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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亲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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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银子先收起来,我出去看看。”
曾毅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了一股不好的感觉,刚才回来的时候,他就感觉路上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不过,回头几次,什么也没看到,他也就不在意了。
这么冷的天气,还那么大的风雪,谁会没事这个时候跑出来跟踪自己啊。
那个时候,曾毅还忍不住苦笑自嘲,恐怕是刚得了十两银子,心里因素在作祟吧。
可是现在,曾毅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恐怕,财露白了。
看着李韵儿从墙脚移开一小块泥砖,然后露出一个小洞,小心的把银子放进去,再把泥砖堵上,曾毅才吸了口气,打开了屋门。
“请问?你们是?”
曾毅的表现还是很有礼貌的,可是,外面的场景却让人深吸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外面的场景有什么惊人的地方,而是外面站着一个衙役,一个穿着衙役衣服的顺天府衙役。
而在这衙役旁边,则是站着一个贼头贼脑,长着一双三眼,弯着腰的小混混。
这个小混混,曾毅也是知道的,本名没人知道叫什么,都是赵三、赵三的叫他,平日里在街上摆摊代写书信的时候,也是见过的。
“小子,你还装什么装?你偷了老子的银子,衙役老爷都来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拿出来?”
没等那衙役开口,赵三就跳着叫嚣了起来,一根手指差点就碰到了曾毅的鼻子。
一把打开赵三险些碰到自己鼻子的手指,曾毅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定然是李渡给自己银子的时候,被这个赵三给不知怎么的凑巧看到了。
自己一个穷酸书生,是秀才,有功名再身不假,可是,在京城这个地方,别说是秀才了,就是举人也不稀罕。
“跳梁小丑。”
曾毅根本就不搭理赵三,而是冲着那衙役拱了拱手,道:“敢问这位差大哥,在下可是犯了什么王法?”
衙役皱了下眉头,他平日里冤枉的人也不算少了,有哭着喊着说冤枉的,也有偷偷给自己赛银子的,可是,像眼前这位穷酸书生这样镇定的,他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这又能如何?
你曾毅就算是在镇定,也就是个没权没势,更是穷的可怜的穷酸秀才,连个亲戚都没有,指不定死了都没人收尸,老子怕个毛?
第5章巧言避祸
“曾毅是吧?亏你还是个秀才,竟然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不嫌丢你们读书人的脸?”
这衙役明显就是老手,经常做这种事情,开口就先给曾毅定了的性,把帽子扣在了曾毅的身上,然后,在用读书人这个身份还砸曾毅。
这种招数,若是用在别人的读书人身上,还真能镇住场子,让人就算是生气,也是百口莫辩,最后只能是自认倒霉。
可是,曾毅却没那么古板,思想也没那么僵硬。
“差大哥这么说,是认定了曾某盗窃他人财物了?”
曾毅这个时候竟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笑容,乐呵呵的看着衙役,硬是把这衙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抵赖。”
衙役应该是见多识广,竟然学会了顺天府尹审案子时候说的一些话。
曾毅却是笑的更加灿烂了,仍旧堵着屋门口,不让差役和赵三进屋,而是冲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张望着:“人证在哪?物证又在哪?”
“人证就是老子。”
赵三又窜了过来,眼神越过曾毅,贪婪的瞄向屋内正站在曾毅身后的李韵儿。
曾毅心中发恼,不动声色的移动了下身子,挡住了赵三色眯眯的眼神。
恼怒的瞪了曾毅一眼,然后道:“证据肯定就是你藏在屋内的银子了。”
“哦?”
曾毅靠在了门栏上,不在搭理赵三了,反倒是看着衙役,道:“这么说,也就是没有人证和物证了?”
“老子不就是人证么?”
赵三蹦跶了起来,狠狠的看着曾毅,好小子,竟然敢装作没听到老子说话。
“一个混混,恶霸,你的话,不足以取信,或者说,这位差大哥宁愿听信一个混混恶霸的诬蔑之词,也不相信我这个有功名在身的书生不成?”
曾毅这话,可谓是处处有陷阱了,只要这个衙役一个不慎,陷进去,只要这事传了出去,日后找他麻烦的人恐怕能围着京城转几个圈。
宁可相信混混的话,却不信有功名再身的读书人的话,在这个文人昌盛的时代,谁敢说这话,那就等于是和全天下作对了。
衙役虽然没读过书,但是,在顺天府混了这么多年,各种事情也见识的多了,是绝对不会上这个当的。
当下,连忙一改之前紧绷的面孔,赔笑道:“曾秀才您别生气,小的这不也是例行公事的么?您就当行个方便?”
