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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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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容在赵石脸上绽开,拱手抱拳,“一别多年,四哥一向可好?”

就好像冰层被瞬间打破,有些古怪的气氛一下就松了下来,李匪哈哈大笑,上来便一把抱住赵石,“我就知道,不管当了多大的官儿,赵兄弟还是赵兄弟,刘小子也出息了,就是腿脚比以前可是慢多了,若再等不来兄弟你,哥哥这里可就真要见红了。”

“四哥还是那般无法无天,可喜可贺。”挣开这粗鲁汉子的熊抱,顺口恭维了一句。

李匪就更高兴了,大张着嘴巴,笑的一般的无法无天,“要是哥哥能把官儿当到兄弟你这位份,还动个毛的刀子,往那儿一站,就吓死那群王八蛋,所以说啊,哥哥这只是匹夫之勇,兄弟这才叫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兄弟比哥哥可是强多了。”

笑着说着,一把拉住赵石的胳膊,拽着赵石就往楼下走,“走,哥哥请兄弟吃酒去,咱们今日一定来个不醉无归。”

一行人下得楼来,那群公子哥已经不知去了何处,去了许多尴尬场面,圆滚滚的胖子早已经等在了下面,见到几位大爷下来,恨不能将脸上笑出个花儿来似的,方才楼前那阵仗,他可是瞅的真真的。

这是来了真正的贵客了,那几位公子是什么人,他可是一瞧就能瞧出来,就算不认识为首的杨公子,他也知道,那几位不是世家公子,就一定是前程似锦的官人,但就这么几位,还要上赶着给这个年轻人又是施礼,又是赔笑脸的,还有一位竟然跪下了,他虽然没敢往里面凑,但人家不动声色就把在如玉楼也难得一见的几位给打发了,那神情,那气势,瞧的胖子眼皮子直跳,知道今晚楼里面,连那位谱差点摆到天上去的王公子恐怕也得瞠乎其后了。

果然,这边几位公子刚让人引着去了,楼上那位王公子的随从人等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下来了,显然是吃了大亏,这他哪里还敢怠慢,都没敢上楼去,就候在楼下,只等着贵客下来,再献殷勤,心里也是一万个庆幸,还好,还好,守着楼子里的规矩,没轻慢了那几位外乡人,就算两边吵起来动了手,他也没往深里掺和,不然的话,乖乖,现在可怎么收拾?

这时见那为首的外乡人拉着那年轻人的胳膊,带着一连串的爽朗笑声下来,胖子暗道了一声,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念了几句菩萨保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迎了上来。

“怠慢了,怠慢了,小的眼睛真是瞎了,怎么就觉着今天精神分外的好,原来是贵客上门,小的这卑贱之躯也沾了光,但真人到了面前,小的却硬没认出来,该死,实在是该死,让贵客在小的这里受了惊,就算几位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小的也心下难安……”

“行了。”李匪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啰嗦,“给老子找个清静地方,酒菜只挑好的上,若我兄弟不满意,老子还是那句话,我拆了你这楼子信不信?”

“信,信,小的哪里敢不信,若是贵客不满意,不用劳烦您老,小的自己就动手拆了这地方……”嘴里一叠声的应着,心里却是嘀咕,有这么一位兄弟,别说拆如玉楼,估计去拆长安城墙,也没人能拦得住你不是?

“小的已让人将最好的那间静室腾了出来,就当是给几位赔罪,酒菜小的也擅自做主,换成了千金宴,但姑娘还得您亲自来挑,您看……”

李匪大手一挥,很有气魄的吼了一声,“那还不赶紧头前带路……”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646章 人来(七)

所谓“静室”,就是一处屋宅,占地不小,竟然是两进的院落,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处颇为独立的民居,布置的也是颇为雅致,两处亭台,绿荫如盖,供人纳凉赏景,或是听琴饮酒。

