐秘周全,即便参与了,也定不会是主谋,打打下手到是有可能。

那么也就只剩下一位了,李任权此人和他的仇怨自不必提,用仇深似海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的,人家其实只差一步,就能迈进大将军行列了,却被赵石生生毁了仕途,不但受尽屈辱,而且一下子就成了布衣百姓,被赶回了老家养老去了。

算起来,此仇可一点不下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派人来找他拼命再正常不过,再有,李任权久于军旅,弄出些军中器械来太容易了,也许人家现在家中护院使的就是正经的军中刀剑……

即便其一直在西北任职,但到了他那个位置,在京中若没有些友好或棋子是不可能的,就说雄武军指挥使李敢当便与其有同袍之谊,其他的就更不用多说了,所以安排些人手悄无声息的入京,也是举手之劳罢了。

至于刺客的来历,相通了之前种种,这个那就根本不用猜,有太多可能了,李任权麾下旧部,甚或是蜀中的乱臣贼子,拜火神教妖人,皆有可能,有了李任权这个关键人物,一切就都能穿起来了。

“妾身胡乱猜的,若是错了,夫君可能怪罪于我……”临了不忘敲定边角,也确实不愧是世家出身。

赵石这时却是越想越有道理,心里也真正的轻松了起来,闻言立时呵呵一笑,“咱家出了个女诸葛,高兴还来不及呢,金花,立即派人去查查李任权老家在哪里,查清楚了,就派几个人过去瞅瞅,做下这等事,若还老实在那呆着,我瞧着不可能,不然的话,心机城府可就真让人佩服的很了,也断不能留……

还有,那几个护卫,要厚葬,柔儿,你亲自盯着些,他们家中若有难处,都接过来,断不能让人寒心……

七娘,你以后多掌着些府中家将护卫,赵幽燕还是有些年轻,毛躁了些,不过这次不怪他,是我自己大意了,以后护卫调配一下,八个人一队,随在我身边,但也不用紧张过了头,让旁人瞧着笑话……

惜红,瞅紧了儿子,别我这没事,儿子被人拎了去,知道吗?”

一番措置下来,三妻一妾各个皆有差事,只是那细微处的功夫却比以往足了不知多少,一时间,几个妻妾都恭谨的应了一声是,只心里味道各自不同罢了。

石头娘瞅瞅这个,再瞧瞧那个,心里也只能暗叹了一声,儿大不由娘不说,这几个儿媳妇也……让人省心不了……哪像孩子他爹,那时候过的虽然清苦了些,但除了伺候丈夫,养儿育女,哪儿有这许多让人心惊胆战的事儿?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678章 追查

咸宁一年夏,大将军赵石遇刺,朝野震动。

不过此事却一直拖到咸宁一年腊月才有了结果,只因咸宁一年八月间,前同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杨感杨老大人病故了。

杨感,出身杨氏一族,生于重华十年,当时宣武皇帝在位,自小聪明绝顶,少时便以文章而动长安,后中进士,入翰林,后因与逆贼任得敬交好得罪,被贬金州,一去十年,正德皇帝即位,始得重回中枢。

此后一路升迁,终至同门下平章事之位,辅佐正德皇帝攘外安内,居功至伟,向与镇北大将军折木清并列为大秦柱石,直到景兴三年致仕,归养田园,历经四朝,才干卓绝,兢兢业业,无愧贤臣之名。

而这两位文武重臣先后辞世,对于大秦朝堂来说,除了痛失贤良的悲凉之外,也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是的,经过近六年的时光,正德一朝的痕迹渐渐淡去,而随着正德一朝最具代表性的两个人物的故世,正德一朝的余晖也彻底的失去了颜色。

接下来,追封谥号,官职,盛大的丧礼,皇帝亲临拜祭棺椁等等等等,极尽哀荣之能事,直到腊月间,萦绕在长安上空的哀伤气氛才渐渐被新年的喜悦所冲淡。

与重臣辞世比较起来,大将军赵石遇刺的事情还真就不算事儿了,所以事情也就拖了下来,直到腊月间,才算勉强有了个结果。

不过事情也是峰回路转,让人颇有匪夷所思之感的,先是刺客一一被找了出来,这个就不必说了,行刺之后,都没出得了长安,接下来就是官府疯了般的搜捕,别说这些刺客本就非是长安人士,即便是,那些好像猎犬般的捕快也不是吃素的,官府一旦较真起来,什么事情又办不下来?

所以,其实根本没过几天,这些刺客便已纷纷落网,有的拼力反抗,为官兵斩杀,有的则力战被擒,不一而足。

而在刑部严刑拷打之下,活下来的刺客骨头再硬也是无用,三木之下,根本没有逞英雄的余地,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不过正碰上杨感身故,京中一片纷乱,这事虽然不小,但还是受了不小的波及,不过也是刑部的人感觉此事过于出乎意料,唯恐弄错了,又拖延了些时日也是有的,于是腊月间,才奏了上去。

也不能怪刑部太过谨慎,其中关节也确是让人难以判断真假,只因先是刺客陆续招供出了自己的来历,却是听得刑部一干人等目瞪口呆,这竟然都是些周人。

若说是哪家权贵的门下,或是蜀人,再不就是拜火神教余孽,等等等等,这都不足以让人震惊,因为审讯之人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但……周人?这个可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

听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怎么借着秦周两国互市,买通了秦人商队,如此混进了潼关,又如何捻转来了长安,等等,各处细节也很是禁得住推敲的,真不像是在说假话。

不过刑部的人即便心存狐疑,却哪里肯信?秦周两国交好才几年?就算是两国互不往来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周人来刺杀大秦官佐的事情发生过,如今两国交好,就更不可能生出此等事端来了,不然的话,周人疯了不成?

再有,说是其他人还则罢了,得胜伯和周人还能有什么瓜葛?让周人不远万里而来,处心积虑,只为刺杀一个如今身居闲职的大将军?

不论古今,审案的基础都差不多,总要有个作案动机,没有作案动机,说破大天来,旁人也是不信,何况审讯的又都是些刑部审案的老手?那就更不会相信这等无稽之谈了。

于是,接着审,在刑部大牢里,铁嘴钢牙也得给你撬开,何况是血肉之躯?

终于,又有人熬不住了,招供出点隐情来,说是他们也只得了上官差遣,真的不知其中到底有何缘故,当然,也没忘了说自己的身份,后周行人司坐探。

不信,再审,行人司到是听说过,但只这一句,显然没办法向陛下交代,这一下,捉住的九名刺客中有三个人没熬下这一轮,可见刑部的人也是急了,下手也顾不得轻重了。

不过又有东西出来了,有人招供,秦境之内有人接应,显然不是行人司所属碟探,而是土生土长的秦人,不过这些人身后是什么人,他们真的不知道,不过曾隐约听头领说过,有了那位的接应,以后行人司在秦境之内要方便多了,而这次刺杀,也是应那人所请,所以才派大伙走上这一遭的。

你问头领是谁?就是那个长的什么什么样的……刑部的人一听,傻眼,那人尸体到还在,不过在行踪暴露的时候,人家服毒了……

得到的东西太过含糊,不行,再审,又有三人挺不住,丢了性命,这么下来,还只剩下三个半死不活的,刑部的人不敢下手了,要是都死了,真的没法交代不是?

报到上面,这回却是尚书大人亲自发了话,养几天,慢慢审,如此含糊其词,若奏上去,我刑部的脸还要不要了?

当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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