“例行公事?”
曾毅一挑眉头,道:“好一个例行公事,他一个混混,说我偷了他的财物,你就相信?他一个混混有什么财物值得我去窃取的?”
说完,曾毅更是挺直了身子,朗声道:“更何况,在下是读书人,是有功名再身的,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去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您别生气,您别生气。”
衙役也有些担心这事情真闹起来了,平日里,这种事情他都是挑那些没有功名的人下手的,有功名的,他不敢动。
可今天,也就是被赵三给说破了嘴皮子,在加上曾毅这个秀才,也确实落魄,才想着过来,看能不能赚上一笔的。
可谁想到,这小子是落魄不假,可是脑袋却不笨。
一个小小的衙役,在外面是能够仗着顺天府的名义作威作福,可是,前提是不能闹出大事来,而曾毅,别看是个穷酸秀才,可是真说打了曾毅,他还真不敢,至于锒铛入狱,他更没那权力。
这衙役其实已经后悔自己大冷天来趟这趟浑水了,就算是曾毅真有别人赏他的银子又能怎么样?
就算是在他家搜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你不能说在人家搜出银子来了,就说是偷的吧?没有证据,更没证人啊,说是偷你赵三的?
可惜,这个衙役不是府尹,说了不算数,府尹老爷也不傻,这事真闹起来了,到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想明白了这点,衙役赶紧冲着曾毅赔罪,道:“今天是小的被赵三这狗东西的花言巧语给哄着了,他一个混混,哪能有什么让您看上的东西啊?”
“是小的一时没想明白,您大人大量,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说完,衙役还使劲踢了赵三一脚,然后冲着曾毅道:“您放心,这小子,我绝对不会轻绕了。”
“那就好,那就好。”
曾毅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的笑意,他也是会拿捏分寸的,虽然用话能吓住这个衙役,可是,若真闹起来,他也是肯定吃亏的。
是以,见好就收,曾毅还是十分明白的。
“屋内破败,就不请差大哥进去坐了。”
曾毅这么一说,衙役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连忙摆手,道:“不能坐,不能坐,小的还要回去当差呢。”
说完,就拱手和曾毅告别了,至于赵三,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瞪了曾毅一眼,然后追着这个衙役跑了出去。
“呼。”
长出了口气,曾毅半边身子靠在了门框上。
“相公?”
李韵儿看出了曾毅的不对劲,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没事,就是站的久了,腿有些发麻。”
曾毅摆了摆手,示意韵儿不用担心,他这可不是腿发麻了,而是吓的了,刚才他也害怕,怕那个衙役真冲了进来。
到时候,银子肯定是要被搜出来抢走的,真万一再出点别的事,那可就糟了,是以,刚才曾毅也是在赌。
赌这个衙役不敢把事情闹起来。
毕竟,这完全就是诬蔑的事情,衙役就算是做,也是在私下里偷偷的做,哪敢让他们的上司知道。
不过,结果也确实没让曾毅失望,他赌对了。
“赶紧吃菜吧,等会都凉透了。”
缓了缓神,感觉腿上恢复了一丝力气,曾毅把屋门关上,上了门栓。
“老王,这事就这么算了?”
赵三追上率先走了出去的衙役,有些不悦的道:“你今天没犯神经吧?怎么就被那小子三言二语给唬住了啊?”
说完,赵三还咽了下口水,双眼中又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我可是看的很真切,那小子,可是得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啊!”
“十两银子啊!”
赵三斜眼看着王姓衙役:“这可是老哥你半年的俸禄吧?不就是穷酸秀才么?连个亲人都没有,我可是知道的很清楚,他全家就剩他一个人了,还有一个没过门,但却暂住在他家的定了亲的媳妇,有什么好怕的?”
狠狠瞪了赵三一眼,王姓衙役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不悦的道:“我怎么办事,还用你教我?”
“不是,不是这意思。”
赵三赶紧赔笑,点头哈腰的道:“小的哪敢啊,这不也是替您着想么?那可是十两银子啊,等回头弄到手了,您稍微赏给小的一点,剩下的,足够您快活好几天了!”