里面是个二层小楼,还有一处正厅,一处花厅,都弄的和后世日本的榻榻米似的,摆着矮几,对于赵石来说,自然有一种古色古香的独特感觉,但说起来也并不稀奇,只因见的多了,也知道,这正是这个时代的风俗习惯,反而是那些高桌大椅都冠之以胡名,正经才是舶来之品。

这些青楼商家的种种手段布置不必细数,反正和后世差不多,不管布置的多精致独特,最终还要以真金白银来衬托,要的其实不过是一个与众不同或是舒服,由此来衬托客人的身份罢了。

一屋的草木芬芳,一屋的清爽,一行人来到这里,李匪东瞧瞧西看看,啧啧连声,连道他娘的老子以前住的地方竟然还赶不上个妓寨,丧气丧气。

胖子脸皮厚的跟长安城墙有一比,像个圆球般在赵石左右滚来滚去,嘴上一刻也不消停,吃的喝的,楼里姑娘的花名,相貌,技艺不打磕绊的报出来,心下更是恨不能将所有姑娘都立马召过来让赵石挑选,对于李匪那一连串的粗言俗语,自然是充耳不闻了。

做青楼生意的,和官面断脱不开干系,古今都是如此,彩玉坊青楼妓馆多如牛毛,想要做到如玉楼这个地步,背后若没有强而有力的支撑,那是不可能的。

但和酒楼什么的不同,要说背后有什么顶了天的人物,那可就是胡说了,这个时代的官员,最注重的可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官声,自家人瞧瞧弄个酒楼商铺的还是小事,旁人知道了,最多撇撇嘴,道一句与民争利,不可朋党之罢了,换句话说,也就是你这人有了污点,还怎么敢与我相交的意思了,至于其他的,只要你不是做的大张旗鼓,旁人多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考评上大多不会生出什么枝节,最多最多,会有人轻点一句,私德又亏而已。

所以说,大秦的很多官员,甚至是一些皇亲国戚,都会沾些商事的边儿,但要说摆明车马,明着告诉别人,这是咱家的生意的,却是一个也没有,甚至御史那里只要轻轻提一句,这边就会赶紧善后,不敢有一点的怠慢,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与贱役略同,此为大义,和这个沾边,风险可是不小,尤其是官员,风险更是大的很了。

而青楼就更是如此了,你要是和这个沾上了边儿,让人捉住了把柄,闹的开了,很可能便是身败名裂的结果了,赚皮肉银子,你个腌臜货色,还敢挺直了做官?做梦去吧。

所以说,即便是有些背景,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罢了,官商勾结,这个时代的商人也只敢臆想一下,断不会有人仗着财大气粗,就将官员使换如家仆,所以,这个时代的豪门大族,也许会沾手一些商事,但根基绝对不会在这个上面,权势和金银是断然不会划个等号的。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里,青楼又属于正当营生,是受律法保护的,时人多以嫖妓为雅事,像是唐时诸多骚人墨客,多有在青楼扬名的经历,还被口口相传,成为佳话,也就是说,肮脏所在,却又被穿上了一件华丽的外衣。

矛盾的很,但却也注定了青楼自有其存在的基础以及它特有的生存法则。

就比如现在这位八面玲珑的胖子所看到的机会一般,来了一位身份尊贵的贵客,只要伺候的好了,说不定哪会儿,人家酒酣耳热之后,随口一句,某年某月某日,于长安彩玉坊如玉楼上,会了一位佳人,其人风采如何如何,那一夜,又是如何如何,对于贵客来说,也许不过是一两句酒后之言,过后便忘了,但对于如玉楼来说,说不定名声就这么出去了,试想,与人家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哪个身份会不尊贵?不定又是口口相传,这不但传的是名声,而且就变相的多了一个护身符出来。

也许有人不懂,那就多废话两句,举个例证,如有那不好伺候的公子哥闹事,他这里就能不经意的提上一句,谁谁谁也曾赐临过怎么这里,若是聪明人,一听之下,定就会是一身冷汗,难免心里嘀咕,对啊,那谁还曾赞过这里的一位姑娘,我这儿一闹,若是让那谁听说了,那谁不会以为我这是在打脸吧?于是乎,多数就会偃旗息鼓,一场风波也就没了,你说,这个作用大不大?