王姓衙役的眼睛随着赵三的说辞也变的越来越亮,不过,最后却有瞬间变的昏暗了起来。
叹了口气,王姓衙役有些不甘的道:“那小子有功名在身,弄不好是要惹麻烦上身的,咱们还是稳妥点好。”
这就是这个王姓衙役和赵三两人的见识不同了。
赵三,说白了,就是街头的地痞流氓,除了打架,讹人,还能知道些什么?
秀才是什么?指不定赵三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官老爷,至于秀才、举人的名头所代表的什么,他们根本就不清楚。
而王姓衙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衙役,可也算是公门中人,知道的多,懂的也多。
若是平常讹人什么的,有没有衙役参与,这事,基本上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可是,这事不能闹大,不能牵扯出人命来,不然的话,可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而曾毅是个穷酸秀才不假,家徒四壁更没错,没一个亲人,这也是事实,就这么个小子,平白得了十两纹银。
可是,这个小子却有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身份,秀才。
秀才、举人、这一系列的称呼,都有一个统称,那叫做功名。
有功名再身的人,是他一个小小的衙役敢招惹的么?
就像刚才那样,曾毅堵在门口不让进屋,他敢强闯么?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他一个小小的衙役,别说是私自打死有功名再身的文人了,就是打一下,也是要有天大的祸事的。
不是说曾毅有多少能耐,而是这事传出去以后,会有多少有功名的士子找自己的麻烦。
第6章册封
是以,之前去曾毅家里,也就是一时糊涂,现在被曾毅的强势给弄明白过来了,王姓衙役怎么可能在去自找不痛快?
“这事啊,就到此为止了,你也别给老子惹麻烦了。”
说完这话,王姓衙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就王衙门去了,这鬼天气,白出来了一趟,真是晦气。
“我呸。”
等王姓衙役走远了,赵三冲着他的背景使劲吐了一口浓痰,面上带着浓浓的鄙视:“什么狗屁衙役,胆子比老子还小,也就平时在老子跟前装的人五人六了,不就一个破秀才么?有什么不敢动的?”
自顾自的说完这些,赵三的脸色更是阴沉不定,他是个混混不假,可是,背后也是有人的,这个曾毅,可是上面叮嘱下来,要他落魄致死的,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得罪到那些大人物了,竟然用这种方法折磨人。
接近黄昏的时候,曾毅靠着窗户,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虽然有狂风夹杂着大雪吹了进来,不过,屋内到是有了几丝的光明。
“哒哒哒……。”
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然后就停在了曾毅家的院子门口。
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曾毅顺着窗户缝往外看去,当先一个骑马的,身上穿着的是灰色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巧士冠,后面跟着一队的卫兵。
曾毅心里一愣,随即激动了起来,看来,今天真是走大运了,恐怕上午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少爷,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曾毅还记得,上午两人从酒楼里分开的时候,那个叫做李渡的小少年拍着胸部说要给自己在朝中谋一个公职。
那个时候,曾毅还真没在意,这么大的孩子,就算家里是达官贵人,可是,家人会任由他胡闹么?
可是现在,曾毅信了,看那个当头戴着巧士冠的,分明是太监服饰,能轻易求出圣旨的人,看来那个小少爷身份绝对非同一般啊。
倒不是曾毅眼睛这么厉害,隔这么远就能看出这人是太监,而是这人带的帽子,叫做巧士冠,一般情况下来说,就是太监们带的专属帽子。
“快,开门。”
曾毅心里一阵激动,今天还真没白挨冻,看来,他的生活真的是要发生大的逆转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叫做李渡的小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
至于李渡这个名字,曾毅也不傻,知道这肯定是假的。
曾毅刚把门栓移开,就听到外面那太监尖着嗓着高声喊道:“圣旨到,曾毅还不赶快出来接旨?”