这就是此时青楼的生存法则之一,标准的狐假虎威。

若是更进一步,贵客沉迷于温柔乡中,或出钱为中意女子赎身,或留字赠物,以后常来常往,那可就更妙了,狐假虎威也就可以更彻底些,总之,此中奥妙,同样是一片大文章,三言两语哪里能说的清楚?

但算盘打的虽想,却还是得分人不是?你要问赵石喜欢什么,可能他自己都不太能说的清楚,美食佳酿,喜欢吗?喜欢,但没了这些,粗茶淡饭,他也甘之如饴,美人红袖,喜欢吗?喜欢,但离了这些,他也不会觉得孤单寂寞,要死要活,权势?这个青楼里恐怕没有……

于是乎,任这胖子舌绽莲花,说的李匪以及其他几个人心动不已,他这里还是面无表情,到了花厅之内,更是一摆手,毫不客气的吩咐了一句,“还有地方吗?布置一下,方武,你们去那边,要什么自己开口,无须顾忌太多,但有一点,酒要少喝,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是。”

赵石这里又瞅李匪,李匪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叫过几个兄弟来,一阵嘀咕,他那几个兄弟都是大咧咧的人物儿,对李匪这个四哥更是言听计从,都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末了欢呼雀跃的连声招呼着刘方武几个去了偏厅。

打发走了几个人,李匪这才眨眨眼睛,苦笑道:“兄弟还是那般谨慎,哥哥这里却不成,手下尽多粗鲁汉子,只要有酒,有女人,就不记得祖宗是谁的主儿……”

赵石转脸笑着打断了他的话头,“四哥纵横西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快活逍遥,我这里哪里成?人多眼杂,顾忌良多,活的远不如四哥惬意,当初若是四哥招呼一声,兄弟也许真就跟着你去了呢。”

李匪哈哈大笑,摇着脑袋道:“若是那般,大秦可就少了一位大将军了,岂不可惜的紧?”

“以咱们的本事,到了哪里都是一样。”

“好,兄弟这句话,老李爱听,当个草头王,比做个大将军也未必差了……”

两个人都是心雄气长之辈,也都有些不一般的自信,不知不觉间,便已豪气外露,根本不用刻意营造什么气氛。

“先不忙说话,四哥难得来一趟长安,却还得四哥自己选地方相会,虽说有苦衷,但总归是我的不是,今日这东道四哥别跟我争,好吧?”

李匪捋着大胡子,笑道:“自家兄弟,不讲那些虚文儿,哥哥听兄弟的就是。”嘴上说着,心里却满满都是自得,他为人豪爽,轻生重义,自然交游广阔,只那几个义兄弟,就都是磕头换命的生死交情。

但说起来,能和一位战功彪炳,地位显赫的大将军称兄道弟,却着实能称得上是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了,就算是桀骜到骨子里,此时也是不能免俗……

说话间,胖子已经带人回转,开始忙碌了起来,按照赵石的吩咐在花厅正中摆上胡桌胡椅,凉拼上来的快些,其他可是吩咐精心准备,所以要慢上一些,趁这个空,胖子还去王二公子处转悠了一圈,终是打探了些消息回来,一个传菜的小厮听到了哪些公子们的议论……

羽林中郎将,得胜伯,我的天爷,竟然是这位……就说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风,要是这位伯爷的话,那威风还摆的小了呢,而关于得胜伯赵石的传闻在他脑海中是一一浮现……

等回到这边的时候,胖子腿就有些发软,额头也汗津津的,笑的更是腮帮子的肥肉好像快要掉下来似的,心里也是忐忑,这是捡到宝了,还是惹祸上门,按照这位伯爷那种种传闻看,却真是说不清了,所以更多加了几分小心。