“草民曾毅接旨。”
曾毅打开屋门,赶紧跪了下来,当然,跪的这么利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要是在往前走哪怕一步,就是厚厚的积雪了,是以,正巧曾毅选择跪在了屋门口,然后拉了一把还满脸错愕发呆的韵儿。
“奉天承运………今太子微服……秀才曾毅……正直……着其为都察院监察御史……钦此。”
小太监把圣旨合拢,然后冲着还在发呆的曾毅,小声道:“曾大人?接旨啊。”
“哦?噢噢。”
曾毅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扣头:“臣,曾毅接旨。”
把圣旨递到曾毅手里,拉着曾毅站了起来,小太监表现的很热情,刚才圣旨上写的什么,他可是很清楚,太子殿下看中的人,趁着现在还没成长起来,结交一下,是肯定的了。
“曾大人,这是您的赏赐。”
小太监又从后面的侍卫手里接过一个盘子,掀开上面的红布,递给了曾毅,上面摆满了十锭银元宝。
曾毅楞了一下,随机把圣旨抱在怀里,把盘子递给后面仍在发楞的李韵儿,然后拿了两个元宝就往小太监怀里猜。
“这么冷的天,劳烦各位了,拿着喝点热酒暖暖身子吧。”
曾毅是知道这里面套路的,更何况,和这些太监关系好些,不说以后能用上了,最起码,不会给自己上眼药。
“您瞧瞧您,就是客气。”
小太监也不客气,利索的收了银子,然后就告辞了。
曾毅也没强留,真要是留下喝几杯?就家里这模样,恐怕还要现在出去买酒的吧?
“监察御史,正七品啊。”
送走了宣纸太监,曾毅不知怎么的,发了神经,兴奋的抱着韵儿转了一个圈,元宝滚落的满地都是,也没顾的上去捡。
“恩,恩。”
韵儿也是十分激动,自己相公是官员了,而且,还是正七品啊,虽然不知道正七品具体是个什么概念,可是,在韵儿心里,已经是不可触摸的存在了。
“看来我今天真是遇到贵人了。”
一番激动之后,曾毅和韵儿了聊到了半夜,才算是各自回房休息了,毕竟,两人现在没有正式拜堂,是以,还是分房睡的。
只不过,之前家里穷,也就是两间挨着的破土屋,挂着一个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的门帘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按照规矩,曾毅就去吏部报道了。
凡是官员上任,都是要去吏部办理一些手续的,然后再拿着吏部出具的公文走马上任。
就算是有圣旨,也是如此,只不过,有圣旨的情况下,吏部是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然后等你来拿罢了。
“站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曾毅还没进吏部大门,就被士兵给拦住了,也不怪别的,主要是他的穿着太过穷酸了,衣服上的补丁太多了,比之叫花子,也就是干净一些,没有那么多洞罢了。
“几位小哥,本官是新任命的监察御史,前来吏部报道,领取官凭文书的。”
曾毅笑着拱手,陪着笑着,没办法,宰相门口三品官。
“监察御史?”
守门的卫兵上下打量了曾毅一眼,态度稍微有些放缓:“有什么凭证?”
“圣旨算吗?”
曾毅真诚的看着两个守卫的卫兵,把手伸进了袖子里面,已经掏出了半截明黄的圣旨。
“您请,您请。”
两个守门的卫兵有些无语,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大清早的就碰到这么一个愣头青,而且还是带着圣旨的愣头青,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少爷,要知道,拿着圣旨来任职的,可是真没几个的,大多数都是内阁拟文,然后来吏部领官凭文书的。
“噢。”
点了点头,曾毅眼中闪过一丝奸诈,他早就猜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原本,新来上任的,一般都会塞卫兵一些散碎银子,让其代为通报一声,可曾毅却是舍不得这些银子的,是以,故作不知,装作要掏圣旨的模样。
曾毅把圣旨收回袖子里,立时,两个侍卫当中一人就站了出来,领着曾毅进了吏部大堂。
从吏部大堂的偏厅出去,侍卫领着曾毅到了一处小院子,然后停了下来,道:“尚书大人就在里面办公,您请便。”
说完,侍卫就退了出去,把曾毅独自一人留在了小院的门口。
当然,也不能算是曾毅一人,在书房的门口,还有两个侍卫在那站岗。
走近几步,冲着两名在书房门口站岗的侍卫拱了拱手,曾毅开口道:“还望两位通禀一声,下官新任都察院监察御史曾毅,拜见尚书大人。”
“稍等。”
侍卫点了点头,还没来得急推门禀告,里面就传出了马文升爽朗的笑声:“是新任的监察御史到了吧?进来吧。”
“请。”
侍卫就把屋门退开,示意曾毅进去。
“下官曾毅,见过尚书大人。”
进去之后,曾毅冲着现任吏部尚书马文升拱手、弯腰行礼,至于下跪,那也是有,但却并非是正式的礼节,而是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员特意巴结一些高官,故意做出来的。
“好,好,坐。”
马文升也站了起来,走到了正对屋门的太师椅子上,坐了下去,而曾毅也在下手坐定。
“左个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册封了小监察御史,老夫还是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年少英俊啊!”