有外人在,两人说话也不再那么无所顾忌,李匪也沉得住气,到得现在,也没说此来所为何事,却是问起了自家小姐的近况。

待得听说两人已经完婚,李匪自然大喜,连连恭贺,只是心下也是感慨良多,想当年,自家兄弟四个跟着小姐第一次出征,却是折了一人,其他三人出了三哥李树留在了小姐身边,大哥则回归乡里,而他却是远走西北苦寒之地,干起了没本钱的买卖。

几乎是一夕之间,便已人事全非,多年情谊,一朝断绝,说不伤心那是假的,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却从来没后悔过,而就在那时,也算是与眼前这位大将军结下了交情。

不想多年之后,自家小姐却是……却是嫁给了这位……搁在当初,就算是做梦,也未必会梦见会出现这么一幕吧?

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百味杂陈之余,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尤其是小姐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每每都是以叔叔称之,按说,这个差了辈分了,但若说在这人面前端起长辈的架子来,他心里也只有苦笑,给个大将军做叔叔?看来得下辈子了。

待得赵石问他想不想见见李金花,他则讪讪摇头,当初走的决绝,过后想起来,却是有负老爷所托,没能做到全始全终,怎么还有脸再去相见?

赵石呵呵笑着道:“金花如今已经官拜成武将军,羽林右卫都指挥使,四哥要是前去投奔,她一定欢喜,荣华富贵还不是唾手可得?”

说的随意,但眼睛的余光却在一直打量着李匪是神色,这是今日相见的第一次试探,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开了口,这谨慎小心的性子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了。

果然如他所料,李匪还是摇头,并大笑道:“咱自家知道自家性子,说的好听些,那叫受不得拘束,说的难听些,那就是匪性难改,这么多年,官也当过,匪也做过,比较起来,咱还是觉着和兄弟们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来的快活。

醒了骑马就走,累了歇哪是哪儿,看谁不顺眼,就宰了他娘的,嘿嘿,瞧见顺眼的娘们儿,就抢来暖暖被窝儿,咱这天生地长,生不求娇妻美妾,光耀门楣,死不求落地生根,子孙拜祭,要那娘的荣华富贵作甚?”

粗鲁中带着扑面而来的匪气,但那话语中的气概却也不能不让人心生敬佩,就像是一团烈火,不求永远光亮,只求绽放出最炽烈的锋芒。

赵石笑着一拍桌子,“好汉子,来,小弟敬四哥一杯。”

李匪也大笑应和,“兄弟就不说,咱们今日也要不醉无归的,这样的小杯怎能喝的痛快?换大碗来,先干三碗,润润喉咙再说。”

胖子这时才趁机凑过来,摆上大碗,殷勤的给两人满上,“两位……可要召人陪酒,小的……”

李匪两眼放光的刚要张嘴,这可真正是一位荤腥不忌的主儿,但赵石先一步摆手,“不忙,把酒菜都送上来,咱们这里没叫人,就让人都在外面候着。”

胖子都不带犹豫的,点头哈腰的下去了,李匪有些失望,在那里嘟囔,“莫非小姐管的严?那也得让哥哥见识一下楼子里最美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吧?”

赵石心里微微不喜,但还是笑着安抚,“咱们喝酒,有外人在岂不有些不自在?四哥想找这里最美的女人,之后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李匪一拍脑袋,“瞧哥哥这记性,这次来不是有正事呢吗?不过兄弟你可也别怨哥哥急色,哥哥这几个月,紧赶慢赶,总算把兄弟你给找到了,又立马赶来长安,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就更别提找女人了,莫怪,莫怪,哥哥自罚一碗。”

赵石端酒相陪,顷刻间,两人就连干了四碗,赵石自不必说,虽是绝少主动饮酒,但喝酒和喝水也差不了多少,李匪酒量也是久经考验,四碗下去,也是面不改色,只哈出一嘴的酒气。

放下大大的酒碗,两人吃了几口菜,赵石终是沉声问道:“四哥,你这派人四处寻我,可是西北有了变故?”

李匪抹了抹胡子上沾的残酒,眉头终是皱了起来,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兄弟说,哥哥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被逼的没辙了,这才来寻兄弟。”

“到底怎么了,四哥尽管直言,那会儿四哥派了人来,我这里就担着心事,难道是西北镇军开始剿匪了?不能啊,大秦用兵东南,西北自然是能放下就放下,西夏也应该在河套与金人对峙,应该顾不上那边才对,今日眼见四哥平安,这心才放下,只要人平安,就比什么都强……四哥只管说,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

李匪点头,沉吟了一会,开口便道:“他娘的,西北活不下去了……兄弟能有这个心,哥哥记你一辈子,但……兄弟如今已经是大将军了,哥哥这次来,也不知来的是对还是不对……也罢,就跟兄弟说说,当年庆阳府那事,哥哥最佩服的就是兄弟你的心思手段,也不用兄弟伸手,只给哥哥出个主意就成……”

“兄弟应该知道哥哥靠着什么营生养活那么多的弟兄,一个就是贩马,再有就是走走盐祸,说是马匪,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一个马字,打家劫舍?西北那地方,去他娘的哪里打家劫舍去?”

“所以啊,这次事情的根子就在马上面了,马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吐蕃人手里弄,兄弟猜得不错,西北现在太平着呢,比往年太平十倍不止,但兄弟你是不知道,去岁冬天的时候,吐蕃出事了,一场大雪下来,牲畜被冻死饿死的不计其数,这还不算,吐蕃人教派之争也闹起来了……他娘的,他们闹就闹吧,去连累的咱们也没了活路,你说冤不冤?”

第八卷 繁华尽处是吾乡 第647章 定计(一)

对于整个青藏高原上的历史演变,就不用说赵石了,估计很少有人对此有清晰的认知,而对于像赵石这样对历史一知半解的人来说,别说大致的了解了,除了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两个人名儿之外,其他基本处在一无所知的状态。

后世之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的好,知识就是力量,这话真是一点也不假的……

所以赵石也只有静静的听着,并不插嘴,前因后果,历史背景什么的都不明白,插嘴也不过是徒惹人笑罢了,到是李匪,在西北多年,与吐蕃人交往颇多,对于这个在藏人历史上最为强大的帝国甚为熟悉。

李匪一边抿着酒,一边娓娓道来,条理上也还算很清晰。

“吐蕃人信佛,但也有许多人信本教,信佛的和咱们这里大有不同,能吃肉喝酒,还能娶妻,也不知道他们那佛爷是个什么鬼门道,信本教的就更稀奇了,连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咱就见过他们那里有人对着一棵大树拜来拜去的……”

……

“信佛的,和信本教的据说已经争了许多年了,就和咱们这里的和尚和道士差不多,动不动就杀人拆庙,总想将对方赶尽杀绝的阵仗。”

……

“吐蕃高地人多是皇室,贵族,信佛的人多,低地人多为贱民,汉人有,羌人也不少,还有许多吐蕃的破败部落在那里生活,信本教的人就不在少数……”

……

“这次大灾下来,低地一些部落损伤惨重,牲畜没了大半不说,人也死了不少,偏偏他娘的高地派下来的僧官儿让大家伙儿改信,兄弟你可不知道这些信众是个什么样子,都盼着到死后到天上做神仙的主儿,咱就听说,有那么几个部落,饭都吃不上了,为了祭奠鬼神,却是把部落里的孩子都给杀了的……让他们改信,那还得了?”

……

“一下子低地就闹翻了天,有个叫阿罗诃的部落,说什么就是这些僧官,惹怒了鬼神,这才降下了灾祸,带着部下,把几个高地僧官捉住,把人绑在桩子上,生生让秃鹫给吃的只剩下几个骨头架子。”

“嘿,这下高地人不干了,高地人的僧官起初都是贵族子弟,和咱们这些世家子差不多,都有势力的很,就这么让低地人给杀了,哪里肯干休?”