马文升粘着胡须,笑眯眯的看着曾毅,昨天曾毅的那份圣旨,他自然是知道内容的,正因为此,他今天才会破例接见曾毅的。
若非如此,一个正七品的监察御史,全国上下就有一百多个,这还是不包括其他各种的七品职位,他吏部尚书可没那么清闲。
主要是曾毅,是太过年轻,而且还是从一个穷酸秀才直接下圣旨破格为监察御史的,是以,马文升自然要关注下了。
监察御史,这个职位,虽然品级不高,可是,权力却也不小,弹劾百官,而且,只要皇帝愿意,更是随时都能够平步青云的。
曾毅忐忑,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圣上皇恩浩荡,下官才有了今日。”
点了点头,马文升眼中闪过一丝好笑,这小子,不错,看似紧张,但是说话却毫不含糊,井井有条,而且还十分有分寸,知道该说什么。
“这监察御史其实就该多些想你这样的年轻人,精力充沛,可比我们这些老不朽的要强多了。”
马文升把一只手房子旁边的桌子上,轻轻点动了起来。
“若都是我们这样的年纪,还不把天给捅出个窟窿来?还是要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
一番问答下来,马文升对曾毅是越发满意了,无论是旁敲侧击,还是其他的各种问答,曾毅都是回答的井井有条,而且,丝毫没有不敬之处。
最终,马文升站了起来,从书桌上拿起一份文碟和一张文书官印,交给了曾毅:“老夫这里就不多留你了,去都察院吧。”
“是,下官告退。”
曾毅抱着三样东西,缓缓退了出去。
文碟、文书,全都是曾毅身份及官职的证明等,大印,却是曾毅自己的大印,上面刻着监察御史曾毅,六个撰文。
第7章大灾
监察御史,其实并不是全在都察院供职的,而是散出去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的。
各个直隶、省,都有监察御史的。
是以,才会说监察御史这个职位很清贵,而且一般来说,监察御史都是得罪人的事情,不过,下放出去的监察御史虽然官职低,可是权利却大,无故倒是鲜少有人主动招惹的。
当然,监察御史当中,也有派系分别的,真正的清高孤傲之人,实在是极少的。
总的来说,监察御史,其实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手里的棋子罢了,老大不开口,下面的御史们也就是随意蹦跶几下罢了,真正的风浪,是掀不起来的。
至于右都御使,这个朝代的右都御使则全都是外放总督等的一个加衔罢了,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人领过右都御使这个官衔。
都察院当中,接待曾毅的可就不是左都御史了,左都御史想来也不屑于见曾毅这么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
要知道,监察御史,虽是正七品,可却是都察院中最底层的存在了,在外面,官员不愿意招惹监察御史,可是,在督察院内,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人,谁怕谁啊?
接见曾毅的,是佥都御使王正。
“这风雪有几天了,本官以为你要过几天再来都察院呢。”
王正倒是没有曾毅想象当中的那样古板,反倒是一副慈祥的模样,把曾毅拉近了屋子里,然后按在椅子上,道:“这么冷的天,是在家嫌枯燥,呆不住了吧?”
虽是第一次见面,可王正却像是曾毅的长辈一般,很是关心。
“是啊,呆不住了。”
曾毅羞涩的笑了笑,道:“下官之前就是一白身,突蒙圣券,实在是在家坐不住了。”
笑着点了点头,王正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咱们都察院,平时可是没什么固定的点卯时间的。”
曾毅楞了一下,不知道王正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这话,就算是说,也不该这个时候对自己说啊。
“咱们都察院的职责,就是监察百官,要是整天呆在院中,哪来的什么消息?而且,像是监察御史这个职位,是要下放各州县的。”
王正也在椅子上坐下,正好是围着火盆的椅子,和曾毅两人倒是挨着:“你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不懂的话,就先别去做,也别说,免得当了出头鸟……。”
王正一番唠叨下来,曾毅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当下,曾毅嘿嘿笑着,装作有些迷茫的模样,看着王正,道:“大人,下官初来乍到,还望大人能照顾一二,下官定然感激……。”
“这是自然。”
王正粘着胡须哈哈笑着,拍了拍曾毅的胳膊:“老夫像你这年纪的时候,好像才刚中了举人,你比老夫可强多了啊。”
“下官怎能和您老相提并论?”