……

“就在开春的时候,高地几个大部落就起兵了,数万人一路上过来,据说把沿途遇到的低地部落不分男女老幼,杀了个干干净净,一路上遍插木桩,上面吊着的都是人头,幸好咱们弟兄冬天从不做生意,不然的话,没准就得跟这些杀红了眼的吐蕃人碰上……”

……

“吐蕃那地界,早已经乱了,其实据说百十多年之前,吐蕃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和咱们中原一般无二,你占一块地方,我占几个山头的,朝廷的话谁都不听,各干各的,也互相杀了不少年了的。”

……

“不过咱们在西北这段日子,碰到的都是些小打小闹,没见过大阵仗,这次可就不一样了,低地人也合起了伙,和高地人杀了不亦乐乎,就这架势,别说做生意了,一旦去了那里,管保是个有去无回的结果,这仗啊,看样子还有的打,没个一两年,打不完,就算打算了,低地哪儿也没多少生意可做了,兄弟,哥哥手下现在几千号人,现在还能凑合,但还能过上几天就不知道了,哥哥知道兄弟你主意多,帮哥哥琢磨琢磨,以后该怎么办?”

一大套说完,眼巴巴瞅着赵石,看来这事真是难为了他,把大咧咧的一个人愁的不轻。

赵石手指敲着桌案,沉吟良久,这才缓缓道:“其实办法也不少……”

李匪眼睛一亮,一拍桌子,急不可耐的道:“就知道来找兄弟准没错,快说,快说。”

赵石微微一笑,道:“办法是有,但哥哥不一定肯做……这头一个办法呢,对哥哥好处可是不小……都说乱世出英雄,为什么?我以为,其实就因为一个乱字,才有乱中取利的机会,吐蕃乱事一起,就把哥哥急成了这样,西北马匪肯定不止哥哥一路,连四哥都急成了这样,遑论其他人了,这么个时候,也正是出英雄的时节,只要有人能找到出路,登高一呼之下,各路人马定然闻风景从……”

李匪眼皮不由跳了跳,他虽然气概非凡,但野心却是不大,听了赵石这个话音,心里就惊了惊,“兄弟是说……”

赵石目光渐渐明亮,脸上虽笑容依旧,却带出了几分肃杀的味道,“还是那句话,穷则生变,这么个时候,谁能狠下心来,谁就能成就大事,四哥轻生重义,这个我是佩服的很的,但论起手段来,却还是……”

说到这里,看了看李匪的脸色,却又笑道:“四哥别不爱听,论起心狠手辣来,四哥可能还不如朝堂上一辈子也未曾亲手杀过人的文官,说句不好听的话,四哥你行事总不脱江湖习气……”

“若换我在西北,此时手下人手足够,就趁着其他人仓皇不已之时,并了各路马匪,在西北大秦,西夏边寨之间讨生活,那能过得到几时?非是长远之计,此时正好趁势而起,等到自己人强马壮,吐蕃不是乱吗?乱中正好取利,脱开秦夏边地,事先联络吐蕃友好,跟吐蕃那什么高地人狠狠打上几仗……”

“这几仗打下来,赢不赢的到在其次,只要别昏了头,把家底打没了,过后低地人必定感恩戴德,那时趁势在低地立足也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了,四哥也许要说打不赢怎么办?其实这个结果已是注定,我只听四哥说高地人如何残暴,就知道这些高地人在低地站不住脚的,不论胜败,最多是杀些人,逼得低地人屈服了事,而最有可能的则是被低地人赶回去,四哥那时有成千上万的人马,加入进去,还有高地人的好……”

“一旦在吐蕃站住了脚,之后就是海阔天空,既脱了一个匪字,也不用再为没有马匹什么的犯愁,有了自己的地方,想干什么不成?”

“若四哥气魄再大些,娶上几个吐蕃大部的女儿,结为盟好,不出几年,站稳了脚跟,再慢慢蚕食周围,做大之后,将吐蕃低地纳入手中也不是不可能的,到得那时,势力已成,再遣使入秦,求取官职,四哥携好大一片疆土入秦,我大秦必欣然授之,不吝官爵厚赏,而待得大秦起兵罚夏之时,你这里起兵相和,助大秦平灭世仇……那个时候,封侯封王,估计也只等闲事尔……”

说到这里,赵石瞅着已经目瞪口呆的李匪,接着又诱惑道:“我与西北张大将军还算有些关系,若四哥有心,我立即修书一封予他,可暗助四哥成事,有了军械粮草,我再调几个深谙军旅之人给四哥……不出几年,估计四哥在西北的权势,别说是我这个虚衔的羽林中郎将,即便是统领西北镇军的张大将军,也得瞠乎其后了,这样的丰功伟业,四哥还犹豫个什么……”

不用说,李匪是彻底被镇住了,他和赵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虽也凶狠彪悍,性子极野,但说到底,见识却是有限,赵石随口勾画的那直可称之为宏伟的蓝图,他就算是做梦估计也梦不到的。

再说,从一个西北悍匪,到封侯封王,那是从天到地那么大的差距,别说李匪,也就是赵石这种胆大包天,野心勃勃,偏又注重实际利益的主儿才能想出这么个主意来,换个人试试,就算有这个倾向,也不会玩的这么大不是?

当然,也就是现在的赵石,位高权重,开始以居高临下的眼光来瞧问题了,若是换了几年前的他,也断不会想的那么多,那么远的……

而这番勾画,只是开了个头,其他的便如同水到渠成般越发的清晰了起来,直到一发不可收拾,过后赵石自己都有些诧异,本来只想着就事论事,出个主意让根本无意官职的李匪拒绝,然后顺势说自己真正想说的,那才是这些日子早已经想的差不多了的谋划。

不想,这么一番边想边说下来,却是觉着这个主意真的不错,可操作性极强,连他自己都被说的心动了,这灵光一闪的念头,却是推翻了之前数月所思所想,真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依照他的性子,便已经开始在脑海中紧张的思索这里面的利弊,却是越想越觉可行……

那边李匪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吧嗒着嘴,眼珠儿转动,显然也有些心动了,男人对于权力的向往就不用多说了,若男人没有权力欲,男人还是男人吗?之前说的虽是慷慨,但还是那句话,不是视荣华富贵如粪土,而是诱惑不够罢了。

“兄……我说兄弟……哥哥真是……你可别吓唬哥哥,照你……这么说,哥哥……若是做了……这……这真的能行?”

说的结结巴巴,显然不自信的厉害,之前的豪气也都没了半点的踪影。

赵石拍了拍脸颊,大口的灌了一口酒水,借势压下心中的波动,这才笑道:“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我怎敢与四哥说笑?若是四哥不愿,北边草原上的鞑靼各部,我也有些交情,送四哥过去,以四哥的本事,照样过的逍遥……”

这个主意才是之前他想要说的,因为他想李匪去办一件事,事了之后,西北定无法立足,而遍观各处,也只有北方草原适合李匪这样的人生存了,但现在嘛,却成了激将的手段,要不怎么说,世事变幻,莫可测度呢……

李匪涨红着脸,就像是喝多了似的,连连摇手,“不是,不是,哥哥只是……只是觉着……觉着吧,哥哥可能没那么大的本事……”

挤出这么一句来,脸上已经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了,男人在说自己不行的时候,估计都是这么一副德性,欲语还休,和小姑娘似的。

赵石没笑,在官场中浸淫也有几年了,渐渐的已能把握谈话的分寸,遂温声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比如说小弟我,当初也不是籍籍无名,先是皇宫内乱,我落的一身伤,才保得君王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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