曾毅赶紧摇头,心里已经在猜测这个王正的意思了,应该是在拉拢自己。
皇宫当中,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殿外狂风呼啸,雪花乱发,大雪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一场大学,冻死了数千人,数十万人无粮下咽,这就是朕治下的天下啊!”
朱祐樘脸色僵红,双眼散发着愤怒的神色,把手里的一本奏折在桌子上摔的啪啪作响。
“陛下,河南今年所遇雪灾,实乃罕见,这也算是……。”
“算是什么?算是他们该死?是么?”
户部尚书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朱祐樘给打断了。
弘治中兴,这可不是一句空话,在弘治皇帝朱祐樘的努力下,朝廷却是改善了很多,可是,这次大学,却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这是之前朱祐樘根本就没想到的事情。
“此次雪灾,当地府州县各级官员确实有失,只不过,现如今,还是该如何撑过这个冬天才是,若是这个时候追求他们,换些不熟悉当地情况的官员上任,恐怕会出更大的乱子。”
刘健身为首辅阁老,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头一个不能推卸责任的,也是必须要想出应对办法的。
“朕岂会不知?”
朱祐樘胸部急促起伏,使劲咳嗽了几声,才算是缓过了劲来。
刘健等几个阁老眼中都闪过一丝的不忍及担忧,当今圣上的身子是越来越不行的,太子又顽劣,大明朝后代江山堪忧啊。
“各府州县的粮仓内年年可都是上报存满了粮食啊,可现如今呢?一场大雪,原形毕露。”
弘治皇帝朱祐樘痛心的看着被赐坐在木墩上的几位内阁大学士,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了:“他们贪墨银钱,朕可以容忍,可他们现如今贪墨的可是朕的百姓的姓名,你们让朕如何容忍?”
大殿内一阵寂静,皇帝说的没错,贪污银钱,可以容忍,事实也确实如此,哪个官员不贪?就算是不贪的,也都是背后有大家族或者是派系在支持,通过别的方式谋取利益罢了。
这些,都是心知肚明,但却没人点破的事情。
可是,若是因此有无数人丧命,那可就不同了。
“臣以为,此事就算要定罪,现在也不是时机,而且,河南道出了这么大乱子,想来,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会老实一些的。”
刘健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迎着朱祐樘的眼神,道:“再者,为害者,到底是哪些个官员,现如今,并没有任何的消息,不若,趁这个时机,派一名钦差前往,查查此事,正好,也能监督接下来的赈灾,等事情查清楚了,在行问处也不为迟。”
刘健的这个方法,立时得到了殿内所有大臣们的认同。
现在杀人?杀谁?
下面是谁贪墨了都不知道,怎么个杀法?总不能是一个不留,把河南道的官员全部杀个干净吧?
而且,现在还是非常时期,不适宜调动官员。
派去一名钦差,监督赈灾,同时调查此事,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灾情缓解,这个案子,恐怕也查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有功的论功,有过的砍头。
第8章钦差人选
“就如此吧。”
朱祐樘靠在龙椅上,有些无力,这些日子来,他的身子越发的不如以前了。
“那前往河南道的官员?”
刘健试探的询问皇帝,这事,最好还是皇帝拿主意。
“诸卿可有合适人选?”
朱祐樘看着下面的群臣,这去河南道的官员,必须要是不畏权贵,在朝中没什么顾忌才行,不然的话,查到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
“臣以为,这种事情,锦衣卫应该更合适吧?”
谢迁建议,虽然他不待见锦衣卫,可是,不得不说,现如今的锦衣卫,比之以往,可是要强很多的,最起码,牟斌从不胡乱抓人,诏狱当中也没死过一个大臣。
而此次,河南道竟然冻死饿死上千人,这也让谢迁震怒,起了彻底追查的念头,而让锦衣卫查这种事情,会容易很多。
微微摇了摇头,朱祐樘既没有否认谢迁的意见,也没有同意谢迁的话,而是看向了自始至终就一直没有吭声的李东阳。
“李先生可有合适的人选?”
弘治皇帝称呼内阁大学士都是以先生称之,而非卿,这也足以体现出弘治帝对内阁学士的尊重。
“锦衣卫的人查案子倒是可以,只是,恐怕会有些不计后果,不若从六部当中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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